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七安臉色僵住,內心仿佛掀起海嘯,帶來巨大沖擊。
這一刻,他的大腦仿佛通電了,無數信息素沸騰,各種各樣的閃過,許多以前沒有在意的細節,在此時翻滾不息,浮出水面。
“以前我并不覺得稅銀案背后有術士參與,是值得懷疑的疑點.......原來,原來稅銀案是沖我來的?”
許七安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回顧一下稅銀案中,許家的處境。
許平志護銀不利,丟失整整十五萬兩白銀,元景帝的旨意是:許平志斬首示眾,其三族男丁流放邊陲,女眷充入教坊司。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他穿越,沒有他力挽狂瀾破解稅銀案,許七安的結局是流放。
流放邊陲,然后取回我體內的氣運?
“以前我一直以為氣運隨著我的品級提升而復蘇,九品撿一錢,八品撿三錢,七品撿五錢.......
“現在想想,根本不是這么一回事,我出獄之后就開始撿銀子,而那時我依舊是煉精境。可為什么原主許七安沒有撿銀子?
“事實是,藏在我體內的氣運,在那段時間開始復蘇,所以幕后黑手制造了稅銀案,要將我“弄”出京城。
“這里有一個邏輯bug,想要將我弄出京城,根本不需要這么麻煩,直接擄走我不就成了。監正坐鎮京城,幕后黑手不敢入京,因為任何屏蔽氣息的法術,對一品術士來說都是無效的。
“但擄走一個長樂縣快手,根本不需要幕后BOSS親自出手,派幾個殺馬特黃毛就能把我帶走。
“除非......我的無故失蹤,會帶來某些不可控的結局。所以,不得不通過稅銀案,合理的讓我離京?
“但我一個平平無奇的快手,失蹤了便失蹤了,誰會在意?還是那個問題,為什么氣運會在我身上........”
許七安靈光一閃,想到了麗娜的話,“天蠱婆婆得知我在京城,表現出極大的震驚和不理解,我知道氣運為什么在我身上的原因了。
“兩個小偷竊走的氣運,又把他偷偷藏在了京城一名剛出生的嬰兒身上,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東西失竊,肯定是被帶走了。怎么可能還留在家里?這就造成了燈下黑。
“兩個小偷是靠這招,瞞過了一品術士的監正?”
許七安捏了捏眉心,在宣紙上做總結:“氣運為何藏在我身上,可能是巧合,可能另有目的,存疑。”
“我氣運復蘇后,監正注意到了我,于是開始布局,將我視為重要棋子。”
“云州案出現的術士,十有八九與幕后黑手有關.........”
寫到這里,許七安突然愣住,腦海里閃過一個疑惑:云州案里,我已經離開京城,脫離了監正的視線范圍,為何神秘術士沒有擄走我?
這又是一個邏輯漏洞。
他按了按發疼的腦袋,打算不繼續思考,等元神完全恢復,在仔細斟酌,重新復盤。
許七安把注意力轉移到“蠱神復蘇,世界末日”這幾個字。
“天蠱部的先知推演出蠱神終將復蘇,把世界變成只有蠱的世界........沒道理啊,蠱神雖然是超越品級的存在,但它又不是無敵的。”
西方有佛陀,東北有巫神,以及一個下落不明的道尊,和一個自稱已經逝去的儒圣。
后兩者不提,單憑佛陀和巫神,打一個蠱神不在話下吧。
“但天蠱部的預言不會是假的,這說明其中還有我不知道的隱秘,蠱神是遠古時代唯一幸存下來的神魔,我突然發現一個華點,遠古時代,超越品級的神魔肯定不止蠱神一尊。
“可為什么最后幸存下來的只有蠱神?這可能就是蠱神會帶來世界末日的原因?所以,那位天蠱部的前任首領,為了讓蠱神繼續沉睡,選擇了竊取氣運,鎮壓蠱神.........”
許七安眼睛倏然睜大,耳邊仿佛有霹靂炸開,一個已經被遺忘的細節,在腦海里豁然閃現。
五號麗娜曾在地書碎片里說過,蠱族在探索極淵的行動中,發現了儒家圣人的雕塑。
“儒圣雕塑疑似鎮壓蠱神.........儒家體系與氣運相關........天蠱族的那位首領,正是從極淵里的那座雕塑中汲取靈感,因此圖謀大奉氣運?”
這........原來是這么回事。許七安長長吐出一口濁氣,覺得自己推理出了當年的部分真相。
“天蠱部落的前任首領是為了鎮壓蠱神,神秘術士團伙又是為了什么?不想了,腦殼疼,果然做個智障才是最快樂的.......”許七安自嘲道。
元神疼痛的狀態下,反而睡不著覺,許七安打算去一趟打更人衙門,查一查山海關戰役的導火索,以及前戶部侍郎周顯平的卷宗。
周顯平一手主導了稅銀案,他和來歷不明的術士,肯定有關聯。
出了房間,他看見李妙真手里捧著一個瓷碗,另一只手拿著宣紙,天宗圣女冷哼道:
“你戳蘇蘇的胸作甚,幸好她只是個紙人,她要是個正經的良家.......”
“那我就得對她負責?”
“不,我會把你爪子給剁了。”
剁我爪子?我爪子可沒神殊和尚那么強,斷了就接不上了.........許七安心里吐槽,突然,他整個人石化了。
神,神殊和尚?我能在云州安全返回,是因為我體內有神殊和尚?這讓幕后黑手產生忌憚,不敢直接動手,怕招來神殊和尚的反噬........對,那幕后黑手在云州時,肯定近距離觀察過我,發現了我體內神殊和尚的存在。
監正,他早就安排好了?在看穿我身懷氣運之后,他就開始謀劃布局,所以他對萬妖國余孽的圖謀視為不見,因為知道神殊和尚必將寄生在我體內........這也是他為我選的“保鏢”?
通過神殊和尚,牢牢把氣運穩固在我體內,不讓幕后黑手取回去.......
“監正太可怕了........”許七安打了個寒顫。
他真正見識到了什么叫智者布局,草蛇灰線。
來到前廳,看見廳里坐著一襲黃裙,是鵝蛋臉大眼睛的小美人褚采薇。
圓桌上擺著各有各樣的糕點、甜點,以及肉食。大概夠五六個壯漢飽餐一頓的量,此時坐在桌邊對付它們的,是外表看似柔軟,實則飯量異于常人的三只雌性。
褚采薇、麗娜、許鈴音。
“采薇姑娘,許久不見啊。”許七安打招呼,這姑娘都多少章沒出現了,自從有了你五師姐,我都想和你分手了。
三只雌性同時看過來,眼里藏著動物烙印在基因里的護食本能。
“我常來許府啊,只是你白日在衙門坐堂,見不到我。”褚采薇鼓著腮幫,嚼著食物,含糊不清的回應。
至于黃昏后,她一個未嫁人的姑娘,肯定不能在別人府里待著。
麗娜接著說:“我和采薇姑娘挺投緣的。”
許鈴音大聲說:“我也是我也是。”
投緣?是智商在同一水平線的投緣,還是吃貨屬性方面的投緣?許七安心里腹誹,見三只雌性對自己如此警戒,失去的沒有進廳里要吃的。
真是的,我午膳只吃了一根雞腿,還分了許鈴音一半.........他離開許府,騎上心愛的小母馬,噠噠噠的趕往衙門。
小母馬愈發的神駿了,天天吃著戰馬級的精飼料,養精蓄銳,發色亮麗,曲線優秀。
抵達打更人衙門,許七安先回一趟“一刀堂”,吩咐手底下的銅鑼們去巡街,不要偷懶。
下屬銅鑼們感慨道:“頭兒,你坐堂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也沒見楊金鑼怪罪。換成我們這樣,早就被革職了。”
許七安板著臉說:“廢話少說,做事去。”
銅鑼們一點都不怕他,插科打諢。
一個十七歲左右的銅鑼,畏畏縮縮道:“頭兒,聽,聽說你是教坊司的常客........我,我想今晚請您去教坊司。”
其他銅鑼笑道:“頭兒,這小子是想請您帶路呢。他還是童子雞,去年底剛突破練氣境,入職衙門的。”
聽到這里,許七安有些慚愧,他都沒怎么關注自己下屬的銅鑼們。
“行吧,散值后帶你們去,本官請客。你那點俸祿,哪有資格去教坊司消費。跟著頭兒我,白嫖一輩子。”
許七安拍拍他肩膀。
銅鑼們歡呼起來,感覺跟對了人,衙門里沒有一位金鑼銀鑼,有他們頭兒這排面。
許七安則有些感慨,在這個不崇尚自由戀愛的時代,要么家里早早的定下婚約,要么只能去教坊司或青樓消費。
不由想起了上輩子讀警校時,認識的一位兄弟。他的一血也給了類似的女人。據那位兄弟說,當年他還是個熱血少年,拎著行李箱去學校報到。
那時候正好是中午,餓的饑腸轆轆,出了火車站,迎面過來一位婦女,說:吃快餐嗎?
那一天,他的人生邁入了全新的階段。
他,長大了。
丁級檔案庫沒有前戶部侍郎周顯平的卷宗,許七安在乙級檔案庫里找到了相關卷宗。
“按理說一個貪污倒臺的戶部侍郎,卷宗級別不應該這么高........”
乙級檔案是只有金鑼才有權限查閱,只是許七安的地位實在太特殊,除了甲級檔案庫需要魏淵手書,乙級檔案庫的資料對他完全開放。
看完周顯平的卷宗,許七安終于明白,為什么是乙級檔案。
“根據衙門調查,前戶部侍郎周顯平二十年來,貪污白銀數額達兩百萬之多,可抄家時,搜刮出的銀子只有數千兩,這么多銀子,哪里去了?
“縱使二十年里縱情聲色,在這個物價低廉的時代,特么也花不掉兩百萬兩啊。
“戶部侍郎周顯平死于流放途中,八成是被滅口了。”
許七安看著卷宗,久久說不出話。
“幕后黑手對朝堂有一定的侵蝕,周侍郎是他的人,這點不用懷疑。除了周侍郎,還有沒有別的二五仔?如果有,會是誰?”
合上卷宗,精神再一次被壓榨的他,疲憊的揉了揉額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不能再得過且過下去,勾欄聽曲把我給聽廢了。原來一直是監正幫我抵擋了洶涌的暗流,我的真實處境很糟糕。
“不管對方是誰,他肯定會取回我體內的氣運,我不能坐以待斃。嗯,我體內的還有一股玉璽里的氣運,這是古墓里那個人宗道人的。
“他會坐視神秘術士奪走自己的氣運么?不過,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一個生死不知的遠古人類身上。
“先定一個小目標吧,兩年之內,把爵位提升至少一個檔次,并掌握更大的權力。大奉雖然國力衰弱,但依舊人才濟濟,有監正,有魏淵,有老銀幣的文臣,還有數百萬的軍隊,這是我能依仗的東西。
“第二個目標,年底前,必須晉升四品。實力才是我最大的依仗,有了實力,我才能從棋子,變成棋手。”
呼.......許七安吐出一口氣,喚來吏員,道:“把山海關戰役的所有卷宗都給我取來。”
吏員取來厚厚的一疊資料。
許七安一目十行,用了半個時辰才看完,卷宗里記載山海關戰役的導火索是南方蠻族與北方蠻族密謀,試圖侵蝕大奉的版圖。
大奉見形勢不妙,連忙call了西方的老大哥,一起聯手干翻了南北蠻族。
但許七安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因為在山海關戰役里,有妖族和巫神教的身影,這是一場席卷九州大陸所有勢力的混戰。
對手分別是:南北蠻族、北方妖族、萬妖國余孽、巫神教。
大奉和西佛2v5,取得勝利。
這相當于九州版的一戰啊,如此龐大規模的戰爭,絕對不是毫無理由的。額......好像我上輩子的一戰,是莫名其妙的就打起來了?
這不是重點.........許七安自我吐槽。
“我降智了,這種事,我直接找爸爸就好啦,為什么非要一個人在這里鉆牛角尖?”
苦思許久的許七安,一拍腦袋,放棄了思考,離開檔案庫,前往浩氣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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