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贈還如此多功法,足見那孩子要跟李天罡斷絕父子關系的心有多么堅決!
賀劍蘭看了眼臉色鐵青的李天罡,嘆息道:
“天罡,你終歸是身為人父,就不要再跟昊兒置氣了,若非父親他們老一輩開明,你跟青青的婚事本就會被萬般阻礙,你們的孩子也會遭受各種非議。”
“都說昊兒命好,但他好在哪里呢?雖然出生將門,錦衣玉食,但你跟青青從未陪伴過他,那孩子等了你們十四年,才等回來你,結果還沒相處幾天,伱們又發生這么大矛盾。”
“若再這樣下去,你們的父子情分,就真的沒了。”
“老七。”
李玄禮眼神復雜,道:“昊兒那孩子我看過,真沒你說的那么差,若那孩子是我兒子的話,我真的開心都來不及,他待人分寸有禮,絕非魯莽的人,何況那審訊結果你也看到了…”
說到這,他似想到什么,眼眸微變了下,忍不住嘆息。
“七哥,如夢那一巴掌挨打,你不能怪昊兒。”李鳳華忍不住說道。
說到這,他狠狠瞪了一眼旁邊的妻子王相茹。
王相茹同樣怒目而視,渾然不懼他的模樣。
李鳳華怒火攻心,攥緊了拳頭,但最終又松開了。
想到父親的教誨,男兒的拳頭是打天下的,不是用來打妻子的。
為此,他才多年忍耐。
“七哥,就算你覺得昊兒散漫清閑,但不管他如何散漫,他的修為總歸是超出同齡人的,既然他有這份天資和清閑的資本,你又何必逼他那么緊呢?”
姜仙兒輕柔地說道。
聽到眾人勸說,李天罡沉著臉沒說話。
這些勸說的話,他如何不知曉,要說此刻他心底沒有半分悔意,也并非如此,只是每每想到那孩子的冷臉,他都有些怒火中燒。
尤其是送回的這些功法,如此決然的態度,自己可是他爹!
骨肉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就算自己誤判了,那孩子就能對他拔劍相向嗎?
還因為一只妖物畜生,就跟他翻臉。
對他這位父親的情感,那孩子又有幾分呢?
“想脫離,沒那么容易。”
李天罡深吸了口氣,眼神冷冽:“雖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搞到這些功法的,但他欠李家的東西,又豈非這點?”
“三年鎮守邊關,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涼州那邊可是即將要大亂了!”
聽到他的話,眾人都是一怔。
事關涼州億萬百姓,李玄禮不禁道:“老七,此話怎講?”
李天罡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有些密報也沒隱藏的必要。
何況,他近些日子也打算做出安排了,今日不過是提前罷了。
“你們可知我為何讓天門關撤軍,讓紅妝返回?”
“那里是三哥跟六哥多年鎮守的地方,我李家在那里折戟沉沙無數將士,流淌下無數的血,若是撤軍,等于全都舍棄了!”
李天罡眼神變得冰冷寒厲,道:“并非是我不想守,也不是陛下不愿守,而是實在守不住!”
“涼州那邊關外,妖魔集結,準備掀起戰亂了,天門關將首當其沖,成為第一道門檻!”
“近日,涼州內出現三條歿河,都是幽都級,有一座城被歿河影響覆蓋,一夜之間半座城都消失淹沒了,死傷無數。”
“如今王家的老一輩已經前往那邊,想要將這歿河暫時擊潰,通關是不指望了,能將其全都摧毀的話,也能將三座歿河暫時抹去,避免繼續擴散延伸。”
“妖魔打算趁此機會,以涼州為突破點,侵入大禹。”
“這些年妖魔早就將咱們大禹視為餐桌了,視咱們億萬里疆土里的百姓為魚肉餐食,早就在蠢蠢欲動,前些日子,夏家那邊損失慘重,有兩頭四立境妖王犯境,夏家的一位老爺子,已經戰亡了!”
聽到他吐露出的一道道驚人消息,眾人都是駭然。
李家最核心的情報密網,掌握在李天罡這位真龍手里,沒想到外面竟發生這么多事。
“天罡,既然涼州如此兇險,那你還讓昊兒…”賀劍蘭回過神來,急忙道。
李天罡寒著臉道:“本打算是磨下他的硬骨頭,誰知道竟然有四立境在暗中保護他,非要跟我唱反調!”
說到這,他看了眼李牧休。
李牧休大怒道:“沒四立境庇護,靠一個李鶴,你真覺得能保住你兒子嗎?”
“別忘記那孩子的天賦已經顯露了,那些跟我們李家有仇的妖魔,豈會眼睜睜看著他成長崛起!”
“在他最需要庇護的關鍵時刻,你卻將他推出了青州,推出了咱們的根據地,暴露在外面的風雪中,你非要害死他不夠嗎?!”
李天罡心中壓抑的怒火也忍不住釋放了,怒道:
“如果不是你們寵溺,昊兒會走到今日嗎,會因為這點事就離家出走嗎?如今還有本事跟我斷絕關系嗎?!”
“你!”
李牧休氣得老臉赤紅,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天罡,二叔畢竟是好意,你不能這么說話。”賀劍蘭微微變色,急忙道。
其他人看了看李牧休,雖然這位老爺子一直在神將府,但因為年輕時做了一些奇怪的事,跟他們父親曾經還爭吵過,導致他們這些人對李牧休的觀感都不怎么好。
這些年也就賀劍蘭跟李牧休較為親近,了解這位老爺子的脾氣性子。
其他人則不知該不該幫忙勸說。
李天罡的怒氣也克制住了,知道自己剛剛的態度確實有些冒犯,他深吸了口氣,看向五哥李玄禮,沉聲道:
“五哥,今日說這事,本來是打算過幾日再找你,涼州那邊,我打算讓你過去坐鎮,先探探情況,等到妖魔大舉進攻時,我再親自過去率軍。”
李玄禮點頭,認真地道:“沒問題,交給我,這些年我受傷,一直在休養,也休養得差不多了,本來燕北那一戰就該我去的。”
李天罡搖頭:“你我還分這些做什么。”
李玄禮聞言眼眶微微一紅,但克制住了,沒再說什么。
李鳳華道:“老七,有需要的地方盡管叫我。”
“八弟,你守好蒼州就行,那是小九拿命奪回來的地方,不容有失。”李天罡沉聲道。
李鳳華微微點頭,他也明白這點,正因如此,他這些年兢兢業業鎮守在蒼州,連神將府都鮮少回來。
也因為如此,疏忽對子女的管教和陪伴,導致倆孩子都被妻子寵得沒邊兒,這次回來發現,自己再想管教,已經極為艱難了。
而且妻子仰仗自己是王家人,娘家有人,并不懼他。
因此,看到李天罡跟李昊的大戰,他心中頗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內心深處,不自覺地多偏向了李天罡幾分,感受得到其內心身為父親的無奈。
“既然如此,五哥你近日準備下,就出發吧,早點過去了解情況,天門關那邊你不必管。”
李天罡說道。
李玄禮微怔:“昊兒那邊…”
“他有四立境庇護,若是情況不對,自然會回來的,除非他真不要命!”李天罡冷冷地道。
李玄禮臉色微變,只是心底嘆息一聲,沒有說什么。
“諸位閣老,這些功法就拿去聽雨樓吧。”
李天罡對幾位閣老微微拱手道。
幾位閣老都是輕輕點頭,對李天罡的家事,他們沒有摻和的想法,這些年來都是恪守本分。
“那這三本絕學…”
一位閣老遲疑。
李天罡頓時想到那信上的內容,臉色微微一沉。
“這絕學怎么?”賀劍蘭疑惑。
那閣老態度柔和,道:“大夫人,李昊少爺似乎說過,要是收錄這三本絕學的話,需要我等保證,這些功法都不可讓李乾風修習,才允許將絕學贈與。”
眾人一愣,面面相覷,沒想到那孩子還記念此事。
不過,當日為此事才爆發父子大戰,對方記在心底也正常。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選擇,就是對方也可修煉這絕學,但不可繼承李家真龍之位。”另一位閣老說道。
賀劍蘭看向李天罡:“是真的么?”
李天罡沉著臉點頭。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好在柳月容此刻不在此處,否則聽到這話必定要破口大罵了。
“這孩子,倒是算的清楚。”賀劍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微笑。
李天罡看了她一眼,冷哼道:“拿三本絕學來要挾我們,簡直異想天開,心機深沉,哪像個孩子!”
“他明明是心思靈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心機深沉了!”李牧休沒忍住,再次說道。
李天罡眉頭一皺,沒說話。
李玄禮思忖道:“昊兒此舉,也并非是威脅的意思,這孩子算是用上陽謀了,若是真讓乾風修煉,又繼承真龍的話,這絕學功法出自他手,誰知道有沒有隱藏半招,將來李乾風若是拿這些絕學去跟他交戰的話,這真龍在昊兒面前一擊即潰。”
“即便讓乾風學去,他也沒有真龍的威懾,如此算來,這些絕學乾風一旦學了,此生就要徹底受制于昊兒了。”
“那其他人呢?”王相茹不禁變色道,她還想著讓自己倆孩子來修習呢。
李玄禮看了她一眼,輕聲道:“其他人嘛,跟昊兒的差距極大,學不學…也沒什么差別。”
聽到此話,王相茹臉色一變,有種自討沒趣的難堪。
但不得不承認,對方這話,她暫時還真沒法反駁。
下一代里面,也就那位佛主親傳,有幾分希望將來能追上李昊的腳步。
其余人遇到李昊,哪怕絕學毫無破綻,在這巨大的境界差距面前,也是不堪一擊。
不過,她心底多少也有些不服氣。
來日方長呢,一步領先未必就能永遠領先,等達到一定高度,自然就會停滯在瓶頸,這一等就是數十年,到時現在的數年領先差距,就直接抹平了,算不得什么。
自己倆孩子雖然算不得多出眾,但有王李兩家的底蘊優勢,這點是那孩子無法媲美的,將來未必沒有與其爭鋒的機會。
想到此處,她心中又略覺好受了些,但看李玄禮就沒那么順眼了,心中冷哼一聲。
“既然如此,我看還是收錄再說,畢竟好處大于壞處,至于要不要修行,就看乾風那孩子自己抉擇了,他若修習,等于甘愿接受被昊兒踩在腳下,若不愿意,就只能去修煉別的絕學。”
“沒錯,反正聽雨樓絕學甚多,只要將別的練好了,練到極致,一法破萬法,也沒什么差別。”
眾人三言兩語,最終還是覺得應該收下三門絕學。
李天罡見狀,也有此意,就沒再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