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崗了
“劉瑾！這都幾號了，怎么還不把錢轉過來？你是想餓死我們母女倆嗎？我可告訴你！今天要是不把錢打過來，你那跛了腳的老爹，可就要餓肚子了......”
在電話里嚷嚷的女人名叫王雪燕，是他的老婆。
且不說王雪燕的長相如何，光聽這聲音，就知道這不是一好相處的女人。說她是個潑婦，劉瑾沒有一點意見。
至于長相嘛。只能說五官端正，長的像個女人，長的像是重點。
拙劣的相貌，外加火炮兒一般的脾氣，結婚沒幾年，劉瑾就對老婆失了性趣。
再加上有了女兒湉湉，王雪燕想在家里照看孩子，不想外出打工。索性，劉瑾讓她在家照看孩子，與跛了腳的父親，自己孤身一人留在外面打工。
這一眨眼，就是七個年頭過去了。傳說中的七年之癢不但沒來，反而變得無欲無求，幾乎到了閱女無人欲的盡根狀態。
正值壯年的劉瑾，也鬧不明白這是為什么。說它不行了吧，晨起的時候也能鬧出點動靜，可見了女人，提不起任何戰斗欲望。
小地方出來的人，思想比較守舊。
面對這樣的隱疾，也不好意思去就醫，只能怪罪到生活壓力上。年長力短嘛！
“好了！好了！工資剛才發下來，馬上給你轉過去。咱爸哪里，你也多費費心，給他弄口熱飯吃......”
面對虎嘯山林的老婆，電話這邊的劉瑾，像個去了勢的男人，細聲細語的說的好話。掛了電話之后，轉手就給老婆轉了五千塊過去。
‘一天到晚就知道錢錢錢！如今工廠關門了，往后的日子還不知道怎么過呢！’
這個月的工資，之所以推遲了半個月。主要是因為外企撤資了，工廠不辦了，廠里面在搞破產清算。得虧上面的領導講規矩，不但沒有拖欠工資，反而拿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
“賠償金！想不到我這個初中生，也能拿到N+1的賠償金。好企業就是好企業，講規矩，不賴賬，一視同仁！”
自打2011年初，機緣巧合下進了七星電子廠，到現在，已經九個年頭了！
如今，外企撤資不做了，臨到解散的時候，不但賠了他將近九萬的賠償金，還送了他一部價值七千多了的七星手機。
說句心理話，劉瑾還真不想離開這樣的企業。然而，這樣的好企業，最終還是解散了。
不過一兩天的功夫，往日里熱熱鬧鬧的工廠，如今閑的狗都快下崗了。
運氣好的話，還能留條狗命，變成野狗；運氣不好的話，說不準什么時候，就落得人走狗烹的下場。
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未來的路，該去往何方？
其他人拿到賠償金后，不是忙著回家，就是去其他工廠上班去了。
像劉瑾這樣既不急著回家，又不急著找工作的人真心不多。上萬人的工廠中，找不出一百個來。
工廠雖然關停了，宿舍還能再住半個月。卡里突然多出十萬現金，這讓剛剛下崗的劉瑾多了一絲安全感。
‘在外漂泊了十幾年，既然不知道去路在何方，不妨趁此機會好好休息幾天吧。’
一個翻身，從床鋪上趴了起來，走出了廠區大門。
還未走出大門，耳畔就傳來各式各樣的叫賣聲。
快來！快來！最后一天，清倉大處理了！陪本清倉，一件不剩，明天就關門了啊！
......
降價了！降價了！原價58一件的體恤，只賣九塊了！快來買呀！男女老少款都有啊！
‘我屮！老子上個月才花58元買的體恤，這會兒只要九塊了？貶值貶的太快了吧！’
氣憤不過，特意走進去看了看。果不其然，之前賣58的T恤，如今降到了九塊錢一件。氣憤不過的劉瑾，又特意買了兩件，借此拉低之前的損失。
賣衣服的如此，賣日用百貨的更是如此。
尤其是那些打著賤賣最后一天的店鋪，如今叫的更兇了。
隨著七星電子廠的關閉，門口兩側的鋪面，有好些已經關了門，貼上了轉讓出租的告示。很難想象往日的熱鬧街道，會變得如此蕭條。
看到如此景象，那種不知何去何從的感覺，更甚了。
‘隨意逛逛吧！在這里呆了快十年了，還沒好好逛過街呢。’
漫無目的的走在大街小巷上，像是在追尋腦海中的記憶，又像是在懷念流失的青春。
走著走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街道兩旁的霓虹燈，趁著夜色逐一亮了起來。
“亮了好！燈亮了就好！這才是我記憶中的西莞，西莞本來的樣子！”
從下午三點左右出門，一直走到天色漸晚，足足逛了四個小時，逛的肚子都叫起來了，這才停下了腳步，從迷茫沉思的追逐中清醒過來。
饑餓難耐的劉瑾，本想找個火鍋店吃頓好的。然而看到那些流光溢彩的招牌后，還是沒有踏門而入的勇氣。
‘在這些地方吃一頓，弄不好要花三四百？快夠我一周的開銷了！算了，還是找家快餐店解決問題吧！’
原本想吃頓大餐，犒勞犒勞自己，最后還是走進了熟悉的S縣小吃。
“老板，來個鴨腿飯，再加一個烏骨雞湯。”
大大方方的走進S縣小吃，喊出了熟悉的套餐。跟往日比起來，還特意要了一碗雞湯。有了這碗雞湯，就有了吃大餐的感覺。
“好嘞！馬上就來！”
不過一分鐘，熱氣騰騰的鴨腿飯，外帶一碗烏骨雞湯，擺在了劉瑾面前。
跟廠里面的伙食比起來，遍布神州的S縣小吃，可以說是難得的美味了。
一邊吃著美味佳肴，一邊看著電視里的京劇。
嘴里嚼的是美食，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卻是陳舊的噪音。這種美與丑的對沖，讓劉瑾的胃很不舒服。
口舌貪食，腸胃翻涌。差點沒把剛喝下去的雞湯吐出來。
得虧饑餓戰勝了惡心，憋著勁把鴨腿飯咽了下去。
吃干抹凈后，剛走出飯店，就被一旁的廣告燈箱迷住了。
“熱血網吧？好熟悉的名字啊！要是時光可以重來，我還是從前那個騷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