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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章 技高一籌

  九條不夠真實的狐尾,宛如孔雀開屏,張揚在許七安身后,緩緩撫動。

  這些狐尾來自萬妖國公主,九尾天狐。

  從一開始,院長趙守和武林盟老祖宗,只是許七安擺在明面上的牌。

  他還有一張無人知曉的暗牌——萬妖國公主。

  許七安與萬妖國公主并無聯系,那位修為強大的狐貍精,在他的認識里,只是史書中出現過的一個名字。

  但許七安知道,如果自己遇到大危機,熬不過的那種。

  萬妖國公主絕對是力保他的存在之一。

  理由很簡單,當初可是萬妖國的暗子,把神殊偷偷送到他住所的。

  很明顯,若是沒有這位九尾天狐的授意,暗子敢這么做?

  萬妖國余孽的目的是借他體內的氣運溫養神殊斷臂,他和神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九尾天狐或許不在乎他的死活,但絕對不可能坐視神殊被封印,被佛國重新掌控。。不然,萬妖國辛苦謀劃的桑泊案,是為什么?

  當然,這些只能說明大家利益相同,如果只是這樣,許七安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寄托在一個從未出現,也從未聯絡過的妖女身上。

  他之所以篤定萬妖公主會出手,把她視作自己的底牌,是因為兩件事。

  一,浮香的小故事。

  并非許七安看不起這位管鮑之交,但以浮香的身份地位,真的能了解到監正大弟子當年的往事?

  顯然不可能。

  那她為什么會在留給自己的信里,寫下暗示性如此明顯的故事?

  答案很簡單,這是萬妖國公主的暗示,一方面暗示他真正的敵人是誰;另一方面委婉的表達出自己會出手的意圖。

  就如只是這樣,許七安依舊不會把她視為自己壓箱底的手段。

  真正的原因是,當日在司天監蘇醒,去云鹿書院見趙守之前,監正給過他一枚乳白色的丹藥。

  那枚丹藥吞入腹中之時,許七安隱約間聽見柔媚動人的輕笑聲,轉瞬即逝。

  許七安并不知道監正和九尾天狐是怎么勾搭上的,但這些不重要,聰明人之間要學會心照不宣。

  終于出來了.........察覺到尾椎骨異常的許七安如釋重負。

  他之所以罵九尾天狐是臭婆娘,是因為體會到了對方惡劣的性格。

  她明明可以更早的出手非要卡在這關鍵時刻許七安差點就嚇尿了,以為自己這張保命底牌不起作用。

  那樣的話只能祈禱下輩子投個好胎,出生在富貴人家生父是個當人子的最好還有一個會“嚶嚶嚶”的大長腿36D姐姐。

  它們剛一出現,白衣術士就仿佛中了定身術,出現短暫的僵凝。

  趁著這個間隙,九條狐尾如同一根根觸手一部分纏住無形無質的龐大氣運阻止白衣術士將它們拔除。

  另一部分狠狠抽打向白衣術士。

  它們沒有散發出可怕的氣機波動,也沒有造成壯觀的異象,但白衣術士竟下意識的后退了小半步,似是極為忌憚。

  “哼!”

  他冷哼一聲,對于九尾天狐的出現既驚訝,又不驚訝。

  不驚訝是因為知道九尾天狐和神殊之間千絲萬縷的淵源,對方出手阻擾意料之中。

  驚訝的是,他沒料到九尾天狐是以這樣的方式出手奇襲。

  要知道在精通望氣術的巔峰術士面前大部分的隱藏手段都將無所遁形世上能瞞過二品術士眼睛的藏匿手段,屈指可數。

  而這些手段,白衣術士知道的一清二楚,九尾天狐施展的是他從未見過的隱匿手段。

  白衣術士慌而不亂,抬腳一跺,剩余的法陣同時爆發出刺目的清光,在他身上罩起防護屏障。

  嗡嗡嗡!

  六條狐尾拍打在屏障上,打的清光劇烈震蕩,打的氣機層層疊爆,打的白衣術士連連后退,兇狂不可一世。

  另外三條狐尾,纏住那股龐大的氣運,落回許七安體內。

  氣運重歸于身。

  呼........許七安松了口氣,狐貍精真棒!

  見狀,武林盟老祖宗和院長趙守抓住機會,虛空中竄出越來越多的刀意,三品巔峰,接近二品的刀意,配合儒圣刻刀,磨滅陣法,像是鑿穿千軍萬馬,鑿穿一座座小陣,直取敵將首級。

  白衣術士面對三人夾擊,絲毫不慌張,見暫時無法取出氣運,他便果斷放棄許七安。

  香囊自動打開,一件件法器宛如被賦予了生命,自動飛出,不是床弩火炮這些物理攻擊法器,而是用途更詭異的法器。

它們有的是銅鏡,有的是尖牙,有的是青銅小印,有的是玲瓏寶塔  它們的作用是封神、穿刺氣機、禁錮、煉化........

  眾多法器繚繞在周遭,許七安肉身無恙,但元神嗡的一震,像是被撕裂成無數碎片,短暫的失去意識。

  一條條觸須般張牙舞爪的狐尾,在法器的影響下,仿佛失去了活性,失去了目標,有些茫然的蠕動。

  白衣術士探出手,虛按在許七安頭頂,重新拔出那股龐大的,已經被他煉化的氣運。

  “此地禁止使用法器。”

  趙守沉聲道。

  白衣術士的絕世大陣,在當代大儒和半步二品武夫的合力猛攻之下,磨滅大半,再無力抗衡儒家的言出法隨。

  叮叮!

  當空飛舞的法器紛紛墜落。

  亞圣儒冠和儒圣刻刀也自我封印,收斂了光華。讀書人是講道理的,讀書人不是流氓。言出法隨的力量,對己方同樣有效。

  趙守悶哼一聲,臉色煞白如紙,這是吹牛皮大法的反噬。

  正常情況下,面對同境界的敵人,言出法隨的力量如果直接施加影響,那么只能施展三次。

  再多,浩然正氣便無法抵御法術的反噬。

  但如果言出法隨的力量是用來輔助,或給自己刷buff,那么則沒有次數限制。

  “此地禁止傳送”、“不得使用法器”都屬于直接施加在敵人身上的力量,以趙守三品巔峰的實力,哪怕有儒圣刻刀和儒冠的輔助,對付高自己一個品級的術士,三次已經是極限。

  失去了法器的壓制,九條狐尾瞬間暴躁起來,沖天亂舞,甩打。

  白衣術士再次被打退,近身戰斗是術士的弱項。

  虛幻的狐尾纏著氣運,又落回了許七安體內。

  “殺敵八百,自損一千。”

  白衣術士譏笑道。

  他嘲諷的是趙守,亞圣儒冠和儒圣刻刀自我封印,三次言出法隨結束,接下來的戰斗里,這位大儒能發揮的戰力已經微乎其微。

  至于武林盟的老祖宗,粗鄙的武夫攻擊雖強,但他有的是辦法周旋,再者,那位老匹夫自身狀態不佳,無法親自出面殺敵。

  對于術士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可以利用的破綻。

  白衣術士單手捏訣,沉聲道:“起!”

  石盤“轟隆隆”震動,浮空而起,石盤表面,那座被鑿穿了三分之二的絕世大陣,開始收縮,自我修復,形容一座簡化版的“絕世大陣”。

  雖不及方才那座陣法強大,但就如同精疲力竭的武夫回了一口氣,相比殘破狀態,它的氣息更加強大,更加圓滿,那些已經失去的能力,比如傳送,比如禁錮,此刻統統修復。

  對于高品術士來說,修復殘缺陣法是最基本的能力,就如同和尚坐禪,道士神游,體系內的基本功。

  然而,就在這時,白衣術士看見趙守冷靜的伸出手,掌心朝著自己,沉聲道:

  “此方世界,不得使用陣法。”

  話音落下,浮空的石盤迅速皸裂,一座座陣法熄滅,失去神力,僅是這一句,這座小型絕世大陣,又被削弱的五成。

  白衣術士難以再操縱石盤浮空,與它,還有其上的許七安一同墜落。

  與此同時,一道無匹的刀意從白衣術士身后,狠狠斬在他后背。

  白衣術士悶哼一聲,后背血肉裂開,沁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自他出現以來,終于,終于受傷,并且由于這是武夫的刀意,殺伐之力比同階其他體系要更強更可怕。

  白衣術士踉蹌后退,與許七安拉開距離,此時的他,已不敢再直面九尾狐的尾巴。

  一道道刀意從虛空浮現,武林盟老匹夫不講武德,準備痛打落水狗。

  見狀,趙守拽住許二郎的肩膀,阻止了他撲上去查看侄兒情況,并帶著他迅速遠離。

  “準確的說,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趙守反唇相譏。

  之前,他施展的破陣手段,其實不是言出法隨,而是白嫖的魏淵的合道之意,之所以念出口,并讓刻刀和儒冠輔助,偽裝出言出法隨的力量。

  純粹是誤導白衣術士。

  這個微不足道的細節,而今成了決定勝負的關鍵手。

  趙守心里嘆息一聲,想起了魏淵出征前,曾獨自一人拜訪清云山。

  那一次,魏淵見到了亞圣殿里的石碑;那一次,魏淵留下了自己的部分血丹;也是那一次,魏淵配合他,讓他記錄了“破陣”之意。

  當時魏淵并沒有完全洞悉白衣術士的謀劃,甚至不知道許大郎這號人物的存在,兩者之間因果太小,魏淵無法洞悉一個被天機術屏蔽的,與自身關系不大的人物。

  但他復盤了許七安的種種遭遇,以謀士的直覺,料到許七安將來會有大麻煩。

  “希望能對他有用,我不可能一直護著他,雛鷹總有展翅高飛的時候。”

  趙守耳邊,仿佛響起了當時魏淵說的話。

  為了這小子,魏淵也算是機關算盡了。

  遠處,白衣術士一邊從香囊里取出療傷丹藥,一邊從容邁步,在層層疊疊的刀意中穿梭,遠離了“刀山”的包圍。

  武林盟老祖宗斬出的刀意,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目標。

  白衣術士許大郎,屏蔽了自己,讓武林盟老祖宗短暫的忘記他。

  服下丹藥,他感受著藥力在體內擴散,拔除四處亂竄的刀意,笑著對許七安說道:

  “神殊和萬妖國的關系,我已經明了。雖然萬妖公主的出手方式讓我意外,但對于她這個敵人,我是有防備的。

  “兒子終究是兒子,想和老子斗,差遠了。”

  說話間,屏蔽天機的效果過去。

  屏蔽天機后,當事人不能出現在外人面前,否則此術會自動失效。

  這個“外人”,分別是敵人、數量眾人的旁觀者,以及自己三個以上的親人或因果極深的人。

  在場的人,要么和他因果關系極深,要么是敵人。

  因此屏蔽天機之術,只能維持極短的時間,并且不能重復使用。

  虛空中,一道道刀意再次浮現,殺向白衣術士。

  然而,就在這時,天地失色了。

  真正意義上的失色,所有的色彩在這一刻褪去,化作黑白,包括許七安、趙守等人,也包括白衣術士。

  這片失去色彩的世界里,只有一個人擁有自己的顏色。

  一個穿白色袈裟,青絲如瀑的女子菩薩。

  “無......色......法.......相......”

  趙守以極為緩慢的速度,說出了這句話。

  佛門九大法相之一,九大菩薩果位之一。

  無色法相!

  “我,日,你,媽,的,許,大,郎.........”許七安腦子里,緩緩閃過一句國罵。

  他感覺身體和思維都陷入了泥潭,一個念頭要轉很久才能浮現,身子一動不能動。

  佛門出手了.........佛門果然出手了,白衣術士借來封魔釘,那肯定已經把神殊的存在告訴了佛門,以佛門和神殊的關系,怎么可能不出手.........

  許七安腦子緩慢的閃過這些想法。

  然后,他聽見虛空里傳來蒼老的,緩慢的,用劍州方言罵出來的臟話。

  武林盟老匹夫也逼的說臟話了。

  院長趙守,現在肯定也氣的在心里罵娘吧.......許七安心里剛這么想,就聽見趙守的氣憤的,緩慢的聲音:

  “誠彼娘之非悅!”

  什么意思啊!許七安一時沒聽懂。

  “你并沒有騙我,神殊果然在他體內,很好,這非常好。”

  女子菩薩聲音悅耳動聽,但不夾雜感情,沒有起伏波動:

  “你拿回屬于你的氣運,我則帶走神殊,但許七安這個人不能死。他與我佛門因果極深,是解決如今大小乘佛法沖突的關鍵人物。”

  她抬起手,輕輕一抹。

  白衣術士恢復了色彩,也恢復了流暢說話的能力,道:“氣運取出后,他便會死。”

  赤足如雪的女子菩薩淡淡道:

  “所以你現在不能取氣運,隨我去一趟佛門,待我替他重塑一個佛身,你再取走氣運。”

  咦,聽起來我的結局還不算太慘嘛........許七安緩慢的轉動念頭。

  白衣術士沉吟不語。

  女子菩薩銀鈴般的嗓音說道:“重塑佛身后,他將四大皆空,了卻凡塵,不會報復你。”

  誠彼娘之非悅!

  許七安大驚,危機感再次涌來,聽的出來,成為佛門佛子,結局不會比死好到哪里。

  四大皆空,不如死了。

  白衣術士當即頷首:“好。”

  女子菩薩扭頭,看向許七安,屈指彈出一道佛光,淡金色的佛光穿梭在黑白世界中,射入許七安體內。

  虛幻的狐尾嗤嗤冒著青煙,像是遇到陽光的白雪。

  “呵!”

  虛空中,傳來女子柔媚的嗓音,似是不屑。

  “監正,大魚上鉤了,還等什么。”

  柔媚的女聲淡淡道。

  話音落下,一道人影在遠處的天空中凸顯出來。

  白衣如雪,白發白須。

  他凝立在高空中,宛如主宰此方世界的神靈。

  監正終于到了.........許七安如釋重負。

  “琉璃!”

  監正語氣平靜,聲音卻如滾滾驚雷,沉聲道:“未經允許,入我大奉地界,當斬!”

  這一刻,他仿佛與冥冥中的規則建立聯系,得到規則認可。

  監正探出手,從虛空中抓出一塊青銅盤,此盤背面銘刻日月山川,正面刻著天干地支,它甫一出現,整個世界隨之沸騰。

  無色界領域轟然破碎。

  女子菩薩輕輕皺眉,白色袈裟瞬間被鮮血染紅。

  女子菩薩有監正對付,但白衣術士仍舊有能力阻攔他們,最多就是回到了之前的局勢。

  他直面不能再戰的趙守、狀態不佳的武林盟老匹夫,以及遭受過佛光洗禮的九尾狐。

  而此刻,監正的出手,天機盤的出現,強行打破了趙守定下來的規則,法器可以使用了,陣法和可以施展。

  白衣術士腳下陣紋閃爍,身形閃爍間,逼近許七安。

  失去無色界的束縛,許七安恢復了自由活動的能力,他望向白衣術士,道:

  “你想嘗嘗氣運反噬的滋味嗎?”

  白衣術士一愣,繼而臉色大變,他腳下陣法擴散,一道又一道,將許七安籠罩。

  他驅使法器,封神、禁錮、煉化等效果疊加。

  一股腦兒,全數傾軋在許七安身上。

  但許七安比他更快,他從嘴里吐出一張折疊成小方塊的紙張,夾在指尖,用力捅入自己的腹部,捅出一個鮮血淋漓,前后透亮的大洞。

  咒殺術!

  許七安生機迅速衰弱,瀕臨死亡。

  咒殺術有兩種形式,第一種是獲得目標的鮮血、毛發,乃至貼身衣服、物品,以此為媒介,發動咒殺。

  到了三品境界,能夠不需要任何媒介的隔空咒殺,但效果大打折扣。

  另一種形式,是以自身血肉為代價,對目標發起咒殺。

  前提是不久前,敵人對你造成過足夠的傷害。

  白衣術士完美符合后者的條件。

  白衣術士鮮血狂噴,口鼻溢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瞬間重創。

  他淡然的臉龐,終于有了驚怒之色。

  許七安嘶啞的笑道:“本來這一招是用來殺你的,我一直忍著沒用,打算在關鍵時刻出手。沒想到你和佛門的菩薩有勾結,可惜了。

  “我召喚來九尾天狐,還有一個目的,就是她能讓我恢復行動能力,這樣我才能施展咒殺術。”

  在此之前,他身體被白衣術士制住,完全動彈不得。

  “嘗嘗大氣運之人得咒殺術,嘗嘗氣運反噬吧,你這不當人子的狗東西。”

  許七安肆意的嘲笑道。

  白衣術士腳下涌起陣紋,帶著他接連傳送,逃之夭夭,不給九尾天狐撲殺的機會。

  他走的毫無留戀,似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但又不得不去,有些事推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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