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瀟湘夜雨(修)
曲洋也長嘆道：“昔日嵇康臨刑，撫琴一曲，嘆息‘廣陵散’從此絕響。可‘廣陵散’縱情精妙，又怎及得上咱們這一曲‘笑傲江湖’？”
說到最后，曲洋面帶傲然，自認為已經超越了先人，將樂曲之道帶上了一個巔峰。
劉正風撫須笑道：“你我今晚合奏，將這一曲‘笑傲江湖’發揮得淋漓盡致。世上已有過這一曲，你我已奏過了這一曲，人生于世，夫復何恨？”
完成這一曲笑傲江湖，他們即便命不久矣，卻也值了。
扭頭看向在邊上持著胡琴沉默不語的莫大，笑道：“師兄，師弟我這曲笑傲江湖比你的瀟湘夜雨如何？”
他跟師兄都酷愛音律，不過發展方向不同，他喜歡歡喜豪邁類型的，師兄卻總喜歡那些凄婉哀絕的曲子，其所創的瀟湘夜雨之曲悲咽凄涼，令人難以忍淚。
那玩意完全是給死人奏的，太不吉利了，遠遠不如自己與曲大哥嘔心瀝血所做的笑傲江湖。
“你老婆死了！”
莫大冷不丁的道出一句話語，差點沒將劉正風給噎死。
“你兒子和女兒差點死了！”
再次開口，莫大也很不爽劉正風與曲洋交往的事情。
別以為劉正風快死了，這事就能完結。
此次費彬身死，左冷禪和嵩山派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最重要的是劉正風與魔教長老曲洋勾結，對衡山派影響太大，若非劉正風妻子當時足夠果決，麻煩會更大，可謂后患無窮。
“是我對不起她們！”
嘆息一聲，劉正風心有愧疚，當時門人弟子那滿含憤恨的眼神還歷歷在目，自家閨女和兒子就算活下來，也必然會被門人排斥。
想著想著不由回想起田昊當日所言，這便是自己所要付出的代價嗎？
“老夫會為你拉一曲瀟湘夜雨，比你的笑傲江湖更應景！”
莫大再次開口，讓滿懷愧疚的劉正風又被噎住了，更滿心的幽怨。
“師兄，我都快死了，你就不能讓我走的痛快點嗎？”
他一直跟這個師兄不對付，雖然感情深厚，但卻多有爭執，尤其在音律方面。
沒想到都快死了，那老家伙還要氣自己一把。
“現在說出來，總比以后無處可說要好！”
莫大忍不住那份悲傷，以后再也沒有不可愛的師弟跟自己爭執斗嘴了。
雖說師弟此次做的的確很坑，但那畢竟是跟自己一起吃住，一起練武，一起學習音律，一起長大的師弟啊！
不再言語，莫大一邊向山谷外走去，一邊拉動胡琴，演奏他的瀟湘夜雨，只不過此次的瀟湘夜雨之曲卻要比以往更加的凄婉哀絕。
劉正風沉默了，能從曲音中聽出師兄的那份悲傷。
“我們醉心音律，以畢生心血創制笑傲江湖之曲，自信此曲之奇，千古未有。
此曲絕響，我和劉賢弟你在九泉之下，也難以瞑目。”
另一邊感到身體狀況越來越糟糕，曲洋倍感惋惜的開口，這等心血不應該就此而絕。
“這有何難，我們雖走不出這一山谷，但卻可以托付給后人，尋覓能再奏此曲者，使之傳承下去。”
劉正風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的令狐沖。
“令狐少俠，劉某有兩事相求，懇請應允！”
對于令狐沖這一后輩他很有好感，兩人的性子又十分相近，都是心存俠義，但卻不拘小節之輩。
“劉師叔請講，晚輩定當竭盡全力。”
令狐沖認真的道。
在劉府的時候他也對劉正風心存懷疑，甚至是憤怒，所以之前看到劉正風兩人逃竄的身影，便跟過來想要調查一番。
可跟過來后方才發現事情不對，劉正風并未勾結魔教，甚至費彬言語中還透露出一些可怕的信息。
原來師父說得對，左冷禪和嵩山派早就開始謀劃五岳劍派了，更有了一個可怕的計劃，必然會對五岳劍派不利，包括他們華山劍派。
顯然嵩山派是他們的死敵，劉正風師叔也是真心想要歸隱，并未想過謀害他們，一切都是個誤會。
而且從剛剛的琴音簫聲中，他能聽出二人的心聲，果然都是慷慨正直之輩，心中只有樂曲藝術。
只可惜兩人的友情世所難容，讓世間少了兩位樂曲大家。
可惜，著實可惜！
“我們二人命不久矣，現今唯余二憾，第一是不想笑傲江湖之曲成為絕響，希望令狐少俠能夠帶著曲譜尋覓合適的良人，將之傳承下去。”
取出那本笑傲江湖曲譜，劉正風鄭重的道。
“晚輩定不負前輩所托。”
令狐沖同樣神色鄭重，雙手伸出接過那份曲譜。
“其二是老夫的孫女非煙，非煙雖是老夫孫女，但卻并未參與過神教的事情，是無辜的，希望令狐少俠能將非煙交托到洛陽城綠竹巷竹林內的主人。”
曲洋則開口道出第二個請求，更面帶哀求之色。
本來他想親自將孫女護送過去的，可惜被丁勉拍了一掌，左肺破裂，撐不了多久了。
“爺爺！”
曲非煙忍不住再次落淚，滿心的不舍！
“晚輩定會護送非煙妹子周全。”
令狐沖鄭重承諾。
“爺爺！”
得到令狐沖的承諾，兩人含著笑垂下頭，曲非煙哭成了淚人。
她的爺爺死了，唯一的一個親人死了！
令狐沖沉默不語，旋即拔出長劍就地挖坑，將劉正風和曲洋二人埋葬。
看了眼不遠處費彬的尸體，又挖了一個坑將其扔進去。
“為什么要埋那壞人？”
曲非煙恨恨的盯著已成死尸的費彬，爺爺和劉爺爺就是被此人害死的，這種壞人就應該拋尸荒野。
“此人為莫大師伯所殺，我們五岳劍派同氣連枝，自當相互幫襯，而且嵩山派狼子野心，意圖吞并五岳劍派。
如果被其找到借口，定然會向莫大師伯和衡山派發難，禍患不小。”
一邊填土掩埋費彬的尸體，令狐沖一邊解釋道。
曲非煙想了想，覺得此言有理。
剛剛那個莫大殺了費彬，為爺爺和劉爺爺報了仇，是她們的朋友，定不能讓朋友為難受害。
掩埋完三人，令狐沖帶著淚眼朦朧的少女走出山谷，不過并未徑直返回衡山城，而是讓曲非煙前往城外的一處村莊暫時躲藏。
之前師父命令他去解救林震南夫婦，半路上看到曲洋劉正風二人被追殺，這才轉到過來探查。
已經耽擱了如此之久，必須盡快回去，也不知小師妹她們有沒有借助青城派眾人找到林震南夫婦。
施展輕功身法，按照讓師弟師妹留下的標記，正待繼續追下去的時候，忽然停下身子。
運轉真氣于耳部經脈竅穴，增強聽力，隱隱有呼喊怒罵聲傳來。
心頭一動，令狐沖施展輕功向聲音傳來的方位趕去，遠遠便看到一處破廟。
這處破廟荒廢許久，雜草叢生，但內中卻傳出慘叫聲，隨即戛然而止，在黑夜之中讓人不由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