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白手套

　　姜姓呂氏，在周朝前期是一個非常輝煌的姓氏。

　　因為他的老祖宗是協助武王姬發推翻商朝的第一功臣，齊國這塊封地也是相當的富庶。

　　但是，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即便強如姜太公，他給后代的遺澤也不是無窮無盡的。

　　或者說，他把更多的精力留給了周朝，而不是自己的子孫。這或許也是姜太一對他心懷不滿的根源之一吧？

　　正如春秋時期稱霸一時的晉國也被三分而亡一樣，屬于姜姓呂氏的齊國也早就不存在了，如今的齊國，王室為媯姓田氏。

　　而所謂的齊康公正是姜姓呂氏的最后一位君主，他被田氏趕下王座之后，曾經被強行遷到東海的一座小島上一一城之力繼續祭祀先祖。

　　但后來田氏甚至連一座小島的封地都不愿意給他，讓他自己去鈄坡上挖洞為灶。齊康公死后，姜姓呂氏的嫡系血脈正式絕祀。

　　可以說，周朝前期的姜姓呂氏有多么輝煌，齊康公以及他的后人就有多么落魄，多么屈辱。

　　在嫡系出身的姜太一面前提起齊康公，無疑是在揭開他身上最慘痛的傷疤。

　　只見他臉上剛剛因為姓氏浮現出的一點點自傲瞬間被陰霾籠罩：“別跟我提他！他是宗族的罪人！

　　處在蚩曜的影響之下，東皇太一的情緒相當不穩，愛恨情仇一舉一動都表現得很是奔放。

　　比如之前對姜子牙的抱怨，又比如現在對齊康公的怒斥。

　　也或許正是因為遭受了齊康公那樣的屈辱，他才會對先祖姜尚當初的選擇有所不滿？

　　如果當初他選擇了飛升，不久沒有后面這么多事情了嗎？

　　在情蠱的輔助下，蚩曜很快就對東皇太一的心思有了一定程度的把握。

　　“所以你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是為了躲避齊國田氏的針對？”

　　別看齊國現在幾乎是七國里面存在感最弱的一個，既不參與合縱，也不跟秦國連橫，就像是一只信奉“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的鴕鳥。

　　但它再怎么弱，也是一國，而且是曾經當過東方霸主的國家。稷下死士的鋒芒，遠遠不是一個江湖學派能夠碰瓷的。

　　齊之技擊、魏之武卒、秦之銳士都是名滿天下的雄兵，如今的齊國雖然軍備廢弛，但曾經技擊士的精華并沒有流失殆盡。正如秦國擇鐵鷹銳士入黑冰臺一樣，齊國也將他們編入了規模更小，也更加精銳的稷下死士之中。

　　田氏或許不在乎姜姓有一些旁支族群延續，但對于呂氏康公一脈的嫡傳，他們必然是會心懷忌憚，而且不吝打壓的。

　　尤其是在知道姜太一居然執掌了陰陽家之后。

　　甚至他們都不用輕動屬于齊國官方的力量，田氏在江湖上也不是沒有白手套。

　　沒錯，說的就是農家。

　　那個奉神農氏為祖師，由許行發揚光大的學派。

　　但吊詭的是，如今包括農家首領俠魁田光在內，農家七位堂主及以上高層中，竟然有接近半數都姓田！

　　縱觀諸子百家，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哪怕以孔子之于儒家，老莊之于道家，墨翟之于墨家都沒有出現過這種一姓之人占據學派半壁江山的事情。

　　更何況，田氏之中根本沒出過什么著名的農家代表人物。

　　而且在戰國時代，姓氏還不像后世那么泛濫，好像全世界都能找到同姓甚至重名之人。

　　在這個時代，普通的國人、黔首以及野人是沒有姓氏的，換句話說，姓氏這么高大上的東西，只屬于貴族階層，或者是曾經的貴族階層。

　　而既然是貴族，那就可以朔源。

　　田這個姓氏向上追朔的結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姜太一如果公布身份的話，恐怕陰陽家就會多出一個名為農家的死敵。

　　或許是受到齊康公死后，這一脈幸存之人一直躲躲藏藏的生活方式影響，總而言之，姜太一哪怕已經成為了陰陽家的東皇太一，也沒有將自己暴露在陽光下的意思。

　　敵明我暗已經成為了他的一種習慣，這種會被常人所厭惡的黑暗，卻是最讓他感到安心的環境。

　　套出東皇太一的底細之后，蚩曜便開始思考該怎么利用他以及陰陽家。

　　作為蚩家的掌門，他雖然可以直接攻破陰陽家，但對于陰陽家在秦國的諸多遺產卻很難接收。

　　百家學說本身沒有立場，但百家之人卻有各自的選擇。

　　以蚩家學派如今跟楚國的綁定的程度，秦國怎么會容許他們在自家國境之內肆意坐大？

　　恐怕強占了陰陽家山門的第二天，羅網甚至鐵鷹銳士就在山下列隊了。

　　以一家之力硬抗一國，殊為不智。

　　所以陰陽家的這層皮還得留著。

　　但他們卻不再是原來的陰陽家，而是蚩家麾下的，陰陽分舵！

　　作為蚩家學派的創始人和掌門，因為顧忌名聲，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去做。

　　但陰陽家卻沒有這個擔憂。

　　一來他們本就名聲不好，現在投靠了秦國，就更是直接站在了東方六國的對立面上，沒有什么束縛。

　　二來，眾所周知，陰陽家的目標是追求天人極限，而且在這條路上走得非常偏激，所以為了求道，他們干出什么事都很合理。

　　這不就是一副絕佳的白手套嗎？

　　蚩曜越想越是心動，干脆將沉睡在尸蠱之中的三尸給招了出來，統統灌入了東皇太一的體內。

　　“啊！

　　東皇太一的靈魂本就為蚩尤劍所傷有了缺損，如今又被灌入三尸入侵，壓根沒能形成多少反抗就被徹底占據了中樞，成為了蚩曜的一具三尸傀儡。

　　重新睜開眼睛，東皇太一原本正常的童色變成了一金一黑，金得光芒萬丈，黑得深不見底。

　　“這副賣相，不比你原來那樣更像是陰陽家的掌門？”

　　蚩曜對自己的這番改造很滿意，黑與金是善惡二尸的外顯征兆，但有“我執”之尸鎮壓，他們就不會搞出什么亂子來。而且還正好對應了陰陽兩儀，說成是功力大進的征兆都沒什么明顯破綻。

　　“很好，接下來陰陽家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收集蒼龍七宿，有困難可以直接聯系我。至于怎么跟陰陽家的其他人解釋，就看你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