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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品武夫的清算

  見到搖搖欲墜的屏障重新穩固,山上的武僧如釋重負,這才發現后背汗津津的,心里涌起一陣后怕。

  就在剛才,也許就是下一瞬間,這座凝聚了目前佛門差不多所有力量的防御大陣,會被這個施展金剛法相的怪物生生擊碎。

  這也意味著,這尊如神似魔的存在,有近乎單挑整個佛門的能力。

  幸運的是,主陣的是伽羅樹菩薩,而這位佛門綜合戰力最強的菩薩,掌控著堅不可摧的不動明王法相。

  嗡嗡嗡.......金光屏障還在搖晃,但波紋擴散到那尊不動明王附近時,便立刻被撫平。

  “阿彌陀佛!”

  武僧們單手合十,又慶幸又恐懼。

  恐懼的是,九州之大,真的有這樣的存在嗎?把佛門逼迫到這個地步的存在?

  慶幸的是,就算是這樣可怕的怪物,依舊被擋住了。

  佛門圣山是不容侵犯的。

  “伽羅樹菩薩的不動明王從未敗過,大家收斂心神,不要被這個怪物的法相震懾,護住身邊的師兄弟們。”

  “呼,阿彌陀佛,嚇貧僧一跳。。貧僧剛才險些認為大陣即將被破。”

  “這怪物如武夫一般粗鄙,只知宣泄蠻力,世上哪個武夫能靠蠻力破我佛門大陣?”

  “恐怕就是大奉那位新晉的一品武夫,也沒這般力量。”

  “眼前這尊怪物,恐怕不是一品武夫能相比。”

  理由很簡單,一品武夫絕對破不開三位一品,四千余名禪師組成的大陣。

  武僧們低聲交談,相互鼓勵,重新變的振奮,重拾信心。

  遠處天空中,李妙真眉頭緊皺:

  “好強的守護陣法,神殊似乎破不開.”

  她把話盡量說的委婉一些,因為不知道九尾天狐是什么性格,免得說的太直接,惹對方不快。

  大戰來臨,她不想因為一些沒必要的小事,與盟友鬧不愉快。

  九尾天狐搖了搖頭,直截了當的說:

  “除非神殊奪回頭顱,不然難以打破這座大陣。”

  半步武神能挑翻佛陀除外的整個佛門,但神殊現在不是完全體,打不破佛門傾盡全力的防御并不奇怪。

  而且,阿蘭陀深處是有佛陀的,佛陀一旦出手,神殊絕對會陷入被動。

  這個時候,廣賢和琉璃兩位菩薩,以及近一萬的禪師、武僧,就可能成為壓死駱駝的稻草。

  因此九尾天狐一直忍耐著,忍耐到大奉的超凡強者抽出時間,把佛陀的“幫手”優勢抹平,而許七安這位一品武夫,甚至能在佛陀和神殊的斗爭中起到一定的輔助作用。

  如此,才算真正有希望從阿蘭陀中搶回頭顱。

  李妙真略作沉吟,腦海中閃過諸多破陣之法,旋即搖頭道:

  “只能看許寧宴的爆發力,是否有他自己說的那么強了。”

  飛燕女俠從未見過一品武夫的暴力,在渡劫戰還未結束時,她便被師尊和玄誠師伯帶回宗門。

  因此只知道許寧宴成為一品武夫,但究竟有多強?心里沒有太直觀的概念。

  這座驚世大陣的層次太高,主陣的可是三位菩薩,且其中還有掌控“不動明王”法相的伽羅樹。

  正常情況下,他們想打破“不動明王”都難,何況是融入了這么多位高手的禪陣。

  也就神殊這位半步武神有這樣的實力。

  嗡嗡嗡.........金光屏障劇烈搖晃,始終不破,而神殊的攻勢綿綿不盡,宛如永不疲憊永不停歇的永動機。

  拳頭砸在屏障上,掀起的狂風和氣機層層疊加,本該在阿蘭陀附近掀起可怕的颶風,但臨近中央那尊不動明王法相時,這些“動靜”被盡數抹平。

  以致于阿蘭陀周遭的狂風雖然猛烈,卻始終無法積蓄勢能,形成規模。

  在持續了一段時間的僵持后,那尊融入了伽羅樹的不動明王法相,出現了輕微的顫抖。

  契機到了無窮高的天際,蔚藍的天穹,許七安瞇著眼,清晰的看見了不動明王的異常。

  神殊的持續不斷的暴力輸出,終于撬動了這尊號稱絕對防御的法相。

  這是許七安第一次看到不動明王在維持勢能的狀態中,出現顫抖。

  要知道,即使是調動眾生之力的他,也只能把伽羅樹當沙包從東打到西,從西打到動,雖說是絕對壓制,可終究沒能真正破開不動明王的防御。

  不然當初伽羅樹就得死在中原。

  神殊做到了,神殊為他創造了破陣的契機。

  眼下這個情況,這是神殊能做到的極限,單靠這位半步武神自身,是破不開這座大陣的,此時,需要一位同樣以暴力著稱的一品武夫,來做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深吸一口氣,許七安緩緩舒展筋骨,一塊塊肌肉舒展又紋起,一塊塊骨骼發出輕微的聲響。

  然后,腰椎肌肉猛的一炸,帶動周身肌肉發勁、膨脹,他的身板硬生生“渾厚”了一圈,把袍子撐的微微鼓起。

  “啊”

  許七安發出沉雄的咆哮,聲浪宛如滾滾驚雷。

  伴隨著咆哮聲,他的皮膚緩緩漲紅,這是血液高速沖刷血管造成的異常,毛孔張開,噴出血霧。

  血祭!

  超凡力蠱的蠱術。

  燃燒精血,讓戰力短暫的提升。

  一品武夫燃燒精血,能爆發多少戰力?

  剎那間,天地風云變色,整片天地的元素之力陷入紊亂,水元素和火元素結合,化作稠密的水汽,風元素與土元素結合,形成沙塵暴。

  阿蘭陀方圓數十里境內,化作混亂動蕩的不祥之地。

  如此夸張的異象,引來了山中僧人的注意,他們茫然的東張西望,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么。

  是什么東西,或存在,引發了這樣的亂象?

  好強.........李妙真暗暗咋舌,妙目癡癡仰望,她是第一次見識許寧宴真正展示修為。

  相隔如此遙遠,她依舊能感受到那股可怕的、毀天滅地的威能。

  晉升超凡后的喜悅和自信,此刻統統收斂。

  不知不覺,那個在天地會里假裝自己是高手,實則是小武夫的銀鑼,已經真正成長為頂天立地的人物。

  這讓李妙真有種歲月如梭的悵然。

  雖然不及神殊,但這份威力,委實有些可怕了.........九尾天狐心里哼了一聲,她還惦記著許寧宴大婚當日,將她一縷神念封在浮香體內,然后坐在她身上,狂揍屁股的仇。

  狐貍精很記仇的。

  金蓮道長、趙守和阿蘇羅三人,則更清晰更直觀的意識到許七安的進步。

  剛晉升一品時,他可沒現在這份力量。

  恐怕不僅僅是力蠱的血祭術,他自身修為也提升了一大截吧,這才兩個月不到.阿蘇羅心里忽然泛起“必須奮勇直追”的沖勁。

  另一邊,許七安手掌探入胸口,拉出一柄黃澄澄的黃銅劍。

  握住劍后,他收斂了所有氣息,坍塌了所有情緒,讓丹田化作旋渦,吸收這一身磅礴的偉力。

  這不是玉碎,是最初版本的《天地一刀斬》。

  天地一刀斬本身便是極端的、劍走偏鋒的刀法,將所有力量傾注一刀,不殺人便傷己,與血祭術異曲同工,卻能完美疊加。

  許七安握著劍,倒轉身體,俯沖而下。

  在李妙真等人眼中,他就是一道黃澄澄的隕星,與空氣摩擦出刺目的黃光,大氣與黃光交匯成一道疾速下墜錐形的氣殼。

  趙守抓住機會,屈指彈動儒冠,朝著許七安遙遙伸出右掌,沉聲道:

  “此劍,當勢如破竹!”

  言出法隨力量涌動,為這一劍添加一份力量。

  黃光明顯的增強了幾分,愈發熾烈。

  這個時候,神殊加快了攻擊頻率,二十四只拳頭就像二十四只打樁機,拳影連成一片,“嗡嗡”的聲音也因為頻率過快,不再有節奏感和斷續感,化作綿長的一道“嗡”。

  恰好這時,許七安從高空“墜落”下來,鎮國劍打頭陣,狠狠刺向不動明王法相的頭頂。

  這一次,是驚天動地的“轟”一聲巨響,黃光層層疊爆中,那道籠罩整個阿蘭陀的金光屏障,徹底坍塌,瓦解成純粹的能量風暴。

  各處大殿前,禪師一片片的倒下,他們死的無聲無息,在入定狀態中被震碎五臟六腑,生機斷絕。

  修為高深的禪師被硬生生從入定中“打醒”,鮮血狂噴,或茫然或驚駭的左顧右盼,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禪師一旦坐禪入定,就會進入忘我之境,不知寒暑,不分歲月。

  “這,這........”

  等看到眼前的慘狀后,發現只有少部分修為高深的禪師活下來,中低層禪師盡數殞命,在入定中身亡。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死光了,我的弟子死光了?”

  “這,這........千年已將,我佛門圣山從未有過如此慘烈光景啊,便是當年修羅王上山,也被佛陀鎮壓于鎮魔澗。”

  老禪師們又驚又怒,跌坐在地,痛心疾首,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幕。

  “攻打我圣山的究竟是何方勢力?”

  一位白胡垂掛在胸膛,胡須染著黏稠血污的長老,緊握枯瘦的雙手,額頭青筋怒爆,含恨的問出這個問題。

  邊上的武僧一邊照顧傷員,一邊沉痛回應:

  “是一個怪物,渾身漆黑,掌控金剛法相的怪物。”

  渾身漆黑,掌控“金剛法相”?輩分高的禪師們互相看了看彼此,從對方眼里看到了茫然。

  那位白胡垂掛到胸口的老僧臉色微變,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沒有解釋,反問道:

  “除非他,還,還有誰?”

  周邊的武僧聞言,紛紛望向山巔主殿方向。

  “大奉的許銀鑼。”

  “大奉新晉的一品武夫。”

  眾武僧各自開口。

  許七安,一品武夫.........眾僧面面相覷,短暫的無人說話。

  隔了一會兒,老禪師痛心疾首道:

  “他回來報復了,他回來報復了。老衲就知道,當初要么不惜一切代價殺他,要么不惜一切代價將他收入佛門。如今倒好,他晉升一品后,第一個報復的就是我佛門。”

  武僧和禪師們都沉默了。

  身為阿蘭陀的嫡系僧人,自家門派和“佛子”的恩恩怨怨,他們自然知曉。

  佛門屢次打算強度佛子,卻又因為大小乘佛法之爭,高層態度一直曖昧。以致于沒有徹底下決心。

  這就造成了雖然數次派羅漢、金剛強行度化,但沒有抱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信念。

  當時阿蘭陀中便有不少僧人指出,若對佛子勢在必得,那么菩薩們就應該抱著不惜與監正翻臉的態度前往中原,強行度化。

  現在,后遺癥來了。

  那位開創眾生皆可成佛的中原佛子,如今晉升一品武夫,找佛門清算來了。

  “好可怕的戰力。”

  金蓮道長由衷的贊嘆一句。

  神殊便不說了,許寧宴方才爆發出的力量,各大體系里,沒有任何一位一品能強行接住。

  不夸張的說,排除半步武神和各大超品,許寧宴應該是當世戰力最強者。

  嗯,那個帶著監正遠走高飛的“荒”除外。

  在阿蘇羅、李妙真等人感慨武夫的暴力時,主殿前方,手持鎮國劍,傲然而立,獨面三位一品菩薩的許七安,內心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冷酷和平靜。

  神殊快點上來啊,我一個人大概率搞不定三個菩薩,而且我現在感覺身體被掏空.........許七安臉色冷峻的同時,在心里默默祈禱了一句。

  破開防御大陣后,他便立刻停止了血祭,這樣能有效的保留體力,減弱后遺癥,但輕微的疲憊感依舊隨之而來,讓他想起了久違的,千金散盡后的虛弱。

  “眾武僧聽令,速帶禪師進阿蘭陀深處避難。”

  廣賢不分男女老幼的聲線,在阿蘭陀上空回蕩。

  坍塌的主殿前方,伽羅樹菩薩身材昂藏,筆挺的站著,望著許寧宴的眼神充滿凝重。

  青絲如瀑的玉面菩薩琉璃,微微蹙起精致的柳眉,立在伽羅樹右側,左側則是唇紅齒白的少年僧人廣賢。

  三位菩薩沒有立即出手,被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的一匹的許銀鑼震懾到了。

  “你最終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廣賢菩薩淡淡道。

  “可曾后悔?”

  許七安扯了扯嘴角,給出一抹譏笑。

  廣賢菩薩語氣依舊平靜:

  “既來了阿蘭陀,那便不要想著離開了。”

  他的目光望向遠處的李妙真等人,淡淡道:

  “他們也一樣。”

  余音中,一道遮天蔽日的陰影,從三位菩薩身后升起。

  巨大無比的神殊不知何時出現在了他們身后,十二雙手臂張開,宛如捕蠅草張開的獠牙,要將菩薩們吞噬。

  這一幕,讓許七安想起了浮屠寶塔中看到的景象——迷霧高處,神殊森然俯瞰佛門眾菩薩,做擇人而噬狀。

  沒有猶豫,他當即膨脹肌肉,讓鮮血化作春洪,沖刷血管,施展血祭術。

  與神殊一前一后,夾擊伽羅樹。

  合兩位絕世武夫之力,先殺伽羅樹。這是開戰前,就定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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