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農村路滑,人心復雜

　　按之前的預估，在短短小半年時間內，滿足他要求的，能尋上三五十個就不錯了，可絕沒料到能夠直接逼近兩百之數。

　　畢竟他要找的，都是一些孤兒！

　　而且俱都滿足以下條件：

　　其一，有過家破人亡的悲慘經歷，遭受過風吹日曬、忍饑挨餓的苦難，但并未向現實低頭屈服，還在掙扎著想要活下去。

　　其二，還不曾徹底走上歧途，用以茍活下去的方法手段尚存人性，屬于拉一把可挽救、推一手則墮落的灰色區間。

　　其三，年歲都不小于12歲，同時也絕不大于15歲。

　　其四，均有兄弟姊妹相伴，也就說，內中還有著牽掛與寄托，并且對于這份牽掛與寄托極為珍視，甚至不惜性命那種。

　　話說，徐辰這是準備做什么？

　　養成？

　　呵，還真就如此！

　　一旦滿足以上所有條件，便有資格得到他的青睞與培養，日后更有幾分可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不過話說回來，能夠造就出這么多符合他要求的孤兒，還真是辛苦了蒙元朝廷啊！

　　畢竟每個小鬼背后都意味著一個家庭，且這還只是達到徐辰要求的那極少部分；沒達到要求、甚至干脆一家幾口都被蒙元人當貨品垃圾處理掉的，只會更多，數百上千倍都在往少的說了。

　　請相信這一時期蒙元人的殘暴下限，否則就不會爆發那么多起農民起義了。

　　繼泰定二年（1325年）河南息州趙丑廝與郭菩薩掀起的農民起義，各地陸續有義軍舉起抗元反旗。較為出名的有12年后，朱光卿、聶秀卿在廣東的起義，同年的河南棒胡起義，以及第二年彭和尚、周子旺在袁州聚眾五千的大起義，更因此點燃了全國…

　　這一年，僅京南之地，爆發的大小規模不一的起義，便多達三百余起！

　　這些年，蒙元朝廷四處救火、疲于奔命，強勢鎮壓卻均都遭到劇烈反彈，若非先輩留下的底蘊、也就是蒙古鐵騎與輕騎還在，特別是當朝汝陽王一脈的這支精銳勁旅，蒙元人的統治早該結束了。

　　而戰爭不停息，準確說是蒙元朝廷沒倒臺，像這種符合徐辰要求的小家伙們，便只會越來越多。

　　最后，他們要么，倒在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成為野狗的口糧，要么，病死餓死后被丟進某處亂葬崗、再被一把大火燒得精光。

　　當然了，在認定這些小東西之前，還得由他審核一番。

　　選出其中優質的種子，可是未來有個好收成的必要條件。

　　十月初，長安已有絲絲涼意，這天，古都以北百里處的某破敗村鎮，換回了一身行頭的徐辰緩步而行，身前身后則十幾名凈衣派弟子或牽馬引路、或持棒警惕四周。

　　便在他們進村后不久，一名老乞丐就從一處破草屋中鉆出，而后快速將這邊的情況匯報給了徐辰。

　　“哦，在我們之前有十五人一隊蒙元人進了這個鎮子嗎？”

　　蒙元人進這種村鎮還能圖個啥？

　　無非是打個秋風撈一筆，然后回城去快活唄。

　　“看來是戰火還沒有完全燒到這邊來，小日子依舊要美美過的節奏呢…”

　　說著便沒了興趣準備將此事揭過，但見面前乞丐眼中隱有不忍之意，就順口問了一句，以表示自己對幫眾兄弟的關心：

　　“怎么，蒙古人搶你老婆了？”

　　眾人：“…”

　　這風格有些日子沒體驗了，怪想念的。

　　老乞丐則臉一黑，好吧，他那又臟又老的臉已經夠黑了，因而顯然是徐辰的錯覺：“陳兄弟，我丐幫弟子一向俠義為先，如何能看著蒙元人欺辱我鄰里鄉親…”

　　這是準備道德綁架？

　　便聽周圍十幾人全都隱隱變了呼吸。

　　“打住！”

　　掏了掏耳朵，徐辰拉下臉來：

　　“咱們這群拿棍持棒的乞丐有多少戰斗力，你心里邊兒沒點逼數嗎？對方十五人，還都有著刀劍兵器在手，你覺得咱們莽上去是個什么結果？還是說老哥你能一個打十幾個、再留他三兩個交給我們應付？”

　　一通話頓叫眾人恢復了冷靜。

　　“嘛，讓蒙古人搶些東西走就搶些唄，你看連他們自己都不死命反抗，咱們著什么太監急呀？再者，這些逆來順受的老實人、他們的命是命，難道咱們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直懟得老乞丐啞口無言，更叫隨行一眾眸光微微觸動。

　　好吧，其實就是不想惹麻煩事，避免捅馬蜂窩。

　　畢竟，一旦這隊蒙元軍出事，蒙元人肯定會針對這個村鎮進行大規模報復的，而短時間內又不可能完成整個村鎮的遷徙，到時得死多少人？

　　當然，要說解決之道倒也有，看這些人的積極性與狠辣勁：

　　簡單的，便是拉起義軍舉旗抗元，來個魚死網破；復雜點的，可串聯其他義軍、里應外合殲滅長安府周遭的蒙元軍，取得有生力量與信息收集上的優勢，到時據城而守也好，戰略轉移也好，看情況由著來；再深入一些呢，游說其他安平之地，讓大多漢人南人響應各方義軍，來個多地同時開花，減輕那些地方的壓力，并以消滅蒙元人有生力量為主旨，實現人種人口上的更進一步壓制！

　　好吧，扯遠了，反正徐辰不會去管這隊蒙元人。

　　這偌大一村鎮，怎么也得近千人吧？自己人不去主動反抗，卻求著如來佛祖、觀音菩薩顯靈？等著別人去救贖？搞笑囁？

　　所以咯，這些個老實人的死活，關他徐辰屁事！

　　“不是，陳兄弟，我求你了，這次很可能不一樣，那隊蒙元人進了鎮子后好像是徑直朝著村東劉員外家去的，劉員外可是個大善人，呃…”

　　被徐辰以及周圍丐幫弟子冰冷的目標盯得直發毛，老乞丐哪里還敢多嘴瞎逼逼。

　　“行了！

　　趕緊帶路，帶我去那兩個孩子落腳的地方，還有，選馬匹只能單屁勉強通行的那種夾道小路…”

　　巷戰，不是蒙元人的強項，且下了馬、或者說沒法組陣沖刺的蒙元軍，戰力還得下滑。

　　另外，還刻意散出幾人在后已做接應，同時也可警戒示警。

　　最后，相信這有點眼力勁的老小子，不會故意把他往火坑里推的吧？

　　而果然，狹窄巷子中穿行不一會兒，眾人便來到了鎮子的中心區域。

　　躲在巷子口的拐角后邊，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嘿，大宅大門口的那塊牌匾，‘劉府’二字簡直不要太醒眼。

　　留下兩人繼續盯著這邊，徐辰則徑自往回走，等繞過兩條二三十米小巷抵達一間瓦房門口，這才堪堪壓下差點爆炸的怒氣值。

　　等進入內中之后，目光直接鎖定被人卡住脖子提起的老乞丐，聲音格外冰冷：

　　“那倆小家伙呢？

　　還有，為何咱們就靠近到這來了？

　　老哥，你最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噗通…”

　　“咳咳咳，陳兄弟，劉員外真的是個大善人，祖上也多有積德，村里人大多都受到過他家的接濟恩惠；而且，咳咳…”

　　老乞丐急的一句話沒上來，岔了氣好一陣咳嗽。

　　唉，多善良的人兒！

　　呃，應該，是的吧？

　　“哦，原來你受過他家的恩惠呀？

　　嗯，然后呢？

　　然后，我等就有義務拿自己的命去幫你報恩？

　　嘿我說老哥，你思維挺清奇的嘛！”

　　且行俠仗義、打抱不平，也得量力而為不是？

　　調笑的言語中已經帶了一股子寒意，因為徐辰最痛恨被人道德綁架后套路了，因為這已經不是和平時代，在和平年代被套路，最多也就損失錢財、家庭破裂罷了，但在這人命如草芥的亂世當中，被人套路可是要死人的。

　　何況還是拿他的命去還人恩情！

　　誒，有說徐辰不是身負絕學、應當無懼十幾個普通蒙元士兵嗎？

　　事實確實是這樣！

　　但這種事，一個剛轉正的一袋會員，憑什么準確知曉？要知道，就算徐辰身邊的這些二袋三袋，可也沒一個清楚他如今的底細！正常的講，在老乞丐眼中，大伙都該是半斤八兩的乞丐，無外乎徐辰一行年青力盛、同時也有十幾號人，因而可以聚起一股不小聲勢，讓那隊蒙元人多少能顧忌一點。

　　于是呢，老家伙便嘗試了；

　　反正空手套白狼，輸贏他都不虧！

　　“咳咳，陳兄弟你誤會了…”

　　便在這時，外邊有幫眾進入匯報：

　　“陳哥，那邊有動靜…”

　　從老張那順來、練了幾個月的身法，飄然一展，人影便越過門口之人出了小屋，幾息間便重新折返巷子口，隨之探頭定睛一看。

　　好家伙，軍民兩方其樂融融，十幾個蒙元人此刻一臉滿足與欣慰，對那勞什子劉員外可是相當客氣呢！

　　所以說，打秋風與被打秋風都不假，只是姓劉的一家遭劫這種狗血劇情，卻就是老實人的一廂情愿了。

　　嘛，此外…

　　本來呢，這隊蒙元人跟徐辰沒半毛錢關系，彼此原本誰也礙不著誰；

　　可好死不死，早先經過他對所有孩子的生存環境與身份背景一番初步篩選，這其中被他較為看重的倆，不知為何此刻居然就在姓劉的家門口。且小的那個，剛從宅子里追出來，就被一個蒙元韃子一拳撩翻在地；另外年歲稍大些的那個小姑娘，這會兒則已經被一個蒙古韃子當作貨物綁馬上準備帶走了！

　　“真是，傷腦筋啊！”

　　這對姐弟算是最后一組了，如果放棄，頗為可惜。

　　而且這種劇情，不就是他需要的嗎？

　　這可是直接就能收了兩小接近滿值的好感與崇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