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 隕落

　　近百頭迅猛龍化作一波狂暴的洪流，海量低階的亡靈生物完全無法抵擋，它們不光支撐住孤立無援的戰局，還將戰線不斷往深處推，留下一堆尸骨，視野中竟空出大片的空白，給受傷的精靈戰士和法師留下足夠的恢復時間。

　　查理一邊救治同伴，一邊思考一個問題。

　　按照學院的統計，席瓦爾手底應該還有一支精銳部隊可以調用，數據接近千人的規模，其中包含不少高階法師和高階戰職者，他們都是從尸山血海中爬出來的強者，歷經考驗。

　　可他們都去哪了？為什么不趁著己方團隊陷入幻境的情況下出手？

　　如果那樣，恐怕戰局已定。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導致他們沒有出面呢？而且縱然不出面，也可以召喚更強大的不死生物，或者使用傷害更強的法術，不論用哪種方式，都能結束這場戰爭。

　　查理百思不得其解，他猜想席瓦爾在戰爭失利后，威名掃地，一定程度喪失了對于亡靈魔法學院的控制權，至少在廣場上死去的人都是反對他的人。

　　是不是那些精銳也站到了他的對立面？

　　要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必須繼續深入，找到席瓦爾。

　　此時，在另一邊，萊格拉斯經歷了生死瞬間，盡管很短暫，依舊震撼了萊格拉斯，醒過來后，他臉上的傲意消失了，被席瓦爾一個法術打出了心理陰影。

　　他至今不能理解席瓦爾的攻擊手段，竟然生成一個連他都無法打破的幻境，更讓人感覺震撼的是它似乎是一個真實的幻境，在幻境中所承受的傷勢，全部反饋到現實中來。

　　在幻境中，他失去了右肩，回到現實中，解開衣甲，視線中一切如常，可是右肩的部位完全失去了知覺，刀扎上去都沒感覺。

　　“查理，謝謝你的救助，我很驚異，最后竟然是你破了席瓦爾的局，到底發生了什么？”

　　查理不愿意將自己和伊莉莎的關系挑明。

　　“這是我的老師給我戒指，是它拯救了我們，它是一件靈魂守護裝備，一口氣驅散了所有的鬼臉。”查理翻手秀出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將功勞全部推到魔法裝備上，“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討論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而是趁機找到席瓦爾，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直接干掉他，結束一切！”

　　“查理的不錯！”卡西和晨風紛紛表態。

　　萊格拉斯點點頭，沉聲道：“清點戰斗人員，傷員原地待命，輕傷者照顧重傷者，其他人隨我進攻！”

　　拋棄傷員是不得已的作法，留下來的傷員難在前仆后繼的不死召喚生物的撲擊下存活，不過他們不會責怪萊格拉斯，因為主動進攻也是一條不歸路。

　　很快，失去魔能支持的黑鐵大門被精靈們合力破壞推倒，按照地圖標識，一條空曠的康莊大道直通向亡靈魔法分院的咒逐之塔，位于地底最深處，是一座建筑在地底的法師塔，亦是席瓦爾的老巢。

　　如果席瓦爾留在地底，那么他一定就藏在他的法師塔內，因為法師塔對于法師的意義在于，它屬于法師的主場，在主場內戰斗，實力至少高出平常30。

　　令人驚奇的是萊格拉斯領著團隊一路過去，靜悄悄的，竟沒有遭到任何一絲伏擊。

　　直到所有人出現在咒逐之塔前，一個古樸凝重的祭壇呈現在眾人眼前，高達數十米，盤踞塔前廣場一半以上的空間，頓時讓這塊地方顯得格外擁擠。

　　這祭壇通體黝黑，看不出是金屬還是石頭材質，風格偏野蠻和粗獷，讓人無法分辨它的來歷。

　　祭壇上刻滿各種各樣的暗紅色符號，一明一暗，如做呼吸，在祭壇四周的凹槽中塞滿了五顏六色的魔法寶石，看寶石的品相都是最大最頂級的魔法寶石，許多還是天然寶石，十分珍貴，完全不計成本地堆放在這里。

　　而此時，它們已經失去了耀眼的光澤，僅能發出微弱的光芒，這是魔法寶石失去大量能量的癥狀。

　　然而，祭壇最奪人眼球的不是流溢光芒的寶石，而是祭壇旁一個龐大無比的血池，經過秘法，血池沉淀出來的濃稠血液通過管道流入祭壇，成為它紫紅色妖火的燃料。

　　血池外的一側，靠墻最陰暗的角落，儼然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無數干癟的尸體被掩藏在黑暗之中，萎縮佝僂，不辨人形，看他們的衣飾，竟然就是查理最擔心的一群人，席瓦爾的精銳部隊，他最忠實的擁躉。

　　原來他們全死在這里？！難怪他們沒有出現在戰場上！

　　“為什么？！他們不都是你最忠實的幫手嗎？”查理下意識問出聲來，他完全無法理解席瓦爾的所作所為，他簡直就是一個瘋子！不擇手段的瘋子！！

　　高塔前，浮現一個黑影，依稀可以從外表上看到一絲席瓦爾的影子，他終于現身了！

　　重生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挑錯了軀體，他的身體顯得格外臃腫，的皮膚泛出暗紅色，兩只角從額頭上野蠻鉆出來，刺破皮膚，流下兩道殷紅的血液。

　　席瓦爾怒極反笑，“查理，又是你！你總會在關鍵時刻，破壞我的計劃！”

　　“關鍵不在我，而在于你自己，你一直在做錯事，今天不是我阻止你，也會是其他人。”

　　“如果今天沒有你，這群人應該都死了，你也會在最后死去。”席瓦爾忿忿道，完全不理會精靈兵團的指揮官。

　　查理搖頭輕笑，“可惜沒有如果。”

　　“不過是推倒了一扇痛苦之門而已，就膨脹起來了？”席瓦爾輕蔑地笑了笑，“你們應該沒有見識過魔鬼領主的力量吧？讓你們見識一下來自地獄的最純粹的力量！”

　　罷，席瓦爾開始吟唱咒語，祭壇上的寶石迸發出刺目的光芒，與此同時，暗紅色的血液在祭壇的紋路中流淌，點燃一條火焰之路，升騰起裊裊的暗紅色煙霧，在祭壇上方匯集。

　　于煙霧中央，一個天降流火的世界展露出它的一個角落，遍地流淌灼熱的熔巖，在熔巖河流上，一個暗紅色皮膚的人型生物投來異樣的目光，他將手伸入亮紅色巖漿中摸索一番，取出一把和他體型一樣修長的大戟，踏步向前。

　　卡西臉色劇變，大聲道：“快阻止他，他正在鑄建一道恒定的傳送門！”

　　殘留的精靈獵手齊齊射出圣光箭，卡西的法師團隊則各自醞釀自己最強的進攻法術…

　　五顏六色的光芒迸射出來，沖著席瓦爾呼嘯而去，剛行進一半的距離，廣場地面亮起一道道紋路，紋路飛快匯集，在空中凝聚一層淡淡的紫色光幕，將所有攻勢拒之門外。

　　看紫色光罩的穩定程度，要打破它，恐怕還需要一點點時間，而祭壇上方那個影像越來越巨大，越來越多的魔鬼出現在視野中，在通道另一端的傳送門前聚集，他們還在等待，等待咒語完成，傳送通道變得更加穩定。

　　查理心中不禁泛出一絲無力感，這位亡靈法尊自廢武功，從一名手段繁多的領導者，轉變為依賴召喚生物的魔鬼召喚師，實力下降了不止一個層次。

　　可是，他畢竟是大魔導師，還是與魔鬼領主融合的大魔導師，他的手段不是普通法師能夠破解的，尤其他背靠咒逐之塔，不光查理不行，卡西大師似乎也無法阻止他。

　　查理問了許多關于位面戰爭的問題，然而他怎么都想不到，瓦格蘭大陸和地獄的通道，竟然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建立起來。

　　位面戰爭一觸即發！

　　這應該是被載入歷史的一刻！不知道這算不算是瓦格蘭大陸的第一起異族入侵事件？這是感覺有些悲哀吶！

　　就在這時，所有人耳旁響起一聲嘆息的聲音，聽到這個聲音，查理心中大定，一切終于可以結束了。

　　“席瓦爾，你過界了！我們本不想出手，讓一切順其自然，可你動搖了瓦格蘭大陸的根基！或者，你已經不再是席瓦爾。”

　　話音剛落，空中閃爍幾團奧術漩渦，隨即，一縷冰霜意撲面而來，魔導師議會的幾位法尊幾乎全來了。

　　在阿爾弗雷德的控制下，祭壇上的火焰熄滅了，少數幾個瘋狂的魔鬼，從通道另一頭鉆進來，在逐漸開始狂亂的虛空亂流中化為灰燼。

　　席瓦爾冷冷道：“你們終于聯合到一起了，放下了顏面，找的借口還不錯？”

　　阿爾弗雷德怒道：“在你血腥殘酷對待地下世界的居民，甚至對待追隨者的時候，結局已經注定，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把一座地下城市變成了一個死域！亡靈魔法分院百年積累毀于一旦！你對得起死去的老弗丁嗎？”

　　席瓦爾笑道：“你是勝者，無論什么話都正確！”

　　查理心道，這確實是一個成王敗寇的游戲，只不過和一個地獄領主來探討這些問題，沒有任何意義。

　　透過兩人的話語，查理大概明白這里面的原委，席瓦爾的擁躉被獻祭給魔鬼，換取對等的力量，而這也是他的無奈之舉。

　　事實上，從他被打入巫妖命匣的一刻開始，就注定了今天的命運。

　　阿爾弗雷德閉上眼，右手微微舉到空中，握緊拳頭。

　　席瓦爾化作一團熊熊燃燒的火團，一代梟雄就此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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