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紅老師拿起話筒,動情的說道,“小白說嘞很對,我就是喜歡舞臺,我就是喜歡唱戲,對我來說,我都唱了快六十年戲了,你不能不讓我唱啊,這次的比賽啊,其實對我來說,冠軍不冠軍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來了,我代表豫劇來了,我要讓大家都知道豫劇也是可以很美的,在這么好的一個舞臺上,能夠讓我來表演豫劇,能夠得到大家的掌聲和認可,我就已經很知足了!”
濃厚的豫省方言,并沒有讓大家聽起來有任何的怪異之處,而且讓大家感覺這位老人又親切了許多,跟自己家的老奶奶一樣的慈祥和藹可親。
“我去,這是豫劇嗎?豫劇原來可以這么美嗎?”
“對啊,在我的印象里,豫劇不都是大喊大叫的嗎?”
“王玉紅老師的豫劇太美了吧!”
“真的很難相信,這是一位六十六歲的老人啊,這個扮相,愛了愛了!”
“我忽然對豫劇有了新的認識了。”
“我就是豫省人啊,難道這些年來,我聽的都是假豫劇嗎?”
“我也是豫省人啊,我感覺咱們應該聽的都是假豫劇把!”
網絡上在王玉紅老師演唱完之后,爆發了熱烈的討論。
因為《三上轎》這個戲,可以說是豫劇中非常有代表性的一個作品,但是并不是所有的豫劇旦角都會唱,都敢唱,由于版本不一樣,流派不一樣,所以,出來的效果也不一樣。
一位評委拿起話筒,說道,“我雖然是一個南方人,但是我也經常會去聽豫劇,而且這個《三上轎》,我也聽過很多次了,但是今天,王玉紅給我們帶來了一種新的視覺沖擊。因為我知道,《三上轎》這個戲就算是很厲害的豫劇名角,有的時候她都不敢隨便的接,因為這一出戲太難了,太累了,一會哭,一會鬧,一會上轎,一會下轎,在臺上連續不斷的演出,差不多要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這對演員來說,是一種特別大的考驗。”
“但是剛才王玉紅的這種演繹,讓我頗為震撼,因為她用了另一種風格,平白,深情,沒有那種歇斯底里的哭鬧,只是用平白直敘的方式,訴說著自己內心的傷痛,但是卻在平靜之中,能夠讓人聽出隱藏在語氣之下的那股悲憤之情,我覺得這個非常的了不起,她這是在重新定義豫劇!”
這個話一出,真的是最高的評價了,重新定義豫劇。
馬金凰大師在一旁微微一笑,拿起了話筒,笑著說道,“說的有些夸張了,玉紅還沒有那個本事,哈哈,這一段戲是人家陳派的代表作,俺們拿過來之后,肯定不能跟他們一樣,所以,俺們就做了一些改變,至于說玉紅的演唱風格,其實說白了,就是她的身體經受不住那種你們說的大哭大鬧的戲了,所以,俺就根據她嘞風格和唱腔,重新編排了一下,就是現在的這一版《三上轎》,她表演的非常好,但是也沒有你們說的那么夸張,哈哈!”
馬金凰大師的氣度,那絕對是在場所有人里的佼佼者,明年就一百歲的人瑞了,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對于自己的徒弟,馬金凰覺得,實事求是,是什么樣子,那就是什么樣子,重新定義豫劇,這種話,聽聽就行了。
臺上的王玉紅微微一笑,她當然知道自己師父說這些話的意思,如果真的被人說成是“重新定義豫劇”,那自己以后可就站在風口浪尖了。
于是,王玉紅沖著自己師父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梅文玖拿起話筒,笑著說道,“師姐你講話理太偏啊!”
一句話,全場觀眾和評委們都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劉大哥講話,理太偏!”
這一句全國人民幾乎都耳熟能詳的豫劇唱腔,頓時引起了全場觀眾的笑聲。
馬金凰也是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梅文玖笑著說道,“玉紅的這出《三上轎》,真的可以說是新派豫劇的代表了,華夏的審美精神,有三個講究,第一個講究,托物言志,寓理于情,玉紅的演唱完全是寓理于情了,六十六歲的她,身體也不舒服,我可以很明顯的聽出,剛才她在演唱過程中氣息的不足,但是她用她的情感非常完美的替代了,把瑕疵轉化為了情感,這是非常高超的演唱技巧,因為我們每個演員都會老,都會生病,但是你要在這種不利的情況下,盡可能的去運用自己的感情去彌補氣息,聲腔的不足,這就是一種非常了不起的技巧。”
王玉紅在臺上微微的頷首,她確實在剛才的演唱中,有一些地方,由于自己的肺積水,氣息確實有些不穩,一般人聽不出來,但是在這些戲曲大佬的面前,太明顯了。
梅文玖繼續說道,“玉紅剛才的演唱,用情非常的深,而且最難得的是,她的情感是張弛有度的,一開始的悲憤,到中間對自己孩子的那種親情,又到最后的那種破釜沉舟的那種決心,真的讓人非常的感動,已經達到了一個美的境界!”
“第二個講究,是要言簡意賅,凝練節制。玉紅在用嗓子上確實是凝練節制,剛才我也說了,由于生病,這個氣息有些問題,但是她卻用凝練節制的方式,演繹了另一種風格的《三上轎》,可以說,她在豫劇中是獨樹一幟的,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樣,有自己的風格,為豫劇美學增添了新的內涵!”
“第三個講究,是要形神兼備,意境深遠,我們最高的戲曲美學,應該講究知,情,意,行的高度統一,玉紅的表演已經很靠近這個方向了,希望你能夠養好身體,為豫劇的發展做出屬于自己的貢獻,我很喜歡你的豫劇!”
梅文玖大師的一番話,讓王玉紅頓時熱淚盈眶,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在這里,得到了梅文玖大師的認可,這是一種多么大的安慰啊!
白彥森也是被梅文玖大師鏗鏘有力的話給震動了,贊同的說道,“沒錯,玖爺的話簡直說到了我的心坎里了,剛才聽到王玉紅老師的演唱,我就有這種感覺,雖然王玉紅老師并不經常在咱們這樣的大劇院中演出,經常出現在田野民間,餐風露宿的,但是她就是在這種屬于自己的小空間,堅守著自己對豫劇的理念,別取路徑,唱出了屬于王玉紅的豫劇,各位,這,就是豫劇!”
一聲鏗鏘有力的“這就是豫劇”,讓整個現場都炸燃了。
沒錯,這就是豫劇。
白彥森將王玉紅送下了舞臺,再次回來之后,他臉上的激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好奇,其實現在,不管是現場,還是電視機前的觀眾們,都對接下來要出場的裴琰之非常的好奇。
有擔心的,有疑慮的,當然也有幸災樂禍的,王玉紅的豫劇演出已經達到了非常高的高度了,裴琰之如果用京劇來應對的話,除非能夠唱出新意,要不然的話,如果還是第一輪的水準,就算是他再有潛力,大家現在已經不新鮮了,除非能夠再有所突破。
白彥森非常的好奇,裴琰之將會用什么樣的唱段來應對呢,因為在這些天的排練中,裴琰之并沒有來到現場進行排練,而是在他自己的戲園子里,而且非常的封閉,根本沒有人知道他葫蘆里藏了什么藥,會用什么樣的方式來完成自己的守擂之旅。
裴琰之一出場,大家給與了熱烈的掌聲,只見他一身金盔金甲,懷中抱著一面旗子,大家都有些好奇,這是要演什么啊,看著有點像穆桂英,難道是要唱《穆桂英掛帥》嗎?
臺下的幾個評委不由的皺了皺眉頭,裴琰之的這身金盔金甲確實是做工精細,但是仔細看去,又不像是京劇里的穆桂英的裝扮,倒是有些奇怪。
臺下的評委席中,馬金凰微微皺眉,怎么感覺有點奇怪呢,但是什么地方奇怪,她說一時間說不出來。
而幾乎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一點,就是其他人的樂隊都是一波,而裴琰之的樂隊,很明顯的涇渭分明的出現了兩波人,而且手中的樂器不盡相同。
白彥森倒是看見了,因為每次他都是站在樂隊的旁邊。
白彥森雖然不是專業戲曲演員,但是戲曲節目的主持人,他對大部分的戲曲節目都是非常的熟悉,而且對于樂隊的配置是非常了解的,當他看到兩隊樂隊的時候,就感覺裴琰之這是要搞事情了。
看著臺上已經就位的裴琰之,白彥森不由的露出了高深莫測的表情,裴老板,看來你這次是真的有備而來啊!
熟悉的胡琴聲響起,裴琰之的聲音來跟著響了起來,赫然便是大家猜測到的《穆桂英掛帥》中的經典唱段“猛聽的金鼓生畫角聲震”。
一聲聲清脆入耳的唱腔,讓在場的觀眾們都是搖頭晃腦的跟著一起唱了起來,這一段唱實在是太熟悉了。
而評委席的眾人則都是眉頭大皺,并不是裴琰之唱的不好,他唱的絕對不亞于第一輪的表現,但是這樣的表現沒有任何的優勢啊,難道裴琰之第一輪就打算認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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