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號殲7EGG超級版披著晚霞降落在成洛馬霸王機場,三具碩大的副油箱讓戰機看上去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更像是皇宮里干重活的小丫鬟。
郁念東早早的就在停機坪那里等著了,手搭涼棚望過去,笑著和身邊的駐場軍代表說,“石代表,你看這個飛機讓他們給改得不倫不類的。”
石天是新調過來駐廠軍代表,正是熟悉工作的階段,這段時間都在跟著郁念東到處了解情況。聽聞傳說中的西部勇士要轉場過來,而且要開一架極富傳奇色彩的的殲7過來進行改裝,并且要開走一架殲10B,都在他的職責范圍之內。
聽郁念東這么說,他笑著問道,“北庫修理廠有能力做這樣的改裝很讓人意外。”
“北庫修理廠是空軍部隊里比較有實力的飛機修理廠,以前有架蘇兩七斷了一邊機翼,他們在沈霍伊廠的幫助下成功修復了。”郁念東說。
“這個事我在空司后裝機關聽說過,引起了領導的重視。”石天說。
郁念東說,“北庫很強。”
這四個字耐人尋味,顯然不只北庫修理廠強。
“來了。”
037號殲7EGG超級版滑行過來,直接的停入了停機坪。地勤們蜂擁上去固定飛機架上登機梯,座艙蓋打開之后不多時飛行員就站了起來,恰好的在西邊,逆著光的情況下郁念東和石天只能看到黑色的輪廓,猶如征戰歸來的夕陽勇士一般。
郁念東大步迎了上去。
石天猶豫著,拿不準上校正團干部去迎接少校正營干部是否合適的當口他看見那飛行員下飛機的時候居然拎了一個碩大的行李袋。定睛一看,那是部隊制式的帆布行李袋,空軍藍迷彩涂裝,通常用于裝載個人的非作戰物資。
他還帶著行李開戰斗機啊,這么大的行李袋殲7那小座艙能放得下去?
“李大隊長一路辛苦了。”郁念東笑著伸出手要幫李戰提行李。
后者擺擺手拒絕,單手摘下飛行頭盔夾在肋下,脫白色勞保手套的當口笑著說,“郁工,又見面了。”
“路上還順利吧。”
郁念東很高心,老朋友了,兩年前他還是上尉中隊長,如今已經成為了空軍部隊里傳奇飛行大隊長,一手帶出來的鷹隼大隊讓軍中老王牌部隊折翼北庫,以一己之力推動部隊裝備的更新換代那是換了一茬又一茬一直到列裝新式國產重型戰機,搞了重大課題又搞了戰術情報交互系統,為空軍信息化作戰作出了突出貢獻。
前后不到三年。
保持這個勢頭將軍都有得做。
“老伙計很給力一路很順利。”李戰笑著和郁念東握手。
郁念東回頭看了看發現石天還在剛才那里站著,微微皺眉隨即笑著說道,“李大隊長,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駐廠軍代表石天上校。”
李戰可不敢怠慢,連忙走過去放下行李袋立正敬禮,“首長好,我是101旅飛行一大隊大隊長李戰。”
卻是把石天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沒想到威名赫赫的傳奇飛行大隊長一點架子都沒有,連忙回禮,“李大隊長你好,久仰大名啊。”
“不敢。”李戰笑著說。
郁念東說,“李大隊長,咱們先安頓下來吧,廠里要給你接風,廠長書記都要出席,呵呵,都是沖你李大隊長的威名。”
“明人不說暗話,肯定有事,可能是什么事呢我就一小少校啊。”李戰皺眉說道。
郁念東一愣,隨即豎起大拇指佩服地說道,“李大隊長厲害。走,咱們邊走邊走。”
接人的是考斯特,屁股上有“四川成都”字樣的一汽生產的考斯特,不是其他雜牌子廠的貨,成洛馬比沈霍伊還要豪氣一些,考斯特可比霸道貴多了。
往工廠招待所走的路上,郁念東笑著說,“實不相瞞,廠黨委信任,鄙人剛剛擔任技術聯絡處副處長,負責對內的。”
“高升了啊,恭喜啊。”李戰笑道。
成洛馬是正廳級單位但是廠長是副部級,分量比一般高官企業都要重。技術聯絡處是機關二級部門,是處級單位,也就是說郁念東已經走上了處級領導行列,這對技術出身的人員來說很難得。因此李戰的恭喜并不夸張。
“雖說是副處長其實也是負責技術這一塊,技術聯絡嘛,干的工作和以前沒有很大的差別。”郁念東心情很好,笑著說道,“主要是這么一件事。”
他停了一下,和石天眼神交流了一下,把聲音放低了一些,說,“廠里單獨公示了一位專門管安全飛行和思想教育的副廠長任命,正好是分管我們技術聯絡處,我呢就是想提前和副廠長溝通溝通什么的。”
“哦,那跟我有什么關系?”李戰問道。
石天笑著說,“新來的副廠長是你的老首長。”
“我的老首長?”李戰詫異道。
郁念東說,“包冠華政委啊,不是你們101旅的政委嗎?”
“什么?”李戰大吃一驚,“包政委…包政委來你們這當副廠長?不是不是,怎么可能,包政委馬上就要提正軍了,他怎么可能…”
他突然想起兩個多小時前指揮他起飛的是包冠華。在李戰的記憶中這是包冠華第一次以塔臺正指揮員的身份指揮戰機起降作業。他以為那是老政委特意送別他,沒想到卻是以這種方式向他告別向部隊告別。
“洞三拐,祝一切順利,再見。”
此時回想起最后這句話才發現有著更加深刻的含義。
“他,他怎么會轉業?”李戰無法接受,心中悲凄萬般難受。
包冠華這一走,101旅就真的要和過去說再見了。
郁念東不太能理解當兵的個中情感,笑著說,“這是好事啊,包政委才五十歲出頭,轉業回來至少還能工作是十來年的。集團公司很重視,副廳實職,待遇比照部隊副軍級待遇。你老首長肯定有機會再升的。”
李戰勉強笑著,明顯的不愿意多說了。
石天悄悄拽了拽郁念東的胳膊微微搖了搖頭,郁念東這才發現李戰的神色不太對勁,當即醒悟過來立馬咽下了要說的話。
一路無言到招待所,帶著李戰安頓好,郁念東和石天就知趣的離去了,給李處獨處的機會。
關上門打量著干凈整潔的套間,李戰走到客廳陽臺那里替眺望著遠處的落日,余暉灑在他的臉上鍍上一層金黃之色。
太陽從來沒有停止過升起和落下。
他不難受了。
準備迎接新時代再接再厲為建設強大人民海軍狠狠貢獻一把力量!
招待所外面大堂里,郁念東和石天坐在沙發上等著,等著晚餐時間到接上李戰赴宴。廠長和書記都出席的晚宴絕對不能出漏子。
“石代表,李大隊長這個反應有些過了吧?轉業干部大多是閑職,更多的是沒職務只有級別待遇。我們廠年年接收那么多軍轉干部能直接擔任廠領導崗位的這么多年就包政委。李大隊長這個反應可奇怪。”郁念東皺著眉頭說。
石天說,“我不太了解101旅,但是包冠華政委轉業這個事我很了解。這是空軍今年在正團職干部以上范圍宣揚的先進典型,空司首長多次提出表揚。正軍啊,主動放棄了戴將星的機會申請轉業,把位置讓給年輕干部,這樣的作風讓空司首長非常的感動。你說說,換成你你下得了決心嗎?”
“這個…”郁念東猶豫著,苦笑著搖頭,“如果是我恐怕不會放棄成為將軍的機會。邁過那一步余生的路就更寬敞了。”
石天說,“這就是了。包政委卻做到了。上級已經在研究他的新任命,以他在101旅的工作成績看,順勢上一步擔任空防基地政委順理成章,副軍級。101團改旅后北庫場站改成了戰訓基地,都是正師級。101旅發展勢頭很猛,而且和戰訓基地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重要性更加凸顯了。副軍到正軍就只是時間問題了。最關鍵的是空司的意思是希望有個老同志在北庫坐鎮。”
吸了一口氣,郁念東說,“難怪李大隊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估計還不知道這是事。”
“看樣子是不知道的。不過他應該不是為包冠華感到惋惜,而是傷心。一個時代真正結束了。李大隊長是個有深厚情感的人。”石天感慨著說。
“這話怎么說?”郁念東奇怪問。
石天感嘆著說,“101旅已經是空軍的重點建設單位了,兩年前是什么樣的?窩在西部一角寂寂無名接收的都是其他部隊用過的二手貨三手貨甚至四手的飛機,因此得了個西部破爛王的外號。短短兩年多的時間,看看,現在是什么樣子了?以后第一個列裝四代機也不是不可能。”
“是啊,現在回想起來變化是很大,可以說是巨變了。”郁念東回想起當初李戰看著殲7E流口水的樣子,心里莫名的有些心酸。
已經不止一次了,每一次看到一些部隊跑過來接收大修完成的二手殲7、殲8,郁念東他們心情都很難受,繼而是自責和愧疚。部隊用什么不就是看他們能研制出什么來嗎?
軍工人的壓力也很大。
石天娓娓道來,“有個說法,101旅的巨大發展和三個人密不可分。旅長薛向東政委包冠華,再一個就是李戰。他們三人被視為黃金組合,可以說是所向披靡了,也因此有個說法稱這是101旅的薛向東時代。薛旅長駕鶴西去后包冠華政委還在,可現在包冠華也要轉業了,101旅要進入下一個發展階段了。”
“李大隊長不是還在嗎?”郁念東說。
石天搖頭,“你看他提著的行李袋沒有,他這一去恐怕段時間內是不會回北庫了。最關鍵的是上級不會讓他在一個單位待很長時間。薛向東和包冠華是特例,畢竟北庫地區的情況特殊,當初沒有熟悉當地情況的干部坐鎮是不行的。”
郁念東想了想,恍然大悟了,“我明白了,李大隊長這是不舍啊。”
“是啊,將心比心,誰舍得離開好不容易帶起來的部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