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反擊
濃霧，籠罩在船尾近兩百平米的區域上，不斷被海風吹散，又不斷被補充完整，學生公寓的布置本來很簡單，一條走廊，兩排木房子，被炸彈一炸，環境變得復雜多了。
此刻，這里仿佛是一片死亡禁區，每隔幾分鐘就會有一名學徒被揪出來。
然后，只聽見利器撕扯人體的聲音，驚恐和痛苦的慘叫一聲蓋過一聲，撕心裂肺，聲音中透著絕望和不甘。
在這些刺痛耳膜的叫聲中，偶爾能聽到幾聲莫名的呢喃，如同魔鬼的囈語，這些獵人在品嘗獵物的恐懼，享受殺戮，盡管被獵殺的對象只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孩子。
除了查理，其他同伴根本沒有看到這幫入侵者的模樣，恐懼因未知而不斷膨脹，壓迫感更為強烈。
兩女聽了，直感覺到寒冷和恐懼，坐立不安，作為男生，歌斯塔兄弟表現稍微好一點，但也不會好到哪里去，袖口下微微發抖的手指透露他們此刻緊張和焦慮的心情。
科林強作鎮定，道：“幸存的學徒大概只剩下了我們吧？”
千雪驚道：“不會吧？不是有十八名正式學徒嗎？難道其他人都死掉了？”
查理沉吟道：“差不多吧！剛才一共聽到了五聲慘叫，意味著五個幸存者被殺掉，第一輪炮擊炸塌了五個房間，意味著至少五條人命，這里就有近十個人，我們這邊四個，我不是正式學徒，之前戴維有三名學生跟隨船長下了船，這么算下來，已經波及到17個人…”
查理話音剛落，又聽見遠方傳來一個稚嫩的女聲，伴隨著鈍器砸打的聲音，那女生發出嗚嗚的悲鳴，生息漸弱。
18人，科林的猜測已然成真。
歌斯塔兄弟和兩女被殘忍毒辣的手段所震懾，恐懼支配了軀體，不參與戰斗，現在能不能站穩都個問題。
怒火在查理胸中熊熊燃燒，這群人絕對是故意的，他們知道迷霧中有那么一兩只機敏的獵物，這既是恐嚇，也是報復，還有挑釁。
哇啦啦乳哇！伴隨著兵刃交擊，迷霧中傳來一聲粗獷的咆哮，裸的示威。
哼！示威么？！
查理嘴角一彎，拉出一抹殘酷的笑意，道：“跟我來。”
科林遲疑道：“干…干嘛？沖過去不太好吧！會不會中他們的圈套？”
查理搖頭道：“他知道我會反抗，剛才死了三個人，已經吸取到了教訓，不會再有那么舒服的機會，讓你隨便丟火球，就能燒死一個對手，他們人多，我們等不起。”
“那怎么辦？”戴維面色凝重。
“所以，我們主動殺過去！”查理斬釘截鐵道。
決定下了，應者寥寥。
歌斯塔兄弟恐怕在心底腹誹，查理大概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而做出了錯誤的決定，他們寧愿在原地等待，也不愿主動犯險。
看到查理滿臉堅毅，青瞳看了看其他同伴，道：“等下去不是辦法，就聽查理的，試試吧！”
聽到青瞳如此，千雪也發聲道：“要不…就試試？”
看到整個隊低沉的士氣，查理肅聲道：“如果你們在心底不同意我的決定，就是把你們推過去，也是徒然，效果適得其反。
那么，我簡單分析下我們的處境，你們衡量一下，我們還有多少選擇的余地。
整條船人算是不少，大概有33人：15名正式學徒，19名雜役，3名老師，剛才你們也看到了，現在船上的學徒恐怕只剩下我們五個，雜役學徒就更不用了，縱然不死，也幫不上忙。
現在，只有三名老師鎮守艦船，只有三個！你們覺得我們的生機在哪里？等到老師來營救嗎？”
人面對危境，總會下意識選擇最保守的方案，殊不知溫水煮蛤蟆，等到局面壞到不得不面對的時候，最佳的反擊機會已然錯過。
他們總算不是蠢人，經過查理點撥，立刻意識到處境的殘酷。
“那我們應該怎么辦？”
查理伸出兩根手指，道：“我們有兩條路，第一，棄船逃跑，可水里有食人魚，而且我們對于最近海島的狀況一無所知，生還率有多高，我不清楚。
第二，趁著那邊戰局正酣暢的時機，竭力拖住這些海盜，最好能利用環境，一一擊殺，然后去幫助老師。
你們覺得哪條路存活的概率高一點？”
科林長舒口氣，咬牙道：“拼了！兄弟，我聽你的。”
其他人紛紛表示支持查理的決定。
這才像話。
查理微微一笑，叮囑道：“好了，注意腳下，寧可不動，也不要發出聲音，他們暫時還猜不出我們的意圖，一定要把握好第一次突然襲擊的機會，制造最佳的戰果。”
眾人紛紛點頭。
于是，眾人在查理的帶領下，在廢墟中慢慢摸索。
大約摸了幾十米，查理抬手示意眾人停下腳步，做了個手勢。
墻后有人。
兩女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不覺后退半步，差點碰倒身后的木板。
四個菜鳥在查理殺人一般眼神的警示下，總算沒有出什么紕漏，看他們的狀態，查理對他們也就不抱有任何幻想了。
查理專注于芯片的視野，盡管沒有最直觀的視覺，可極度敏銳的聽覺結合大腦中立體圖像，將墻后的情形還原出來：就在這塊裂開的木板墻后，靠著一個海盜，他坐在地上，另一個海盜則站在他對面。
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在查理耳朵中，清晰有如雷鳴，芯片甚至可以分辨出他們心跳的節奏。
只見查理單手虛抓，一團橙紅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躍，簌簌無聲，越來越亮…
接著，查理對四人做出撲倒的手勢，待他們開始動作，整個人騰空而起，跳躍的高度和角度亦在芯片的計算范圍內，充分考慮到查理的生理極限。
只見他高高躍起，雙手舉起一團碩大的火球，猛然往前一砸，火球從墻板與天花板夾角開裂的豁口中砸出去…
伴隨著一聲巨響，木質隔板被掀翻，一面隔板燃燒著熊熊火焰，墜入大海，房間內的家具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片飛揚，殘余的火焰星星點點，繼續灼燒著。
科林發出猛烈的咳嗽聲，抱怨道：“查理，你這火球威力太猛了吧！差點把我們也干掉了！”
火球爆裂后，灼熱的氣浪將周邊方圓幾十平米的水汽一掃而光。
查理沒有理會他的抱怨，猛然抬頭，仔細掃視廢墟中的殘骸，看到兩句焦黑的尸體毫無生氣，心里才稍稍安定下來。
然而，意外發生了。
“呔！等的就是你！敢殺我兄弟！去死吧！”
伴隨一聲泄憤式的吼叫，幾柄旋轉飛斧于迷霧中呼嘯而來，接二連三，直接將查理周遭籠罩下來，精準而有戰術配合的擲斧！
那一瞬間，危險如芒在背，刺得查理右眼跳個不停。
時遲，那時快，查理瞳孔猛然收縮，四肢著地，頭貼著肩膀，竭力挺起胯部，做出一個異常扭曲的動作。
咄！咄！咄咄！咄咄咄！
七連擊，短斧擦著查理的身體掠過，深深嵌入甲板上，鋒刃劃開魔法長袍，削落幾塊魔紋布片，冰涼的鋼刃掠過脊背，冰冷刺骨，查理背后泌出一層冷汗，盡管芯片早已告訴他，可以避開，但和死亡擦身而過的瞬間，依然令人心悸不以。
一個必殺的型飛斧陣，竟然被他全部躲過？！不光自己人沒想到，敵人也沒想到。
“跑！”查理怒吼一聲，合身撞向身側一扇門，跌跌撞撞，滾入旁邊的房間。
危機關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想到一塊。
歌斯塔兄弟反應還算迅速，學著查理的樣子，各自找到一處掩體，卻不是同一個方位。
青瞳一聲不吭，躲在木板和墻壁夾角的縫隙中。
唯獨千雪留在原地，只見她捂住膝蓋，嘟著嘴巴，一臉委屈的樣子，原來她被查理的法術波及，膝蓋在地上蹭破了皮，有點疼，以至于反應有些遲鈍。
這時，迷霧中現出三個高矮不一的影子，其中一個彪悍的光頭大漢扯開破喉嚨，甕聲甕氣道：“東西，被抓到了吧！”
待他看清千雪的模樣，兩只銅鈴一般的大眼瞪得差點蹦出來，他驚訝道：“喲！乖乖耶！這么漂亮的姑娘！喂！老三，快看！怎么搞？”
“少廢話！先追人，逃跑的那個可是魔法師！！干掉他，你才有休息的機會！”
大漢摸了摸光頭，嘿嘿一笑，“那還等什么！你們去追，我先把這邊幾個家伙收拾好。”
老三罵罵咧咧道：“媽拉個巴子，你他娘就會指示人！老子詛咒你陰溝里翻船！”
然而，就在這時，一團水霧砰然散開，眼前立刻一片模糊。
查理盛贊一聲：“青瞳，干得漂亮！！”
也就她能讓查理保留一絲期待，而她也沒有辜負這個期待。
“去死吧！”老三暴起一聲怒吼，雙手持斧，朝著查理發聲的方向飛撲過去。
不管前方有什么，一擊跳躍劈斬，雷霆萬鈞，破開一切障礙。
他的反應也算機智，只可惜一切都在查理的計算之中，查理知道自己是對方的第一目標，發聲的目的是為其他人做掩護，以免這幾個殺人狂遷怒他的同伴。
在叫喊的瞬間，查理悄然換了個方位，右手返在身后，火球在手心醞釀，以此避開對手的模糊視覺，在細節方面，查理做到了極致。
呵哈！
老三暴喝的瞬間，查理的火球脫手而去，將他凌空點燃一個巨大的火團，高能火焰燒出一連串的慘叫，老三轟然落地，瘋狂地翻滾，轉眼間，化作一堆焦黑的骨頭，聲息全無。
“該死的雜碎！你們都得死！”光頭漢子聽到老三的慘叫，就知道壞了，橫勁上來，憑借之前的印象，朝著千雪飛奔。
就是死也要拉幾個墊背！
急促的腳步聲描繪出光頭漢子沖鋒的軌跡，而千雪依然還在捧著傷口，呆在原地。
此刻，吟唱法術已然來不及挽救。
查理順手拔起地面一柄短斧，芯片在視野中描繪好一條飛行軌跡，軌跡直沒入迷霧中，不斷微調，可是查理沒有學習過投擲，并不能保證百分百命中率。
然而，在這生死瞬間，只能盡力一試。
在手臂掄出去的瞬間，查理變得異常專注，時間似乎進入一種玄妙的緩慢狀態，猛力揮舞的手臂緩緩向前，查理甚至可以看到肌肉在皮膚底下收縮的痕跡，似乎還能做出微調。
他竭力調整手臂的方向和穩定性，飛斧脫手而去，帶著猛烈的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