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房外連著一條漆黑的甬道,走來的人依舊是個戴黃色羅剎面具的光頭和尚。
“無常大人讓我來提人。”那人道。
守衛道:“令牌呢?”
那人取出一塊圓形玉片,半翠半赤,一面寫著魔,一面寫著血。兩人檢查無誤,確實是血司教手下的令牌,打開鐵門。
牢房里寒凌江沉著腦袋,臉色慘白,嘴邊猶有血跡。
“嘖嘖,還沒醒呢。不用著急,無常大人有一百種方法讓你醒過來。”
那人朝寒凌江走去,兩守衛取出鑰匙打開鎖鏈。就在這時,寒凌江突然睜開了眼。三人只瞥見赤褐色劍光從寒凌江背后閃來,還沒意識到危險就沒了意識,一條細紅的血線橫過他們的脖子。
鐺鐺幾聲,鎖鏈盡斷。
那三人有所不知,寒凌江其實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沒敢輕舉妄動。一是他尚不清楚外面情況,二來是察覺到體內尚有一股陰厲的魔氣不斷侵蝕他五臟六腑。
魔氣雖然厲害,但他身體里卻有一股更厲害的靈力,名為生生。他先是運轉體內生生之力消除魔氣,察覺到敵人并沒認出百寶袋這個納靈媒介后,便嘗試與其中一口煉化的寶劍:暝照取得聯系。
暝照劍,色赤褐,長三尺九寸,取極北之地的火母精鐵為身,以離火之精為魂,在爐里鍛了三百余天,淬火的那日焚了一潭之水。
此劍為慧真長老所增,天性熾熱、狂躁,一般人難以馴服,但寒凌江又豈是一般人。使劍之初,原是有股烈焰般的灼意涌入他掌心,那股灼意來勢洶洶,瞬間便會侵噬到他身體各處。
但只要他運轉體內生生之力,不須多時,那股熾熱灼意就會被壓回劍內。久而久之,灼意不再,只存暖意,即是法器認主。
念真尚未清醒,寒凌江用守衛鑰匙解開他四肢鎖鏈,搖道:“師兄,醒醒、醒醒。”
他緩緩睜開眼睛,看見寒凌江,又看了看四周,大概知道發生什么了。
“寒師弟,咳咳。”
念真剛想說話就發現體內殘有魔氣,立即盤腿打坐,運起云葉真經與之相抗。
昨日他與寒凌江分頭行事,在探查羅漢堂時竟遭人偷襲,背后被暗算了一掌。念真只感覺那一掌不僅力道雄渾而且陰寒無朋,自己一時沒能抗過,昏迷過去。
體內殘有的陰魔之氣正侵蝕他五臟六腑,但他修煉了數年的佛家正法正是一切魔氣的克星,何況那股魔氣還是無根之疾。只見他面色浮起一陣青玉光澤,滅之如湯沃雪。
療傷之時寒凌江說了自己的遭遇,加之剛剛聽到的消息,兩人大致清楚了情況。
念真收功,吐出一口濁氣。他此刻面如瑩玉,體內魔氣蕩然無存:“如此看來,這里最為厲害的應該就是那位血司教和兩個羅剎鬼了。”
寒凌江頷首道:“要是能找到法志和通悟兩位師兄,我們定能與之一戰。”
念真瞥見了寒凌江手上的暝照,他知道這把劍的來歷。龍虎天梯榜前二十名能獲得長老親傳法器,上一屆中第十四名的獎勵就是這把暝照劍。遺憾的是那人沒能掌控這把劍,長老們就把獎品換成了寒星劍。
這兩把劍一把含離火之精,一把含玄水之精,出自同一鑄劍師之手,是對雌雄雙股劍,為慧真長老年輕時機緣所得。
下山時慧真長老曾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看好寒凌江,他只道寒師弟修為不濟。如今知道苦竹師傅授其功夫,又見到這把不可多得的寶劍出現在其手上,才明白長老有多器重他。
“眼下當務之急是找到師兄和解救被關押在這里的僧眾。”念真道。
時間刻不容緩,多耽擱一刻,就多一分危險。兩人收起尸體上的那枚令牌,離開牢房。
永明城,法緣客棧。
盧子俊將自己知道的情況有腦沒腦全告訴了眼前男子,即是當朝武圣:鎮遠上將軍,眼下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你確定你聽見了什么神教?”將軍問。
盧子俊點點頭:“千真萬確!”
將軍嘆道:“沒想到這些家伙竟敢頂風作案。”
盧子俊道:“將軍知道這個神教?”
將軍正色道:“這個教叫做降世神教,近幾年朝廷一直在暗中調查。關于這個教的事涉及機密,我不能吐露太多。眼下我們先想法子救人。”
將軍略一沉思,各方面情況考慮,胸中已有主意,問盧子俊:“會騎馬嗎?”
盧子俊一愣,說道:“會是會,只是時間…”
將軍道:“會就好。我這有匹快馬,以它的速度從這里到云隱寺最多三個時辰。你快馬加鞭趕回寺里,求師父們援助。要解此圍還得靠他們。”
盧子俊驚道:“三個時辰,莫非是名馬骕骦?”
將軍道:“正是。”他走出門外,輕聲一嘯,長街盡頭現出一匹如霜雪白的駿馬。將軍撫了撫骕骦,讓盧子俊坐上去。節骨眼上盧子俊完全不拖泥帶水,立即翻身坐穩,眼下時間就是性命,就是寒兄的手筋腳筋。
骕骦通靈,知曉將軍所想,立即揚蹄而去。奔行間,一根玉石光澤的獨角鉆出額頭,四蹄寒霜生冰,浮空踏形。由于速度太快,盧子俊不禁往后一揚,而后趕緊抱住馬頸,再回頭,永明城只如碗大。
盧子俊走后,將軍欲言又止,顯然是為如何安頓身旁那位天潢貴胄發愁。
“不帶著我你放心嗎?”女子打量著他的神情,嬌氣道。其意圖不言而喻。
將軍猶豫了一陣兒,嘆道:“微臣定會全力保護公主安危,還請公主留心,片刻也不能離開微臣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