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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女帝加冕,齊國泥潭

  活過來了。

  這是賀啖心中唯一的想法。

  他知道,經過這么幾天的折磨,魏國軍隊的士氣想要恢復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就在前一刻,他甚至感覺軍隊要完了。

  這次戰爭,從征兵開始,他們心中就憋著一口氣。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仗如果沒打贏,魏國很有可能有沒了。

  憤懣!

  休養生息了三年,百姓越修養越窮。

  如果從齊國這里搶不到錢,那是一定會餓死人的。

  與其說他們想要從軍,倒不如說不得不從軍。

  男丁大量流失,秋收肯定會很困難,這是所有人都能預知到的事情。

  現在正好是秋收時間,又來了這么多家信,而且有人已經有人看到了自己家里的慘狀。

  可想而知,當這股情緒蔓延開來以后,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

  幾乎無解。

  這幾天,賀啖已經做了無數鼓舞士氣的舉措,但都收效甚微。

  曹勐的這一封信,直接將他心頭的烏云撥開。

  縱然士氣恢復不了全盛狀態,但至少能夠穩住。

  皇帝帶領百官一起幫助百姓耕種,如果這都不能穩定軍心,那什么才能穩定軍心?

  不論如何,有希望了。

  接到圣旨以后,賀啖當即將所有將士召集到了校場。

  動員大會之后,本來低迷的士氣終于恢復了一些。

  又修整幾日之后,再次攻城。

  只是這個時候,本來搖搖欲墜的城墻已經修葺完畢,甚至還澆筑了不少鐵水。

  而城門,也趁著這個時間加固了好幾倍。

  接下來,便到了最揪心的拉鋸戰環節。

  縱然魏軍恢復了士氣,與往日的虎狼之師相比,也早已不能同日而語。

  攻城的在死人。

  守城的也在死人。

  幾日過去,城墻上下已然變成了血肉堆砌的修羅場。

  當然,慘烈歸慘烈。

  齊國守城的將軍,反而沒有那么急了。

  有岳鵬程帶領的騎兵騷擾,他們打得再慘烈,也沒有那種隨時能夠破城的感覺。

  每守成功一天,就會有一封捷報傳到齊國各地。

  在一封又一封捷報下,齊國各地的民心越來越穩固了。

  甚至已經出現了主動報名參軍的人。

  納貢派則是徹底不敢露頭了,半點跟國家對著干的事情都停了。

  雖然他們依舊希望齊國重回楚國的統治之下,但看現在的形勢,齊國已經有了抵抗的力量,如果現在再冒頭,那就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這些天。

  他們甚至從資本家變成了人民企業家。

  今天多給工人發點工錢,明天搞個慈善募捐修葺官道水渠。

  一個個看起來,仿佛九世大善人,生怕寧婉梨找他們算賬。

  但終究,還是迎來了清算的時刻。

  在每日捷報的第十天,大內禁軍傾巢而出,兵分兩路,每路手持一張血書,闖入一個個納貢派的家中,將骨干人物全都五花大綁捆起來,塞到了囚車當中。

  舌頭弄斷了,沒有一個囚徒能說出話,自然也問不出為什么會抓他們。

  但百姓卻早就知道了。

  在路旁圍觀的時候,不少人都知曉了血書的內容。

  他們也沒想到,涼王和祈王在天牢里面依舊賊心不死,竟然妄圖聯合納貢派一起迎接楚軍入齊。

  如此一來,與叛國何異?

  齊國百姓苦楚魏久矣!

  尤其是現在前線捷報頻傳的狀況下,所有人都恨不得立刻將納貢派剁成肉泥。

  皇宮。

  父女倆坐在殿前的臺階上。

  寧無垢看著一封又一封的捷報,枯瘦的臉上滿滿都是笑容。

  “好!”

  “好!”

  “好!”

  “婉梨,你做得好啊!短短幾年,就達到了為父一生都達成不了的成就啊!”

  他激動的聲音都顫抖起來了。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齊國竟然以本國之力,硬抗魏國主力軍隊這么長時間。

  而且是坐擁十萬獸血軍團的全盛魏軍。

  現在這個年代,實在太魔幻了!

  創造這個奇跡的,正是他唯一的女兒,寧婉梨。

  一個女子,做到了除了齊國開國皇帝之外,歷代皇帝都沒有做到的壯舉。

  寧婉梨卻并沒有高興,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可這一切,都是荒國和羲和天給的!”

  自從帶著七萬匹精銳戰馬從荒國歸來之后,國內情況一片大好。

  但她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

  因為回想了一下,如果沒有忽然冒出來的羲和天,如果荒國沒那么希望齊國活著。

  可能齊國的主戰派,早就成為齊國朝廷的犧牲品了。

  到時候北疆三城淪陷,齊國就會徹底成為楚國的屬國。

  納貢派會不會過得更滋潤她不知道。

  但百姓一定會過得更慘。

  畢竟楚國當了這么多年的大國,綜合國力向來都是六國最強,他們上至君王下至百姓,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天龍人。

  天龍人怎么可能在意齊國百姓苦不苦?

  所以…

  我究竟有什么作用?

  她揉了揉太陽穴,將奏折放到了一邊。

  寧無垢看著她從小長大,對于這個女兒自然無比了解,便笑著安慰道:“什么叫做荒國和羲和天給的?荒國軍械那么厲害,為什么不給別人,偏偏給你?

  這看似是你運氣好,但你接手政務的時候,齊國政務有多爛你又不是不知道。

  羲和天為什么支持你,不跟納貢派同流合污?

  還不是因為你人格魅力大,齊國商號那么多,出一個主戰派很離奇么?

  運氣差了這么久,難道還不能好一次?”

  “撲哧!”

  寧婉梨忍不住一笑:“這么說倒也沒錯!”

  被寧無垢這么一勸,她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齊國本來就是一個爛攤子,人活一輩子,總不能一直倒霉。

  現在看來,趙昊混那小子和羲和天便是自己的幸運。

  只可惜,那混小子已經有了那么完美的妻子。

  寧無垢看她眉頭舒展,忍不住笑了笑:“你還是那么好哄,才幾句話就能開導出來。”

  “主要是爹你開導得好!”

  寧婉梨笑了笑,當年皇兄去世的時候,家里彌漫著各種絕望的氣息。

  她也想查清真相報仇,但那種處境下,一個小女孩的情緒更多是悲傷和驚恐。

  也幸虧有寧無垢開導,她才能一步一步成長起來。

  寧無垢長噓了一口氣,雙手按著膝蓋,從臺階上站了起來:“懷京這里,可以盡快收尾了!三天以后,便為你操持登基大典!”

  聽到“登基大典”這四個字,寧婉梨不由怔了怔。

  她的眼眶有些發紅,略微哽咽的喉嚨里擠出了一個“嗯”字。

  寧無垢的身體狀況她一直都清楚,其實在很早以前,他的身體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五天一次的早朝強撐著才能進行,甚至連活著都是一種痛苦。

  換做意志力不是那么強的人,或許早就受不了自殺了。

  但為了穩定局面,他必須強撐著。

  于是他服用了從晉國買來的續命藥物,白天看起來精神狀態可能好一些,晚上卻會痛苦翻倍。

  到了晚上,寧婉梨甚至不敢路過寧無垢的寢宮,生怕聽到里面傳來的呻吟聲。

  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折磨。

  如今,這折磨終于走到頭了。

  她看了看寧無垢的臉,兩頰瘦削,眼窩深陷,看起來就像是不知道從哪鉆出來的骷髏。

  但在她眼中,寧無垢還是頂起一個家,一個國的父親。

  寧無垢臉上卻不見絲毫悲傷,笑了笑道:“走吧!去皇陵看看你娘和你哥!”

  “嗯!”

  寧婉梨重重點點頭。

  于是皇陵之中,一家四口團聚。

  一顆顆納貢派的頭顱斬落,流出的血液,終于洗刷了一家的不幸,也洗刷了一個時代的冤屈。

  隨著涼王和祁王自縊在皇陵之外,齊國的納貢時代,徹底落下了帷幕。

  三日之后,女帝登基。

  寧無垢被冊封為了太上皇。

  可是這位太上皇并沒有享受半分安寧,女帝登基的當晚,便在寢宮之中溘然長逝了。

  秋夜已經有了涼意。

  寧婉梨披麻戴孝,靜靜地守在寢宮之外。

  抬頭望了一眼夜空中的月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齊魏兩國的戰爭,逐漸進入了膠著的狀態。

  正面戰場上,魏國依舊保持著優勢,不管攻哪座城,都會讓守軍焦頭爛額,時時刻刻都要做好破城的準備。

  終于在九月初,魏國再次破城。

  只是在就在破城之后的第三天,之前被魏國占據的第一座城發生了大規模的百姓暴亂,與齊軍里應外合重新奪回了城池的控制權。

  留城駐守的魏軍還算幸運,早就發現苗頭不對。

  主力都出去攻新城了,留下駐守的力量十分空虛。

  在看到岳鵬程帶兵攻打的一瞬間,就直接安排魏軍從另一個城門撤退,趁著沒有太大的損失,趕緊棄城撤退。

  他們早就察覺到了。

  盡管魏軍已經盡力不讓齊國百姓有抵觸情緒了。

  但雙方的核心利益就是有沖突!

  魏國缺錢,齊國百姓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錢。

  長此以往,不管魏軍主觀上想要干什么,都會激起齊國百姓的不滿。

  尤其是女帝登基之后,他們看到魏軍久攻不下,他們對齊國的信心也越來越強,怎么會有不反叛的道理?

  所以…

  只能逃!

  于是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齊魏兩國都在打這種莫名其妙的拉鋸戰。

  往往就是魏國剛打下一座城,就會因為駐守兵力不足丟掉一座。

  但是魏國依舊要打!

  因為只要攻下一座城,就能掠奪一座城的財富,運輸回近乎干涸的魏國。

  如此一來,仿佛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平衡。

  換城!

  換城!

  還是在換城。

  這對于兩國來說,都是無奈之舉。

  魏國軍隊的正面實力強,若是下定決心強攻一座城,除非那幾座易守難攻的戰略要城,沒有任何人能守成功,哪怕有岳鵬程帶著的精銳騎兵在外策應。

  原因無他,就是那十萬獸血軍團太猛了。

  別人家攻城,是想辦法攻進去,開城門。

  結果到了他們…

  好家伙!

  整天抬著一根大鐵柱子,別說撞門了,連城墻都能撞塌。

  所以只能任由魏國攻上來。

  魏國情況也很尷尬,因為齊國個個城池百姓都對他們怨念頗深,只要駐守兵力不夠,必然會發生暴亂。

  多來這么幾次,他們也知道什么意思了。

  下回攻城的時候,象征性地留幾百守軍,剩下的傾巢出動。

  這樣攻下城之后,多多少少能搶點錢運回去。

  但說搶得多么?

  也不多!

  這些齊國人了有了反應的時間,早就將大部分財產轉移到內地城池的親戚家中了。

  所以只能換…

  于是這一換,就換了好幾座城。

  魏國軍隊就像是一個渣男,粗魯地破開城門,長驅直入,新鮮感過去之后,帶著騙了的錢離開,只剩下城中一片狼藉。

  就這么不負責任,泡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然后提褲跑路。

  這一跑,就跑了好幾個月。

  他們手里提的,也從夏天的單褲,變成了冬天的棉褲。

  這幾個月的戰爭,即便賀啖回想起來都感覺無比魔幻。

  他打了一輩子的仗。

  還從來沒打過這么說走就走的仗。

  而且一打就是這么長時間。

  回想起來,就跟做夢一樣。

  他長長地嘆了口氣:“冬天了!”

  竹葉也點了點頭:“嗯!冬天了!”

  “唉…”

  賀啖揉了揉太陽穴:“已經入冬了,距離三年之期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卻只占了兩座城。從齊魏邊境線中間,都快特娘的打到楚國了!”

  竹葉問道:“陛下怎么說?”

  賀啖深吸了一口氣:“陛下的意思是…鳴金收兵,主力回去協防荒國,留一部分撤回邊境,往楚魏邊境趕,到時魏荒開戰,楚國必定想要從咱們屁股上咬掉一塊肉。”

  竹葉:“…”

  賀啖沒注意到自己跟娘娘做了一個有點葷的比喻。

  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地圖上的楚國上。

  楚國這個國家就很惡心,看著魏國獸血軍團猛,就一直按捺著不出兵。

  一直等著荒國!

  他當然想撤出去,防守楚國。

  但現在,一向被動防守的齊國,忽然就開始主動出擊了,這個泥潭哪是那么輕易就掙脫的?

  然而,就在這時。

  竹葉咬了咬開口道:“若是將軍需要的話,我能以吞天魔功帶領大軍撤退!”

  狀態不太好,盡量調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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