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章闖王中箭
“奇襲開封城的目的沒有達到，消息必然會走漏，官軍會回援的，他們是遭不住再失陷藩王的罪過，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相比于山陜之地，那里的官員大多都被賀今朝一網打盡。
除去少數逃亡到京師的，崇禎連嘉獎都來不及呢，怎么可能會找人背鍋。
畢竟一旦有大明官員千方百計從錘匪那里逃回去，一旦被崇禎責罰，今后將會斷絕此路。
尤其是有黑云龍的例子在，崇禎對于這些人多是厚賞。
李巖站在城下，望著城上舉著武器迅游，大聲叫嚷的敵軍。
他給李自成提出的戰略就是行仁義，收人心，據河洛，取天下。
但按照闖王目前的實力，官軍如此多，占據洛陽不走，怕是難以卷起更多的人馬。
有了洛陽的例子，天下震動。
看樣子是周王在花銀子，他絕不允許開封陷落。
對于李巖的話，李自成也是認同的。
不得不說張獻忠的運氣不錯，二十多騎就搞得襄陽城動蕩不安，可見那里官軍的戰斗力成了什么樣子。
河南的官軍還真難打！
再加上開封城墻高大且厚實，屬實是一座堅城。
李自成手中只有三千精騎，算是他的老底子了。
剩下的三萬步卒，在攻打堅城上，怕是沒什么經驗，也遭不住損耗。
一旦受挫，再讓官軍內外夾擊，很可能會全線崩潰。
李自成不自覺的感慨了一聲。
他可謂是造反及其堅定的反賊。
縱然被打的只剩下十幾個人，妻女被俘都不帶向大明朝廷低頭的。
因為賀今朝的緣故，洪承疇在河南待了許久，倒是也培養出來不少本地官軍將領。
畢竟他也想要吃河南地方官府的錢糧。
“攻城吧。”
李自成下令全軍攻城，無論如何奇襲的招數沒起到作用，終究還得硬碰硬的打一打。
一時間，攻守雙方箭如雨下。
時不時的夾雜著幾聲炮響，喊殺聲沖天。
一天之內，開封城墻上便插箭失，猶如一個巨大的刺猬一般。
但是開封城滿餉的明軍士卒，當真不是他李自成隨隨便便攻城，就能嚇的或者主動跑出城外投降。
先圍城三天的策略，恐嚇他們的法子，輕易就被周王的“鈔能力”給破解了。
前往洛陽赴援的陳永福聽說闖王李自成乘虛進攻開封，連忙帶著軍隊，兩晝夜兼程趕回，由水門入城參加防守。
在此之前，陳永福跟著河南巡撫李仙鳳率兵攻破洛陽，殺死了李自成任命的守將邵時昌，重新收回洛陽。
他可有些擔心失陷開封，朝廷的大帽子一下子就砸到他腦袋上。
等進了開封城，立馬就被周王給召見，叫他帶回來的士卒來王府前院領賞錢。
對于能收復洛陽的官軍，周王給與了極大的重視。
畢竟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能力。
必須給錢！
但是河南巡撫李仙鳳作為主要負責人，卻懾于李自成的威視，不敢向開封靠攏。
而是屯兵于偃師，等待奉詔援汴的傅宗龍以及丁啟睿。
開封城內守軍越發的多了起來，敵情發生了變化。
再陳永福進入開封城的第二天，李自成于是決定親自去開封城外觀察形勢，以便決定下一步的攻城法子。
挖掘地道或者決土堆山什么的，都在他腦瓜子里轉了一遭。
可是李自成不知道城內周王下達了，射傷賊人都有十兩銀子的獎賞，且無論死活。
關鍵周王他還派人監督，只有有人射中，立馬發錢，童叟無欺！
咱周王說到做到，要的就是散財童子的名頭。
周王出手大方，再加上說話算數，士氣及其高昂。
今日幾個善射的官軍都養足了精神，等著反賊前來，賺上幾百兩銀子。
要是放十多年前，他這輩子都不一定能有機會賺到如此多的銀子。
所以抓住機會，必須要惡狠狠的咬上幾口。
天知道下一次賺這么多銀子的時候是猴年馬月了。
然后李自成這一波探查的人馬就被盯上。
一箭之下，官軍就射中了李自成的左眼。
城墻上的官軍大聲呼喊，極為振奮。
他們不知道外面的官軍是不是李自成，只是為有了十兩銀子歡呼。
關鍵周王手底下的人還給出主意，一旦有人射中，便敲鑼在城墻上大聲播報某某勇士又中一賊。
揚名還有現銀拿，絕非李自成剛崛起的士卒能抵擋的過的。
因為李自成被一件射中，城下的一幫流寇慌的不行。
大家都是靠著李闖王才有今天的。
箭失射中眼睛，極大可能會死的。
幸虧李自成學著賀今朝的法子，在軍隊里征召幾個善于治傷的大夫，緊急給他治療。
在大夫的療傷下確認，李闖王需要好好養著可以痊愈，但是左眼以后就別想看見了。
宋獻策一下子就有些臉色難看，畢竟像他這種術士，最擅長的就是看面向。
可“李天子”破了相了，今后還能奪取天下嗎？
最重要的是瞎了眼！
身為頭領的李自成受傷可不是小消息，再加上他崛起的速度極快，雖然盡力擴張軍隊，可能戰之卒始終是少數。
西北六鎮悉數落入賀今朝的手中，故而無論是大明朝廷還是其余流寇，都無法在大批量獲得“精銳邊軍”了。
故而他們麾下士卒戰斗力較弱，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旦首領受傷，那謠言自起。
李自成被射死的消息就更不用多說，更糟糕的是左良玉的軍隊以及陜西三邊總督傅宗龍以及保定總督丁啟睿所率數萬大軍向著開封進發。
關鍵在中原等地，左良玉的軍隊還是極其有威脅的。
要知道張獻忠在谷城訓練士卒屯田，鍛造武器，結果還是被左良玉打成了大潰敗，險些被活捉。
李巖自是清楚闖王家底：“精兵不過三千，脅從之眾不過三萬”。
一旦官軍大規模圍剿，他們立即陷入內外夾攻的境地。
這也是放棄洛陽繼續游走的思路。
現在主將受傷，軍心不穩。
開封城攻打七天都不能破，再也不能耽誤了。
于是李自成帶傷巡視軍營，向眾人宣示他還沒有死！
隨后闖王的隊伍中止了圍攻開封的作戰計劃，主力向西轉移到登封、密縣、嵩縣一帶。
李自成第一次圍攻開封的作戰計劃，遂以自動撤軍結束。
開封城內眾人頓時歡呼聲漫天，甚至還有人大聲叫嚷著要趁機沖殺出去。
李自成的一只眼自是看著開封城，聽著城墻上的歡呼聲，搞得他的左眼隱隱發痛。
今日在這里失去了一只眼睛，連日我定要叫你們全都為我的左眼陪葬。
沒有首次打下開封，已經成了李自成的心結。
當得知流寇撤走，年歲不小的周王朱恭枵重重的松了口氣，這些十日他每夜都睡不著。
生怕有人私通賊子，在夜里打開城門，放他們進來，到時候自己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快向朝廷求援。”
周王急忙吩咐了一句，并且叫人去告訴開封城高官，此事必須要陛下報告。
萬一李自成不死心，再來攻城，那可如何是好？
他縱然一口氣拿出五十萬兩銀子，這七八天的時間雖然還沒花完，但家底也遭不住李自成幾次來攻。
這錢得該朝廷出，而不是他出，我得跟皇帝要錢報銷！
崇禎也得到開封的消息，對于周王請求，他下詔褒獎了一句說高皇帝神靈憐憫宗室子孫使得城墻堅固，周王是個有福之人。
至于要錢？
要什么錢？
朕都跟你提高皇帝護佑你了，你好意思跟朕要錢嗎？
然后崇禎對于周王的求援，便遷怒于河南巡撫李仙鳳。
要不是他，洛陽也不會被闖賊攻破，開封也不會遭到圍攻，周王也用不著花錢，最后也不會跟朕要錢。
現在朕哪還有錢吶？
所以崇禎下旨逮捕河南巡撫李仙鳳，因他畏縮不前貽誤戰機。
結果李仙鳳聽到這道圣旨后，嚇得一夜之間膽戰心驚，嘎嘣死了！
根本就不給崇禎把他拉進詔獄的機會。
剛剛轉任的丁啟睿也是膽小如鼠，進入河南后，與李仙鳳一樣，根本就不敢接近李自成的人馬。
傅宗龍得知開封守衛增強，也不需要緊急救援，索性就讓丁啟睿再度回歸到楊嗣昌的麾下效命。
配合楊嗣昌吳國俊等人聯合絞殺張獻忠，然后大軍再回來，南北夾擊圍剿李自成。
在戰略戰術布置上，傅宗龍是優于眾多大明指揮官的。
即使是楊嗣昌也不如他。
更何況傅宗龍也看不上丁啟睿，覺得他膽子越來越小，沒了當年從錘匪治下，繞道千里從蒙古跑回來的勇氣。
留在他身邊只會坑了自己，所以寫信催促他去湖廣。
丁啟睿可算是不敢在河南待著了，于是立馬跑路。
結果湖廣巡撫汪承詔害怕丁啟睿把河南的麻煩給招來，故意把漢津一帶的公私渡船全都藏了起來，使得丁啟睿在周邊盤桓三日都無法渡河。
然后汪承詔還差人給丁啟睿說：“如今大寇在河南，荊襄有靖遼侯一人足矣，無煩大軍過來。”
丁啟睿無法領軍入楚，只能唉聲嘆氣的返回鄧州。
結果鄧州州官給了他一個閉門羹，不允許他領兵進城。
丁啟睿無奈只能走內鄉，當地知縣雖然允許他進入境內，但拒絕給他提供糧餉。
堂堂督師毫無威信，奔走于荒山野嶺，狼狽的割馬肉，挖野菜充饑。
他聽聞李自成的部將有數十萬，寧愿挨餓，也不愿意向開封靠近。
當丁啟睿得到消息張獻忠雖然攻克襄陽，但是經過左良玉的打擊后，兵力要比李自成薄弱的多，故而靈機一動，對著部將道：
“陛下命令我絞殺豫賊，張獻忠也是豫賊！”
于是命令部下秘密找船，根本就不通知湖廣巡撫配合，直接本著襄陽去于左良玉部回合。
至少在共同對付張獻忠，選擇不去救援楊嗣昌的時候，丁啟睿還是和左良玉有共進退的情誼在的。
相比于李自成在河南攻打開封受挫之后，張獻忠奇襲襄陽大漲威風。
但很快就招致了左良玉等兵鋒的威脅。
最重要的是張獻忠聽到了一則謠言，那就是擒獲高闖王的大明靖遼侯吳國俊帶領精兵強將前來襄陽滅殺他。
對于這個謠言，張獻忠頗為緊張。
吳國俊的名頭在流寇當中，還是有著極大的威懾力的。
想當年高闖王是何等的威風，結果還不是被他給抓住，送到京師千萬萬刮了？
就算有人說高闖王在刑場上是被人用箭失射殺的，但終究還是千刀萬剮更加的令人信服。
徐以顯也陷入了沉思，首先他可不覺得這種謠言是空穴來風。
但湖廣的前頭明明是河南，李自成在河南卷起“百萬人”，朝廷就視而不見，偏偏要來滅殺自家大王。
這件事從里到外都透露出著奇怪。
縱然前期楊嗣昌一直都在宣揚群賊都可以被赦免，唯獨張獻忠不能赦免。
當初挖了朱家祖墳的，也不只是八大王一個人吶？
徐以顯不明白，但是剛剛被解救出來的潘獨鰲唯恐自己不受張獻忠的重用。
因為他已經明顯的感覺到徐以顯越發的受到重視，已經超過他。
所以建議張獻忠還是禍水東引，李自成不是聚集起百萬人嗎？
那咱們就去河南與他會合，這樣就可以讓李自成為己方掩護。
這個主意在張獻忠的腦袋里一閃而過，然后看向徐以顯。
徐以顯也是個會做人的：“大王，莫要忘了我們以錘匪的約定。”
“天高皇帝遠，皇帝都管不著我，賀今朝就能管得著我？”張獻忠坐在襄陽的寶座上：
“我給他賀今朝面子稱一句賀大帥，不給他面子，咱們就抽刀子互殺。
額張獻忠也是從秦地一直廝殺到現在的漢字，為何要懼他，什么話都聽他的？”
徐以顯當然不會提自己當初那三個計策，才讓張獻忠轉危為安，和錘匪相互配合，對于己方也是有利的。
縱然不能全聽賀今朝的吩咐，可也不該加劇矛盾。
“大王，若是我們直接殺向河南，目的過于明顯。”
徐以顯捏著胡須道：“莫不如先派兵攻克樊城，然后渡江南下攻克當陽，與羅汝才會和，等等謠言真假，方為穩妥。”
“好，就先按你說的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