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一群可憐人
李秘書滿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老板。
這也太夸張了吧？
親自送到門外，這也就區里的高官有著待遇吧？
其他人，能起身在屋里送兩步，已經是莫大的禮遇了。
當然，這個不包括上級領導。
“小李，你替我送送小余！”王區長親切的對自己秘書交代道。
“啊？好的！”李秘書差點以為自己幻聽。
讓自己送送，什么意思？就是送到樓下，送到車上。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不用麻煩李主任了！王區長，我先告辭了！”余慶陽婉拒了王區長的好意。
沒必要，搞那形式有什么意思？
送來送去的，別扭！
余慶陽坐上車離開區政府，帶走了一份旅游路規劃實施方案。
當然，這只是初稿。
旅游路前期的勘察和初步設計都已經搞完。
只要相應的資金到位就可以進行施工圖設計了。
王區長頭疼就頭疼在這里，區財政上到是有些錢，賣地皮也賣了不少錢，可是那些錢搞城市建設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省城的一個區的市區面積不比濟州市這樣的地級市小，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道路返修，擴建，公共設施的投入，還有教育醫療的投入，方方面面都要錢。
王區長不可能把錢都用到旅游路上。
余慶陽的出現，等于給他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在王區長看來，余慶陽的FEPC比天使投資還天使。
其他企業，要他投資搞FEPC，各種條件，各種優惠，各種免稅，地皮恨不能按白菜價來算。
而，余慶陽這邊，什么條件都沒提，只要求以地皮抵工程款，還是按照市場價格來抵。
王區長目送余慶陽下樓，臉上的笑容再也遮掩不住。
“老板，您心情不錯，是不是和余總談的很投機？”李秘書湊趣的問道。
“嗯，小余是個好同志！”王區長笑著點點頭，說了一句，轉身走進辦公室。
王區長的辦公室里，靠墻貼著一副大大的地圖。
是東城區的規劃圖。
王區長站在規劃圖前面，拿起一直紅色記號筆，把標注著旅游路的線段涂成紅色。
“有了這條路，沿線的地皮就能盤活了！
然后再把這幾條路打通，整個東城區新區就活了！”王區長用記號筆在規劃圖上使勁點了點，一時有些意氣風發。
省下十個億，可以投入到其他項目，地塊盤活后，意味著有更多的錢進賬，可以投入到更多地方。
可以改善中小學的教學環境，可以改善醫療環境。
可以修更多的路，可以修更多的廣場、公園、綠地。
不提王區長站在辦公室里暢銷未來。
余慶陽拿著規劃書回到公司。
車子進了大院，只見院子里圍著一堆人正在吵吵嚷嚷的。
余慶陽皺了皺眉頭，開門下車。
余慶陽的車子進來，早就有人看到。
見他下車，頓時一群人把他圍了起來。
“余總，您可回來了！你可得替我們做主！”
“小余，我和你爸當年可是在一個鍋里吃過飯，你不能不管你李大爺…”
“余總，我們為了水利事業奮斗了一輩子，到老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你要是把我們攆出去，我干脆吊死在你們公司門口……”
“小余，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還在我身上撒過尿…”
一群人圍著余慶陽七嘴八舌的嚷嚷著，有套近乎的，有哀求的，也有威脅的。
這群人有男有女，年齡都不小了，最年輕的也有五十多。
余慶陽靜靜的站在那里，面帶微笑，一句話也不說，任由大家圍著他說東說西。
這個時候說什么都沒用，他一個人的聲音，壓不住這么多人。
而且通過他們的話，余慶陽也明白了這些人是干什么的。
知道是什么人，自然也就明白他們的訴求。
這些人，余慶陽真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他們。
可憐，可悲，可恨…
說起來，這些人都是和老賀一個時代的人，也都是當年大修水利的時候，被帶回來的臨時工。
只不過，這么多年過去了，有些人轉正，成為了正式的工人，而他們則一直掛著臨時工的名頭，沒有轉正。
有些是因為自身原因，有些是轉正的名額被人頂替了。
原本余慶陽和他們沒有什么交際，他們可憐也好，可恨也罷，都和他沒有關系。
但是，這些人都住在制管廠里。
一住就是十多年，都成了制管廠的老住戶。
余慶陽接收制管廠，并且準備拆除開發，自然這些人就和余慶陽有了交際。
很快，孫建帶著保安部的人擠進人群，把余慶陽和這群水利系統的老人隔離開。
這群老人還在地2喋喋不休的講述著他們的悲慘遭遇。
提著各種合理不合理的要求。
余慶陽擺擺手，拒絕了孫建帶著他突圍的請求，這里是國內，是華禹投資的辦公大院。
他還用不著突圍，躲避什么。
余慶陽一直沒有說話，微笑著傾聽著他們的講述。
一直到他們主動停下來。
“好了，你們那么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亂糟糟的，我也聽不清你們說的什么！
這樣，如果大家有問題，有意見，咱們去會議室里，坐下來慢慢說好不好？”余慶陽說完，推開人群，率先離開。
這是被堵在外面的余傳武和邢翔趕忙上前迎接余慶陽。
“余總…”邢翔本能的想要承認錯誤。
這本來是他的職責范圍內的事，結果因為他沒有處理好，導致余慶陽被圍攻。
邢翔心懷忐忑的跟著余慶陽身后。
“好了，不用多說了！先讓他們去會議室。
有什么問題，咱們回頭再說！”余慶陽板著臉說道。
余慶陽對邢翔多少有些失望，邢翔這個人，能力是有，處理官面上的問題很拿手，可是魄力不足，尤其是處理下面一些棘手的問題的時候。
表現的有些唯唯諾諾。
進了會議室，余慶陽交代余傳武去泡茶，準備招待煙。
談判嗎，總要先禮后兵。
一杯茶，一盒煙，不值錢，可是它代表的是一份尊重，有時候，這份尊重能解決大問題。
“在咱們水利系統里，諸位算起來都是長輩了，剛才大家說了那么多，也口渴了，先喝杯茶，咱們慢慢說！”余慶陽笑著說道。
“余總…”
“小余…”
有人開口想說話。
余慶陽擺擺手，“李大爺是吧？
別著急，問題呢就擺在那里，不會消失，我人也在這里，也不會走！
先喝茶，消消氣，咱們慢慢說，一個一個來！”
其實這些老人，人數并不多，也就十來個人。
可是，十多個人要是你一言我一語的，也能讓會議室變成菜市場。
余慶陽的態度起了作用，他們這些人也確實渴了。
先是圍著邢翔嚷嚷半天，接著又圍著余慶陽嚷嚷半天，都有些口干舌燥。
被余慶陽溫言一勸，也就順著他的話，坐下來，喝茶的喝茶，吸煙的吸煙。
余慶陽也慢慢的品著茶，等著他們心平氣和之后，好談話。
“咱們水利系統一直都講究個輩分，諸位也都算是我余慶陽的長輩，大家有什么問題，咱們一個一個的來說好不好？
你們說，我來記，能解決的，我立刻給你們答復，不能解決的，我也幫你們向上級領導反應！”余慶陽拿著本子，笑著說道。
“好，小余，我就知道，你是咱們水利系統的子弟，不會向一些外人一樣，昧著良心不管我們的死活。
我先說！”那位自稱李大爺的老頭率先開口說道。
“好，李大爺你先說！”余慶陽拿著筆準備記錄。
“我是六一年建秀川水庫的時候，參加的工作。
到今天已經有四十年了！
可以說我在水利上干了一輩子。
這四十年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可是一直都是臨時工，老了老了，連個退休都沒有！
現在，更是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余，你說說，這事擱你身上，你能愿意？”
余慶陽沒有接話，笑著問道：“那李大爺你的要求是什么？”
“那年我本來是有機會轉正的，可是周傳雷那王八蛋把我的名額給頂了，給他小舅子！”李大爺大聲罵著。
“李大爺，這個就不要在這里說了！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年的情況也掰扯不清楚了！
你還是說說你的要求吧！”余慶陽打斷他的話。
余慶陽不是給他們斷案子的，也輪不到他來斷案子。
“好！”李大爺憋悶的吐了口氣，“我的要求很簡單，我要求給我辦退休，然后安排我兒子接班，另外就是給我分一套住房！”
余慶陽沒有說話，心里暗道，還真是獅子大張嘴。
“李大爺，你的要求都說完了？”
“對，我的要求很簡單，就這些！”
“那些，李大爺你先歇歇，喝口茶，吸顆煙，我再問其他人。
等你們的問題都提完了，咱們再一塊商量解決的方案！”
接著余慶陽又問了其他人，都是大同小異。
要求辦理退休，按照子女接班，安排住房。
按照他們說的，這是水利廳欠他們的。
如果早給他們辦轉正，他們就會有退休，子女也能接班，也能有福利住房。
這些人，怎么說呢！
都屬于情商欠缺的人。
單說安排子女接班這件事，都是水利系統的老人。
如果不鬧的話，私下里找他，安排個工作，對余慶陽來說很簡單。
華禹投資這么大的公司，安排十幾個人很輕松。
辦理退休，其實國家很快就會出臺相應的政策，就是解決他們這些臨時工的退休問題的。
只要不鬧，繼續在原單位混著，過不了幾年就能解決退休問題。
可是這么一鬧，他們的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更別提退休了。
至于安排子女就業，余慶陽更不敢開口了。
整個水利系統這樣的臨時工有上千人，這樣的口子，別說他不敢開，就算是蘇廳長也不敢開。
“諸位長輩，咱們一個問題一個問題的解決！
首先你們的退休問題，這個是國家大政策，不是那個人可以左右的！
你們也不用著急，據我所知，國家正在制定相應的政策！
只要在國企事業單位干滿多少年的，將來都會給買養老保險！
所以這個問題，咱們就不再這里討論了！”
“小余，你說真的？真能給我們解決退休問題？
你不騙我們？”
“李大爺，我說的肯定是真的！
不過政策出臺也需要時間！估計最多四五年時間就會出臺相應的政策！”
“誰知道你是不是糊弄我們，四五年的事誰說的準？到時候不解決，我們找誰去？”
“我可以給你們保證，最多五年就會有相應的政策出臺！
不過呢，到時候，政策可能是你們出一部分錢，單位出一部分錢，給你們買養老醫療保險。
你們有個心理準備！”
“只要能辦退休，自己交一部分也行啊！”
“如果沒有呢？”
“沒有，你們找我，我給你們辦退休！”余慶陽笑著承諾道。
這就是先知的好處。
換個人誰敢承諾。
“咱們接著說第二個問題，關于福利分房的問題！
這個，我明確說不可能！
不過呢，我可以給大家正式工的待遇，也就是你們可以參加到集資建房，交成本價就能獲得一套住房！”
“那不行，必須給我們分房，這是國家欠我們的！”
“李大爺，國家不欠誰的！不要提你那個什么被人頂了名額的事！
就算是正式職工，也不一定都有房子！
你們水總的老林頭，正式工吧？
不照樣沒有房子？不也在制管廠住著？
人家來鬧了？
我能夠答應的就只有一條，那就是給你們正式工的待遇，參與集資建房！”余慶陽收起笑容，大聲說道。
“那我不管，反正不給我們分房，我們不搬…”
“諸位，你們自己好好想想，集資建房之后，代表你們在泉水有了房產，就可以把戶口遷過來！
如果不搬，等待你們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被辭退！
這不是我嚇唬你們！
你們都是臨時工，被辭退，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你們想鬧都沒地方鬧去！”
余慶陽說完，不等大家反應過來，接著又說道：“一旦被辭退，你們的退休也就黃了！
因為不管政策怎么出臺，針對的都是在職的！
而在政策出臺前，各個事業單位企業，都會搶先清理臨時工。
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想辦法保住工作，有套住房，先把戶口遷過來！
而不是盯著分什么福利房！
翻老賬沒意思！
人要往前看！”
“那個，集資建房要交多少錢？
我們的工資吃飯都勉強，哪有錢交？”有人被余慶陽嚇住了，遲疑的問道。
“集資建房，一平方現在是兩千三百塊錢！
你們因為情況特殊，可以用你們子女的名字買！
沒錢不要緊，只要交個首付，可以辦貸款！”余慶陽笑著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