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具有自我情感的高級動物,每個人都具有獨立的思考能力,需要為自己作出的決定負責。
既然不辣、要麻和孟煩了等10人,為了軍人的榮譽做出了加入突擊隊的決定。
封云天哪怕是他們的直屬長官,再怎么不愿意他們去冒這個風險,也得尊敬他們所做出的選擇。
也就放棄了前往師部找虞嘯卿,把他們從突擊隊名單上撤銷的想法。
最后封云天想到郝獸醫年事已大,加上親兒子也已經沒了,榮譽和夢想對他來說已不再重要。
封云天只想他能安享晚年。
因此特意單獨勸導了一番郝獸醫,讓他放棄加入突擊隊的想法,安心幫著自己搞好團屬野戰醫院。
可一直以來都比較隨性,讓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郝獸醫,這次卻拒絕了封云天。
理由非常簡單…
他放心不下孟煩了和不辣他們,擔心他們在路上受傷沒有人救治,所以想要跟著一起去。
孟煩了他們聽到郝獸醫這句話,全都被深深的感動了。
即便嘴上因為都是大老爺們,實在說不出什么煽情的話,但是每個人的眼神都有了徹底的改變。
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尊重,來自于靈魂上的認可。
封云天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已經成為上尉軍醫的郝獸醫,他的初心從始至終經一直未曾改變。
也能夠隱隱約約的猜測到,在郝獸醫除了醫者父母心之外,還有一點點的私心。
孟煩了這些比他小一輩的人,因和他的兒子年齡基本上差不多,被郝獸醫當成了寄托兒子思念的替代品。
他將自己對兒子所有的愛,全都奉獻在了這群曾經在別人眼中是歪瓜裂棗,在他眼中是孩子的青年身上。
對于這樣一個枯瘦的身體里,凝聚著圣人一般大愛的老人家。
封云天必須給予足夠尊敬!
突擊隊的名單風波起得快,降下去的速度同樣很快,一切的一切,隨著這一場會議有了最終的定論。
孟煩了和不辣等一行老伙計,全部加入了a計劃突擊隊伍中。
龍文章這邊搞定了兩百人名單,封云天這邊開始為禪達學院第二批整訓結束后,接下來的加強訓練做規劃,以備能夠“監督”龍文章的鉆洞訓練。
自己的干部班底都去了突擊隊,封云天可不放心全由龍文章來搗鼓。
虞嘯卿那邊為了a計劃的保密,專門在山中找了一塊合適的空地,加班加點調集物資打造龍文章需要的訓練場。
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點,整個虞師都圍繞著a計劃在運轉。
轉眼間。
時間來到10月24號。
這一天本來是很平常的一天,可在今天過后卻將變為不平凡的一天,必將會被歷史銘記的一天。
因為就在這一天的上午,反攻緬甸的號角終于吹響了。
已經在蘭姆加基地完成整訓,全軍列裝完畢的中國駐印軍新38師和新22師,兩個師的主力同時越過那加山脈,正式向胡康河谷的日軍發起了三路進攻。
從1941年決定第一次出滇遠征,結果被日軍趕的抱頭鼠竄,到1943年的這一刻再次出征緬甸。
一晃眼間兩年多時間過去了。
歷史的腳步兜兜轉轉這么久,又一次來到了同一個起始點,讓這第二次遠征多了一份歷史的沉重感。
不管第二次遠征會不會重蹈覆轍,起碼在今天它是振奮人心的。
遠在上千公里之外的封云天,以及龍文章和虞嘯卿等一眾虞師將領,聽聞這個消息無不心潮澎湃。
根本就無法控制左胸口內,那急速跳躍的心臟。
在這一份羨慕和激動之下,他們對接下來的反攻緬甸第一戰——松山戰役,也愈發的期待了起來。
而隨著這份期待感的逐漸膨脹,身體內的戰爭細胞也被一步步的激活。
禪達軍事學院內。
完成了第一步的基礎整訓的三個團,分別派遣各自的士兵進入學校,進行為期一個月一輪換的強化訓練。
總決戰的號角已在千里之外拉響,參加強化訓練的士兵們,訓練積極性無與倫比。
他們都在等爆發的那一刻。
虞嘯卿花了大力氣調集各種資源,連夜加班打造的突擊隊訓練場,也在聽聞中國駐印軍已經打響第一炮后。
由同樣興奮的工兵團戰士們,連夜加班干通宵到天亮順利完工。
得知訓練場已經完工的龍文章,凌晨五點便向所有參訓人員發出通知,兩個小時后全部到訓練場集合。
10月25號早上七點,a計劃的專項訓練正式開始。
200號參加行動的突擊隊員、對a計劃寄予重望的虞嘯卿、不知道虞嘯卿這是在鬧啥子,過來一趟究竟的唐基、同樣不知道準備搞啥子,全程皺著眉頭的海正沖、準備協同(監督)龍文章一同訓練的封云天。
虞師各部門的所有大頭目,幾乎全部集中在了這個新的訓練場上。
站在隊伍左前邊的不辣,眼睛瞄著右邊隊尾的張立憲,小聲的詢問孟煩了道:“煩啦,他是咋個情況。
你和咱們的團長比較熟,你清不清楚呢,為么子這個王八蓋子的,和我們搞到了一起了?”
張立憲現在是封團的副團長,一個高級軍官跑來加入“敢死隊”,這確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其次由于當初在收容站征兵,和后面出發前往騰沖機場時,何書光和張立憲作為虞嘯卿的哼哈二將仗勢欺人,惹起了雙方之間的不愉快。
到現在虞嘯卿旗下四大金剛,都和不辣他們這群人走不到一塊。
哪怕之前同樣住在師部里面,每天基本只要出門就能夠碰到,彼此之間你都像仇人一樣。
現在加入突擊隊要去拼命,那就代表著需要把后背交給戰友來保護。
想到自己的后背靠的是不是自己人,不辣會很不爽的向孟煩了詢問,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而且不只是不辣覺得很不得勁,要麻和蛇屁股等人也滿腹牢騷。
不過。
還沒等要麻和蛇屁股他們發牢騷,前面突然飛來一塊兩指寬的石頭,不偏不倚的砸在不辣的頭上。
鐺的一聲。
不愧是美式頭盔,聲音很清脆。
為了保證a計劃的成功,虞嘯卿可是付出了大血本,到場的這兩百號人,清一色的美式防具衣服。
不辣腦袋上挨了一石子,盡管有頭盔保護沒有受傷,可著實被嚇了一跳。
順著石子丟來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的正是龍文章那一雙,瞪得老大差點從眼眶里蹦出來的眼珠子。
龍文章這個人太過于邪門,不辣他們是又怕又氣又不敢惹。
眼瞅著龍文章這大眼珠子,不辣只能將剩下的牢騷,全都收回了肚子。
旁邊的要麻、蛇屁股和康丫等人,見情勢不妙連忙挺胸收腹目視前方,軍姿站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這些個活寶…”
經過禪達軍事學院的高強度訓練,這群活寶依舊還會在隊內里耍把戲,封云天也只能哭笑不得的搖頭。
畢竟都是一群老兵油子了,訓練能改變他們的形態,卻改不了他們的天性。
好在封云天、龍文章和虞嘯卿三人,都是在軍中待過多年的軍官,對這種情況早就習以為常。
隊伍中的雜音順利消除,龍文章討好的向虞嘯卿問道:“師座,要不講兩句?”
“廢話少說,這是我師的開場白。”
虞嘯卿目光掃視整個隊伍,像是在告誡在場的所有人,又好像是在回復龍文章,又好像是在警告犯錯的不辣。
這短短的幾個字,一語三關。
“師座!”
虞嘯卿的話音剛落,龍文章還沒來得及表態,隊伍后方突然傳來喊話聲。
眾人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發現原本坐在車上背著手風琴的何書光,換了一把湯姆遜沖鋒槍背在身上,戴著頭盔噌噌噌的跑到了隊伍前方。
“說點你沒有啰嗦過的事。”
如果是別的兵跑過來打斷講話,虞嘯卿恐怕早就黑著臉開罵了,可過來的貼身“背刀俠”何書光,他的態度就完全變了。
不僅沒有直接開罵,反而給了他說明來由的機會。
這就是自家人的待遇!
“師座,我懇求和兄弟們一塊兒,我申請加入到突擊隊一起訓練。”何書光以背槍姿勢站定,臉上的表情非常認真。
“我早就和你說過了,你和張立憲完全不同,他已經是一只長大的雄鷹,可以為自己的榮譽去奮斗,而你,只是一只雛鳥,放你這樣的雛,去打這樣的戰,那是禍害你的同胞。”
虞嘯卿目不斜視鏗鏘有力,給予了最直接的回答。
而通過他這番話也可以聽出,已經高居副團長之位的張立憲,之所以也在這個突擊隊里面。
原因總體上和不辣他們差不多,也是想要通過這一戰證明自己。
張立憲和虞嘯卿的關系,與不辣、要麻他們和封云天的關系,從本質上其實是一模一樣的。
他們都想擺脫裙帶關系的身份,用一場硬仗來證明自己。
包括現在這個在最后關頭跑出來,想要再次爭取加入突擊隊的何書光,同樣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越是有上進心和夢想的人,就越想讓自己能夠活得光明磊落。
而不是靠著某個人全程罩著,然后混吃等死安心的當關系戶,對別人的閑言碎語置若罔聞。
何書光被虞嘯卿以雛鳥當面拒絕,并沒有就此善罷甘休。
他再次爭取道:“師座,我知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沒有妄想領兵,我就是想做革命軍中的馬前卒。”
虞嘯卿回答只有兩個字:“不準!”
這個拒絕看上去好像很無情,根本沒把何書光當自己人,但實際情況卻正好是恰恰相反。
虞嘯卿很清楚這次任務的危險性,一個沒打過仗的人,活下去的幾率會有多低。
哪怕何書光參加過干部集訓營,可訓練終究只是訓練,和戰場沒法相提并論,所學的知識沒有經過戰場的磨礪,根本就沒辦法融會貫通。
為了讓何書光能夠活下去,虞嘯卿只能阻止他進入突擊隊。
護犢子之心昭然若揭!
“我是一只雛鳥沒錯,可師座你得讓我上戰場歷練,我才有機會成為雄鷹啊,你都不讓我去我怎么成長。”何書光爭取道。
“我會給你機會上戰場歷練,可不是這樣的仗。”虞嘯卿喝道。
“那張立憲怎么能去呢?他同樣沒有上過戰場啊。”張力線有些急眼了,音調都提高了兩度。
“他比你懂事。”
“他那都是裝的,他前天在街上遇到了一個四川女人,就跟著別人回家了,還說找到了家的味道…”
何書光扯著嗓門大喊大叫,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腳踹翻了。
踹他的人正是虞嘯卿!
而被踹倒在地的何書光仿佛鐵了心,坐在地上依舊梗著脖子瞪著眼,一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架勢。
要麻看到何書光被踢翻在地,咧著嘴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結果剛笑了不到一秒鐘,肚子上就傳來一陣劇痛,把臉擺正一看,發現龍文章像鬼一樣出現在他面前。
肚子上的這一股巨痛,來自于龍文章手里的鉛筆頭子。
“隊列訓練才多久啊,全忘了?要不要我找個地方,單獨讓你回憶回憶,該怎么保持隊列秩序?”
聽到龍文章壓著聲音的威脅,要麻這會兒顧不得看戲了,連忙擺陣頭挺直腰板。
虞嘯卿和何書光互相瞪眼,持續了整整十幾秒鐘后,虞嘯卿終究還是心軟了,又可以說是心硬了。
放開了他那顆護犢子的心,意識到了溫室里養不出雄鷹。
好鋼終需百煉!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既然選擇了就要堅持下去,別丟了我的臉,也別丟了你自己的臉,入列吧。”
虞嘯卿說話雖然冷著臉,但明眼人都知道他在關心何書光。
“是,師座,我定不辱使命。”
經過自己的堅持和努力,終于滿足心愿的何書光終于笑了,敬了個禮喜笑顏開地跑向了隊伍。
站在了剛被他拿出來賣,現在看他一臉無語的張立憲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