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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國運反噬,殺了個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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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宮。

  姜崢剛從玉棺中醒轉,就隱隱感應到了姜淮近乎失控的真氣。

  只是一轉眼,姜淮就憑空出現在了姜崢面前。

  “你為何不阻止他?”

  姜淮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但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慌和怒意。

  畢竟那個女人帶給她的陰影實在太深了。

  姜崢輕輕嘆了一口氣:“我如何阻止他?當年之事,雖是那個女人發瘋,但你我皆有過錯,如今他們夫妻好不容易有機會重逢,若此時我再阻止他,那與逼他去死何異?”

  姜淮語氣有些煩躁:“那我們便放任他把那個女人迎回來?就以她的個性,還能有我們的好日子過?”

  看她如此,姜崢心頭也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怒氣。

  若是可以,他也不希望那個女人回來。

  但趙定邊把話都說到那個份上了,若自己還拒絕,且不說趙定邊會不會如何,光是麟羽閣內的荒國人,心中就會生出嫌隙,若是傳出去,對荒國民心軍心的影響,比那女人要惡劣一百倍。

  而且,那個“辛巳”本來就是針對趙定邊來的。

  不管是拍賣的東西,還是開出的價碼,早已經將趙定邊的心理摸得透透的。

  這件事,其實從“辛巳”將拍賣品和拍賣價碼提交上去,結果就已經注定了。

  與趙定邊無尤。

  而自己,也沒有半分能夠扭轉的權利。

  這“辛巳”究竟是誰?

  竟然如此歹毒!

  姜淮愈發心慌:“為今之計,只有你勒令趙定邊不要去找,若那女人回來,那荒國就完了!”

  姜崢微微蹙眉:“若那女人回來就能讓荒國大亂,趙定邊定然不會讓她回來,這一點你無需擔憂。”

  姜淮冷笑:“是!你相信趙定邊,自然也相信他阻止那女人禍亂荒國,但我呢?你想一下,因為那個女人,我重傷垂危了多少次?我僥幸能活下來一次,活下來兩次,難道每次都能活下來?”

  聽到這話,姜崢沉默良久:“放心…”

  他還欲說什么,卻被姜淮暴躁打斷:“你不要告訴我會幫我求情!堂堂皇家,卻要向臣子求情,你活得不憋屈么?”

  姜崢瞇了瞇眼,語氣中的煩躁之意反而消失了:“如今只是找到了消除國運反噬的契機,并不意味著趙定邊直接有了消除的能力,那‘辛巳’費勁心機,直接要走了破天戟,你當真認為他是在幫助趙定邊么?我只怕這次,趙定邊不僅沒辦法把人接回來,反而會因此深陷險地。”

  姜淮眼睛一亮:“正好!趁機殺了他,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

  “放肆!”

  姜崢頓時猶如一頭暴怒的雄獅,須發盡皆揚起,看起來兇厲可怖。

  姜淮心中不由升起一絲怯意,卻還是硬著頭皮說道:“怎么?難道你不想殺了他么?”

  姜崢怒意更盛:“若真是殺了他,荒國就能徹底安定下來,朕早就下手了!相反,殺他荒國必大亂!”

  看著他充滿血絲的眼睛,姜淮不由陷入了沉默。

  的確。

  自己這個弟弟手中握有一個必殺趙定邊的手段。

  但這個手段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易使用。

  此行若是想落井下石,的確是另外一種殺掉趙定邊的方法,但也不是那么好殺。

  畢竟,姜淮實打實能聯系上的高手并不多,且不說都不是趙定邊的對手,單是愿意出手的就幾乎沒有,整個荒國幾乎沒有人仇視趙定邊,包括哪些與武將站在對立面的文官,也是想要爭取更大的權力,對趙定邊本人還是極為敬重的。

  畢竟,這個男人幾十年為國為民,除了孫子是紈绔之外,一輩子幾乎沒有污點。

  別說宗師級的高手,就算是低層次的力量,也只有部分飛魚衛可以用。

  所以怎么落井下石?

  姜淮心頭微沉,難不成我帶一隊飛魚衛高手去伏擊他,那跟送死有什么區別?

  況且從上次內河事件以后,趙定邊整個人都警惕了不少,縝密如他,一定為家人留了不少后手。

  即便真能這樣殺掉他,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傳不出來,到時趙家舉家逃亡,與直接沖突又有什么區別?

  就算是姜淮,也不得不承認姜崢說的對。

  我怎么辦?

  此刻,姜淮滿腦子都是這個問題。

  我為荒國嘔心瀝血這么多年,為的就是過上這種躲躲藏藏,膽戰心驚的生活么?

  一個男人,因為她的妻子,多次把自己打成重傷。

  另一個男人,為了所謂百姓,棄自己的安全與自由于不顧。

  憑什么?

  姜淮臉上陰晴不定。

  姜崢卻是說道:“皇姐不用擔憂,有我在,定護你周全!”

  姜淮還想說什么,卻感覺一股強大的氣息飛速逼近。

  是他!

  她嚇了一跳,當即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果然,沒過一會兒,曹公公就踩著小碎步走到了門口:“皇上,您睡了么?”

  “夜半驚醒,何事?”

  姜崢聲音中帶著一絲困意。

  曹公公小聲說道:“鎮國公求見,您見不見?”

  姜崢笑罵:“定邊來了還用通報?大伴兒你怎么越活越不懂事了?”

  “奴婢知錯!”

  曹公公笑著認罵,隨即輕輕推開了門,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鎮國公,請!”

  等趙定邊進來以后,他便輕輕地關上了門。

  趙定邊龍行虎步,徑直走到了姜崢榻前,“撲通”一聲將豬后腿卸到了地上。

  姜崢也愣了一下,看著豬后腿滿是不解:“定邊!你這大半夜找我來,是來約我一起烤豬腿的?”

  “唉…”

  趙定邊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床邊,兩人看起來就像是毫無芥蒂的兄弟,他指著地上的豬腿:“我的破天戟就換了一個這個。”

  “嗯?”

  姜崢愣了一下,怎么都沒有想到,林陳雄口中的那個消除國運反噬的契機,竟然是一條野豬后腿。

  這…未免也太離奇了吧?

  趙定邊搖了搖頭,便從懷里掏出了一個精美的冊子,遞給了姜崢。

  姜崢定睛一看,只見冊子封面上刺有錦繪,上書“麟羽閣”三個大字,正是麟羽閣對拍賣品的鑒定結果。

  常年混跡于麟羽閣,這種鑒定冊他見多了,但這么厚的還是頭一次見,上面將鑒定過程完完整整地敘述了一遍,最終才寫出鑒定結果。

  “經麟羽閣鑒定師決議,此物有九成五的可能是國運反噬轉移所致?”

  姜崢臉色有些驚異,他也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能將國運反噬轉移的奇特手法。

  只不過…

  只有這么一坨東西,能證明什么?

  他不由開口問道:“除了此物以外,還有什么其他的東西?”

  “有!”

  趙定邊神色凝重,隨即從腰間摸出一個錦囊,打開口將里面的東西倒在了手中,卻是一灘泥土。

  姜崢捻起來一撮,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平鋪在冊子上,借著燈光將里面的植物碎屑和昆蟲尸體挑了出來,又望了一眼豬后腿的毛皮,沉吟良久之后說道:“西隴山脈,望歸山附近?”

  當年西隴關一戰,雖然荒國險之又險地將西隴關奪了回來,但傷亡慘重,士氣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打擊。

  為了鼓舞士氣,姜崢去那里與戰士們同吃同睡,而且還將山里的植被編入到了荒國的當中,宣示這里就是荒國的領土,還找到了一些農作物帶了回來。

  所以對那里的地貌與物種,姜崢相當熟悉,只是稍加思索就判斷出了大致位置所在。

  趙定邊沉聲道:“我打算去一趟!”

  姜崢嘆了一口氣:“但僅靠這兩樣東西就冒然前去,未免太過沖動。望歸山雖然處于荒國地界,但深入西隴山脈腹地,地勢崎嶇艱險,又毗鄰魏國,恐怕會有危險。那‘辛巳’明顯別有所圖,又奪去了你的破天戟,此行實在太過危險。”

  趙定邊搖頭:“即便希望渺茫我也要去試一試,至于安全你不用擔心,我自問六國地界罕逢敵手,就算那辛巳真的機關算盡,我也不會讓他得逞!”

  “可…”

  姜崢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勸說,而是問道:“上次麟羽閣開閣,這‘辛巳’便將砍山斧的蹤跡交予你,前些日子出門,可有找到弟妹蹤跡?”

  趙定邊神色帶有一絲悲痛:“砍山斧的蹤跡倒是找到了,但人卻沒有見到,卻不曾想沐言城和上涼城發生了那些事情,也不知信息是真是假。”

  姜崢語氣凝重:“你有沒有想過,這從始至終都是一場針對你的陰謀?”

  他的擔憂并不是裝出來的,一開始他的確有些擔心趙定邊把那個女人帶回來。

  但現在越來越感覺奇怪,近二十年平安無事,為什么這些天頻繁冒出來關于那女人的消息?

  砍山斧。

  沐言城和上涼城。

  還有這轉移國運反噬的方法。

  三件事情,件件戳向趙定邊的軟肋。

  相較于她真的要回來,姜崢更愿意相信這是某些人精心設計的陰謀。

  趙定邊卻是搖了搖頭:“管他陰謀不陰謀,你我兄弟二人縱橫了這么久,什么陰謀沒遇到過,什么陰謀怕過?我七十多歲了,帶出來一個一品境的兒子,也給國家培養了一些可用之才,早就活夠本了。且不說幕后之人有沒有威脅我的實力,就算真的能殺了我又能如何?

  就是無敵和昊兒,一個天生性子憨,一個只會耍小聰明,若我真是走了,還得勞煩你照顧他們。”

  姜崢連忙擺手:“還沒出發,莫要說這些喪氣話。需要幫手么,大內侍衛、飛魚衛和軍隊任你借調!”

  趙定邊思忖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大內侍衛和飛魚衛還是得留在京都,此事不宜打草驚蛇,我帶著鎮國衛秘密趕過去就行,不過到了以后,我可能會小幅調用軍隊,畢竟望歸山緊挨著魏國,若是把握不住軍情,恐怕還真會身陷險地。”

  “這般的確穩妥!此去多加小心。”

  姜崢拍了拍他的胳膊,言語真誠道:“這事兒也怪朕,若是沒有當年的事情,你們夫婦何苦分別這么多年,如今年逾七十還要這樣冒險,我心中有愧!”

  “都過去了!”

  趙定邊也是有些動容,猶豫了許久終于還是說道:“如今荒國男兒皆已成長,魏國又折損一位宗師。若,若我這次真能把她尋回,便辭官去塞上放牛牧羊吧!”

  聽到這話,姜崢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他就知道,問題繞來繞去,終歸會回到這個問題上面。

  剛剛打跑異族的時候,趙定邊就幾次三番地找自己要辭官,被自己苦口婆心勸說了回來。

  重新奪回西隴關,將西隴關建成銅墻鐵壁之后,他又找自己來辭官,又是拼了命地把他留下。

  若是能放,早就放走了,哪個皇帝愿意身旁有一個功高震主的大將軍?

  的確,如同趙定邊所說,相較于幾十年前,荒國軍隊實力突飛猛進。

  但還是那句話,荒國百姓吃飽飯才幾天?

  就算軍力進步再快,高端戰力上來說,比起魏國還是有些許差距,至少魏國現在還是有宗師坐鎮,只不過沒有擺在對陣荒國的戰場上。

  若在新的領袖成長起來之前,趙定邊就退了,魏國傾盡全力押寶荒國戰場怎么辦?

  至少也要等到馮千鈞將運加身,突破到宗師再說。

  姜崢不自然地笑道:“此事,等你回來再議。”

  趙定邊嘆了一口氣:“記得無敵小的時候,我家那口子對他說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等日子安穩了,我們一家三口就去塞外放牛。這小子從小就覺得放牛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讓他練武,他偷偷放牛,讓他讀書,他偷偷放牛,即便現在成神武大將軍了,也整天想著把魏國打趴下,然后把他娘從外面接回來,一起去塞上放牛。你老了,我也老了,雖然有修為在身,可能還有個一十二年能活,但總要把世界交給年輕人啊!

  如今軍中小伙子銳意進取,朝中雖然文運未興,卻也能臣遍布,到時該為百姓勞心的勞心,該放牛的放牛,又何苦…”

  姜崢搖頭一笑:“你放心尋妻便是,等你們夫婦攜手歸來,我便在西郊開墾一片草場贈予你們一家,牛啊羊啊要多少有多少!”

  氣氛陷入了短暫的沉悶。

  趙定邊看著自己的老伙計,眼神之中滿是滄桑。

  相似的場景,他經歷過很多次。

  這次,幾乎是場景復刻,唯一不同的是,兩人的白發都多了很多。

  終于,他點了點頭,笑容中帶有一絲苦澀:“這樣也罷,先等我把她尋回來,都是一起熬苦日子過來的,一把年紀,有什么說不開的?”

  這番話,說得姜崢眼眶都有些酸脹,揉了好幾下才微微笑道:“一定要把她尋回來,此去小心行事!”

  “嗯!”

  趙定邊緩緩站起身來,本來挺拔的身影,似乎變得佝僂了不少。

  接著,他便扛著肉坨坨,離開了乾清宮。

  把她尋回來…

  我還能尋她回來么?

  姜崢則是半躺在軟塌之上,怔怔出神。

  良久良久,姜淮的嘆息聲將他驚醒。

  他轉過頭去,發現姜淮也有些出神,不由笑道:“我們四個之中,只有他沒變。”

  姜淮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還是沒有反駁:“嗯…”

  的確沒變。

  依舊是那么敢愛敢恨,依舊被大義綁著,絲毫動身不得。

  唯一變了的,是看向自己的眼神。

  初遇時,他看自己的眼神和姜崢一樣,明明年齡比自己小,卻像是看著妹妹。

  但現在,這眼神再也不會從他雙眼中出現了。

  若再與他相見,他只會像看到仇人,或者說就是看到仇人。

  姜崢嘆了一口氣:“這次隨他去吧,別阻撓了,都老了,累了。”

  姜淮只是點頭,沒有做聲。

  姐弟倆在殿中坐了很久,誰都沒有說話,直到姜淮懷中一團亮光忽隱忽現。

  姜淮眼神微喜,便直接掏出一頁紙。

  這便是從麟羽閣內拍來的具有燭九陰血脈的蛇女訂單,相較于原本的訂單多出了一個麟羽閣的徽記,此刻發光的就是這個徽記。

  姜淮將亮光的一面照在墻上,很快墻上就出現了兩個人影,人影晃晃悠悠抬著一個箱子,像是大漢神朝時期的皮影戲一般,動作有些滑稽,又有些夸張,隨著徽記明滅和若隱若現。

  徽記明滅頻率越來越快,人影也逐漸凝實,在徽記從閃爍到常亮的時候,黑色的人影瞬間有了顏色,兩個人直接從墻壁上踏了出來。

  為首的一個,正是拍賣官林陳雄。

  而后的那個,則是戴著一個鑲金的面具,面具上刻著“麟羽閣”三個字。

  “嘭!”

  巨大的箱子落地。

  林陳雄微笑著向姜淮拱手:“長公主,好久不見!”

  姜淮勉強扯出一絲笑意:“上次見面,我與林兄貌若同齡,今日相見,林兄看起來不過是加冠之年,我卻即將青絲染霜,素面玉膚皆以成空,真是可嘆啊!”

  林陳雄笑著搖了搖頭,指著自己的袍子說道:“穿了這身衣服,便是將生命全部都交給了麟羽閣,早已沒有了歲月的概念,即便青絲常駐,又有什么意義?倒是長公主你,發出此等感慨,還不是太久沒有照顧我們麟羽閣的生意了?”

  “林兄實在會說笑!”

  姜淮拱手客套了幾句,便將目光投上了木箱,林陳雄知道對方也不想跟自己有太多交集,與身后之人對視了一眼,便向墻面走去,化作兩道黑影,做著那些滑稽的動作消失了。

  麟羽閣的人走了之后,姜崢輕輕拍了拍木箱,輕聲嘆道:“也不知這蛇女,燭九陰之血脈究竟有幾何。”

  當年姜淮走火入魔,時時刻刻都在死亡邊緣徘徊,萬般無奈之下,只能修煉上古秘法。

  祭萬妖血,成功德身。

  只不過,這秘法殘缺,無法祭煉純血妖族之血,只得祭煉混血。

  這些年,姜崢幫她找了不少妖血人裔來祭煉,終于助她擺脫魔障,突破宗師。

  期間姜淮還盯上過姜芷羽,結果剛說出口就被姜崢一耳光打腫了臉。

  好在,這件事情翻篇了。

  每祭煉一種妖血,姜淮就能獲得對應的能力,妖血越強,能力就越強。

  這蛇女擁有燭九陰的血脈,也不知道能不能獲得燭九陰的能力。

  畢竟那可是上古傳說中的神,得擁有多么驚世駭俗的手段,哪怕只得到九牛一毛…

  姜淮目光閃動,微微點了點頭:“雖然血統高貴,但妖血對于人裔來說,終究是個禍害,抽干妖血雖可能致使殘障,但總好過被人賣來賣去。”

  她說話聲音很大,像是對姜崢說的,也像是對木箱里面的蛇女說的。

  木箱之中,似乎傳來一陣異動,里面的蛇女看起來很驚惶。

  姜淮這才打開木箱,放出了里面的東西。

  于是,小小的一只爬了出來。

  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全身柔若無骨,肌肉雖有力氣,卻很難維持站立,反而更習慣爬行,舌芯輕吐,尚未化作人舌,自然也不能口吐人言。

  見是這般場景,姜淮心中微微一喜。

  人族生來肉體孱弱,襁褓周年,方可行走。

  多數妖族,卻從出生開始便能爬行覓食,幼年血脈極強。

  所以,妖血人裔剛出生之時就是妖血優勢最大的時候,年紀越大,體征就越向人族靠攏。

  換個方向來看,越晚表現人族體征的,血脈往往越強大。

  這蛇女,雖說燭九陰血脈稀薄,但如此年紀還表現出蛇族習性,更是說明燭九陰血脈強橫。

  說姜淮不高興,那是假的。

  她俯下身,將蛇女抱了起來,便感覺一層細密的鱗片纏上了自己的胳膊。

  有些涼。

  她厭惡這種感覺。

  但越厭惡,就越興奮。

  只從臉蛋上來看,這蛇女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娃娃,五官精致,看起來頗為好看,但那雙三角眼卻充滿著恐懼和戒備,總歸讓人心中有些不舒服。

  姜淮微微一笑:“瞳術了得,希望你當真具有燭九陰血脈,哪怕只有最稀薄的一絲。”

  姜崢微微皺眉:“這么小一個娃娃,若是把妖血祭煉干凈,恐怕…”

  姜淮也有些猶豫,年紀越小,人族血脈就越弱勢,抽干妖血的后果也就越嚴重。

  這么小的年紀,恐怕會死。

  不過她張了張嘴,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倒也未必,如今我實力精進不少,掌控力突飛猛進,若真是處處小心,未必會傷到她。不過需要全神貫注,時間也需要不少。這樣吧,我閉關一個月,若能做到無傷祭血那便試試,若是做不到放棄便是,這一個月莫要打擾我!”

  “竟如此神奇?”

  “上古秘法神奇之處多了,神朝之前,各種奇詭驚艷之術交相輝映,真是盛世光景。”

  姜崢搖頭笑道:“那種世界,終究只是修行者的盛世,對百姓與煉獄無異。如今王朝世界,雖仍有貧寒之疾,但好歹百姓能挺直腰桿活下去,這才是真正的盛世光景。”

  姜淮嗤笑一聲:“不過是被妖與修行者欺壓和被權貴欺壓的區別,又有什么本質上的不同?”

  姜崢擺了擺手:“此事繼續爭論無益,不談也罷!皇姐快去閉關吧,莫要傷她性命!”

  “嗯。”

  姜淮微微點頭,便抱著蛇視眈眈的小蛇女,消失在了大殿之中。

  轉瞬之后,她便出現在了一個道場之中。

  小蛇女仍舊滿是戒備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姜淮也不生氣,反倒是把小蛇女放在了地上,指著旁邊的米面布袋,神情木然命令道:“這些天,你就在這里老老實實呆著,別亂跑知道么?”

  小蛇女微微有些錯愕,她能從姜淮身上清晰地嗅到危險的味道,這味道比她以前見的所有人身上的都要強烈。

  可以說,姜淮讓她感覺到了生死危機。

  但卻偏偏沒有動她。

  小蛇女瞅了一眼旁邊的米面水油,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等轉過頭來的時候,姜淮已經消失不見了,道場空空蕩蕩的,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乾清宮中,姜崢兀自佇立良久,這才輕輕吐了一口氣,輕聲喚道:“大…”

  他本身是想叫大伴兒的,卻忽然有些厭惡這種事事都使喚人的感覺。

  搖了搖頭,便自行離開了乾清宮,徑直往坤寧宮走去。

  值夜的李公公見了連忙請安。

  姜崢只是輕聲問道:“皇后睡了么?”

  李公公趕緊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失眠之癥纏身已久,不到卯時睡不著的。”

  “唉!”

  姜崢輕輕嘆了一口氣,便朝皇后臥房趕去,李公公趕忙跟上,正準備扯著嗓子通報皇上到了,卻被姜崢揮手制止。

  李公公看去,發現姜崢給自己使了一個眼神,便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當值的位置。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誰?”

  皇后聲音微驚,還從沒人深夜這么敲過門。

  即便是那些太監,也會扯著尖細的嗓子小聲問安。

  遇見這種忽然敲門的,還真有點驚訝。

  姜崢清了清嗓子:“卿容,是我。”

  卿容是皇后的名字。

  皇后聽到這個聲音,頓時喜上心頭,連忙上前開門。

  看到確實是姜崢,頓時有種恍然若夢的感覺,因為姜崢平時都是叫她皇后,很少這么親切地叫名字。

  上次這么叫,還是剛成婚的那年。

  那時候的自己,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而姜崢剛剛登基,已經是一個青中年帥哥了,有氣質有閱歷,堪稱少女殺手。

  眼前的姜崢,雖然面容蒼老了許多,對她卻還是那么有吸引力。

  掐了掐手背。

  這是真的,這不是夢?

  皇后看著姜崢溫煦的目光,喜不自勝:“皇上,你怎么來了?”

  姜崢板著臉:“叫我崢哥!”

  皇后愣了一下,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一雙保養得當的雙手不安地糾結著。

  明明喊得那么親切。

  卻為何要板著臉?

  姜崢:“…”

  他有些尷尬,明明那狗東西板著臉說“叫我趙日天”的時候那么有喜劇效果,時常能把自己逗樂,怎么到自己的時候就沒這效果了?

  于是他只能笑道:“你我本就是夫妻,皇上皇后的叫著未免太過生分,還是叫我崢哥吧。”

  “嗯!”

  皇后頓覺心中一暖,只想快點把這兩個叫出口,但話到了嘴邊卻是愈發惶恐。

  姜崢微微一笑,也不為難她,便關上門,攬著她的肩坐到了榻上。

  “今日,你為何要拍下那么多丹藥?”

  “我觀皇…崢哥近些日子每每去往其她姐妹宮中,神色都要憔悴一分,便想著買些丹藥來,給你調理調理身子。”

  姜崢愣了一下:“確實憔悴了幾分,不過是因為擔憂芷羽病情,并非…”

  皇后:“啊對對對…”

  姜崢:“…”

  他想繼續解釋,但感覺這么解釋顯得有點像嘴硬。

  都怪姜淮。

  七老八十了還催促自己生個小皇子。

  這不是老不修么?

  而此時,皇后已經掏出了一顆回春丹,送到了姜崢嘴邊:“崢哥,吃藥。”

  姜崢:“…”

  “崢哥,天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差李公公送你回乾清宮。”

  “為何要走,我今天便住坤寧宮了。”

  “可是…我那絲綢和香水。”

  “無妨!先住下再說,這幾天我都在坤寧宮了。明天我便去敲打一下那狗東西,接了懸賞,卻發貨這么慢。”

  鎮國府。

  趙昊爬在軟塌上,哀聲連天。

  雖說都是些皮外傷,而且有鎮國府的上好藥材治療。

  但這大半夜的,被這么吊起來胖揍一頓,誰受得了?

  他瞅著趙定邊,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我也沒扯謊啊!”

  老爺子一巴掌打在了他腦袋上:“你也沒說誘餌就是消除氣運反噬的契機啊,一拋就是這么大的由頭,你爺爺差點沒接住。”

  趙昊撇了撇嘴:“誰不知道您智勇雙全鎮國公,聰明勇敢有力氣,有這個爺爺我都羨慕我自己,什么梗您接不住?”

  老爺子揉了揉拳頭,這孫子雖然在夸自己,但總感覺這形容怪里怪氣的。

  強忍住再給他來一捶的沖動,緩了好一會兒才繼續問道:“到底怎么樣才能消除氣運反噬?”

  趙昊咧了咧嘴:“有這么好的問題,您剛才怎么不問?”

  老爺子冷笑:“我剛才只顧著打你了,哪來的工夫問?”

  趙昊:“…”

  老爺子:“快說!”

  趙昊攤了攤手:“這我哪知道啊,辛巳偽造的!”

  “辛巳!”

  老爺子瞇了瞇眼睛,拍賣會上他就猜出辛巳跟趙昊有關系了,但究竟關系有多深,他還真有點猜不出來。

  他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趙昊:“你跟辛巳怎么認識的?”

  趙昊信口胡謅:“就青樓里面認識的,辛巳是個摳腳大漢,非要點名讓我們的玉露陪,我就說玉露姑娘只賣藝不賣身,他就直接甩我了一萬金。您也知道,我這輩子都沒有因為錢低過頭,就直接把錢掀到了地上讓他滾蛋。

  結果他不但不滾蛋,還威脅我下次見面就用砍山斧砍了我的小勾勾,您說這我能忍么?”

  老爺子眼角抽了抽:“然后你怎么了?”

  趙昊高冷一笑:“我當時就把玉露叫過來陪了他三天三夜。”

  老爺子:“…”

  對于趙昊這番話,他最多只能信三分。

  便繼續問道:“然后呢?”

  趙昊笑了:“然后?這辛巳妄稱英雄,才跟玉露姑娘交手三天三夜,就潰不成軍了,跪在床榻上連連叫媽媽。然后我就讓他幫我做一個餌,當時給他了幾個選項,他直接選的這個。”

  老爺子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他是偽造的,而不是真能轉移國運反噬?”

  趙昊攤了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您要是想問我可以聯系一下他,不過估計他不太愿意見你。”

  老爺子沉默了一會兒,還是擺了擺手:“不用了,何必強人所難?”

  趙昊微微有些錯愕。

  昨天老爺子回來的時候,他一直感覺老爺子狀態有些不對勁兒,卻說不出不對勁兒的地方在哪。

  但現在,他都不想弄明白究竟怎么轉移國運反噬?

  莫非奶奶她…

  趙昊心頭一揪,他心中也有些不確定,奶奶是已經自行痊愈,不想見到老爺子。

  還是…已經不需要痊愈了?

  老爺子又開口問道:“所以我的破天戟呢?”

  趙昊指了指小書房的位置:“剛才您進宮的時候,我已經給你放過去了!”

  老爺子無語了:“你心也真是大,這么重要的東西,都能拿來跟別人做戲。”

  “嗐!”

  趙昊拍了拍病榻:“您孫子別的可能不行,但看人是真的準,你都不知道辛巳的胸懷有多么大,不可能貪墨您破天戟的!”

  老爺子瞥了他一眼:“才認識幾天,你就知道胸懷大?”

  趙昊一臉篤定:“是真的大!”

  老爺子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隨你吧!以后別對自己眼光太自信,不然遲早會吃虧。”

  “啊對對對…”

  趙昊小雞啄米地點了點頭。

  心中卻是輕笑。

  我的眼光可能不準,但明心文星絕對不會。

  如果我連我的外掛都不信任,我還能信任什么?

  他笑嘻嘻道:“爺爺,天色不早了,您趕緊休息吧!明天開始還得辛苦您好好唱戲呢!”

  “嗯!”

  “記得給火麟馬下藥。”

  “行!”

  老爺子站起身,深深望了趙昊一眼,心想自己孫子這么老陰比,難怪能瞞我那么長時間。

  失去破天戟。

  然后火麟馬拉肚子。

  就是明面上告訴姜淮,自己的實力下降了一個檔次,到時候魚兒就更容易上鉤了。

  嘖嘖…

  這狗東西。

  揍他不虧。

  老爺子回屋睡覺以后,趙昊也只能挪下病榻,碰到幾次傷口,疼得呲牙咧嘴,一步一挪才回到自己臥房。

  “這小老頭,下手可真重啊!”

  剛推開門。

  就有一個很大的胸懷迎了過來,將他裹到了懷里。

  “好弟弟,你沒事兒吧!”

  “沒事!也就差點被打死,你可真是講義氣,小老頭打我的時候,真就一下手都不幫啊!”

  “你以為我就不痛苦么?剛才你被打的時候,我眼睛都沒眨一下,就看著你被打,你身體疼一下,我的心就疼一下。”

  “呵呵…”

  趙昊冷笑一聲,俯身從床下搓出了一瓢瓜子皮:“那你告訴我,這些瓜子皮怎么解釋?”

  凰禾:“…”

  趙昊也迷了:“你這隱匿工夫也真神奇嘿!當著老爺子面嗑瓜子兒都能不被發現。”

  凰禾謙虛道:“低調,低調!”

  趙昊怒極:“你以為我在夸你么?”

  凰禾訕訕笑道:“好弟弟,莫生氣,姐姐給你療傷。”

  說罷,直接將趙昊扯到了被窩里,真氣小心翼翼灌入他的經脈,溫養著受傷的肌膚。

  “你慢點!我滿了。”

  “啊?這么不經灌?”

  “我沒有丹田…”

  “奧…”

  淳厚的真氣緩緩流淌。

  流進了心窩里微微蕩漾。

  不得不說!

  還真有點舒服嘿!

  還沒過一會兒,趙昊就生出了一絲困意。

  但要說困吧,也沒有完全困,閉上眼睛快一刻鐘了,還是睡不著,便直接腦補著數星星。

  可數了一會兒,他覺得有點不對勁兒。

  我明心文星周圍那么多星子,再數那些不存在的星星是不是多少沾點?

  于是,他開始數星子。

  第一顆,代表姜芷羽,還是那么白白嫩嫩,比起之前帶上了些許少女粉。

  第二顆,代表黑臉漢,白光璀璨,紅光也明亮的嚇人。

  第三顆,第四顆。

  第十七顆,代表姜東升,一會兒黑氣勃發,一會兒白光璀璨,也不知道這位仁兄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癥。

  第十八顆,代表姜太升,黑氣虛弱,白光也虛弱,昏暗的光亮一閃一閃的,仿佛隨時會熄滅的亞子。

  這種情況他見過。

  當時那伙綁架他的魏國歹人,死的時候,星子直接滅了。

  霧草!

  我太升哥要死了?

  與此同時,他看到了另一顆星子不停激蕩,一看情緒就非常不穩定。

  這顆星子代表的是…

  曹公公?

  霧草!

  死閹黨殺了我太升哥?

  趙昊猛得睜開眼:“嗚嗚嗚嗚嗚…”

  凰禾聽見聲音,趕緊把他的腦袋從懷里掏出來:“好弟弟,你咋了?”

  趙昊趕緊問道:“凰禾姐,你有沒有感覺外面有人打架?”

  凰禾愣了一下,連忙閉上眼睛,眉心隱隱有光芒閃動,片刻之后睜開了眼:“還真有,七十九里東偏北,一人死亡一人垂危,還有一個正在往回飛。”

  趙昊沉默了好一會兒,默默補充了一句:“Skr!”

  片刻之后,凰禾背著趙昊飛快往始發地趕去。

  掛在凰禾背上,趙昊體驗了一下什么叫做飛一般的感覺。

  呵呵,區區老楊,還想跟火麟馬爭寵。

  你們兩個加起來都沒有凰禾姐騎著…

  等等!

  好像有點不對。

  趙昊甩了甩腦袋,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到腦后。

  還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事情本身。

  據黑臉漢說,姜太升很年輕的時候,實力就達到了二品巔峰。

  后續雖然沒有繼續展露實力,但應該已經突破一品了,跟曹公公的紙面實力是基本持平的。

  可現在…

  還有,曹公公為什么要殺姜太升?

  這一切都感覺有些魔幻。

  很快,兩人趕到了一處荒涼的木屋。

  然后…

  趙昊看到了一具干尸。

  雙眼被挖,血液流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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