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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天境間的第一次交手

  鄧湘君心知靜熙師妹必然有諸多困惑,但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迅速收了清月寶船,帶著蘇紅袖落至那渾身妖血氣息甚濃的青年附近。

  “你還好嗎?”

  “還行。”

  沈儀睜開眼眸,側身看了過去。

  他留在此地,本來也有等這位無雙宗主的意思,免得他們胡思亂想,引起什么變故。

  見沈儀神情如常,應該沒什么大礙。

  鄧湘君暗自在心里松口氣,這才隨口緩解了一下氣氛,無奈笑道:“似乎每次見你,都是這般情況。”

  腳下是已然干涸的血漬,還有上次仙人洞中的岳家晚輩,乃至于七子大會上面,對方也是親手斬去了天劍宗的劉興山。

  這位沈宗主好似天生殺命,走到哪里都是滿手鮮血。

  “能否跟我說說,到底是什么情況。”

  鄧湘君帶著蘇紅袖走近過去,來到沈宗主身側,半蹲下身子,保持與對方平齊的高度。

  “應該算是一點私人的小恩怨。”

  沈儀沉吟了一下,沒有把話講的太清。

  畢竟此事涉及到安憶,而這尊鎮石曾經以萬妖殿主的身份出面過,而且往后大概還會用上這個身份,雖有法袍遮蔽容貌,但也不是特別穩妥。

  如無必要,沈儀并不想把南洪七子跟萬妖殿牽扯到一起。

  能在洪澤闖出名堂的修士妖族,也并非個個都是蠢貨,就連萬象閣那般末流仙宗,都能從蛛絲馬跡中推測出許多消息。

  這次安廷風的事情,算是給沈儀長了個記性。

  “小恩怨?”

  鄧湘君感受著沈宗主身上那抹血腥味,笑容中多出幾分勉強。

  什么樣的小恩怨,要到見生死的地步。

  要知道隨著境界越高,無論修士還是妖魔,越來越惜命才是常態。

  “和誰?安廷風?”

  鄧湘君試探著看過去,想要從沈儀口中得到一個和蘇紅袖不一樣的答案…否則就證明蘇紅袖本能藏在話音里的東西,乃是真的。

  然而他卻是看見面前的青年輕點下頜:“嗯。”

  浮島上,鄧湘君忽然就安靜了下來,隨即開始重新上下打量著這位年輕人,他看得無比認真,從沈儀的臉龐一直到對方的鞋尖,不肯放過任何細節。

  就連沈儀眼中都涌現出些許疑惑,挑眉回視而去。

  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就像是重新認識了自家的南陽宗主。

  鄧湘君雖然和那頭兇虎不熟,但也稍稍聽過對方的聲名。

  安廷風在妖魔中,雖然還很年輕,或許導致了底蘊不太足,但對方的天資血脈卻是實打實的,境界也是毫無水分的。

  這般大妖,說斬就斬!

  殺完以后更是毫發無損,別看青年一身的血,可在鄧湘君觀察下來,應該沒有一滴是對方自己的。

  想要將事情辦成這樣,沈宗主的實力,恐怕早已超出了自己這些老東西的預計!

  “這樣啊。”

  鄧湘君神思飄忽的朝著南邊看了一眼,那塊寶地居然就這般悄無聲息的與面前之人合在了一起,甚至快到了旁人都來不及察覺的地步,多像是老友重逢。

  當一件事情荒唐到了已經無法用常理去解釋的層次。

  鄧湘君忽然就覺得什么都是可以接受的了,應該沒有事情能讓自己再失態。

  他收回目光,語氣隨意了許多:“所以你鎮了幾兵?四兵?”

  “五件。”

  沈儀的回答就跟剛才的那個“嗯”字一樣平靜。

  合道之事,南陽寶地內的生靈都是親眼所見,瞞不住的,況且他本來就沒想過瞞著南洪七子。

  原本半蹲著的鄧湘君突然跌坐在了地上,雙目茫然的朝蘇紅袖看去,像是在向她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哪里還有半點宗主的模樣。

  蘇紅袖趕忙伸手將其扶起來,心中卻是同樣掀起了驚濤駭浪。

  她當然知道鄧師伯為何如此失態。

  哪怕是南洪七子中多出一尊天境強者,都不至于讓對方如此震撼。

  只因開五城,渡完生老病死苦五劫,乃是洪澤從未發生過的事情!

  “呼。”

  鄧湘君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確定沈儀并非在戲弄自己,他蹲在地上沉思了許久,終于是甩了甩頭,不再去想這件可怕的事情。

  再想下去,自己怕是要陷入迷障了。

  “其實——”

  鄧湘君抬起頭,組織著措辭:“你出身南陽,或許聽著會覺得有些奇怪,覺得我等在誆騙你,但是…”

  “生死與共,是真的。”

  “當然,當初你…秦師兄出事,我等沒有出手也是真的,或許有東龍王前來鎮住我等的緣故,但肯定也跟我們的怯懦有關系。”

  “畢竟那是仙啊,從未出過手的仙啊。”

  哪怕到今日,洪澤見過那尊仙人出手的,也僅有南陽師徒二人,唯一活著的那個,也是對當初之事閉口不談。

  甚至在仙人出手之前。

  大部分合道境修士,對于這位天上來人的看法,大抵是對方和自己相仿,只不過運氣好,或者有背景,得了一份仙祿而已。

  否則怎么會讓四洪龍宮這地頭蛇繼續盤踞洪澤。

  即便仙人已經出過手了,他們卻連其的具體實力都不知道,或許是道境,或許更高?

  鄧湘君臉上涌現羞愧,目光躲閃,他并沒有去仔細問沈儀那個他最想問的事情,似乎是想借這個機會,說點心里話。

  他再次伸手擦擦汗,隨即攤開雙掌:“但無論怎么說,我們至少不會害你,也不求你去認可這個生死與共,只要我們認可就行了。”

  “所以…沒有什么私人恩怨。”

  “你的事,就是我們的事。”

  鄧湘君很少會一次性說這么多的話,更何況是跟一個壓根不熟悉的人。

  他臉上的神情變化,顯然是因為另一個人。

  說罷,鄧湘君緊張的盯著青年那張白皙面容,等待著對方的回答,隱隱像是犯錯的人在等待長輩的諒解。

  “好。”

  沈儀仔細聽完,輕輕點頭:“我盡量注意。”

  他大概聽出了這位無雙宗主的意思,對方應該是把多年前對南陽宗的愧疚,寄托在了自己這個新的南陽宗主身上。

  但沈儀不太習慣出言去點評一件自己未曾親歷的事情,更不習慣去代替別人做決定,譬如原諒誰,又或者開解誰。

  他只能代表自己。

  至少從各處聽到的傳聞來看,沈儀不會去質疑南洪七子當年的情分,但是別忘了,他離開南陽寶地,認識這群人才多長時間,至于接觸更是少之又少。

  一起聯手抵抗龍宮還行,要讓他把自己帶入到這情分中去,全心全意的相信這些人,未免有些強人所難。

  譬如鎮石、萬妖殿、還有面板推演這些事情,一旦被有心人尋到蹤跡,自己很可能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聽到沈儀的答復,鄧湘君猛地吐出一口氣來,臉上終于多出些許笑容。

  他重新站起身子,輕聲道:“那就好,先回去吧。”

  說著,鄧湘君便是取出了那艘寶船。

  “我還有點事情要做,比較急。”

  沈儀婉拒了對方的好意,就在剛才鄧宗主發泄情緒的同時,安憶已經斬去了數頭琉璃青鳳,并從那群鳳妖口中拿到了一些消息。

  說罷,他身上的墨衫輕揚,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鄧湘君沉默立在船頭,片刻后朝著蘇紅袖看去:“他剛剛有說過盡量注意吧?”

  這到底注意了個什么玩意兒,還不是留下滿頭霧水的自己,和先前有什么分別。

  不過就剛才沈儀離開時逸散的氣息,便讓鄧湘君體會到了何為鎮五兵的地境修為,縱觀洪澤,只要對方不去招惹那寥寥數位天境強者,應該都不會出什么問題。

  “若非這般性格,他也沒辦法走出南陽寶地,更沒可能進入您幾位的視線。”

  蘇紅袖遙遙看著沈儀離開的方向,沉吟良久,終于是輕嘆了一聲。

  她很后悔當初在南洪的時候,沒有去和沈宗主交交手,以至于到了現在,她竟是連在對方面前拔劍的資格都沒有了。

  …西洪,云河宗。

  姬靜熙懸于宗門之外,神情如常,唯有眼底蘊著幾分微不可查的寒意。

  她收起緊攥的玉牌,略微調整了一下心緒。

  無事就好,無事就好。

  “抱歉,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

  她將目光投向前方大陣,很快,其中便是涌現出數道身影。

  云河宗主親自出門相迎,拱手道:“沒想到會是清月宗姬前輩親至,讓老夫不甚惶恐,快快請進。”

  “琉璃青鳳來了嗎?”

  姬靜熙并未動身,而是朝著四周掃去,只見云河宗周圍靜謐,根本沒有動手的痕跡。

  “說起那頭老鳳妖,晚輩也是疑惑的緊。”

  云河宗主蹙了蹙眉尖:“它氣勢洶洶殺來,一副要與我等搏命的樣子,卻又繞著寶地外盤旋,始終沒有真的動手,就在數日前,我都準備好借助護宗大陣與它廝殺一場,它卻是直接離開了…”

  “有勞姬前輩親自走一趟了。”

  云河宗主將姿態放的極低,除了因為姬靜熙那恐怖的境界實力外,也有他覺得對方情緒有些不太對勁的緣故。

  “還請入宗歇息一會兒吧。”

  數位云河宗長老壓根不敢抬頭去看,在那白衫的襯托下,這位姬前輩絲毫不負當年清月仙子的盛名,甚至過去了這么多年,竟是比當初更平添了許多韻味。

  姬靜熙閉眸消化完了消息,清冷的臉上逐漸涌現了幾分笑意。

  濃密睫毛輕顫,再睜眼時,雙眸已經如皎月般清澈,攜著映照大澤的漠然。

  真不錯啊。

  南洪七子沉寂這些年,已經到了什么阿貓阿狗都敢出面來耍弄一番的程度。

  這般拙劣的調虎離山之計,所為哪般,玉牌中傳來的消息已經告知的很明顯了。

  西洪的孽畜,也敢算計她的南陽宗主。

  一而再,再而三。

  這次是安廷風,下次會是誰?西龍宮?還是北洪?

  姬靜熙不敢賭,也輸不起。

  南洪七子或許直至消亡,都很難再遇到一個有沈儀這般天資的宗主。

  泥人尚有三分火,清月亦有鋒芒。

  “不歇了。”

  姬靜熙收回目光,蔥白五指隨手朝著虛空輕握。

  剎那間,周遭視線所及之地,皆是有清冷的月輝灑落,好似一根根晶瑩的絲線。

  緊跟著有鳳鳴聲響起。

  只見在那月輝的捆縛下,殘余的氣息匯聚成了一頭掙扎的青鳳,它死命的扇動著雙翼,卻還是被強行拘拿在了那只修長的手掌間。

  “嘶。”

  云河宗主下意識退了兩步。

  南洪七子的宗主在西洪動用了天境手段,絕對瞞不過西龍宮的耳目。

  那頭老鳳妖只是在云河宗外晃悠了兩圈,竟能配得上被天境強者追殺的待遇,也算是祖墳冒煙了。

  白衫微拂,女人不急不緩朝前方踏出一步。

  整個人便融入了月輝當中。

  秦師兄當年便教過,靠著東龍宮給的面子,躋身洪澤一流,不算自家的本事,乃是花架子,遇到真正的強者,一腳就踹碎了。

  真正的威嚴,唯有以實力和敵人的性命鑄就。

  青天碧海之間。

  身形巨大且華美的青色妖鳳悠然揮動著雙翼,這份投名狀倒是給的輕松,以云河小兒的實力,壓根不敢出宗來與自己對峙。

  現在只需回到水域,等安廷風的消息就好。

  若自家幼子真是被那南陽宗主所殺,也算是報仇雪恨了。

  就在這時,這頭琉璃青鳳整個身軀卻是突然滯住,然后頭顱瘋狂抽搐起來,虛無白煙從后腦飄散而出,好似有一縷妖魂被剝離了出去。

  昂——

  凄厲的鳳鳴聲在空中炸開。

  這頭青鳳族長只感覺頭疼欲裂,卻不敢有絲毫停留,瞬間加快了扇動雙翼的速度,身軀倏然暴掠而出。

  同時大聲呼救起來:“我得罪了哪位前輩!還請與我說個明白!”

  其實青鳳族長心里大概有了猜測,它只是不愿相信…傳聞中落魄的南洪七子,竟然還有這般實力和膽魄!

  他們敢在西洪拋頭露面,就不怕引起西龍宮的忌憚嗎?!

  青鳳族長乃是地境圓滿大妖,在它的全力奔逃下,就連天地都顯得渺小了起來。

  然而無論它逃至何處,始終感覺天幕中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直至慌不擇路轟然撞碎了一座高山,碩大青鳳于空中滾翻了兩圈,突然感覺自己悄然被氣機鎖定。

  它心驚膽戰的抬起頭,卻見天幕中堆疊的白云緩緩分開。

  分明是晌午時刻,在那云端后面,卻是有著一輪由清輝凝聚而成的彎月。

  視線的盡頭。

  身著白衫的女人從容而來,絕美的容顏上,那雙平靜眼眸投來的目光,對于青鳳族長而言,卻猶如催命符般令人肝膽欲裂。

  不對啊!這跟祁七爺說的根本就對不上啊…

  “清月宗的前輩!你家道子和宗主有難,你該去救他們的!怎么,怎么會過來尋我?”

  青鳳族長爆發出一道嘶鳴,它確定自己把時間算的極其準確,況且相比起南洪的修士,對方怎么可能更在意云河宗的人。

  姬靜熙并未回應,只是抬起了手掌。

  頃刻間,天上那輪多出的彎月忽然就這么墜了下來,宛如一柄鍘刀,直指青鳳族長那修長的脖頸。

  她收回了手掌,青鳳則是渾身戰栗著,發出了此生最尖銳的哀嚎。

  月刃還未徹底落下,但好似雙方都已經看清了結局。

  突然間,姬靜熙重新抬眸看了回去。

  只見在月刃的下方,不知何時多出了一襲暗金色的法袍,嬌小的身影被籠罩其中,面容被兜帽所遮掩,看不清具體面容。

  面對著落下的巨大月輪,連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起來。

  她卻只是略微抬頭,懸于青鳳之上,然后朝著天幕轟出了一拳!

  白嫩的手掌與那遮天蔽日的白色彎月撞在了一起。

  猶如洪鐘大呂般的轟鳴聲響徹了整片水域,彎月倏然炸碎成了一片片清輝,讓四周盡數被白芒所籠罩。

  “呼。”

  姬靜熙注視著這道悄無聲息出現的身影,以及對方的穿著打扮,想起了紫嫻說過的事情。

  她紅唇輕啟:“萬妖殿?”

  安憶雖未回應,卻是緩緩垂下雙臂,表示自己沒有惡意。

  青天碧海間。

  白衫拂動,暗金法袍席卷,兩道身影遙遙相望。

  “萬妖殿,萬妖殿…感謝殿主大人!救命之恩,小妖以死相報!”

  青鳳終于回過神來,差點沒嚇得魂飛魄散,用力磕了兩個響頭,隨即轉身振翅便逃。

  姬靜熙平靜看著青鳳逃竄而去。

  終于將目光投回了那嬌小身影之上,抿了抿唇:“你們想殺的便殺,想救的便救,真是,好大的威風啊。”

  安憶仍舊沉默,她瞥了眼周圍逐漸匯聚的清輝。

  隨即略微退后半步,化作流光掠起,那些清輝能憑空困住青鳳族長的妖魂,卻對這流光視若無睹,全然攔不住其分毫。

  姬靜熙握緊五指,卻完全沒辦法像先前那樣收攏對方的殘余氣息。

  她盯著空蕩蕩的手掌,有些失神。

  紫嫻說的不錯,這新入駐西洪的勢力,其手段和神秘程度,恐怕都是遠超自己等人的想象。

  (本章完)

夢想島中文    從斬妖除魔開始長生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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