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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商議投降

  轟隆隆。

  因為史可法放棄南京城外圍城郭,以至于錘匪直沖京城,打南京城的第三道防線。

  三山門為西出要道,凡從城西進入南京城的人,都是從水城門上岸入城。

  且秦淮河畔的孫楚酒樓,也能把戰場上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

  這些日子,他們能跑的就跑,但也有人被強行留下來看家。

  錘匪沒來之前,怕的不行。

  可是錘匪真的來了,竟然也沒有來搶掠他們。

  著實是比官軍的行為強上不知多少倍。

  現在這些人看外面打仗,皆是放下心來。

  只要不搶掠他們,那該做生意就做生意。

  在他們看來,這些錘匪大爺們難道就不喜歡喝酒,不喜歡玩妓子了?

  錘匪的火炮齊射,一下子就把三山門的敵樓給轟塌了。

  嚇得這些人駭然。

  未曾想錘匪的火炮竟然如此犀利。

  而守城官軍的火炮,連錘匪的屁都沒打到一個。

  相比于躲在酒樓以及妓院觀戰的人,那些為錘匪雇傭的百姓則是大聲叫好。

  咱們為賀大帥“服徭役”不僅不用自備干糧。

  他還要大米粥咸菜燉魚管夠。

  待到靠岸搬運糧草的還能吃干的,事后還有工錢。

  真是大善人啊!

  關鍵是大米粥不僅稠,尋常也只有地主老爺才能吃啊!

  關鍵是鹽這玩意也不便宜。

  有些人為了吃上賀大帥的飯,都要跪地上求著,主動加入錘匪。

  因為在賀大帥這里,服徭役的待遇是最低的。

  陷陣營以及正兵的飲食著實讓他們羨慕。

  幸虧賀大帥是來造反的!

  要不然這些人為了長久的過上這種好日子,咱說啥也得從魚肚子里給他剖出天書,找人去學狐貍叫。

  要不就在河里埋一塊石頭,刻上賀大帥的名字。

  否則咱們這頓頓白粥咸菜,吃的一點都不踏實。

  這里是十里秦淮河的龍尾,從三國至今,漸漸成為繁華之地。

  三山門外辟有水西門大街,經過三山橋跨越秦淮河,通往外郭城江東門,兩側有分別有莫愁湖、南湖。

  史可法提前判斷了錘匪的進攻的方向,把一萬斤“斷腸草”提前投到了條街上的水井以及兩個湖。

  所以別看現在錘匪火炮打的城上敵樓士卒四散開逃,但史可法依舊是有著極強的自信。

  城外的反賊指定會中招的。

  “不要跑,不要跑。”

  史可法大聲呼喊,臉上留下熱汗。

  他也沒想到,錘匪的火炮如此犀利,直接轟塌了敵樓。

  南京城墻極高,絕不是錘匪的那三十門火炮就能輕易轟開的。

  史可法依舊是靠著黃得功率部砍了幾個鄉勇的腦袋,才遏制住了潰敗的勢頭。

  賀今朝看著城墻上官軍的潰敗勢頭,揮手叫人去推登城車。

  先頭部隊到達的這些日子,除了要立下營寨外,就是要制作攻城器械。

  南京城過于雄偉壯觀,絕非云梯就能搭上去的。

  “開炮,開炮。”

  史可法大聲叫嚷著,絕不能讓錘匪的攻城車搭在城墻上,只要被突破城墻,那還打個什么勁?

  黃得功也一直在叫嚷,無論是什么炮,總之就不能讓錘匪士卒靠近。

  不知道是錘匪制造的攻城器械一般,還是火炮亂打之下,運氣不錯,打破了錘匪五個攻城車。

  錘匪的第一破進攻就此結束。

  而且這護城河寬闊,絕非蓋長木板就能踏過去的。

  第一天的試探性攻擊就此結束。

  賀今朝一點也不意外,就紅夷大炮擺上一百門,也難以撼動南京的城墻。

  “還得挖地道用炸藥炸開一個缺口。”

  賀今朝站在箭樓上,瞧著那些民夫打撈史可法投下的“斷腸草”,就用史可法送的炸藥才好。

  “除了每日在這放炮,也要迷惑城內守軍,就說我們士卒中毒頗多。”

  “是。”

  傳令兵傳遞著軍令,去找那些礦工出身的士卒,叫他們去早就選定好的儀鳳門、鐘阜門。

  成化年間,由于南京守備兵力不足,把這兩座門給堵上了。

  現在正是挖掘這兩處的好時機。

  史可法見錘匪退了,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沒想到真的堅持下來了。

  精于戰事的黃得功卻是滿臉的不開心。

  因為他發現錘匪根本就沒怎么用力,只不過第一天是試探性攻擊,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官軍根本就沒有心氣打仗。

  這讓黃得功很是惱火,一時間想不出什么法子來應對。

  倒是史可法瞧著退去的錘匪士卒,忍不住哈哈大笑。

  “史尚書,何故突然發笑?”

  史可法摸著胡須指著城外的湖泊道:

  “我已經派人把一萬斤斷腸草投入到井中和湖泊當中,錘匪飲用必然中招,南京城無憂矣。”

  趙之龍聞言只能扶著城墻垛子沒言語。

  斷腸草那玩意管不管用另說,單純是史可法能搞來一萬斤這件事,他都覺得不正常。

  但此時他只是閉著嘴,并沒有多說些什么。

  今日一戰,錘匪好像是試探性攻擊,并沒有全力以赴的樣子,著實是奇怪。

  “史尚書,賀今朝素來狡詐,他既然已經稱王改號,定是想要奪下南京以此為帝都。”

  作為監軍的盧九德也是老牌監軍了,一直跟在黃得功旁邊。

  他作為宦官,自是對大明皇帝極為忠誠,也看出來賀今朝的想法來了。

  反賊攻克南京,意義重大,說不準就要稱帝了!

  周遭守衛南京的頭頭腦腦們,聽著盧九德這話,心思各異。

  但大多數心情都不怎么好!

  因為只有大明繼續存在,他們這些人才能得利。

  大明一旦不在了,那什么世襲罔替都沒戲。

  史可法當即站出來道:“我輩自是要與賊子勢不兩立,死守南京城。”

  先前錘匪要來的消息,南京城已經往外出逃了三萬戶。

  但城內依舊有著極多的人口。

  史可法又差人把城門全都堵住,不僅絕了錘匪破城門的手段,也堵死了城內勛貴士紳在想要逃出去的希望。

  賀今朝打下南京,對于天下各方勢力,都有責不小的意義以及影響。

  趙之龍只覺得天旋地轉,叫自己的親衛扶著他往家里去歇息。

  史可法除了會說要與南京城共存亡之外,他一丁點辦法都提不出來。

  這有何用?

  如何能讓旁人也升起信心來?

  至于史可法所言的投毒,趙之龍真心覺得沒譜。

  水井還好說,能影響到一部分眼瞎的士卒。

  可尋常井中也多有活物。

  尤其是湖泊那得多大的量啊,只要錘匪見到水面上都漂浮著死魚,誰還會死心眼喝這里面的水?

  史可法就沒有想到過這種問題嗎?

  趙之龍唉聲嘆氣的回去。

  這幫隊友真是異想天開。

  馬得功與田雄都是黃得功的部下,留他們二人在城墻上繼續防守,其余將領則是下了城墻去休息吃飯。

  今日可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這二人聚在一塊,看著一旁倒塌的敵樓。

  “錘匪實力太強,南京城是守不住的。”馬得功又望著城外的錘匪大營,連成一片,心中發虛。

  “其實錘匪并沒有多少士卒。”田雄指著外面道:

  “他們從襄陽到南京,縱橫幾千里的水路,若是高杰以及左良玉能夠殺他個回馬槍,錘匪必然會土崩瓦解。”

  “說的挺對。”馬得功拍了拍自己的戰甲:

  “我們的士卒更少,這種天氣動不動就出汗,再長久守城,士卒能撐得過幾日?”

  田雄也深以為然,別以為錘匪人不多,但官軍明顯更劣勢。

  “怎么辦?”

  “怎么辦?”馬得功指了指城外的錘匪道:

  “若事不可為,你我兄弟合該綁了南京城最大的官,向賀大帥投降,這是你我的功名。”

  “好說。”田雄輕輕頷首:“到時候兄弟們一起做。”

  誰要為大明殉葬啊?

  兄弟們早點找出路,才是最現實,最該考慮的問題。

  “就是怕黃總爺他不答應。”

  馬得功對于黃得功也極為忌憚,此人不僅身手極佳,手下還有三百精銳家丁,也當真是以一敵三的存在。

  田雄當即無聲動嘴唇,以手抹自己的脖子:“正面打不過,那就偷襲。”

  趙之龍回去也召集了幾個關系不錯的勛貴。

  “諸位,就要到了生死時刻,多余的話我也不多說,南京城是守不住的,錘匪攻破南京,運氣好些我們便能拖一個月,運氣不好,也就半個月。”

  趙之龍環視幾個人道:“我的意見是與其大家被動等死,不如早日投降,那賀今朝礙于臉面,必定不會屠殺我等。

  否則便是阻礙了今后大明勛貴投降他的路,殺了咱們,別人投降他時,心中能夠不打鼓嗎?”

  保國公朱國弼、隆平侯張拱日眼里露出驚疑之色。

  沒城西趙之龍經歷了近日這場戰事,竟然會做出如此判斷。

  “你我的富貴不要了?”朱國弼率先開口道:“錘匪能夠給你我世襲罔替的國公爵位嗎?

  若是降了大明反賊,這不是砸了后世子孫的飯碗?”

  “若是不降,子孫后代連吃飯的家伙都沒了。”趙之龍不軟不硬的給懟了回去。

  武昌城九座城門都沒把敢于組織人反抗的士紳、官員腦袋掛滿。

  可南京城不一樣,這里不僅城門多,還寬大。

  最重要的便是官多,士紳多,勛貴也多。

  城門樓子隨便掛士紳勛貴的腦袋。

  朱國弼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臉上的熱汗:“說會話就容易出汗,天太熱了,這如何能利于防守?”

  “上冰鑒。”趙之龍吩咐了一句,又側頭道:

  “保國公,武昌城的舊事近在眼前,你不要誤會我是在讓你大出血。”

  朱國弼頓時陷入了天人交割的局面。

  “降了,好死不如賴活著。”張拱日看著國公與伯爵道:

  “我們單單打開城門,放錘匪進來,怕是沒有人能夠讓賀今朝記住。”

  “抓住史可法,當做投名狀,獻給錘匪。”

  “好。”

  朱國弼一眼答應,若不是到了危急關頭,他真想要請魏國公帶頭投降。

  但這個風頭,作為整件事主事的者,趙之龍才是最該露面的那個。

  “現在要不要縋城而出,提前與賀今朝多多聯系?”

  田雄坐在一旁扇著風。

  馬得功從葫蘆里砸了一口酒,按照黃得功的脾性,接下來必然會全力防守。

  這下子死的人足夠多,只要把黃得功手底下的家丁消耗一半,他就有把握搞死那個不怕死的黃闖子。

  東林黨魁首錢謙益,會聚了幾個文臣以及沒當官的人。

  主要的大意就是通過他仆人的觀察,南京城撐不了多久就會被錘匪攻破。

  大家要是不想死,就得會和在一起想想法子。

  “王侍郎,你覺得我們該如何做?”

  王鐸是山西洪洞縣人,自從家里鬧了賊災,在外當官就把家人帶在身邊,成了兵部侍郎后,家人自是隨他定居南京。

  “聽史尚書的安排,勿要自亂陣腳。”王鐸確是一點想法都沒有。

  他只是聽聞錘匪在山西越高越大,還成了秦王。

  若是被他打下南京,這個賊子定然會稱偽帝。

  “史尚書能有什么行軍布陣的本事,他在南京這些年整治江防,不過是彈劾了幾個漕運劫財之人,把錘匪抵御于南直隸周遭的軍事部署,也直接失效。”

  錢謙益對此卻是十分了解:“這些年,諸位可是見到了什么成效?”

  王鐸等人連連搖頭,論行軍布陣,史可法絕不是賀今朝的對手。

  幾個人扇著扇子,都沒有率先打破平靜。

  誰愿意舍棄在的大明的美好生活,然后他們的腦袋就被掛在旗桿上死了?

  “王侍郎,你有何高見?”

  在座的就他一個職位最高的兵部尚書,最容易打探出來消息。

  “史可法毫無應對方法,他本人已經做好了殉國的準備。”

  王鐸則是環顧四周道:“我們最好不要投降,我的家鄉就被錘匪控制,

  聽遠方親戚寫信描述的樣子,我感覺他們已經完全被錘匪哄騙,成了真正的愚民。”

  對于錘匪的猜測好得壞的都有。

  錢謙益本想叫人引出話頭來,他再說投降之事。

  可王鐸說完之后,錢謙益倒是不好意思再提出來,只能希望城內的官軍再拖一天。

  他好勾連左右,把自己的意愿來主導對錘匪的投降事宜。

  畢竟錢謙益當初是想要去北京當首輔的,結果被一腳踢了回來。

  如今呢?

  機會就擺在眼前,看誰能抓住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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