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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五章 對答

  第一根釘子封住心臟,阻斷氣血運輸。第二根釘子刺入百會穴,封閉天門,阻斷氣運交感。

  許七安的氣血和氣機同時阻斷,一身修為被封。

  最致命的是,這些刻滿佛文的金色釘子,似乎對神殊有特殊傷害,兩根釘子入體,神殊便沒了聲息。

  他被封印了。

  毫無征兆,不管是許七安還是神殊,面對白衣術士的偷襲,兩人都沒有收到危險預警。

  雖然重傷在身,各方面狀態下滑,對于他們現在的修為來說,這簡直荒謬。

  但白衣術士就是做到的。

  白衣術士指尖夾著剩下的七根釘子,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望向了觀星樓方面,望向了八卦臺上的薩倫阿古和監正。

  白衣術士輕笑一聲:“佛門的無色珠,確實好用,沒有它,我還真沒把握無聲無息的傳送到你面前,不被你和魔僧發現。。

  “為了對付他,佛門下了血本。”

  他的掌心里,是一顆化作齏粉的佛珠。

  他,他是初代監正........薩倫阿古也在京城,加上當代監正,祖孫三代就齊了........許七安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

  現在,收債的人來了。

  兩枚釘子入體,氣血阻滯,氣機凝固,手腳難以動彈。

  除了還能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

  許七安眼球不停轉動,只見觀星樓頂,原本已經散去的天空,忽然陰云密布,一道道粗壯的閃電劈下,一道道清光肆虐縱橫。

  白衣術士收回目光,看一眼許七安,道:

  “京城是他的地盤,但薩倫阿古好歹活了數千年,底蘊深厚,竭盡全力的話,擋住他不難。洛玉衡那邊有地宗道首攔著。

  “能救你的人,只有趙守一個。不過三品的大儒差了點。”

  這位白衣術士面孔模糊,仿佛打了一層馬賽克讓許七安無法看清他的真容但聽語氣,悠閑平靜透著一切盡在掌控的底氣。

  鎮國劍,快救我........許七安心里狂呼。

  鎮國劍嗡嗡震動透出無窮劍意。

  但白衣術士隨手一抹黃銅劍便安靜下來,鎮國劍被短暫封印。

  “絕世神兵受六百年氣運洗禮,對普通體系的高品來說,這是大殺器。但對把弄氣運擅長煉器和陣法的術士毫無威脅。”白衣術士語氣平靜。

  說著,他又從許七安手里接過儒圣刻刀,刻刀震顫,清光從他指尖溢散,卻不能傷他分毫。

  不多時儒圣刻刀也平靜下來,短暫的封印。

  “這刻刀啊還是得在儒家手里,才能發揮它真正的威力。不然任何絕世神兵,沒有主人的加持就如同浮水流萍無法一直使用每次耗盡力量,便需溫養一陣子。這是術士才懂的小知識,你多學學。”

  他不疾不徐的說著,說的許七安臉色發白,內心焦慮萬分。

  這時,無匹的刀光逆空而起,斬向白衣術士。

  他順手一撈,把太平刀握在手里,略有失望的搖頭:“神兵一旦擇主,便只認主人,對旁人來說,用處就不大了。”

  白衣術士掌心清光亮起,層層加持在太平刀上,很快,鳴顫的刀身安穩下來,太平刀也被封印了。

  隨手一丟,太平刀落在坍塌成廢墟的城門口。

  釘在地上。

  “還有什么手段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帶你走了。”白衣術士道。

  這時候,許七安發現自己可以說話了,他試探道:“我身上的氣運,是你藏的?”

  白衣術士不答,單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形一閃,傳送離開。

  許七安眼前一花,景物模糊,下一秒,他發現自己身處郊外,左邊是連綿的荒田,右邊小湖,遠處山巒如聚。

  這里是哪........

  術士的傳送半點不講道理,他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地。

  “此地禁止傳送!”

  醇厚低沉的聲音里,一道人影在前方凸顯出來,頭戴亞圣儒冠,身穿舊儒衫,原本疏于打扮的頭發,現在規規矩矩的束在儒冠里。

  院長趙守!

  “禁止肢體接觸。”

  他語氣平靜,但說出去的話,蘊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法則。

  一道清光強行分開了白衣術士和許七安。

  靠著亞圣儒冠,趙守把自身位格,強行提升到二品。

  分開白衣術士后,他袖子一揮:“退去一百里。”

  面容模糊的白衣術士當即消失不見。

  “得,得救了?不是說好不能傳送嗎?儒家果然是大流氓.........”

  許七安如釋重負,險些撲到趙守懷里喊爸爸。

  但下一刻,許七安看見白衣術士出現在自己身側,笑道:

  “沒錯,你身上的氣運,是我植入你體內的,目的是瞞過監正。”

  許七安愣了一下:“你怎么回來的?”

  白衣術士笑道:“走回來的。”

  說話間,許七安腳下亮起一道八卦陣,白衣術士腳下恰好是踩著風門。

  ?許七安茫然看著他,心再次沉了下去。

  趙守面不改色,悠然道:“畫地為牢!”

  一道清光從天而降,將方圓數十里土地籠罩,與外界徹底隔絕,牢籠中是一個世界,牢籠外是另一個世界。

  他在拖延時間,等待監正的到來。

  白衣術士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他一腳踏下,一道道陣紋憑空而生,將趙守籠罩在內。

  這些陣法各不相同,有交織雷光的,有蒙蒙霧氣繚繞的,有銳氣縱橫的,有火焰熊熊的,卻又完美的融合成一個陣法。

  它們同時出現在趙守腳下,合力絞殺。

  趙守頭頂的儒冠降下清光,浩然之氣護體,他抬起手指,在虛空刻畫一道佛文。

  佛文融入他的身體,霎時間,一點金漆綻放,金剛神功護持。

  浩然之氣和金剛神功將他護的嚴嚴實實。

  對于儒家高品強者來說,只要我見過,我就能白嫖。

  這一波,趙守白嫖的是許七安的金剛不敗。

  接著,趙守模仿白衣術士,一腳踏下,層層陣紋自他身下誕生,迅速擴散,要把白衣術士囊括在內。

  但白衣術士僅是揮袖,便將趙守施展出的陣法掃蕩一空。

  以陣法對付術士,怎么可能起效?

  白衣術士有條不紊的摘下腰間香囊,霎時間,一件件法器不要錢似的飛出。

  一架架火炮排列,一張張床弩落地,一把把法器火銃、軍弩浮空,它們的準心,齊齊瞄準趙守。

  一件件削鐵如泥的刀劍破空游走。

  此外,還有其他效果稀奇古怪的法器,比如做束縛之用的繩索,比如震懾元神的青銅鏡,比如做封印之用的青銅大鐘..........

  真特么的花里胡哨啊,相比起來,武夫只能用粗鄙形容.........目睹儒家高品和術士高品的戰斗,許七安油然而生感慨。

  在火炮轟鳴聲中,白衣術士捏起一枚釘子,刺入許七安的丹田。

  許七安小腹劇痛,冷汗淋漓,強忍著疼痛,說道:

  “為什么要把氣運給我?”

  白衣術士沒有回答,再次捏起一枚釘子。

  許七安心里一凜,下意識的想要后退,但身體無法動彈,“稅銀案是你一手主導,目的是以一種“合理”的方式,把我弄出京城?”

  白衣術士笑道:“你猜的沒錯。”

  “但我猜不到,為什么要以稅銀案為由帶我出京城,以你的手段和能力,就算京城有監正坐鎮,你同樣能把我帶出京城。”

  許七安盯著他,試圖看穿那層“馬賽克”,觀察他的表情。

  白衣術士摸了摸他的頭,聲音溫和,像是長輩在和晚輩說話:

  “你不是大奉斷案奇才嘛,給了你這么長的時間,你都沒查出來?”

  我查你媽了個巴子........許七安險些爆粗口,他忍住了,努力拖延時間,道:“云州時,是你在幫我吧?”

  “嗯!”

  白衣術士言簡意賅的回復。

  “你幫我,不是因為給我饋贈,而是因為云州就是許州,是你們這一脈的大本營,對嗎?”

  許七安語不驚人死不休。

  “倒也不笨。”

  白衣術士語氣依舊平靜,捏著釘子,刺入了許七安的胸部上丹田,道:“怎么猜出來的?”

  許七安臉色一白,額頭沁出大量的汗珠,他語氣略有虛弱:

  “因為云州的地理位置實在太好了,它背靠大海,即使你們起事失敗,也能乘船遠走海外。而為什么是云州,不是其他臨海的州?因為云州物產豐富,論產糧,僅次于被譽為“大奉糧倉”的豫州和漳州。

  “論鐵礦、藥材等山中瑰寶,云州僅次于南疆十萬大山。兼之當地匪患橫行,是你們屯兵養兵最好的掩護。

  “巫神教也看中了這個地方,所有這些年一直在暗中謀劃。扶植山匪,勾結齊黨,輸送軍需。這觸犯到了你的利益。

  “于是你借魏公之手,借我之手,將巫神教拔除。這樣既不會暴露你們,又能清掃掉巫神教的勢力。

  “以上,如果我猜的都對,那么云州都指揮使楊川南,其實是你們的人吧。”

  白衣術士輕輕鼓掌,看不清臉,但笑意滿滿:“都猜中了,你還猜到了什么,不妨說出來,我給你拖延時間的機會。”

  “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許七安搖頭苦笑。

  當日之所以能迅速鎖定云州布政使宋長輔是幕后真兇,全是因為捉拿住了瘸子梁有平,而梁有平是白衣術士送來的。

  而梁有平.......是李妙真的好友,云州都指揮使楊川南揪出來的。

  云州這個地方很怪,明明很富饒,卻匪患橫行,百姓生活困苦。別說是許七安,當日,連朱廣孝都直呼不合理。

  在劍州召出姬謙魂魄,問靈之后,許七安就一直在想,許州到底在哪里。

  當時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有想明白,知道后來他查清了一切,才恍然大悟。

  “當初在云州,為什么沒有抽我的氣運?”

  “你不是看到了嗎。”白衣術士揚起手里的釘子,道:

  “桑泊底下的封印物在你體內,想抽出你體內的氣運,我必須要面對他。

  “這位魔僧不是一般人物,即使是我,也無法封印他。于是我去了趟西域,把神殊在你體內的消息告訴佛門。

  “他們很痛快的就把至寶封魔釘借給我了。”

  難怪他能輕易破了我的金剛神功,輕易把神殊封印,果然,只有和尚才能對付和尚..........許七安以吐槽的方式緩解心里的絕望,道:

  “為什么早不借,晚不借,偏要等到這時候?”

  白衣術士語氣里帶著悠然和笑意:“當然是等魏淵戰死,你龍脈散去,等你殺貞德。”

  許七安瞇了瞇眼:“你怎么知道元景是貞德?”

  白衣術士反問:“你猜。”

  不等許七安說話,他繼續道:“魏淵不死,何止巫神教寢食難安,我也寢食難安。大奉軍神不死,誰敢起事?現在龍脈已散,中原必將大亂,這個時候,才是起事的絕佳機會。

  “也是我拿回氣運的最好時機。”

  說話間,又一根金色釘子,刺入許七安的大錐。

  許七安悶哼一聲,險些昏厥過去,體內五根釘子產生了共鳴,侵蝕著他的生機,進一步封印他的修為,也進一步封印了神殊。

  他現在狀態很糟糕,殺完貞德,兩次玉碎,本身就處在重傷狀態。

  如今又被初代監正以封魔釘刺入身軀,他罕見的,有了前世熬夜通宵后的虛弱,隨時都會猝死的那種虛弱。

  “當年,你是怎么逃過武宗皇帝、佛門菩薩以及當代監正的圍殺?”許七安沒有忘記拖延時間的初衷。

  白衣術士看了一眼遠處的趙守,再次打開香囊,召出一件件法器,不要錢似的頂級法器呼嘯而出,補充了“兵力”。

  同時,他再次跺腳,擴散出一座座可以借用天地之力的陣法,將招手囊括在內。

  院長趙守本身就是三品大圓滿,又有亞圣儒冠加持,不會比二品弱了..........不愧是初代監正,恐怕距離一品,只差一線........許七安又絕望起來了。

  再次牽制住趙守,白衣術士一邊捏起釘子,灌入清光,一邊說道:

  “想殺一品,哪有那么容易?”

  第六根釘子,插入后腰的命門穴。

  “他還在反抗,不愧是讓佛門都頭疼得魔僧。等徹底封印了他,我便布陣取回氣運。到時候,你可能會死。”

  “我氣運加身,你害我性命,不怕遭氣運反噬?”

  許七安臉色蒼白,并不是害怕,而是虛弱。

  “監正不敢動貞德,是因為他是大奉的監正。五百年前,他正是依靠這一脈皇族成的一品。殺皇帝,相當于自毀根基。你身上的氣運同樣來自這一脈。

  “我殺你,不會自毀根基,只需要承受的反噬,而且,因為某些原因,這個反噬,甚至比尋常高品對付你,還要更輕。”

  白衣術士笑道。

  “某些原因是什么原因,與你當年把氣運藏在我身上有關?”許七安瞇著眼。

  白衣術士答非所問的說道:“你知道監正當年為何背叛我?我又為何從一品跌至二品?”

  許七安搖頭。

  白衣術士道:“你如果知道術士體系的一品和二品叫什么,很多事,你就能自己想明白了。”

  第七枚釘子,刺入許七安的中樞穴。

  血水和汗水混合,染紅了襤褸的青衫,他沉默了一下,點頭:

  “我確實很好奇監正當年弒師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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