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埋葬的哭泣

　　由于沒有儀器，查理沒有辦法控制土壤的酸堿平衡，也無法精確測量微量元素，只能放棄土壤成分實驗。

　　不論如何，隨著他一輪又一輪實驗的推進，他所掌握的有利因素越來越多，量變可能引發質變。

　　而在另一邊，在瑪卡的屋子里，又是另外一副場景，其實，啼哭草很好養，因為植物園的護工已基本摸透了它的脾性，有一套完整的培育方法。

　　瑪卡的優勢是查理所不能想象的，盡管土壤一樣，但是瑪卡有撒手锏：一階自然法術卷軸滋養，它能釋放一定的生命能量，能促進任何植物的生長，壯大它的生命力，是一種沒有任何毒副作用的萬能卷軸。

　　這是羅恩植物園的福利，羅恩大師收了十幾個記名弟子，這些魔法學徒最多的日常作業，就是制作自然法術卷軸滋養,而它們將被廣泛用于植物園的培育工作。

　　當然，其實還有比滋養更有效的法術，三階自然法術成長，它所蘊含的生命能量更為充沛，能縮短植物生長發育的時間，如果使用這類卷軸，查理將毫無勝算，只不過這些卷軸由羅恩大師親手制作，價格昂貴，數量有限，任何使用都會報備記錄，馬丁不敢輕易動用。

　　除了這個撒手锏，馬丁還為這場比賽埋了另外一個坑，啼哭草在成長為成株前，有一個必備步驟，甚至可以稱之為儀式，叫做“埋葬的哭泣”，這是植物園護工經歷無數次失敗發現的規律。

　　在啼哭草幼苗生長的第六個晚上，要將它埋在泥土里，在第七天，當陽光撒落在泥土上，啼哭草會發出孩一般的哭泣聲，破泥而出，完成蛻變，如果沒做這個步驟，幼苗一樣會成為成株，但會呈現出元氣大傷的萎靡狀況。

　　比賽開始前，瑪卡就向馬丁拍胸脯保證一定贏，用他的種植生涯打賭！

　　一周的時間在忙碌中度過，查理仿佛又進入前世的工作狀態，忙碌而充實，雖然他是一個量子物理學家，現在做植物學家的事情也有模有樣。

　　有機肥在第三天制作完畢，并派上用場，到第五天，他基本摸清了啼哭草的習性，最后兩天是在他設定的最佳環境中進行培育：恰到好處的光照，合適的溫度，精確配置的水分和肥料，如果啼哭草有自我意識，一定要感激這關懷備至的照顧。

　　終于，長達一周的比賽進入評比環節，評比現場就在兩個實驗房間外的空地前。

　　馬丁特意邀請布萊恩作為嘉賓，和他一同坐在客席，評委席則坐了三名身著紫色制服的老者，他們皮膚黝黑，臉上布滿皺紋，身上帶有許多勞動者的特征，但是那份篤定和自信標識他們的身份，像這類專家級別的人才，就連馬丁和羅恩大師的助手都要禮貌對待。

　　查理和瑪卡分別準備好參賽的作品，一左一右，等待評比開始。

　　馬丁向三位紫章草藥師點頭致意，道：“卡爾、佩羅、埃文三位大師，你們好，今天浪費三位的寶貴時間，勞駕了，我本意不想如此，但是為了保證比賽的公平公正，應我們這位選手的要求，才出動這么大的陣勢。”

　　這明明是他自己提出來的評比規則，卻把責任栽到自己頭上，查理對這個虛偽的男人嗤之以鼻，心里只是冷笑。

　　卡爾開腔道：“好了，客套話就少了，直接進入正題，我還忙著吶！”

　　馬丁訕然一笑，道：“好的，那我長話短，眼前這位伙是古堡管家布萊恩的侄子，企圖挑戰瑪卡師傅的權威，我為他們兩人舉辦了一場啼哭草培育比賽，為期七天，今天是比賽結果揭曉的日子，煩請各位大師評判，他們倆誰培育的啼哭草更為健康，更為茁壯？也請幾位大師秉著公平公正的原則，對待這次評比。”

　　卡爾忍不住發笑：“一個三階藍章和一個學徒比試種植技術，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真拉得下臉面哦！”

　　埃文摸摸一縷胡須，笑道：“一場比賽，園長搞這么大的仗勢，看來所圖不嘛！”

　　馬丁臉上露出尷尬的神色，心底有些氣惱，這些個草藥師恃才傲物，真的一點都不討人喜歡，正當他想著該怎么回應時，瑪卡開腔了，將他從困窘中解脫出來。

　　瑪卡打量查理一眼，道：“對于啼哭草的培育，其實沒什么好，這是綠章護工必備的一項技能，我想任何交給植物園任何一個護工都能將它照料得很好，但是，換外行人來，就不一定了。

　　你能活下來，明人還算機靈，所以，更應該有自知之明。

　　綠章護工是一個入門門檻，之后每一個級別，又是一個不同的階段，綠章升藍章更是一個全新的層次，年青人目光遠大是好事，但是，更多時候還是要腳踏實地，認清現實。

　　我愿意和你比賽，就是想讓你看看業余和專業的差別，讓你看看我們的差距到底有多大，正好挫挫你的銳氣。

　　這一次比賽有20棵幼苗，我選了其中三株長勢最好的，大家請看吧！”

　　罷，瑪卡拉下車上的幕布。

　　氣焰囂張！來勢洶洶！！

　　不過，查理也不是生澀的毛頭子，能用事實話，絕不逞口舌之快，且讓他飄一會兒。

　　“哇！哇…”一連串啼哭聲，驚了查理一跳，讓人驚異的事情發生了。

　　幕布下，車駕上三個盛滿泥土的陶盆忽然之間發出孩一般的啼哭聲，接著，中央的泥土被拱起來，深綠色的植株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泥土中鉆出來…

　　初生之力，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破開世間萬物，生命力如此充沛，破土而出的動作持續了好幾十秒，一直長過二十厘米，速度才開始放緩。

　　其中以中間的植株最為茂盛，高度接近30厘米，并且展開七片葉子，最大的葉子泛出一絲淡紫色，葉沿布滿鋸齒狀的細刺，是致命的毒刺。

　　這才是啼哭草的真實形態么？！真是一種奇妙的植物，聞所未聞。

　　布萊恩看得目瞪口呆，查理也是緊緊皺起眉頭，臉色十分難看，如果純粹從植株大上判斷，他已經輸了。

　　查理心中不禁產生一個疑問：七天的時間為什么能長得那么快？難道自己不應該已經摸透了它的習性了嗎？

　　瑪卡傲然的目光四下逡巡，似乎在問，還有誰？誰能和我比？！

　　馬丁悄然舒了口氣，嘴角的弧線愈發明顯。

　　佩羅眼里盡是鄙夷的神色：“瑪卡，真不知道這里有什么讓你值得你高興的地方，三株啼哭草，六個滋養卷軸，讓一個護工按部就班，不會比你做得差，很驕傲嗎？

　　如果這比試有什么意義？那么意義就在于，馬丁園長用啼哭草來測試滋養卷軸的疊加效果，看起來還挺驚人！縮短了至少五天的生長期，只是我想問一句：卷軸不要錢嗎？可以隨意揮霍？！大師什么時候給與你這樣的權限？！”

　　其他兩個大師亦是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紛紛搖頭。

　　卡爾補充道：“瑪卡，什么時候你不用卷軸能培育出這個水平，你就可以自稱草藥師了，我們不是魔法師，一切依賴特殊手段的方法都是旁門左道！為草藥師所不齒！”

　　此刻，馬丁玩弄的手段被當眾拆穿，氣氛非常尷尬，不知該怎么圓場，他有點后悔讓紫章草藥師來評價比賽，以他們的經驗，確實很容易辨別里面的門道。

　　眼下，情況有點超出控制，馬丁悄悄看了看身旁的布萊恩，如果這個老管家鬧起來，他也很難順利拿到喬丹法杖，真鬧大了，對他來也沒有任何好處。

　　埃文做出蓋棺定論，冷笑道：“這場比試算是我見過的最無趣！最浪費！最沒有意義的比賽！好了！游戲該結束了，我們很忙，也該回去了。”

　　真是放肆！馬丁面沉似水，滿腔怒意無處宣泄。

　　到底誰才是植物園的園長？！不要以為掛著大師的頭銜，就可以為所欲為？！馬丁想攔住他們三個，要求他們給出最后的結論，不然，他前期的投入都打了水漂。

　　這時，查理站出來，笑道：“幾位大師既然來了，為什么不看看我的作品呢？我沒有使用卷軸，也用不起卷軸。”

　　一句話留住三個草藥師。

　　三人對視一眼，卡爾輕哼道：“好，給你一個機會，希望不要和瑪卡一樣無聊！”

　　查理微微頷首，道：“我養的啼哭草情況和瑪卡師傅似乎有點不同，我只用了一些基本植物學的手法，比如：為它們提供最合適的光照、氣溫和濕度，再施加一些有機肥，當然，由于前面不熟悉它的習性，做了好多次實驗，才找到最佳的生長環境，現在它們長到這個樣子。”

　　罷，查理扯下幕布。

　　眾人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前的木車上，和瑪卡不同的時，查理將所有的啼哭草幼苗都搬了過來，它們的高度相差不大，最高高度不超過十五厘米，相比瑪卡的作品，矮了一大截。

　　然而，它們和普通的啼哭草又不同，葉片已經看不到綠色，而呈現出紫紅色，布滿血脈一般的脈絡，那些脈絡中似乎流淌著紅色的液體，頗為滲人，二十盆植株中有五盆結出了花骨朵，更有三盆開出了紫紅色的花朵，花朵的紋理十分奇特，像是一個可怖的鬼臉，微微散發出一股甜腥味，一看就感覺是一種極端危險的植物。

　　在查理解時，三位大師被他拋出的一連串術語給迷惑了，光照、氣溫和濕度，顧名思義，可以理解，卻不是大陸常用的法，大陸并沒有類似的術語，想一想，又覺得非常形象。

　　如果這三個詞還可以理解，那么“有機肥”又是個什么東西？！從來沒聽過。

　　然后，等他展示作品之后，大師們心中的疑問被拋諸腦后，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埃文騰的一下站起來，差點撞翻身前的桌子：“這…這是鬼臉花？！”

　　“什么？！鬼臉花？”卡爾和佩羅亦顯出震驚的表情。

　　馬丁和瑪卡更是瞠目結舌，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給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