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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楚元縝:需要我退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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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季節,多風,多雨。

  一艘三桅翻船乘風破浪,風力把帆布撐的鼓脹脹。

  吃過午膳,宋廷風單手按刀,踏入甲板,迎著風眺望京城方向。

  一個多月的時間,戰火磨礪了他臉龐的棱角,鮮血洗銳了他的眼神,整個人的精氣神改變極大。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宋廷風沒有回頭,指著北方說道:“在有一旬,就到京城了。”

  朱廣孝“嗯”了一聲,與宋廷風并肩北望,他依舊沉默寡言,除了氣質變的更加穩重敦厚,改變不大。

  反而是油腔滑調的宋廷風,宛如脫胎換骨。

  “以我在云州立下的戰功,足以兌換煉神境的觀想圖.......”宋廷風笑了笑:“我打算晉升煉神境。”

  如果換成以前,朱廣孝會驚訝一下,同僚多年,他知道宋廷風缺乏上進心,混到銅鑼已經心滿意足,白天巡街,晚上逛教坊司,小日子過的很舒坦。

  云州的這筆軍功如果換成銀子,夠他在教坊司住一年了。

  “嗯。”

  朱廣孝點點頭。

  這時,又一批吃完飯出來吹風的銅鑼來到甲板上,嘻嘻哈哈,神色間有著回家的喜悅和期待。

  “廷風,等回了京城,一起去教坊司喝酒。”一位相熟的銅鑼走過來,勾肩搭背。

  宋廷風好像沒有聽到,沉默北望。

  那銅鑼一臉無趣的走了。

  宋廷風吐出一口濁氣,說道:“我天資還不錯,卡在練氣巔峰這么多年,基礎夠扎實了,今年年末,晉升煉神境不難。

  “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懶惰,如果我不是那么沒用,如果我來云州時已經是煉神境.......”

  宋廷風低著頭,輕聲說:“不去教坊司了,再也不去了。”

  朱廣孝沉默著,拍了拍他肩膀。

  春闈有條不紊的進行了,最開始,許二叔和許七安頗為關心許二郎的狀態,噓寒問暖。

  當年高考時父母怎么對自己的,許七安現在就怎么對許二郎。

  可隨之而來的治安混亂,讓身為御刀衛百戶的許平志,以及打更人許七安忙的焦頭爛額。

  江湖人喜歡好勇斗狠,確實有行俠仗義的好漢,但更多的是下九流的貨色,正經人誰混江湖啊。

  手頭沒錢了,挑幾個名聲不好的富戶下手,再兼濟一下日子快過不下去的貧民,就已經算是俠盜了。

  如李妙真那種真正兼濟天下,匡扶正義的女俠,實在少數。

  短短四五天里,單許七安自己就逮了好幾個醉酒斗毆的外地人士,據二叔說,外城每晚都能抓住梁上君子,內城倒是太平。

  因為內城是有宵禁的,夜巡的京城五衛,遇到有人夜里出行,會鳴弓示警,這個時候,如果選擇逃走,會被當場射殺。

  而如果是屋頂行走的可疑人物,則不必鳴弓,有先斬后奏的權力。

  遇到尋隙滋事的,通常是押到獄中,等待同伴的保釋,這些罪不至死的小事最是麻煩。

  這天,許七安帶著兩名銅鑼巡街,路過一座青樓,忽聽瓦片“砰砰”的碎裂聲。

  抬頭看去,兩名江湖客正在樓頂大打出手。

  底下一群人圍觀,指指點點,或者起哄或者叫好。

  “媽的,這群狗東西,收繳了兵刃還這么折騰。”許七安罵罵咧咧,指揮身邊的銅鑼:“去,給老子弄下來,統統帶回衙門。”

  這里有普通人圍觀,不適合鳴鑼,法器的音波會對周遭百姓帶來傷害。

  兩名銅鑼縱身躍起,喝道:“內城中禁止滋事斗毆,隨本官去一趟衙門。”

  他們這是在警告對方不要反抗,和鳴弓示警是一個意思。

  誰知兩個江湖客打出了真火,武夫頭腦一熱,就不管你誰了,官府的人一樣打。

  其中一位銅鑼險險的避開一招陰險的撩陰腿,勃然大怒,鏘一聲抽出佩刀,運轉氣機一刀斬了下去。

  雖然銅鑼是最低等級的打更人,但練氣境的修為在江湖中算是一把好手,等閑江湖客不是對手。

  一道氣機自下方彈出,命中銅鑼的刀刃,讓刀鋒砍偏。

  死里逃生的江湖客本能的奮起全力,一腳蹬在銅鑼胸口,挨了一腳的銅鑼從樓頂跌落下來,一個漂亮的后空翻,穩穩落地。

  許七安瞇著眼,拇指彈出黑金長刀。

  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殺氣,樓底下有人喊道:“住手!”

  那是兩撥衣著鮮亮的外地人士,有年輕公子哥,也有姿容俏麗,身段浮凸的女俠。同時,還有站在他們身后的中年人或老者。

  聽到主子們喊停,那倆江湖客才罷手。

  許七安單手按刀,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過去。

  “這位大人,在下荊州陸家陸淳。”一位面容俊朗,穿白色華服的年輕人拱手道。

  看到許七安過來,幾位美嬌娘眼睛一亮。

  許七安點點頭,看向另一撥人,問道:“你們呢?”

  那邊為首的是一位氣質陰柔的公子哥,哼了一聲。他身邊的老者連忙說道:“回大人,荊州趙家。”

  陸家和趙家是荊州有名的大族,族中既有走仕途的頂梁柱,也有混江湖的高手,黑白兩道通吃。

  用通俗的解釋,就是地方鄉紳。當然,像陸家和趙家這種規模的大族,已經脫離“鄉紳”范疇。稱一句鐘鳴鼎食也不過分。

  兩家在荊州勢如水火,官面上相互捅刀子,江湖中刀劍拼殺,恩怨由來已久。

  這次來京城觀戰,恰好就在街上偶遇了。

  雙方冷嘲熱諷幾句,動了怒火,但還算克制,只派了兩名豢養的高手上屋頂拼殺。

  雖說當街滋事犯了律法,但既沒傷到無辜百姓,又沒造成太大的破壞,以兩家的勢力,完全有能力擺平。

  “剛才是誰彈的氣機?”許七安掃過眾人。

  那氣質陰柔的公子哥昂起下巴:“是我。”

  許七安緩緩點頭,看向兩撥人,“行吧,你們所有人隨本官去一趟打更人衙門。”

  陸家那位俊朗不凡的公子哥眉頭微皺。

  “什么?”

  氣質陰柔的公子哥冷笑道:“我們又沒當街動手,你帶他們兩人回衙門便是。”

  “讓你去就去,再羅里吧嗦的,信不信老子斬了你。”許七安罵道。

  襲擊打更人,單是這條罪名就足夠他們喝一壺。這群外地人也太囂張了。

  “憑什么?天子腳下,打更人也得守法。”氣質陰柔的公子哥絲毫不怵。

  黑金長刀出鞘,暗金色的細線一閃而逝。

  氣質陰柔的公子哥還沒反應過來,眼見就要命喪黃泉,他身側一位面容姣好,氣質溫婉的女子率先做出反應,摘下頭上的銀釵,點向劍氣。

  銀釵炸裂,劍氣割傷了纖纖玉手。

  許七安彈身而起,一腳踢飛女子,落地后一個回旋踢,再把氣質陰柔的公子哥踢倒在地。

  這一腳用了暗勁,骨頭沒斷,但踢傷了對方的五臟六腑。

  許七安沒去看氣質陰柔的公子哥,長刀往前一遞,冷笑道:“銅皮鐵骨境,一樣要你走不出京城。”

  老者臉色鐵青,低頭看著胸口。

  許七安回頭,看著陸家眾人:“你們走不走。”

  陸家眾人的目光落在老者的胸口,那里沁出一抹淡紅。

  銅皮鐵骨......破防了。

  他們重新審視起許七安,這位銀鑼年紀輕輕,這個年紀能當上銀鑼在他們看來已經是不可思議。

  剛才那隨手一劍一腳,直接擊敗了煉神境的趙家大小姐,緊接著輕描淡寫的一刀破了銅皮鐵骨境肉身防御。

  這份修為簡直可怕,而天資,更讓人咋舌。

  不愧是京城,隨便一位銀鑼,擱在外頭,就是天縱奇才級別。

  “憑大人做主。”俊朗的公子哥不敢違逆。

  押送著兩撥人返回衙門,許七安找來管事的吏員,道:“這兩撥人,你讓他們每人出一百兩銀子,少一分都不準放人。

  “其中三百兩入賬,五十兩你和同僚們分一分,與我巡街的兩名銅鑼,每人五十兩,剩下的,明日給我送到春風堂。”

  “放心,卑職一定辦妥。”吏員忙說。

  許七安滿意的點頭,轉而去了馬棚,騎著心愛的小母馬,朝皇城方向行去。

  日頭正高,他打算去靈寶觀蹭一頓午餐,順便找洛玉衡請教《心劍》劍譜。

  心劍劍譜已經入門,在許七安看來不算難,施展時只需將精神力附著劍身,如氣機般斬出即可。

  難的是如何與氣機圓潤的融合一處。

  這就好比一只手畫圓沒問題,兩只手一起畫,腦子分配不過來,常常卡殼,出劍時,要么忘了渡送氣機,要么忘了附著精神力。

  如今他是銀鑼了,可以自由出入皇城,腰牌一亮,守城的侍衛立刻放行。

  來到靈寶觀,守觀門的道童前去通報,俄頃返回。

  “道首有請。”

  許七安點頭,隨道童進了觀,穿廊過院,在靜室里見到了“善良的小姨”洛玉衡。

  除了她之外,蒲團上還坐著一位青衫劍客,氣質灑脫,額前一縷白發彰顯著男人的成熟,增添他的魅力。

  臥槽,四號也在啊.......這是許七安的第一個念頭。

  臥槽,洛玉衡知道我是地書碎片的執掌者.......這是許七安第二個念頭。

  “國師!”

  許七安面不改色行禮。

  然后笑嘻嘻的朝楚元縝拱手:“狀元郎。”

  楚元縝灑脫一笑,有些意外,竟然在這里遇到了許七安。

  按理說,以許七安的級別,是沒資格進入靈寶觀見道首的。

  “許大人怎么與國師相識的?”他問出了內心的好奇。

  洛玉衡正要回答。

  “咳咳咳.......”

  許七安用力咳嗽,連忙傳音給國師,但被彈了回來。

  再傳音,又被彈了回來。

  再傳,又被善良的小姨給彈回來。

  洛玉衡的態度很明顯:咱們沒那么熟,不私聊。

  傳音這種比較親密的舉止,用在國師身上果然太勉強了.......許七安有些急。

  楚元縝看了看許七安,又看了看國師,笑道:“需要我退避一下嗎。”

  許七安有些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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