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傳來沉沉的嗚嗚聲。
李戰立馬呼叫8644,“我聽到聲音了,你是否已經到達?完畢?”
“我到了,準備下高度穿過云層,我,我用幾號跑道啊?完畢。”機長小姐姐問道。
李戰下意識地看了薛向東一眼,后者聳了聳肩道,“你直接告訴她從北邊進入飛三轉彎下起落架。”
“你從北邊進入飛三邊下起落架,再飛四邊,由南向北降落,是否明白?完畢。”李戰說道。
機長小姐姐愣了一下子,心里嘀咕著,難道軍用機場沒跑道編號的嗎,這么想著就下意識地問了出來,“你們跑道沒編號的嗎?完畢。”
李戰回答,“是的,請按照指示進行,完畢。”
“哦,好的,燃油釋放完畢,我下高度了,完畢。”機長小姐姐道。
重型航發轟隆隆的聲音越來越大,鋪天蓋地地下來把大地來籠罩,一片迷霧之中的天空什么都沒有,大家卻能夠非常清晰地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正在不斷下降。頭頂上的8644自重和載重達到了380噸,飛機長度達70米,翼展達65米,根本就是一枚超重型導彈。
李戰之所以堅持讓8644盡可能地放掉燃油,目的就是為了著落重量。北庫場站達到了起降波音747一類大型機的標準,但是對于重量更重的而且接近滿載的波音747400f重型貨機來說,跑道的承受能力以及長度,都差不多接近了最大峰值。
因此,保險起見,無論是出于降落安全還是跑道可承受峰值考慮,都需要盡可能減輕重量。
一架龐大的鐵鳥出現在三轉彎的位置,眾人連忙舉目看過去,李戰舉著望遠鏡習慣性地觀察起落架狀態,確認前后起落架完全放下。波音747400f主起落架密密麻麻的,竟有四組,每一組是一個八輪組合。
波音747400f有先進的感知系統,并不需要地面確認起落架是否正常放下的。李戰這是窮人思維成了習慣。
眼前的飛機比中國空軍任何一款現役飛機都要龐大都要重。一想到正在開這架飛機的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眾人心里都是怪異的滋味。仿佛看到了一小姑娘如臂指使地指揮著兩米多高三百多斤重的彪形大漢乖乖干活。
四臺普惠公司生產的重型航發發出震耳欲聾排山倒海的聲音,塔臺的擋風玻璃都被震得微微顫抖。
李戰忍不住感慨道,“爺們就該開肌肉機啊,這才是真正的重型飛機。”
與波音747400f相比,空軍現役最大的運輸機伊爾76就顯得營養不良了,面對波音747400f這樣的彪形大漢,伊爾76更像是小學生。無論載重航程技術水平還是其他方面,完全沒有辦法比擬。
機長小姐姐的技術無疑是過硬的,她并不是直線飛的三邊,而是右側傾斜往外側飛,機腹傾斜對著左側的塔臺。這么做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重型貨機的轉彎半徑非常大,需要拉開距離才能在左轉進入四邊的時候有足夠的距離完成掉頭對準跑道。
轎車一把能掉頭的路口,大貨車要多打幾把前前后后地調整,或者在進入掉頭彎道之前向外側拉開距離,飛機沒有辦法在空中倒車,因此只能向外側拉開距離獲得大于轉彎半徑的距離。
這一點大家都看出來了。
薛向東忍不住贊道,“技術不錯,提前量拿捏得很好。”
李戰說道,“當時在龍城機場,機場上空的天氣也很差,強側風大雨,8644也差不多是滿載,她很穩當的落了下來。”
“民航女機長?聽聲音年紀不大,可能嗎?”飛機到了云層以下,基本上沒多大問題了,薛向東稍稍放下心來,問道。
李戰無奈搖頭,“我也不清楚,沒見過,但可以確定她的確是機長。”
“民航這個也太…”薛向東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了。在軍中,能當伊爾76大型運輸機機長的哪個沒有十幾二十年的飛行經驗,隨便哪個都有兩三千飛行小時打底的。
楊錦山放下話筒報告道,“團長,地面應急準備完成了,鄭站長現場指揮。”
“好!”薛向東沒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接下來是什么情況全靠機長,地面人員什么也幫不上。
此時,既定位置上集結了消防車、救護車、工程車等等救援車輛以及上百人的救援隊伍,是北庫場站飛行區的應急救援分隊,效率比民航機場的不知道要高多少,也更加的專業。
發動機轟鳴聲再一次鋪天蓋地地過來,李戰往左邊扭頭看過去,8644已經對準了跑道,機長小姐姐的報告適時而來:“塔臺,我對準跑道了,手動降落,完畢。”
李戰立馬回答,“我看到了,姿勢很好,保持住,完畢。”
他密切關注著地風的變化,在降落過程中,飛機最怕地面強側風,過去不是沒有飛機在對準跑道下降時遭強側風被掀翻的意外事故。
一路有驚無險。
當8644微微昂頭,后起落架組穩穩地觸到了跑道濺起好幾團水霧,塔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8644的速度控制得很好,前起落架觸地后,機長小姐姐沒有馬上開啟反推,而是等飛機滑行姿態穩定后,才好整以暇地開啟了反推。這份從容足以折服了眾人。
反推的轟鳴聲傳來,在此之前首先看到跑道的輕微水跡在反推力的作用下,發動機艙的位置揚起濃濃的水霧,將半個機身籠罩起來。強大的反推力作用下,飛機像是被大手穩穩拽住了一樣速度很快慢下來,重達三百多噸的8644降落滑行的距離也不過比殲7戰機不適用減速傘遠了那么幾百米。
“8644,歡迎降落本場,我代表9527101部隊向你們表示誠摯的問候,歡迎大家!”李戰終于放下心里,聲音洪亮地進行了迎接。
機長小姐姐說,“謝謝,那個,我往哪開啊?川航9644。”
李戰想起了龍城機場,類似的對話曾發生過。
他不由一笑,道,“看到北邊最高的機庫了嗎,你當然進不去的,所以你要停在機庫前面的空地上,那里是我們放大型運輸機的地方,我讓地面帶你一下,完畢。”
“明白,謝謝,我看到引導車了,軍航幺洞幺,你好啊!完畢。”
李戰眼珠子都瞪出來了,“我?你記得我?”
“哈哈哈,我早聽出來了,你聲音很有辨識度,好有磁性的,軍航幺洞幺。”
塔臺值班人員哄然大笑。
公然在頻道里打情罵俏可是頭一回見。
就像是等開獎一樣,李戰坐著通勤車往8644去,一路上心情是緊張的,情緒是不可捉摸的。8644的女機長會是一個什么樣的女子呢?真的如同聲音所展現出來的那般年輕是個小姑娘?那不可能的,開飛機不是請客吃飯唱歌泡吧,哪來小姑娘。
那會是…有著一把蘿莉聲音的大媽?
“呃,先停一停。”李戰拍了拍駕駛員的肩膀。
駕駛員剎住車,不解地回頭看狂魔大隊大隊長李戰同志,吃驚地發現該干部滿頭都是冷汗。
“李大隊,你身體不舒服嗎?”駕駛員不禁問。
李戰自然是被某個可能性給嚇出了一身冷汗,細細想來后越發的覺得這種可能性非常大。試想,那可是飛國際航線的重型貨機啊,而且機長技術如此過硬,怎么可能是年輕人呢?
沒準是軍航轉民航的第二代女飛行員!
算起來,軍航第二代女飛行員的年紀也有個四十多歲了。
要不還是留個念想,見光死總是令人沮喪的。
“走走走,趁早面對趁早死心。”副駕駛上的薛向東擺著手說。
李戰極了,也吃驚極了,“團長,你,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我今年四十歲了,吃過的豬肉價值幾噸航油,你小子想什么我能不知道?別抱什么希望,能開重型貨機的會是小姑娘?沒準我都得叫姐。行了啊,青年節搞軍地青年聯誼,你再好好挑。”薛向東一針見血地說道。
駕駛員沒忍住笑出聲音來,繼續往8644那邊開。
到了那邊后,一下車就看到地勤人員站在那里發愣,搞清楚了什么情況之后,李戰也愣住了。
沒合適的舷梯車,波音747的艙門太高了,比伊爾76的還要高。北庫場站就一臺可以保障伊爾76的旋梯車,懟上去后才發現和艙門還差著兩三米。
“嘿,我說老鄭啊,你找把梯子來不就完了嗎,發什么呆,我看你這個站長是當傻了。”薛向東一看,指著旋梯車大步走向現場指揮的鄭凱韻。
鄭凱韻瞪眼,“摔了怎么辦?你負責?”
“我負責!”薛向東根本沒有猶豫,“就這二三米的高度,要能摔倒他們也別回去了。快去找梯子。”
鄭凱韻可能等的就是這句話了,立馬讓人去找梯子來。上級三令五申決不能與地方發生矛盾,人家民航班機安全降落你場了,結果機組人員在下飛機的時候摔倒,那就是你的責任。
梯子很快找來,由三個兵扶著立在旋梯車旋梯上的小平臺上,旋梯車慢慢靠向艙門,薛向東讓機組人員打開艙門,梯子架上,讓機組人員順著梯子爬下來。
李戰更緊張了,心跳加速的情況下死死盯著艙門,呼吸都開始紊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