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2 又臭又硬的石頭

　　皇宮正殿，氣勢磅礴，此時此刻，這座莊嚴肅穆的大殿內顯得比平常敞亮了一些。

　　大殿內的人并不多，仆人和侍衛都被摒退，偌大的殿堂內只有寥寥數人，在正中央用黃金、寶石和天鵝絨堆砌的豪華軟塌上端坐著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女，她手持啟明權杖，看似波瀾不驚，卻不自覺溢出少許的喜悅，她就是千年帝國的皇帝，艾莎女王。

　　艾莎左右分別站立兩位氣度不凡的老者，正是蘭斯洛特元帥和威爾士親王，再往前一步，則是圖門親王，他們的臉上同樣洋溢著喜悅的情緒。

　　查理則站在王座主階之下，最靠近皇帝的地方，按慣例，在皇權思維的角度，這個站位算是莫大的殊榮，查理能以一階平民的身份站在這里，堪稱帝國有史以來第一人。不過，查理似乎不知道這個慣例，并沒表現得多興奮。

　　蘭斯洛特忍不住問道：“查理，那個精靈戰士是你的契約生物嗎？他很強啊！能獨立對抗血色仲裁，并且作戰經驗豐富！”

　　威爾士親王笑道：“按照新興的普林森等級計算，這樣的精靈戰士至少是17級的強者，又是盾戰士，非常搭配你魔法師的身份，等你成為魔導師，恐怕整個大陸都沒人愿意做你的對手！”

　　圖門親王適時吹捧：“是啊！古往今來，召喚師職業在魔法界都沒什么話語權，現在有查理做表率，恐怕會在各大魔法學院興起一股轉職召喚師的熱潮。”

　　“并不是我的召喚生物。”查理搖搖頭，抬眼看蘭斯洛特，說：“元帥出戰前不是給我一張八階的卷軸么？很幸運，我把它打開了。”

　　蘭斯洛特不禁語塞，那是他家的傳世之寶沒錯，可幾代人過去了，沒有一個子嗣解開這張卷軸的秘密，其中不乏魔導師，查理一階大法師，怎么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開這張卷軸的秘密呢？

　　事實上，蘭斯洛特很清楚查理在撒謊，因為這張卷軸的制造者，蘭斯洛特家族的最杰出的天才，家族榮耀的締造者，魔劍士卡謬，擅長的法術是水系魔法，根本和召喚魔法搭不上邊。

　　艾莎將疑惑的目光投向蘭斯洛特，問道：“真的嗎？”

　　蘭斯洛特用余光瞟了一眼查理，后者神情淡然，低頭不語，看來撒謊也到了一定的境界。

　　蘭斯洛特笑著回應：“我出戰前，確實給了查理一枚卷軸，是我的家傳之寶，家族先賢魔劍士卡謬的戰利品，一直以來，家族都沒人能破解其中的奧秘，沒想到被查理給打破了，不愧為奧術之環的天才學徒！”

　　威爾士含笑不語，他是蘭斯洛特的老友，也曾見識過這枚傳家之寶，清楚其中的底細，不過查理是他的開拓騎士，既然他不想說，也就不點破了。

　　圖門親王說道：“元帥這枚卷軸雖然重要，卻也不能掩蓋查理所做的貢獻，他不光賦予暴風騎士正面對抗圣鋒騎士的實力，還以一己之力覆滅神官團，并擊殺圣殿騎士團的指揮官克里斯馬，救千年帝國于王國危難，這份功績當真不小啊！

　　陛下，我建議按照帝國軍功計算方法，適當做出一定比例的提升，另外，查理年輕青青，正是建功立業的當打年紀，陛下不妨委以重任，也是皇室向外界發送一個訊號：未來軍隊年輕化是一個趨勢，只要有能力，陛下會給與年輕將領更多的機會，讓他們走上更重要的位置，展示他們的才華！”

　　作為皇室的喉舌，由圖門親王提議對于查理的褒獎最適合不過，而他無疑深諳這位年青女王的心理，

　　艾莎肯定道：“我也是這個意思，我很感激查理為帝國所做的一切，一份厚重的褒獎是少不了，同時，我更希望你能夠進入帝國的序列，替威爾士叔叔和蘭斯洛特叔叔分擔一部分重任。”

　　作為千年帝國的皇帝陛下，能說出這么明確的話，足以表明查理在她心目中的份量。

　　威爾士頷首道：“陛下說的是，我和蘭斯已經老了，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千決、里昂，還有你，我希望你們未來能夠替代我們，成為帝國的支柱。”

　　查理深深呼吸，臉上浮現一絲歉意，說道：“陛下，幾位親王殿下，我…可能要會讓你們感到失望了，我現在只想回去經營我的小小城堡，并不想謀求任何軍職。”

　　一句話立刻讓愉快的氛圍冷場。

　　艾莎的嘴角慢慢彎下來，白皙嬌嫩的臉蛋浮現一絲憂傷，令人不禁生出一些悲傷的情緒，忽然，她從王座上站了起來，走下臺階，緩緩走到查理對面，這突然的舉動讓幾位樞機大臣為之動容，不知道女王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接下來打算做什么。

　　“陛…陛下…”圖門親王吶吶張口，最終沒有把勸阻的話說出來。

　　艾莎用誠懇的語氣，說道：“查理，我不知道是不是海內斯的那件事情讓你對我感到失望，如果是，我愿意為過去的行為道歉，我知道那件事給你的人生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對此我感到非常抱歉，對不起！”

　　說著，艾莎微微欠身，行了一個標準的致歉禮節。

　　圖門親王面色一凝，痛心道：“陛下，您真的不必這樣！”

　　查理連忙回禮，正色回應：“不，陛下，跟那件事情無關，那是我的錯，你沒有錯，我為過去的行為懺悔，要道歉，也應該是我向你道歉。”

　　艾莎娓娓說道：“那好，這件事情我們就當它過去了，以后永遠不再提及，我們向前看。

　　幾個月前，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會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可以說，我是被你們推上來的，同時我也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選擇，如果我接受，千年帝國將會陷入無休止的內斗和紛爭之中，從此沒落，一蹶不振，直至消亡。

　　那時候，我沒有經驗，我父親也從未考慮過把我朝國王的方向上培養，我只知道我不能退縮，我必須學著成為一名合格的國王，幸運的是，我有很多忠誠智慧的長者幫助我，也有年青的伙伴為我分憂，我沒有辱沒千年皇室的名譽！

　　直到教會對我們發動了這場試探性的戰爭，這一戰暴露出了千年帝國的羸弱，我們的軍備有太長的時間沒有更新，魔法領域的發展已經停滯了幾十年，不久前奧術之環的墜落，更是一場對于王權的沉重打擊，因為魔法才是平衡王權和神權的利器。

　　幸運女神又一次垂青了千年帝國，你帶著瀆神武裝出現了，將暴風騎士抬升到可以同教會最新最強的圣峰騎士作戰的層次，不僅如此，你還覆滅的大半個神官團，甚至親手擊殺了審判鎮三巨頭，血色仲裁克里斯馬。

　　這份功績對于千年帝國來說，無異于救國之功，我都不知道該用什么來獎勵你。”

　　艾莎一口氣說了那么多，讓幾位親王不禁為之動容，這是皇帝陛下在主動向外人吐露心扉，縱觀歷史都是相當罕見的現象，當然，這件事情放在一個上位沒多久的女王身上，又顯得不是那么突兀。

　　艾莎理了理腮邊的發絲，白若凝脂的臉蛋悄然抹上一層紅暈，她繼續說道：“今年九月，我就滿18歲，已是成年，我會選擇配偶，按照皇室的慣例，我只能在拉斐爾城的貴族圈內尋找，但這一次我會把范圍擴展到全國，不限貴族，不論出身。”

　　話說到這，意思已經非常明了了，對于年青人來說，有什么獎勵能比王位更具誘惑力呢？

　　圖門親王苦笑道：“陛下，最好不要打破這個傳統，王族的血脈必須保持正統和純凈。”

　　艾莎沒有理會圖門親王的勸說，說道：“查理，留下吧！帝國需要你！”

　　這真是一個非常隆重非常具有誘惑力的邀請！

　　查理深深吸了口氣，說道：“我很感激陛下的重視，其實，我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重要：這一戰如果沒有黎明領主的犧牲，沒有英勇奮戰的暴風騎士，沒有運籌帷幄的蘭斯洛特元帥，沒有威爾士親王殿下的奮不顧身，我也沒有多少發揮作用的機會，沒有前面的鋪墊，我根本打不破克里斯馬的護體能量，那是等級和實力的差距，無法彌補，我想，我的選擇可能會讓你們失望了。”

　　艾莎反問道：“你為什么不愿意為帝國效力呢？！難道指揮暴風騎士團還不如指揮一個白銀騎士團嗎？！掌握帝國軍機要職，這會為你的家族帶來多大的好處，你不知道嗎？！除了這些，你甚至有攀升更高更大位置的可能，為什么不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實在無法理解你的選擇！抬起眼！看著我！我很想了解你的真實想法，你至少給我一個可以說服我的理由！”

　　查理抬起頭，雙目騰光而去，她的眼睛清澈透亮，毫無半分雜質，她的迷惘，她的不解，她的氣憤，寫在里面，滿溢出來。

　　查理回道：“我只是不看好這場戰爭。”

　　“和誰的戰爭？教會？我們不是已經贏了嗎？你的意思是圣峰教會的主神克里茲？難道他…已經蘇醒了嗎？”艾莎發出一堆疑問。

　　威爾士忍不住插言道：“查理，你到底知道一些什么情報？它們可靠嗎？”

　　“是和魔鬼的戰爭，我們或許贏不了！”

　　艾莎輕哼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知道教會的什么秘密，沒想到是擔心這么遙遠的問題！魔鬼確實是一個難解的問題，但不認為它比教會的威脅大，魔鬼是異位面生物，它們的數量是有限的，可以說，瓦格蘭大陸所有生靈的敵人，你覺得它們可以對抗我們所有人嗎？！”

　　“為什么不可以？”

　　威爾士沉吟道：“查理，就算你的擔憂是正確的，你一個人經營海內斯城，經營一個小小城堡，那有什么意義呢？一個城市的資源能和整個帝國相提并論嗎？！

　　陛下可以提供一個更大的舞臺給你，給你表演，給你運維，給你操作，讓你盡情展示你的才華，去應對未來與魔鬼的戰爭，那不是更有勝算嗎？！”

　　是啊！如果查理沒有半位面，沒有魔力熔爐，如果查理不想去瀾滄國探一探究竟，這確實是一個更理智更合理的選擇。

　　查理沉默半晌，在四人期待的目光下，做出自己的決斷：“親王殿下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干！”

　　剎那間，艾莎的臉泛出一層慍怒，脫口罵道：“你真是一顆又臭又硬的石頭！”

　　艾莎還想說更多，似乎感受到查理有那么一絲歉意，她將后面更過分的話咽下下去，扔下眾人，忿忿離去。

　　威爾士親王嘆道：“查理，你可能放棄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對你如此，對你家族一樣。”

　　查理訕然一笑，說：“親王殿下，我希望您幫我向陛下解釋，我并不是拒絕為帝國效力，只是選擇了另外一個方法，不妨這么理解，您就當派遣我為皇室執行一項秘密的方舟任務，如果局面真的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我那邊將是會是你們的容身之所！”

　　威爾士攤開手說：“那你為什么剛才不當面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