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鬼哭狼嚎,不光臺下的觀眾和電視機前的觀眾皺著眉頭大笑,就連臺上的這位“老生師父”也是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大聲喊道,“你給我住口啊!”
裴琰之趕緊閉嘴,怯生生的看著郭賜寅,一臉的畏懼。
忽然聽到“滴滴滴滴”的聲音響起,郭賜寅也是一臉的疑惑,問道,“這是什么動靜啊!”
裴琰之則是開口唱道,“師父哇,我要上廁所!”這一西皮流水的調子。
郭賜寅也是跟著唱道,“懶驢上磨,你屎尿多,早晚吶——你要氣死我啊——”
裴琰之最后唱道,“氣——死——你呀——!”
郭賜寅氣得眼睛瞪大,在他屁股上直接就踢了一腳,說道,“膽肥了你!”
裴琰之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笑著說道,“師父今天的腿抬得可比昨天的高啊!”
臺下的觀眾也是起哄的大聲叫好,徒弟踢師父,多有意思啊!
裴琰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說道,“這下一個…”
只見裴琰之臉色一變,有些害羞的說道,“這下一個,我還得變個性!”
只見裴琰之臉上露出了一個柔媚的笑容,一溜小跑,來到了第三位的房間,細聲細語的說道,“哎呦喂,師父,您在這打坐呢?”
燈光亮起,這位是裴琰之的一位師侄,李正素門下的弟子,名叫劉蘭芝,一身旗袍穿在身上,頭上的頭發雖然有些斑白,但是也是一絲不茍,臉上薄施脂粉,淡掃蛾眉,真是一副徐娘半老的模樣,風韻猶存。
劉蘭芝眼角掃了裴琰之一眼,面帶微笑的用梅派的念白說道,“你來了!坐!”
裴琰之直接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坐,兩腿分開,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
劉蘭芝掃了他一眼,臉上一寒,口中說道,“怎么坐的!”
裴琰之一聽這話,再一看自己的坐姿,趕緊雙腿合攏,跟劉蘭芝一模一樣的動作,雙腿并攏,左手壓在膝蓋上,右手壓在左手上,腰板挺直,脖子也不能亂動,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臺下的觀眾也是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也是覺得劉蘭芝這個扮相實在是太美了,臺下和電視機前的一些女孩子,也是學著劉蘭芝的樣子,端端正正的坐好!
劉蘭芝看著乖巧的郭賜寅,笑著說道,“喝茶,吃點心!”
裴琰之也是跑了一路,跟兩位師父也是學了好一會,確實感覺渴了,于是直接端起旁邊的茶杯,就要來一個牛飲。
劉蘭芝冷哼了一聲,言道,“怎么喝的?”
裴琰之也是一臉無奈,“嬌嗔”了一聲,引得臺下也是瘋狂大笑。
裴琰之用茶蓋撇了撇茶葉,放在嘴邊,喝了一口,茶水剛入口,就聽到劉蘭芝那邊開口說道,“《穆桂英掛帥》,猛聽得,給我唱一遍!”
裴琰之一口茶水全都噴了出來,咳嗽了幾聲,趕緊站起來,清了清喉嚨,開口唱道,
“猛聽得…”
這三個字倒是韻味十足,有梅派的風格,劉蘭芝也是聽得笑容滿面。
“金鼓響畫角聲震!”但是這七個字,感覺就像是放屁都沒有在調門上一樣。
“停!——”劉蘭芝用手捂著自己的心口。
裴琰之也是趕緊停了下來。
劉蘭芝翹起蘭花指,指著裴琰之,口中則是細聲細語的叫道,“你——”
裴琰之一臉好奇的四處看了看,說道,“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水開了呀!”
氣得劉蘭芝當場就沒聲音了,就翹著蘭花指,定在了那里。
裴琰之趕緊過來,一把手握住了劉蘭芝的手臂,輕輕的按了下去,說道,“哎呦,師父!”
說著,裴琰之也是趕緊半跪在地上,給劉蘭芝捶著腿。
劉蘭芝一手捂著胸口,一臉悲傷的說道,“這京劇怎么來的我不知道,但是怎么沒的我是有預感了!”
一句話,一語雙關,讓臺下的觀眾紛紛哈哈大笑,但是讓一些京劇人聽了之后也是頗為心酸。
這個時候,“滴滴滴滴”的聲音又來了。
裴琰之趕緊說道,“師父,您等著啊,我去給您拿藥去!”
裴琰之站起來,大步就往外跑。
劉蘭芝在后面嬌嗔道,“站住,你這是怎么跑的?”
裴琰之臉色一垮,趕緊放慢了腳步,而且像個小姑娘一樣的跑著圓場,離開了她的屋子。
三間房間的燈全都暗了下去。
從上場門的方向上來一個戴眼鏡的男子,看到裴琰之一副“賤氣啷當”的樣子,問道,“小裴啊,你在干嘛呢?”
裴琰之還是一邊慢跑,一邊說道,“院長啊,什么事啊?”
院長用手中的扇子在他的頭上輕輕一敲,說道,“你怎么又沒去調表啊?我是怎么告訴你的!”
裴琰之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院長,咱們天天調這個破表,這三位,又不是老糊涂了!”
院長說道,“他萬一有一個糊涂了呢?不能讓老人們有時間概念,老人有了時間概念,他就要去算自己的歲數,算出自己的歲數,他就能估摸出自己大概還能活多久,你想想,這該有多大的精神壓力啊!”
這個時候,花臉師父高喊了一聲,“可恨吶——”
院長撇了撇嘴,說道,“你看吧!你少廢話,給我調表去!”
裴琰之一臉無奈的說道,“行吧行吧行吧!”
說著,裴琰之就回到了武生師父的房間,這位武生如果有眼力的好的,就會發現這個人其實就是當初裴琰之請來錄制《刀馬旦》時候的那位武生老師,趙孟旭,今天裴琰之特地將他請來了,畫了一個老年妝,沒想到這個趙孟旭不光京劇功底好,連表演也是信手拈來,不愧是戲曲學校的老師。
趙孟旭一看裴琰之來了,直接就拿起兩把刀,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哇呀呀呀——”
裴琰之過去,直接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跪在他的面前,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趙孟旭直接用單刀沖他的屁股拍了一下,裴琰之趕緊站起來,接過了趙孟旭手中的單刀。
趙孟旭拿著單刀,說道,“咱們這次學一個纏頭裹腦,夜戰八方藏刀式。”
這一招,就是拿著單刀,用刀背在自己脖子上繞上一個三百六十度,然后立在腰間。
不過,裴琰之剛剛從劉蘭芝的青衣的屋子里出來,還沒有從女性的角色中緩過來。
趙孟旭的動作陽剛氣十足,霸氣震四方。
但是裴琰之就跟模特一般,搔首弄姿,扭扭捏捏的,一把單刀竟然讓他弄出一種走秀的感覺。
趙孟旭一臉怒火的說道,“琰之,我教你的可是《霸王別姬》,可不是霸王——別介!”
臺下的觀眾被這個梗的笑的前仰后合的,霸王別介還行!
趙孟旭說道,“看來我不給你亮點真功夫,你也不知道二嫂子是個娘們!”
裴琰之吐槽道,“師父,我知道二嫂子是娘們,但你是爺們啊!”
趙孟旭一擺手,說道,“別跟我廢話,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武生的厲害!”
說完,趙孟旭回頭一看,后面是三張高桌子摞起來的一個臺子,足足有兩米多高,只見他一撩衣襟,從旁邊的凳子上一借力,一個擰身就躥了上去。
臺下的觀眾也是嚇了一跳,但是看到趙孟旭穩穩的站在了桌子上,也是一陣佩服的鼓掌。
裴琰之一臉驚恐的說道,“師父,您干什么呢,多大歲數了,還爬高上低的,這要是讓院長看見了,還不得讓你兒子來一趟啊!”
趙孟旭一臉的郁悶,“老子小的時候上課不好好學習,老師就讓家長來一趟,現在可好,我在這不好好休息,就讓我兒子來一趟,我這是被人管了一輩子啊!”
裴琰之還是不停的勸說著,但是趙孟旭一揮手,說道,“琰之,今天師父就拼了,讓你見識一下這武生的魅力,你給我閃開了!”
說完,只見趙孟旭背沖著舞臺,直接一個后空翻,就從兩米多高的臺子上翻了下來,落地的時候干凈利落,沒有一絲的晃動。
臺下的觀眾也是瘋狂的鼓掌,這也太秀了吧。
其實這種動作對于趙孟旭來說就是小兒科一般,畢竟他平時做的動作,可是穿著三寸厚靴底的靴子,站在三米多高的臺子上,穿戴齊整,扎著靠,然后從上面一個空翻下來,那才是真功夫呢。
裴琰之則是如同被驚到了一般,捂著嘴站在一旁,震驚的看著自己的師父,要知道,趙孟旭飾演的這位武生師父可是有八十多歲的樣子了,有這種功夫,能不讓人震驚嗎?
不過,趙孟旭的秀還沒有結束,只見他捂著胸口,往前走了兩步,直接面朝下就摔了下去,但是就在快要落地的時候,硬生生的一個轉身,讓自己的背后朝下,一個狠狠的“僵尸摔”就摔到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一聲響動。
臺下的觀眾也都是嚇了一跳,這一下,可沒有任何的防護,硬摔啊!
不過,驚訝完了之后,大家的掌聲當然是不會吝嗇的,臺下的觀眾也有很多京劇的觀眾,不住的叫好,現場的氣氛十分的熱烈。
“臥槽!京劇里還有這種動作呢,太帥了吧!”
“我去,這一下,摔的不疼嗎,好心疼啊!”
“這可是真功夫啊,尤其是最后這一摔,簡直了,沒有十年的功底,摔不出這一下去!”
“沒想到一個小品里,竟然還有這么厲害的真功夫,裴琰之為了這個小品,還真是用心了!”
“這位武生師父是誰啊,太帥了!”
裴琰之一臉“震驚”的看著自己的武生師父,但是半天的趙孟旭也不起來,裴琰之探頭說道,“師父,你沒事吧!”
只聽得趙孟旭呻吟的說道,“廢話,我都八十五了,你覺著我能沒事嗎,我的老腰啊!”
裴琰之趕緊過去,將趙孟旭給扶了起來,一臉驚訝的問道,“師父,剛才您這一套叫什么呀?”
趙孟旭一臉得意的說道,“這是你師父的絕技,云里翻落地加一百八十度旋身僵尸摔!”
裴琰之皺了皺眉頭,“僵尸摔,就是植物大戰僵尸的那種僵尸嗎?”
趙孟旭沒好氣的說道,“什么亂七八糟的!來,你給我也來個僵尸摔我看看!”
裴琰之一臉退縮的說道,“師父,您那叫僵尸摔,我要是摔了,指定變成僵尸!”
看著裴琰之一副左推右辭的模樣,趙孟旭也是搖了搖頭。
趙孟旭一臉痛惜的說道,“琰之,你得跟著我好好學武生啊,你要是不好好學,這玩意可就是失傳了呀!”
趙孟旭看著裴琰之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然后直接將單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脅著說道,“哎!琰之,你要是不學的話,今兒,就今兒,我就死你面前了!”
裴琰之一臉無所謂的說道,“師父,您要是死是不是得有個觀眾啊,要是沒人看著你,你就不死對嗎?”
趙孟旭想了想,說道,“特別對!”
裴琰之點點頭,說道,“成,那您就跟這站著,等這我回來,我要是不回來,您可別死啊!”
說著,裴琰之把手中的單刀塞到了趙孟旭的手中,兩把刀全都架在脖子上,看著非常的萌噠噠。
裴琰之直接來到了郭賜寅的房間。
郭賜寅看見他就問道,“怎么著,這回尿完了吧!”
裴琰之也不廢話,說道,“來,師父,你把剛才那段再給我唱一遍,這次我給你唱好了!”
郭賜寅也不多說,直接擺起架子,開口唱道,
“一見公主盜令箭,
不由得本宮喜心間,
站立宮門——”
裴琰之深吸了一口氣,然后開口唱道,“叫小番——”
下面的觀眾也是笑的東倒西歪的。
氣得郭賜寅狠狠的在他的屁股上又來了一腳,沒好氣的說道,“誰叫你往下翻了,往高了唱啊!”
裴琰之陪著笑臉說道,“師父,那咱們老生有什么絕活沒有啊,你給我展示一下,說不定我就愛學了呢?”
郭賜寅皺了皺眉頭,從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一把折扇,說道,“咱們老生有幾種比較有名的功夫,有翎子功,有毯子功,還有這扇子功,雖說這扇子功小生和旦角用的最多,但是你師父我,最愛的就是這扇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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