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14日清晨6時整,在生物鐘的作用下齊宏醒來,索性起床洗漱著裝,戴了小帽拎著武裝帶走出寢室。
北庫地區已經進入夏令時,早上6時30分點才吹起床號,對于習慣了沿海地區標準時區下生活的二師六團官兵們來說還不是可以很快適應過來的。
東庫場站比北庫場站小得多,內場的建筑物也更好一些,不過因為離市區更近,風格上稍顯現代化很多,綠色植被也更多一些。內場整個二層樓都是二師六團的駐訓團機關,師團領導辦公住宿都在這里。
齊宏站在走廊上眺望外場,空曠而安靜,跑道兩側的示寬等像兩條銀帶一般標注出了跑道的具體位置,再近一些是停機坪,以塔臺為中心的兩側停滿了三十六架中國空軍現役最先進的雙發重型戰斗機。這些戰機是二師最大的底氣,是齊宏最引以為傲的主力團。
要保障足足三十六架重型戰斗機訓練,二師幾乎出動了半個機務地勤力量,東庫場站更是全力以赴才勉強達到地面保障標準。
可以這么說,中國空軍最有力的殲擊機團此時在東庫場站。
齊宏躊躇滿志地眺望著明天將會頻繁起降重型戰鷹的外場,心中那是豪情萬丈有吟詩一首的沖動,可惜對詩詞一竅不通只能任由情緒堵在心頭。
“師長,你也睡不著?”方成河從旁邊的房間里走出來,一邊把武裝帶扣上,拿出煙來點了一根。
齊宏看了眼方成河手里夾著的煙,說,“老方,少抽點煙。”
看了看點燃的煙,方成河重重地抽了口,說,“就這點愛好了。睡不著啊,眼看著就要對抗了,說實話,我心里沒多少底。”
齊宏抱著胳膊眺望著遠方,說,“不可否認七十三師有了一些變化,不過一個人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導演部確定狂魔大隊模擬的是F/A18E/F,說實話,我是有些失望的。”
“超級大黃蜂也不弱的。”方成河笑道。
齊宏說,“可是和我們的超級側衛比,他們是不占優勢的。”
“李戰的經驗很豐富,別忘了,藍軍指揮員只有他一個,七十三師給了他很大的信任,讓他全權指揮。那小子的戰術思維畢竟是全軍最先進的。”方成河嘆著氣說,“一個41戰例震撼了全軍部隊,不止航空兵部隊,陸軍野戰防空部隊正在反思他們的作戰能力。”
齊宏冷笑著說,“兩批四枚道爾導彈打不掉一架沒高度沒速度的殲七,陸軍防空部隊應該好好的反省。”
他們要是打得好李戰豈不是成烈士了?方成河暗道,苦笑著搖了搖頭,抽了口煙,向依然帶著寒意的清晨的空氣吐了出去,說,“師長,空中掩護低空突防攻擊藍軍的機場,這一套戰術李戰是十分熟悉的,你說他會怎么應對?”
“北庫場站的氣象臺同時也是警戒雷達站,五十公里外就是地空導彈部隊,估計他們會把地空導彈部隊請過來加強機場的防空。”齊宏自信微微一笑,“藍軍嘛,耍點小動作無可厚非,導演部也會睜只眼閉只眼。不過我們二師也不是吃干飯了,這么多年來什么場面沒見過。老方啊,你的失眠是沒有必要的。”
方成河無奈笑道,“誰不想睡個安穩覺,話是這么說,但是我總是放心不下,不知道李戰那小子會搞什么幺蛾子。”
“他還能翻了天啊,你放心吧,他手里就那些東西,想搞事也搞不出什么花樣來。”齊宏信心十足地說道。
東邊慢慢亮了起來,這個時間段被稱之為拂曉。
方成河說,“那小子做事不按套路出牌成了習慣,而且他原來…嗯,什么聲音?”
說了一半的時候,方成河敏銳地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迅速判斷出方向是西邊,下意識的側耳聽舉目看。
齊宏皺起眉頭看向黑乎乎的西邊,凝神聽著。
方成河卻是心頭一顫,“好像是航空發動機的聲音。”
此時,齊宏和方成河房間里的電話幾乎同時響起,驟然而起的鈴聲重重地敲擊在二人的心頭上。他們迅速對視一眼,同時沖進各自的房間撲過去抓起話筒。
“齊宏!”
“方成河!”
“師長導演部下命令了對抗演練現在開始!”
“政委導演部下命令了對抗演練現在開始!”
“什么?你再說一遍!”齊宏冷汗都要飆出來了。
塔臺值班員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心里更是緊張非常,任誰將醒未醒的時候突然接到對抗演練正式開始的命令都會被嚇得六神無主。
“導演部正式下令了!715實兵對抗演練于十四日六時零五分開始!師長,已經開打了!已經開打了!”塔臺值班員大聲報告。
齊宏立馬下令,“拉警報!一等轉進!”
“老齊!來不及了!通知飛行員停機坪緊急集合緊急起飛!我們本來應該維持一級戰備的!”方成河抓著門框喊道,此時他手里已經提了飛行頭盔。
“走!”齊宏抓起飛行頭盔沖出去。
然而為時已晚了。
數盞航燈出現在場站西側的空中,高度很低速度很快,像極了戰機完成訓練返場降落。可是在齊宏和方成河眼里,那幾盞航燈是催命燈。他們如果猜不到那是藍軍的突擊機群,趁早轉業回家哄孩子去吧。
四架殲7E成攻擊縱隊拉起進入攻擊航線,隨即俯沖對跑道進行攻擊。韓紅軍第一個攻擊,他把掛載的四枚訓練彈準確地扔在了跑道一側的草地上,拉起戰機大坡度轉彎爬升。李梓辛緊接著進入,把訓練彈扔在了跑道另一側的草地上,同樣拉起戰機大坡度轉彎爬升。
裴小帥和蘇平國則在稍后一些位置,先低空掠過外場,看著很像是通場飛行。隨即迅速掉頭回來,把特制的訓練彈朝停機坪上整整齊齊排列著的三十六架戰機扔了下去。
狂魔大隊機務官兵在李戰的指導下緊急趕制了特殊訓練彈彈殼底部可以打開,彈體內的墨汁灑落!
裴小帥和蘇平國像是打固定地靶一樣輕輕松松地把所有的墨汁都灑了下去,形成的墨汁雨覆蓋了許多戰機。這些痕跡就是鐵證啊!為了趕制這些特殊訓練彈,他們足足用了十箱的墨汁,花了很多錢的!
方成河發現齊宏不跑了,他也不跑了,其實他們才剛剛跑到樓梯口,就看到了讓人絕望的場景。
好戲卻是還沒有結束,相隔甚至沒一分鐘,又來了一波戰機,不用仔細辨認,看輪廓就知道是殲7。他們猶入無人之境低空通常飛過,飛了一次還不罷休,掉頭回來又飛了一次。
與他們的淡定從容形成強烈對比的是在警報聲刺耳瘋鳴之中亂成一團狼奔豕突找不著北的二師六團官兵們。他們此時此刻甚至還有人在穿衣服!
前后不過五分鐘,二師六團完蛋了,連同東庫場站也完蛋了。
從接到對抗演練正式開始到藍軍的打擊機群抵達,前后不過五分鐘,不過五分鐘!
“無恥啊!無恥啊!!無恥啊!!!”
齊宏站在走廊那里憤怒地呼嘯著遠去的狂魔大隊怒罵不休:“七十三師無恥!藍空無恥!!李戰無恥!!!”
我那么多方案那么多準備那么多航油和彈藥以及那么多的雄心壯志,沒了,全都沒了,我不服!
“我不服!導演部不公!導演部無恥!”齊宏失態怒罵。
當他意識到他的部隊在短短的五分鐘內全完蛋了的時候,那股怒火那股不甘就越發的旺盛。他瞪著充血了的眼睛對方成河吼道,“七十三師不要臉!藍空不要臉!李戰那個王八蛋不要臉!”
方成河心里終于踏實了,他終于知道睡不著覺的原因是什么了,可是已經晚了。相對于齊宏的失態,心里隱有不祥之感的他反而更加容易接受眼前血淋淋的事實,哦不,是黑漆馬虎的事實。
“師長,師長!你冷靜點!冷靜點!”方成河抓著齊宏的肩膀使勁搖晃,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最要緊的是統計損失想辦法出動戰機,只要我們的戰機起飛了,就還有挽回的機會!走!去塔臺!”
他幾乎是拽著齊宏下樓塞進通勤車的,火速趕到塔臺,然后看到了一幫傻不拉幾的值班人員,全都懵逼了,不知道應該干什么不知道可以干什么。
導演部的電話打來了,方成河一看齊宏的樣子,知道這位師長的心理防線已經直逼崩潰邊緣了,他趕緊的接通,“二師方成河!”
“你們的跑道遭到了精確打擊,你們的戰機損失大半。去跑道兩側的草地看看,一共有十六枚藍色訓練彈,導調組會拍照固定并且進行具體的判定。你們的戰機如何有粘上墨汁的,一律判定為戰損。就這樣!”
方成河也懵逼了。
墨汁什么鬼!還有訓練彈?真他媽往我跑道上扔啊!
“政委,導調組過去了,一組去了跑道另一組去了停機坪!”值班參謀報告。
方成河完全明白了,導演部和藍軍根本就是配合著來的,否則怎么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互通了情況,連給紅軍做點手腳減少一些戰損的時間都沒有!
他放下話筒,仰天悲憤絕唱:“無恥啊!李戰無恥啊!!藍空無恥啊!!!”
二師六團雄赳赳氣昂昂飛過千山萬水狂奔八千里拉開陣勢要開打,開戰五分鐘,全體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