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在沈元景的長刀之下,天崩地裂,海嘯風狂,洪水滔滔,熱浪陣陣,宛若末日降臨。
李靖再退了一次,咬牙堅持,只覺越來越難喘氣;婠婠臉色刷白,眼中映襯出的,是一尊毀天滅地的神靈。
“滅契丹”、“滅靺鞨”、“滅突厥”、“滅吐渾”、“滅西域”、“滅吐蕃”、“滅天竺”、“滅南洋”,這八招跟著使出,如同將整個世界翻了個底朝天,滅卻了一切生機。
直到最后一招使完,沈元景收刀站立,剎那間月光皎潔,風兒溫柔,方才的一切如同幻影一般,消失不見。
他將長刀拋了回去,說道:“如何?”
李靖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我那兩手把式,不過是村頭閑漢打架,沈公子這‘十方俱滅’,乃是率領千軍萬馬封狼居胥,怎敢作比。”
沈元景伸手往虛空中一握,一把冰做的長刀出現在手上,晶瑩剔透,仿佛將一道月光捉到了手上。
他將方才那十招一一演示,其中行氣路線也說個分明。婠婠也拿起天魔斬跟著在一旁比劃,練了一陣,又氣鼓鼓的說道:“不好玩,婠兒根本學不會哩。”
沈元景說道:“這一門刀法最重氣勢,非歷經沙場之人,是無法領會得了的。別看你殺人不眨眼,可陰葵派的武學都是躲在后面的功夫,路數截然不同,就算你學去全套,也不過是有形無質。”
李靖聽罷,一邊練習,一邊苦苦思索。他之天資自然是比不過婠婠,可不過半個時辰,便練得有模有樣,騰起一股氣勢來,叫婠婠都有些心驚。
沈元景見他入了門,便又說道:“在我設想之中,這十式刀法,可歸于一招,喚做‘殺外虜’,與之相對的還有‘殺內敵’。其后更有‘殺妖邪’、‘殺人禍’、‘殺外道’、‘殺心魔’以及‘殺身成仁’,合成一門‘七殺刀法’。
只是我不擅長用刀,這門武功恐怕是一時半會創不成了,你若有閑暇,可自行琢磨。”
婠婠“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說道:“郎君創出了這般神鬼莫測的武學,卻還說自己不擅長用刀,那豈不是說婠兒是個笨蛋哩。”
李靖也苦笑一聲,深以為然,對方這“十方俱滅”里頭,隨便拿出一招,就要比自己苦練多年的“血戰十式”要厲害得多,那他豈不是更是愚笨?
婠婠眼珠一轉,上拉住沈元景的胳膊,說道:“郎君可不要厚此薄彼,你教了李大哥一門武功,婠兒也得要學一門更厲害的,好打敗師妃暄,將她捉來給郎君洗衣做飯,生七八九十個孩子。”
沈元景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說道:“也是,以你們陰癸派的武功,要勝過師妃暄,確實還差了點,讓我想一想罷。”
婠婠頓時有些不開心,跺了跺腳道:“討厭,我們的《天魔大法》哪里輸給慈航靜齋的《劍典》,郎君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婠兒可不依哩。”
沈元景嘆口氣道:“你連魅功都比不上師妃暄,《天魔大法》如何能勝過《慈航劍典》?”
婠婠一下子怔住,說到:“郎君胡說,怎么會比不過?不對,婠兒沒有用魅功。”
沈元景不管她承不承認,自顧說道:“碧秀心當年能夠迷惑住石之軒,讓其念念不忘,以至于心境都出現破綻。可祝玉研呢?癡戀一場,卻被無情拋棄,孰高孰低,還用細說么?”
婠婠一時語塞,他接著道:“我沒有見過師妃暄本人,但想來她和其他慈航靜齋之人一樣,第一眼望上去,便如廟里頭的菩薩像一樣莊嚴圣潔,讓人自慚形穢,不敢輕易冒犯。
一代如此,代代如此,你還不明白么?《慈航劍典》乃是地尼觀看《道心種魔大法》后創出來的,非但是一門杰出的劍法,也自然是一門高深到了極點的魅功。”
婠婠喃喃的道:“那也不能說明《慈航劍典》就一定勝過《天魔大法》。”
沈元景道:“美人在骨不在皮。陰癸派的魅功多少還流于表面,你看你從遇到我開始,魅功一直催發,露胳膊,露玉趾,多少不是還帶著皮肉之惑?這樣確實能夠讓人神魂顛倒,可對于李兄這種心懷大志之人,美色如同紅粉骷髏,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而就算師妃暄把自己裹在嚴嚴實實的僧袍之中,只要露出一張臉來,便能叫江湖少俠為之生為之死,就算李兄見了,也自然會為其一臉圣潔悲憫之相所迷惑,深以其為正,放下戒心。
就好比你這妖女乃是‘利’,天下無數人愿意沉淪,可如何能夠打動愿意為師妃暄這種‘名’赴湯蹈火之人?”
一番話說得婠婠臉色發白,失神的呆愣在一旁,喃喃的道:“那我們爭了這么多年,到頭來都是必輸的結局,卻是為了什么?”
好半天,她才回過神來,目光炯炯的看著沈元景,說道:“郎君,你既然知道的這么清楚,定然是有辦法破解慈航靜齋的魅功是吧?”
“自然。”沈元景望著對方期盼的眼神,輕輕說道:“可惜這會是沒有時間說給你聽了,不知道以后還有沒有機會。”
“什么?”婠婠不解,他卻不答,低頭撿起一根燒著的木枝,手上輕輕一抖。木枝輕輕飛往來路,插入泥土里,做了一根火把。
片刻功夫,衣衫飄動,現出四個人影來,一男三女。
那男子高瘦修長,作文士打扮,人到中年,卻面白無須,生得十分英俊,頗具魅力,見到婠婠之時,雙目間閃著精光。
左手乃是一個滿頭銀絲,身穿金色寬袍的女子,臉色蒼白得沒有半絲人氣,雙目閃動著詭異陰狠的厲芒,活像從地府溜出來向人索命的艷鬼。
右邊卻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女子,容貌上看不過三十許,各自嘴唇鮮紅,如同飲血一般。白衣服的左手拿刀,黑衣服右手拿刀,刀柄拖著一條細鏈,好似索命的無常。
那男子雙手背在后面,說道:“婠婠,師叔來的可夠及時?我聽說你被那姓沈的小子用計捉住,可是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
婠婠神色復雜的道:“邊師叔,你不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