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脈巍峨高聳,虎踞中原,山陰處有大河“洪川”,山陽乃重鎮“河陽城”,扼守天下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這個所謂的天下咽喉,指的就是西北蠻荒大漠與中原神州浩土的連接處。
蚩曜想進入中原地界,這里是必經之路。
若非如此,魔教也不必舍生忘死地去攻打青云門這塊硬石頭,給自己找不自在。去干焚香谷或者天音寺難道不好么 早早的,蚩曜便按下萬毒珠,徒步而行,畢竟拉著一道黑色神光在青云門的地界御空飛行,實在是有點過于囂張了。
對了,萬毒珠是他給那枚毒氣珠起的新名字。
這些天他采集了數十種沙漠蟲獸的毒囊,將原本粗制濫造堪堪達到下品法器等級的毒氣珠重新煉制了一番。不但使得放出的毒氣效果變得多種多樣,更重要的是加強了隱蔽性。說無色無味有些夸張,但如果不認真分辨的話,還真有可能忽略掉。
裊裊炊煙之下,一座生機盎然的小村莊出現在蚩曜的視野之中。
村口大樹下遛彎的老者看到蚩曜獨身一人風塵仆仆的樣子,居然還熱情地主動打招呼:“年輕人,要來喝碗熱茶嗎?”
“好啊!”
蚩曜咧嘴一笑,小跑兩步,“多謝老人家。”
“呷,出門在外,不就是你幫我我幫你么。”
老者給他舀了一碗粗茶,自己也添了半勺,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半瞇著眼睛回憶道:
“想當初,我老人家也去闖蕩過呢。”
“哦?”
蚩曜順著他的話問道,“可否詳細說說?”
“嘿嘿,”
似乎是被搔到了癢處,老人家搖頭晃腦地開始回憶崢嶸往昔,大談特談自己年輕時候在河陽城里的見聞。
從他的話語中蚩曜得知,眼下這個小村莊名為草廟村,因為村子東頭有一間破舊的草廟而得名。
村子里只有四五十戶人家,平日里基本上都靠山吃山,憑借砍柴打獵為生。
而老人嘴里的河陽城,則在村子五十多里開外,是遠近有名的繁華大城,一城人口至少二三十萬。
別看這五十里地御劍飛行不過須臾,但是對于草廟村的村民們來說,需要翻山越嶺走上好些天才行。
這對于他們來說,已經是難得的外出游歷了。
修者與凡人之間,差距就是這么大。
仿佛說得興起,老人家說完了河陽城,又說起了青云門。
“老頭子我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卻是親眼見到過仙人的!”
看他滿臉紅瀾的樣子,蚩曜險些以為手里端著的不是粗茶而是酒水,這怎么喝著茶還能喝出醉態了呢?
見他的神情有些遲疑,老者抬手指了指天空,壓低了一些聲音:“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們村子里砍的柴,那都是拿給仙人們去燒的。”
“真的假的?”
蚩曜故作驚訝,抬起頭等了一會,“哪兒有?”
“仙人肯定不能時時刻刻都天上飛啊,前兩天我還看見了呢,有四道霞光飛過,不騙你。”
“這么說來,老丈你口中的青云門仙人,經常下山巡視咯?”
“那倒也不是,”
老人家搖了搖頭,“不過一年到頭總有人能看見幾次,看見仙人自家從頭頂飛過去,這一年過的才會心安。”
“以年為單位的啊…那我就放心了。”
蚩曜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畢竟他要前往中原,河陽城這座咽喉樞紐是必經之地,哪怕不進城,也得從附近經過。
要是青云門對這里保持著高強度巡邏的話,恐怕會有點麻煩。
畢竟這具身體僅僅只是初入人魔之境,沙漠中吸收的那些兇手血肉大部分都用來補充御物飛行的消耗了,修為增幅不大,僅僅只是從血影四層提升到五層而已。
血魔大法中對于修行境界的劃分從低到高分別是血影、血海以及最高的血神之境,每一境分為九重,次第漸進。
對應到青云門的太極玄清道里面,就是玉清、上清與太清三境。
短短十數日從血影四層提升到五層,別看只是一層而已,但要知道,在青云門中,尋常弟子從玉清三層開始,每提升一層花費的時間都要以十年為一個單位,哪怕是絕世天才,也要以年為計數。
就算魔道功法歷來都擅長速成,但這個進度也足夠驚世駭俗的了。
現在血影五重天的蚩曜相當于青云門的精英弟子層次,如果算上噬血珠的話,只要還處在玉清境界之內的青云弟子他完全不怕。
但如果碰到真正頂尖的弟子如萬劍一、蒼松等人,亦或者是各峰長老,那就不行了。
所以謹慎一些總沒有錯。
跟老人聊了一會兒之后,他順便借地方洗漱了一番,換了一身村民的衣服,這才啟程前往河陽。
穿過河陽城的路途無驚無險,青云門畢竟只是修行門派,不是國家組織,不存在拉閘設卡,檢索行人的舉動。
而且蚩曜不知道的是,他們現在其實也正在經歷一場動亂,根本無暇他顧。
遠離了河陽城之后,蚩曜架起萬毒珠,化作一道淡灰色的流光直奔東方而去。
那里才是他目標中的第一站——空桑山!
因為在八百年前,黑心老人尚在之時,那里正是煉血堂的一處重要據點,甚至因為黑山老人曾經在那里停留過許多時間,其地位隱隱有超過總堂的意思。
但是很可惜,黑心老人時候,煉血堂青黃不接,自然守之不住,一場正魔大戰后被迫放棄,那里從此成了一片不毛之地。
不過別人眼里不毛之地,在蚩曜眼里確實絕佳的修行妙境。
哪怕不提隱藏在空桑山萬蝠古洞下死靈淵中的天書總綱,無論是那條上古異獸黑水玄蛇,還是數以百萬計被煉血堂前輩們改造過的吸血蝙蝠,對于蚩曜來說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
這都是他的崛起之基!
流光劃破三千里,五日后,蚩曜止住萬毒珠,低頭下望。
只見腳下一座大山險峻高聳,多巖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見人煙,一片荒涼。
這時已近黃昏,日頭西沉,暈黃的夕陽照在空桑山上,仿佛帶了幾分蕭索,也平白生出了幾分可怖。
“差不多就是這里了。”
他降下云頭,速度放緩,開始盤旋著尋找那座萬蝠古洞的位置。
沒飛一會兒,耳邊忽然聽到一陣“劈啪劈啪”的聲音響起。
“來了么?”
對此,蚩曜心中早有準備,他不慌不忙,直接取出噬血珠,注入法力催動,將其遠遠拋出。
霎時間,濃郁的血腥味彌漫而出,仿佛有尸山血海從天而降。
那“劈啪劈啪”的聲音陡然密集起來,而且越來越響,到最后幾乎連節奏都聽不清楚了,只有“轟隆隆”巨大雜音回蕩在這荒山野嶺之中。
沒過一會兒,蚩曜的視野中忽然出現了一片黑色的云海,帶著“隆隆”巨響撲向半空中正散發著猩紅光芒的噬血珠。
哪里是什么云海,根本就是蝙蝠之海!
蚩曜又往后退了一些,差不多退到能夠操縱噬血珠的極限距離,然后好整以暇地望著半空中那場激烈的“噬血珠大戰吸血蝠”。
蝠群如潮,一波接著一波,源源不斷地從山中騰起,“嘰嘰喳喳”的呼嘯聲響徹云端,小小的噬血珠被層層包裹,不見天日。
局面看起來似乎是一邊倒的形式。
但是很可惜,正所謂最高明的獵人都是以獵物的形式出現。
噬血珠雖然被蝠群重重包裹,幾乎透不過氣來,但它本來也不需要透氣。
此情此景,都不需要蚩曜主動操作,噬血珠直接就被激發了本能,幽幽紅光放射而出。所有被照射到的吸血蝙蝠都會在剎那間被抽空血液,化作一團干癟的灰燼散落。
就你會吸血啊?
一只兩只、百只千只、百萬千萬…
隨著吸收的蝠血越來越多,噬血珠散發出來的光芒也越來越強,籠罩的范圍越來越大,等到月上中天之時,它幾乎像是一輪圓滿的血月般高懸在空桑山頭頂。
至于那些吸血古蝠便如同一群群撲火的飛蛾,明知投身而上只有死路一條,卻依舊無怨無悔地向上發起絕命沖擊。
一夜過后,原本荒涼裸露的空桑山表面,直接鋪上了一層蝠毯。
蚩曜估計,如果此時灑下種子的話,來年的空桑山或許會一改往日風貌,變得郁郁蔥蔥起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把手一招,重新握住了那枚嬌艷欲滴的圓珠。
幾乎不用發力去吸,就感到有一股及其精純龐大的血氣正在不斷涌入身體。
這是噬血珠在主動反哺他這個主人。
“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吃飽了。”
蚩曜一邊在體內運轉血魔大法,消化這股血氣,一邊循著昨晚觀察到的蝠群飛行軌跡,來到了一座巨大的半山洞穴口。
此洞位于山陰背陽處,微微向下傾斜,只有洞口透出些許光亮,再往深處便是漆黑一片。站在離洞口還有五六丈遠的地方,便能感覺到洞里的陰風一陣陣吹出,拂過臉上,陰冷入骨。同時隱隱還有些“沙沙”聲傳來,似低語,如鬼哭,讓人頭皮發麻。
這些東西蚩曜并不在意,不過他剛準備抬腳往里走,卻突然想到,這洞里常年只有蝙蝠生存,地面上好像已經淤積了厚厚一層排泄物,直接踩上去的話,還真有點惡心。
所以他沒有選擇收起萬毒珠,而是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它的飛行速度與高度,并且再次祭出噬血珠飄在前方負責開路,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后方尾隨。
淡淡血光的照耀下,洞中景象漸漸映入眼簾。
怪石嶙峋的洞壁上零零散散地倒懸著一些蝙蝠,如同陷入沉睡,哪怕是這么近距離的血氣刺激,它們都無動于衷。
一路向前,穿過長長的隧道,終于出現了一些不同的事物。
只見洞穴頂端的巖石上出現了一道紅色的細線,看樣子好似生長在巖石之中的脈絡一般。
以這紅色細線為界,倒懸的蝙蝠都聚集擁擠在外頭,竟無一只越過紅線,而腳下咫尺之遙,也沒有了外頭腥臭的蝙蝠糞便。
很明顯,外頭那一段,應該是專門用來養蝠的,也算是這座山洞的防御措施。
至于里面不讓蝠群亂闖的地方,就是真正的據點核心了。
蚩曜收起萬毒珠,腳踏實地繼續前行。
曲曲折折,彎彎繞繞又走了好一段路,前面出現了一個分叉口,岔路中間則豎著一塊殘缺的巨大石碑,僅僅只是剩下的斷裂基地也有將近一丈高低。
前行兩步,他找到了躺在地上的另外一半石碑,合起來看,上面雕刻著四個張牙舞爪的血紅大字——
天道在我!
“不愧是曾經一統魔教的黑心老人,果然氣魄非凡。”
蚩曜微微一笑,倒也不挑,徑直轉向左邊的岔路。
這古洞之中并沒有別人在,他一路探索,最終來到了一塊散發著強烈光芒的巨石前。
這巨石背后,光亮深處,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巨大深淵,這塊巨石散發的光亮照亮了石洞穹頂,卻似乎無法深入它背后的深淵半分。
蚩曜見狀神情微動,凝神望去,只見那塊奇異發光的巨石上以古篆龍飛鳳舞地刻著三個大字:
死靈淵!
“就是這里了!”
他一臉欣喜。
無他,這座萬蝠古洞中最有價值的東西就在這座死靈淵下。
“不過倒也不著急下去,反正這里也沒有別人,不如讓我先升個級。”
蚩曜掏出噬血珠握在掌心,“既然找到了死靈淵,那么黑水玄蛇自然也不能放過。上古異獸的鮮血,其中蘊藏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強大呢?”
展望過美好未來之后,也需要腳踏實地地面對問題。
“以我現在的實力,想要對付它還有些困難。除非能找機會直接把噬血珠塞進它嘴里,否則的話,恐怕連表皮鱗片的防御都破不開。而且一旦不小心被擦著碰著,輕則筋骨摧折,重則當場去世,實在是有些過于兇險了。得想個其他法子出來才行。”
他背靠著發光大石盤坐下來,一邊搬運血氣,一邊陷入冥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