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父與子

　　大概誰也想不到查理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回到海內斯城，當然，這只是一次私密的會晤，家族絕大部分人對此并不知情，否則，又將引發一場難以平息的騷亂。

　　迫害查理的黑手也沒有繼續動作，因為在這節骨眼上下手，暴露的可能性太高，再者，他們要收拾格里芬留下的爛攤子，同時，了解到羅恩師介入這場戰爭，他們要重新評估后續的計劃。

　　羅恩大師和托馬斯大公的會晤是秘密進行的，也不知道他們聊了些什么，查理沒資格參與其中，他被仆人帶到大公的書房等待。

　　房間并不大，乍一看，無法匹配海內斯城主的尊貴身份，然而面積雖，空間卻顯得異常開闊。

　　房間高達六米，在查理無法觸及的地方有一扇裝填彩繪玻璃的窗戶，圖案是帕維爾家族的徽章，大氣磅礴。

　　墻壁由堅固的黑曜石堆砌起來，堅硬粗糙，凹凸不平，粗糙的墻壁上掛著兩柄沉重的刀斧，刀身斧身上布滿暗紅色的斑點，鋒刃卷了大大的缺口，充滿歲月的痕跡。

　　查理對它們有些印象，一把叫做裁決，代表在帕維爾家族無上的審判權力；一把叫做耀光，代表賦予家族成員榮耀與容光的資格，它們是帕維爾家族歷史上最出色的兩名家主的兵器。

　　整個房間見不到任何華麗的裝飾，一切以簡單務實為主，從這里或許可以窺探到托馬斯大公的性情。

　　查理走到書桌前，各類邀請函、匯報書和文件堆砌成山，這個地方大概是海內斯城的決策中心，每天有無數的信息和指令從房間內發送出去，影響到一座數百萬人口的城市，看硬木書桌上陳舊的磨痕，就知道他的父親在過去的幾十年在這個房間內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目光一轉，查理看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畫像，頓時，怔在原地。

　　畫像中有一個身著灰色孺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清麗的臉龐稍嫌蒼白，帶著一絲憂郁空靈的氣質，冷冷的，給人一種距離感，可她的眼里充滿了陽光，純凈清澈，透過畫像都能感覺出來，她有一顆純潔的心靈。

　　她的樣貌既熟悉又陌生，查理很快想起來那股熟悉的感覺源自何處，每天照鏡子，自己的五官菱角和她有一些相似的特征。

　　沒錯，她應該是自己的母親，托馬斯大公唯一的伴侶，這還是查理第一次見到她年青時的模樣。

　　lt;centergt;lt;/centergt;以一個地球人的眼光來看，她絕對是一個氣質美女，這個世界沒有基因修補技術，能有這副容顏，可見上蒼對于她的垂青，也難怪鐵血大公始終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十幾年過去，依舊無法自拔。

　　“看到她有什么感覺？”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查理的沉思。

　　查理放下畫像，沉默以對。

　　兩人四目以對，相視無言，尷尬的氣氛在其中醞釀。

　　托馬斯看著查理，道：“剛才羅恩大師跟我描述整件事情的經過，你在植物園干了一些了不起的事情，就連他的老師，魔導師倫道夫閣下都給出了‘獨創性’的評語，我，你什么時候研究過草藥？我印象中可沒有這回事！”

　　查理依舊保持沉默，并不是他不想話，而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大公，盡管融合了查理的記憶，但意識中對于這個男人依舊一片陌生，可見在過去的十幾年里，兩人的關系是何等冰冷。

　　“好，不談這個。”托馬斯面色不虞，卻也拿他沒有辦法，至少今天的查理和以前稍微不同，沒有失去耐性，更沒有摔門而去。

　　“我知道你心有不滿，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可能每件事情都有時間辨別真偽，幾個人你，我不會相信，但是所有人都在你，你應該想想自身的原因。”托馬斯語重心長道。

　　“嗯。”查理點頭回應，落在大公眼里，算是一個讓人喜悅的信號，至少他開始學著傾聽。

　　“那天晚上，我有派人暗中保護你和布萊恩，他匯報了你們的情況，你一人力挽狂瀾，擊殺無數頭魔狼，我當一個笑話聽了，這么…這件事情也是真的咯？你會魔法？”

　　“是。”查理惜字如金。

　　“好，你有你的秘密，我不過問。”托馬斯擰緊眉頭，沉吟道：“既然已經暴露出有人迫害你的痕跡，我絕不會罷手，格里芬是一條線索，我會深挖下去，我倒要看看，誰…敢在我面前玩弄陰謀！”

　　“應該查，就怕你查不到，我們離開古堡后，他們有足夠的時間收拾殘局。”

　　“盡力吧！”托馬斯嘆了口氣，道：“我會清理掉格里芬的勢力，把一個干凈的威廉古堡空交給新任管家布萊恩，他會極力配合你的學習。”

　　“這很好。”

　　“關于公主的事情，確實有很多疑點，我想調查的時候，有人已經把尾巴處理干凈了，所以幾乎沒有翻盤的可能，這個鍋只能由你來背，家族和你為此，都已經付出了代價。

　　我要奉勸你，哪怕這是一個陰謀，你也有很大的責任，不把自己置身于危墻之下，這是為人處事的原則，如果當晚你不出現在云樓，沒人能把你抓過去！”

　　查理默默點頭。

　　“你不要想著暫時回到海內斯城，家族里有很多問題，遠離家族，你會更加安全，我拜托羅恩大師照顧你，只要你能保持現在的狀態，等你出師，這些問題也差不多整肅完畢，到時候…看你表現。”著著，托馬斯臉上泛出難得的笑意，一直以來，他很想像現在一樣和自己的兒子交流，可那個時候的查理膚淺浮躁，沒有耐心聽他教，也不能體會他做一些選擇的內涵，令人失望透頂，而現在情況終于有所轉變。

　　查理平靜道：“我并沒有想過回來，至少沒想過依靠你回來。”

　　托馬斯擰緊眉頭，問道：“什么意思？”

　　“家族再多風光，是父親你的容光，與我無關，我要靠自己拿回屬于自己的容光！”

　　聽到父親這個詞，托馬斯情緒復雜，胸中淤氣頓消，故作嚴肅：“志氣不啊！但愿你不是一時頭腦發熱！”

　　話題至此，房間再次陷入尷尬的沉默中。

　　托馬斯沉吟道：“這一周來，你的變化很大，都有點讓我認不出你了，我希望我看到的即是真實，而不是一場表演，不是因為走入絕境，而不得不表演。”

　　查理哂笑道：“你不要老用你的目光去度量他人，你又了解我多少？我什么時候會種草藥？又什么時候掌握了魔法？你都不知道，甚至于你寧愿相信其他人，都不愿意相信我，還有什么好的。”

　　“嗯，這是我的錯！”鐵血大公罕見地表態承認錯誤，頓了頓，他道：“查理，你長大了，應該理解我的難處。

　　好了，對于這個我也不想過多解釋，你在羅恩大師那邊，好好學習，家族這邊會支援你整個學習過程，只要你提出的要求不過分，我會替你埋單。”

　　“謝謝。”看到查理起身離去，托馬斯心情無比復雜，千萬情緒化作一個低聲的呢喃：“臭子！”

　　從托馬斯大公的書房出來，查理松了口氣，他總算暫時擺脫了那種火燒眉頭的焦灼感。

　　迫害他的勢力會在大公的窮追猛打下，暫時偃旗息鼓；

　　威廉古堡的惡仆格里芬被拔掉了，換成親近查理的老管家布萊恩，他在古堡的生活會愜意一些，只要布萊恩在父親的幫助下，布置好城堡的防御力量，威廉古堡就很安全；

　　羅恩大師的徒弟這個身份將是一個很好的庇護，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他可以開始學習魔法，自己掌握力量，抓住命運的尾巴。

　　坐在返回古堡的馬車上，羅恩大師陷入沉思之中，時而皺眉，時而嘆息，時而喃喃自語。

　　羅恩沉吟半晌，道：“查理，你老爹將你接下來十年都賣給我了，我現在比較猶豫，不知道該做出什么選擇，干脆把選擇權交給你。”

　　羅恩直視查理的眼睛，鄭重道：“現在有兩條路擺在你眼前，第一條路，你繼續做我的魔法學徒兼助理，我會推薦你去海內斯學院學習系統的魔法知識，另外我會教你高端領域的魔法知識，可以保證你成為一名合格的魔法師。”

　　到這，羅恩故意停頓了一下，隱隱在他的意料之中，查理并不急于表態。

　　“好家伙，真沉得住氣！”羅恩笑著點點他，繼續道：“另一條路，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去‘奧術之環’！”

　　奧術之環？！

　　聽到這個名字，尤蘭達忍不住驚呼一聲，又意識到不對，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尷尬地看了一眼羅恩。

　　查理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異象，他似乎在哪里聽過這個名詞，印象中它非常有名，只不過以前的查理從不關注這些消息，以至于現在全無印象。

　　“對！奧術之環！”羅恩著重強調了這個名詞，解釋道：“它位于一個叫做魔樞的元素漩渦中，是上古魔法戰場的遺址，也是瓦格蘭大陸最高的魔法殿堂，大陸注冊的魔導師其中90來自奧術之環，也是魔導師協會所在地。

　　它獨立于瓦格蘭大陸的所有政權之外，是一個中立的魔法公國，也是法師的精神圣殿。”

　　聽起來很有趣，查理的眼睛在發光。

　　也許感受到了查理的情緒，羅恩補充道：“我有一個老朋友在奧術之環里做煉金師，他需要一名魔法學徒，一直委托我幫忙尋找，我覺得你應該滿足他的要求，有心推薦你。

　　我可以簡單分析一下這兩個選擇的區別，如果你選前者，那么是一條相對穩妥的路，你會成為一名合格的法師，但是，由于你年齡偏大，恐怕此生成就有限。

　　如果你選后者，也許在奧術之環你能找到自己的機遇，成就非凡，當然，你去的身份是魔法學徒，的好聽是一個自費的外卡學生，得不好聽就是一個仆役，能不能學到東西，全憑你自己，縱然有我推薦，也沒有多少價值。”

　　查理陷入沉默。

　　“不用急著給我答案。”羅恩拍拍查理肩膀，道：“不管你做出什么選擇我都支持你，不過再此之前，你還得幫我把血腥魔芋的問題解決掉，正好你也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考慮一下，到底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還有一點我要告訴你，讓你解決這個問題，雖然出于私心，可是對于你來，未嘗不是一個福緣，好好把握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