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會議室里燈火通明,但只有兩個人。
長條辦公桌,李戰與甘婷婷相對而坐,甘婷婷身側架著一臺攝像機,鏡頭正對著李戰,這讓李戰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他不由自主的把手放在膝蓋上端坐起來懊悔地說,“政府,我全交代。”
本來好不容易調整好狀態繃緊了弦的甘婷婷頓時撲哧的笑出聲來,連忙掩嘴以免亮出兩顆小虎牙。
李戰說,“甘干事,這個陣仗實在是嚇人。”
“你蠻有趣的。”甘婷婷總算是緩和了一口氣,嚴肅起來說道,“規定要求如此,你多擔待。只是一次例行的問詢,以后這樣的問詢會更多,畢竟你們飛行員是最了解情況的,我們做技術分析需要得到你們的協助。”
李戰笑了說,“開個玩笑,好,你可以問了。”
甘婷婷有些記不住詢問提綱里的問題了,躲開了李戰那攝人心魄的眼神,不得不低頭看了眼筆記本,問道,“李組長,第一個問題…”
李戰非常非常的意外,他沒有想到試飛技術組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技術人員對相關戰術了解得這么透徹,甚至他們對戰機的各方面性能特點的了解比許多飛行員都要深刻。他們準備的問題針對性極強,極其專業,甚至好些問題已經涉及到了16號工程的核心機密。
這讓李戰對甘婷婷這些人刮目相看。
一直以來非戰斗人員的地位不高,戰斗人員看不起非戰斗人員也是一貫的。在一線扛槍打仗的覺得后方敲鍵盤的發揮不了什么作用,打心眼上看不起,李戰也有這種慣性思維。軍人嘛,不扛槍打仗還叫軍人?
可是眼前這位有模有樣容貌都要趕上女星的甘婷婷所體現出來的專業素質著實讓他吃驚不已。
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想法,甘婷婷微微笑著說,“我畢業于南京航空航天大學,本碩連讀,航空電子專業,現在在讀博士,我的導師是XXX院士。李組長,我們試飛技術組做了很充分的準備工作。”
李戰慢慢回過神來,微微點頭感嘆著說,“是,看得出來,是的我感覺到了,你對殲十六一些系統的了解比我們飛行員都要深入,說實話我實在是有些驚訝。”
甘婷婷笑著說,“你以為我是花瓶嗎?部隊特招一名技術人員是有嚴格的考核審查制度的,我要是沒點斤兩是通不過考核的,所以請你放心。”
李戰緩緩點頭,“是,明白。對我來說這是意外之喜,那么,我就對你知而不言了。”
“請講。”甘婷婷準備記錄。
李戰在腦海里整理了一下今天對抗演練里的體會,說道,“從作戰戰術角度來說,主要是我們的飛行員在使用這款戰機的時候感覺到生澀,我打個比方,就是…”
他擺出拉桿的動作,甘婷婷一看,頓時氣紅了臉色。
原來,操縱桿是在中間的,恰好對著褲襠那里,飛行員操桿的時候有時候是一只手握著有時候是兩只手,看上去像是在耍流氓,實際上是正常的駕駛姿態。
李戰不明就里,說,“我們開戰斗機的很多時候更多的是靠感覺,就比如你開車,開得多了熟練了眼睛只需要看路面而不需要去確認操縱過程,和戰機融為一體地進行駕駛。在尋找這種感覺的時候我發現殲十六的飛控系統比較生澀,有些像缺了機油的汽車檔位。”
甘婷婷突然明白過來了,人家是在模擬開飛機不是耍流氓。
她說,“李組長,你好像沒機動車駕駛證吧?”
“但是我會開車啊。”李戰說,狐疑地看著甘婷婷,“你是怎么知道的?”
甘婷婷說,“試飛機組人員的資料我們都要熟悉的。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飛控系統的反饋不是很舒暢,對嗎?”
“對,沒錯,是這個意思。”李戰眼前一亮,“還是你們文化人會用詞,我就說不明白是什么問題。”
甘婷婷笑著說,“李組長謙虛了。你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嗎?”
李戰慢慢凝起眉頭來,沉聲說道,“儀表臺的三塊顯示屏顯示的內容不太符合我的駕駛習慣,蘇霍伊戰機針對的是俄羅斯飛行員的駕駛習慣,這一點我們應該是做一些針對性的改變。這一點殲十做得很好。”
“李組長,我打斷一下。”甘婷婷說,“我和你是同一邊的,我們不是廠家的技術人員。不過你所反應的情況我們會進行總結,然后統一向廠家進行反饋。”
李戰拍了拍腦袋,“抱歉,今天開一天飛機了腦瓜子不太好使了。”
“賺不少拉桿費了吧今天?”甘婷婷笑著說。
李戰下意識的回答,“七八個小時吧,五六千塊,標準改了拉桿費少了不少…咦?”
“別意外。”甘婷婷笑著說,“你拉桿小王子的名號我們早就聽說過了,李組長,你可是大名人。”
李戰震驚了,敢情都帥到總部機關去了。
“不開玩笑了,甘干事,還有其他問題嗎?”李戰穩住心神堅決不讓糖衣炮彈擊垮,道,“有關于試飛的任何問題都可以問。”
甘婷婷微微點頭,說,“對抗演練中你用了一些比較奇特的戰術,從各方面的資料來看,你在突破了藍軍特混艦隊的核心防空圈后使用了起落架作為介質和他們發生了實質性的接觸。不知道你是出于一種什么樣的考慮?”
“起落架…”李戰斟酌著,全程錄像錄音并且有人工記錄,他必須要確定能夠對每說的一句話負責,他有了合適的表述方式了,道,“主要的目的在于我想要嘗試在當時的情況之下是否能夠在海上平臺進行緊急降落,你應該知道殲十六是空軍海軍都很重視的機型,海面上的使用也是比較重要的。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當初的情況比較,就是比較需要一種鮮明的態度來證明我方取得了勝利。你沒有打過對抗演練可能不清楚,很多時候明明是我方取得了勝利但是到了復盤的時候對手總會耍無賴,對抗演練又不能真打,所以沒有很多辦法,確切地說沒有很多證據來證明我們的勝利。所以當時我突破了藍軍特混艦隊的核心防空圈后,這個問題就冒了出來——我應該怎么樣證明我真的突破了。經過慎重的思考后,以觸地復飛的形式來證明是比較合適的。”
甘婷婷臉上寫著“我信你個鬼”,但是她畢竟是在保密級別比較高的部門工作,對海上對抗演練的一些敏感細節是比較敏感的,所以不會愚蠢到去刨根問底。一句講曬,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攤了攤手,李戰笑著說道,“其實就一個目的,我得證明我贏了。”
甘婷婷笑了笑,關了攝像機合上了筆記本,“李組長,謝謝你的配合。下一次面對面將會是在夜航結束,如果今晚你們還夜航的話那么明天我再約你。”
“隨時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