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顆猩紅大星虛影升起,映照星空,撐起一片血色星空。
喚醒祭兵,僅僅是持拿在手,西重的氣息就直線上升,輕而易舉地站在了大天位的頂峰,觸及圓滿的門檻。
西重眉頭緊鎖,只是稍微好看了些。
他方才喚醒祭兵,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來自冥冥中冰冷的目光,仿佛下一刻就會將他從世間抹去。
直到這件祭兵的蘇醒程度一路跌落到連天人圓滿都未曾達到的程度,大宇宙的壓制才漸漸散去。
好在,雖然威能層次一路跌落,但祭兵內天地的本源卻不會跌落,給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力量加持。
加上刀祭兵本身的鋒銳,他重拾信心。
沒有醞釀,沒有遲疑,西重直接出手。
祭兵蘇醒有時間限制,不可久戰。
劍鋒劃破虛空,仿佛拉開一幅血色畫卷,到處都是尸山血海,猩紅閃電,山河崩塌,星辰朽滅的末世之景!
猩紅劍氣如雨而落,擊穿虛無,殺伐氣幾乎淡化于無,返璞歸真。
季驚秋凝周身竅穴全部的無忌符篆于掌心,硬撼刀鋒!
叮——
宛如金珠落玉盤,一聲輕響間,一應符篆轟然破碎。
緊接著,驟然炸響的余波擴散而去,朝著萬里之外轟然蔓延!
一應觀戰的天人神色凝重,這場戰斗他們很難插得上手。
季驚秋抽身及時,免去直接被砍去一掌的結局,但掌心血淋淋,深可見骨,且附著著某種詭異的力量,讓他難以自愈。
這種力量高于法理,卻又低于道則。
無量光沐浴掌心,驅逐了這股力量,才得以快速恢復。
僅此一擊,他心中就有了數。
待三千符篆熔煉一體,行無忌踏入第二重諸法辟易,或可硬抗,但絕不是現在。
這似劍非劍,似刀非刀的奇怪器物,至少是天王層次。
他退后數步,避開了鋒芒。
很快就感覺到了異常,哪怕對面血海滔天,他依然能聽到一陣禱告聲,圣潔而神圣。
這是…神靈祭器?
季驚秋邊躲避邊連線拉醬,在線求助!
“一個字,拖,他不可能長時間持有。”
“你真當自己突破天人界限就無敵于世了?”
“諸家文明底蘊何其深厚,哪怕是天人圓滿,也有辦法令其死的不明不白。”
“你若是本體在此,倒可嘗試引動苦海之水,這些偽神之屬,最忌憚苦海的侵蝕,對祂們來說,跌落苦海等同于沉淪地獄。”
季驚秋沉吟,剛要有所動作,就仿佛墜入了一座滔天血海,血浪滔天,每一朵浪花間都彌漫著令人心悸的力量。
趁著無天道人被祭出神兵的西重壓制時。
來自滄海帝國的老者伸手按在漆黑魔心上,面色蒼白,硬是擠出一滴心血,滴落魔心上。
他遙望遠處大戰中,撞塌一座座大山的年輕身影,不再猶豫,目光果決,施加了咒殺之術!
此等咒殺之術,無影無形,專攻本我,乃是滄海帝國自亂淵海中取得的殺生秘術。
剎那間,老者悶哼一聲,后退數步,本只是兩鬢發白的頭發,轉瞬間慘白了大半。
凰心初看的面色微變,在她的感知中,這位丟了半條命,損失了一大筆生命本源。
到了天人層次,壽命大增,但也不是無限的,除了心靈的“壽命”外,就看生命本源的厚重。
虛空巨獸之所以壽命遠超其他生靈,就是因為它們的生命本源厚重的超乎想象。
“成了!”
老者目露驚喜,魔心沒有反抗,這是他們這次行動中首次順利的超乎想象的事。
眾人精神一振,抬首看去。
那兩人從山川大野中殺至天上,放開了手腳,毫無保留,一座座數以千丈的大山就跟紙糊的一樣,被他們的余波崩碎。
若不是這顆星球上有圣王一脈的殘存禁制在守護,整顆姑蘇星早就被打穿了。
“這…”凰血宮的其余女弟子遲疑,為了不傷害老人家的心,委婉問道,“是否是因為名字的緣故?”
老者呆了一下,搖頭:“不應該,我感覺到了魔心的回應,它的確出手了,并且鎖定了這無天道人的本我。”
凰心初身后血凰虛影浮現,周圍世界纖毫畢現地倒映在她瞳孔中。
她忽然道:“那無天右耳的吊墜粉碎了!果然是守護本我一類的替命法器。”
她咬牙道:“是了,天圣湖的神禁,可不得武裝到牙齒嗎?”
凰心初猛然轉頭看向老者。
后者頭皮發麻。
“前輩放心,只需要留口氣,我們凰血宮自能助您補足生命本源,甚至讓您恢復中年的鼎盛時期。”凰心初鄭重許諾。
老者這才松了口氣,旋即大喜,目光如炬道:“當真?!”
“心初可在此立誓。”凰心初一字一頓道,“這一點,都不用宮中出手,我們這一脈就能做到,今日將這無天永久留在此地,我為前輩申請首功!”
“好!”老者目露狠厲,“老夫今日拼了,也要將這位天圣湖的奇才咒殺于此!”
他驅動秘法,一口心頭本源血噴在魔心上。
漆黑心臟膨脹收縮,深處仿佛睜開了一雙幽暗的眼睛,無形咒力蔓延進虛空,隱隱勾連著因果線,直接于虛無處鎖敵本我。
這一次,老者發絲全白,氣息跌落到谷底 這時,凰心初嗓音婉約道:“他手上的戒指已碎,再無相似物,前輩還請繼續!”
老者早前聽聞“右耳吊墜”時就有了心理準備,此刻深吸一口氣,從內天地中取出一支補劑,嚼碎吞下,顫巍著伸手,狠下心進行第三次!
他不信這家伙身上還有第三道替命法器!
這一次,他原本挺拔的脊背徹底佝僂,臉上布滿褶皺,一連三次咒殺,讓他幾乎身死。
這一次,遠方與西重大戰的季驚秋身形一滯,回頭看了眼這個方向,西重似乎有所察覺,不顧一切撲了上來,阻攔他的目光。
眼見季驚秋再度投身大戰,凰心初不驚反喜,目光炯炯道:
“果然,此人已經黔驢技窮了,替命手段盡消,還請前輩乘勝追擊!”
老者面色幽然,他回身看向己方天人武者,后者不約而同后退一步,下意識道:
“老祖,我等可不會秘法!”
老者面色變幻不定,只覺騎虎難下,三次咒殺秘術都施展了,行百里者半九十,難道要停在此刻?
咚咚咚——
此刻間,得了他三次本源供奉的魔心的跳動聲愈發劇烈,就像即將蘇醒,詭譎之感遠超剛從古棺中取出,引得周圍的眾人神色警惕。
沒有時間了…
再拖下去,魔心將會徹底蘇醒。
老者神色堅定。
他今日就要與這天圣湖的奇才拼個你死我活!
他從內天地中取出一物,在身后眾人的驚呼聲中服下,氣息陡然高漲,面龐赤紅,眸光泛著血色,施展了第四次秘法!
魔心咚咚咚急促跳動,彌漫出血黑色波紋,如無數觸須伸進虛空中,竟是隱隱勾連幽海,幻化出一方虛幻魔影,無限蔓延進虛無!
老者發狠,竟是以己身為祭品,施展了第四次秘法!
恍惚間,眾人看到一道魔影頂天立地,繚繞毀滅、墮落、污穢等諸多氣息,俯瞰而下,伸手抓向那無天道人身后的虛無處!
凰心初心靈駭然,這是…
天魔投影?!
只是一道較為強大的魔念,依附于這團看似心臟,實則不知什么生靈的血肉之上,不死不滅!
她下意識后退了數步,不想沾染半分。
“成了!”
老者喜不自禁,這一擊的咒殺之力遠超前面三次,毫無阻礙地鎖定了那無天道人的“本我”所在!
就在這時,那無天道人突然沖向了西重,那頂天立地的魔影伸手覆下,將西重一同籠罩在內。
同出魔眼帝國的天人頓時暴怒,下意識認為這是滄海帝國一石二鳥之計。
而老者卻是陡然變臉,作為秘法的施法者,他“看”到了一縷無量光自虛無處綻放,劃破永恒,照破邪妄,沿著魔影探出的手一路溯源!
他倉惶試圖中斷秘法,卻為時已晚。
就像千方百計鑿破了對手的防護,狠狠撞上去,卻發現里面還有一層銅墻鐵壁,想要停止,卻是為時已晚,一頭撞得頭破血流。
“啊!”
一聲慘叫,老者一口氣息徹底崩散,在凰心初等人悚然的目光下,他剩余本源精氣全被吸入了魔心中,化作了祭品!
這是怎么回事?!
不是成功了嗎?
他還有替命器物?!
魔心咚咚咚而響,混沌、墮落、無序的意念中竟是多出了憤怒。
凰心初最先反應過來,一掌橫推,真勁炙熱如凰火,將魔心推入古棺。
剛要推上棺蓋,卻發現有某種力量在阻礙著棺蓋合上。
“一起出手!”凰心初喝道。
周圍環繞的天人同時發力,棺蓋才極其緩慢地合上。
咚咚咚——
那種震動天地的心跳聲劇烈而詭譎,牽動著諸多天人的心跳,讓不少人體內動蕩,嘴角溢血。
這種心跳聲傳播而去,越傳越遠。
就在眾人勉力推動青銅古棺鎮壓時,遠方一道血線劈開了世界,一劍斬來!
季驚秋手上最后一枚戒指碎裂成齏粉,散去。
“咦,天魔的氣息?”海拉的嗓音帶著幾分意外的響起,“有人在借用天魔的力量進攻你的本我。”
“呵呵,教你一手秘法,能夠小幅度惑亂天機,瞞過這縷無意識魔念,足夠了。”
季驚秋神色古怪,看了一眼那個方向。
早前去天圣湖寶庫時,在漢海的建議下,他順手取了身上的“金縷玉衣”,此物由特殊材質編制,有自動復原的特性。
防御力一般,但可保證不會因突破的異象而出現“走光”情況。
此外,冥冥中可抵消某些陰邪手段的替命器物,雖然他已經領悟我之為我,在天人境界基本無憂,但能帶也就帶上了。
用漢海的話來說,天圣湖的“道種”,用的用不上是一回事,有沒有是另一回事,講的就是一個排場。
結果現在,之前佩戴的幾件替命器物居然都自發有感,應劫而碎。
現在,他是真的沒有防(裝)護(飾)品了。
若是再來,對方真的就直指他的本我了。
只是他如今不僅補全了大半我之為我的特征,更有無量智慧光護持本我,這等邪法和玻璃大炮沒什么區別。
西重原本目睹季驚秋手上戒指破碎,還滿懷期待,暗中積蓄大招,只等那邊牽制住他,打個配合,最后卻是等了個寂寞。
魔眼帝國與滄海帝國對峙已久,他們再清楚不過彼此的底蘊。
沒想到在天王宗師不在的當下,這幫家伙居然敢把這魔心請出來!
就在這時,季驚秋猛然撲向西重,后者原本大喜,這家伙終于不躲躲閃閃了!
可轉瞬間。
西重面色驟變,那立于天地間的魔影散發瘆人的氣機,令他發自心靈的肌體生寒,不顧一切催發手中的祭兵!
咚咚咚——
詭異的心跳聲在耳畔響起,又似傳響心靈深處,勾動心靈圣胎。
剎時。
西重眼中黯淡無光,凸顯出一重魔影,就像被侵入了心靈、本我。
他手中的祭兵陡然大放血光,感受了似曾相識的氣息,在這一刻暴漲出了天人的范疇。
季驚秋的氣息卻是陡然消失在此方天地間,仿佛不存在,沉寂于虛無。
祭兵短暫蘇醒,嗡嗡長鳴,帶著滔然怒意,沉浮在無邊血海之上,吞吐日月星辰,剎那間鎖定了這魔影的來源,一劍斬去!
劍光中,屬于祭兵的意念高漲——天魔余孽,斬斬斬!
“退!”凰心初驟然喝道,率先后退,卻依舊被劍光的余波擦中,身軀橫飛出去,血灑長空。
四周隸屬于滄海帝國的一眾天人中,四五位一瞬間被血色劍光吞沒,不留痕跡,哪怕是天人法體都湮滅于無形,瑤池中亦有天人隕落!
劍光下,青銅古棺轟然巨震,留下深深的劍痕,棺蓋掀沸,魔心再無拘束!
天地間陡然出現一座黑紅漩渦,一尊龐大的魔影浮現,雙眸像是血月當空,俯瞰人間,周圍漆黑霧氣繚繞,短短時間,身形就逾過萬丈高!
僅僅是立身于此,就令周圍數千里的空氣扭曲、破碎,空間生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但最眾人矚目的,是心靈海洋的氣息逐漸濃郁。
這家伙就像在牽引著心靈海洋降臨現世!
此時此刻,西重的身軀就像被祭兵入主,執劍發揮出了堪比天王層次的戰力,冷冽劈下!
虛空一角。
季驚秋疑惑抬頭,卻沒等到大宇宙意志壓制,不由問詢海拉。
一聲冷哼中。
“因為它在鎮壓天魔余孽,符合大宇宙的天意,所以得到了短暫的‘寬容’。”
季驚秋詫異道:“還有這種說法?你確定它不會順勢劈我一劍?”
“我等四神中,唯天魔與幽海最是大道相契,幽海當下的種種危機,天魔一人,就占據了其中至少三成,昔年萬象神主與其一戰時,也曾得到大宇宙天意的加持。”
海拉語氣莫名道,
“對于此方大宇宙意志而言,斬殺天魔,符合天意,除了這等‘寬容’外,還有概率得到嘉獎。”
“如果它向你出手,你作為天人前就得到大宇宙注目的人,它會第一時間被壓制。”
季驚秋頷首,目光看向那尊魔影。
大宇宙目前容不下天王,這是鐵則,哪怕這東西再如何復蘇,也不可能超過這條界限。
而那件天王神兵也只是神兵,不可能真的發揮出完整天王的實力。
所以二者目前斗的也算旗鼓相當。
而二者間的對峙斗爭,引發了姑蘇星的覺醒。
那殘留各地的禁制快速復蘇,于星球之上凝聚出一道神圣光門,神曦環繞中,一道虛影邁步而出,金發披肩,一縷縷混沌氣繚繞在發絲間,威嚴太過厚重,仿佛九天之上的神王,俯瞰萬象,僅是彌漫的至高氣機就壓得星球哀鳴,引得星空共鳴。
季驚秋毛骨悚然,他看到了一縷熾盛到霸烈的光芒,天神光?!
這是圣王一脈的強者?!
連他都只覺悚然,更不要說一眾天人了,幾乎都已落在大地上,被這氣機壓得跪伏在地。
“這是…”海拉的嗓音肅穆,“那位最古圣王的投影!這顆星球果然有問題!”
“大宇宙壓制呢?!”季驚秋低聲道,“這么不靠譜的嗎?”
“…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論誕生順序,五大支柱在先,大宇宙意志在后!”海拉道,“這五位皆是至高先天神,開天辟地時就誕生于世,而大宇宙意志是在萬靈誕生后,才應運而生,最后上合天道。”
就在此刻。
一道仿佛涵蓋了上下四方,古往今來的恢弘意志降臨,頃刻間壓制了那道立身于姑蘇星外圣王投影。
“…咦,這家伙這么‘冷漠無情’的嗎?連前輩都敢鎮壓了?”海拉很是意外,嘀咕了一聲。
季驚秋喃喃道:“這局勢變換的有點快啊,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黃雀之后還有獵人?”
海拉也有些無言。
季驚秋于此突破天人界限,本就引來了大宇宙意志的關注,現在天魔余孽現世,又引來了那位最古圣王的投影出現…
季驚秋收回了視線,局勢有些復雜,上面估計需要對峙一會,他就先解決下私人問題。
放眼望去。
除了西重還被那把祭兵反客為主外,其余天人武者,無論是瑤池仙境還是凰血宮的,此刻都半跪在地,艱難抵抗著上空的垂落下的一縷至高氣機。
季驚秋邁步行走,就如置身于泥沼,極為艱難。
他嘗試激發無量光,瞬間獲得了自由,就像如魚得水,甚至覺得上方那閃耀于世的天神光有些親切。
這讓他不由思忖,難道無量智慧光真與天神光有某些聯系?
他不再多慮,面帶笑意,幾步走到了諸位天人面前。
他在幾名凰血宮女弟子驚恐的目光中走過,輕嘆道:
“于今日的我而言,天人首級也如草芥,隨手可割。”
凰心初死死咬住牙,怒視著他。
季驚秋嘿然一聲,一個彈指在她眉心,砰的一聲,后者頓時昏死過去,心靈圣胎被鎮壓封禁。
季驚秋如法炮制,他以真勁凝作鎖鏈,將一眾天人串了起來,在身后拖著。
這串天人越來越長,季驚秋就像誤入菜園,隨手采摘。
望著腳步逼近的季驚秋,青靈面龐抽搐,鼓蕩全身之力想要起身,但無濟于事。
上方那縷垂落的氣機太過浩瀚,讓他誤以為是門中圣人現世!
他甚至不知道,現在該不該祈禱另外幾路的師兄弟早點趕來救援!
終于,季驚秋走到了他的面前,在他面如死灰的神色下,那只泛著無量光的手嘣的一聲,彈在了他的眉心。
青靈心中圣胎被徹底禁錮,浮現出一枚蓮花烙印。
“大收獲啊。”季驚秋數著人頭。
四家勢力,除去先前被他斬殺當場,以及被祭兵殃及池魚的,依舊還有七八十位之多。
如果換成正面交戰,他也最多留下其中部分,不可能全部打殺,更別說擒下。
這得換多少贖金?
就在季驚秋收拾完最后一名“贖金”,上方的無垠天穹陡然被染成了赤金色,比之最燦爛的朝霞還要炫目!
那是天神光,足以淹沒世界的天神光!
季驚秋肌體生寒,渾身竅穴噴薄出無量光,籠罩全身。
遠在無垠星空外的戰場。
沐血而行的赤姬陡然停步,天神光熾盛,點燃手中大天位的心靈圣胎。
她抬頭眺望星空深處,感受到了那相隔無數光年,卻足以劃破時空,凝固永恒的熟悉氣息。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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