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兄妹變姐弟,龍女與法師
夜晚，冕衛家族議會室內。
當蓋倫來到這間熟悉的房間時，神色微微有些愣住。
這一次議會室內并不只有他的姑父姑媽，還有著一位帶著兜帽坐于暗處的纖細身影。
“她是...”
從對方放在一本書上的白嫩手掌來看，蓋倫能判斷這是一位年輕小姐。
而且...似乎有著拉克珊娜的影子。
“因為你今天的表現，足以讓你夠資格了解一些家族的秘密。”緹亞娜頓了頓，“她是負責冕衛家族暗面的族人。按照輩分...”
她遲疑了下，還是答道：“和你是同一輩。”
“族姐好！”蓋倫禮貌問了個好，“律己而強！”
他心里自嘲，怪不得對方和拉克珊娜長的很像，甚至誤以為對方是自己的妹妹。
現在想來，冕衛家族女性無論是身材氣質都有相似之處，對方和拉克珊娜很像倒也正常。
他之前就猜測家族里存在這樣的人。
總是要有人為家族負重前行。將來是他，在他之前，應該就是眼前這位隱藏中的族姐。
因為理念和內心秉承的正義，他并不喜歡現在做的事情，也本能討厭做這樣事情的對方。
但他也必須承認，大家都是為了讓冕衛能夠更好的延續下去。這讓他經常陷入自我矛盾，心神都在受痛苦折磨。
“族姐嗎...”
黑色的兜帽下，赫然正是拉克珊娜，她此刻的神情微微有些復雜。
這是她第一次聽蓋倫用拘束的語氣向她問好，平日里都是帶著寵愛和溫柔。
不過比起以前那種妹妹式的關照，這樣被親哥哥叫姐姐的經歷，讓她心中涌現異樣和刺激感。
她以一種沙啞的聲線出聲道：
“勤勉而剛！蓋倫族弟。”
冕衛家訓，每個家族成員都會恪守的準則。
幾番寒暄后，緹亞娜率先進入了正題：
“蓋倫，將你今天的發現說一說。”
蓋倫面上有些遲疑，拉克珊娜還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哥哥露出這副掙扎表情，不由得對之后的事情更為好奇。
最終，迎著三道來自親人的目光，蓋倫還是將經歷說了出來：
“在夜晚將近時，嘉文從黎明城堡出來。我們像往常一樣，喝酒、切磋...”
“他有沒有嫌疑？”緹亞娜插話問道。
她看的出蓋倫心中在糾結，并不想讓對方說太多，改變要適度。
現在拉克珊娜能夠站出來，她們對蓋倫的期望...只是讓他不要因為執念和堅守而拖拉克珊娜后腿。
“這...”蓋倫遲疑了半晌，面色有些痛苦道，“有！”
聽到這，拉克珊娜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神情都變得微微有些凝重。
拉克珊娜的眼神中甚至帶上了些許哀傷，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他哥哥是最了解嘉文的人。如果他都說有，那么...
蓋倫面色嚴肅，將自己的發現說了出來：
“在我們的戰斗中，嘉文的技藝生疏了不少，就像是很久沒練過，這不符合他的性子。而且...他的出招有種怪異感，總感覺在隱藏著什么，以前的他不會這樣。”
“其次...”蓋倫頓了頓，有些遲疑道，“我感覺他體內有其他力量，每每靠近他的時候，姑父給的東西都會有異動。”
“那是我們用來探測法師的道具，由禁魔石鍛造。不過它有很大的缺陷，它只能檢測新生法師。對于那些能完全掌控自身魔力的法師，它并不那么有效。”埃爾德雷德補充道。
“如果嘉文是黑色玫瑰...會不會可能出現力量不穩定的情況。”緹亞娜面色凝重，將視線轉向了拉克珊娜。
在座其他幾人都是魔法盲，埃爾德雷德也只是了解一些低級法師的知識。
更多的還是得問身為法師的拉克珊娜，緹亞娜知道自己這位侄女的實力并不弱，甚至背地隱藏了不少東西...
拉克珊娜遲疑了一下，隱藏在兜帽中的視線下意識瞥向桌上的普通書籍，手仍舊輕輕覆蓋在書上。
突然，她的面色微微一震，用沙啞的聲音脫口而出：
“會有，任何魔法的釋放都有端倪，黑色玫瑰也需要時間消弭這種沒法掩蓋的波動。波動很輕微，但足以讓禁魔石探測到。我們可以暗中調查嘉文來的一路行程，他應該有一段時間在獨處。”
聽到這一通專業的分析，眾人不禁微微有些側目。
“我會去查。”埃爾德雷德率先表態。
在調查方面，他麾下的搜魔人軍團很專業。
“一切都得在暗中進行。”緹亞娜提醒道。
“您可以詢問一下光盾壁壘的士兵，我記得其中有幾位我的族兄。”拉克珊娜補充道。
聽著眼前三人的講述，蓋倫的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兩只拳頭死死攥緊。
他討厭這種懷疑來懷疑去的戲份，就好像他最近去調查勞倫特老將軍。
明明老將軍做的什么都和往常差不多，但在八大官和嘉文三世眼中，卻處處透露著疑點。
他不想讓這個話題繼續，直言不諱道：
“我現在該做什么，如果能確定嘉文變成了黑色玫瑰，我立馬去干掉它！”
蓋倫并不知道那還是不是他兄弟，如果不是，他一點也不想讓兇手假扮自己兄弟逍遙法外。
“你沒有證據，而且有證據我們也不能這么做。”
拉克珊娜搖搖頭，經歷了一些事后，她變得愈發的理智：
“暗中處理，只會激化我們和光盾家族的矛盾。如果擺在明面，德瑪西亞經受不起這樣的變故了。”
蓋倫憤怒的雙拳狠狠錘在桌上，眼神欲要噴火：
“難道我們就這樣什么都不做？”
“稍安勿躁蓋倫，你這模樣怎么讓我們將冕衛放心交給你。”緹亞娜淡淡道。
“可...”
蓋倫想要辯駁，拉克珊娜眼中閃過一絲不忍，還是岔開話題道：
“嘉文、勞倫特老將軍都需要待觀察，我們也不要那么早下定論，先等待結果吧。當務之急，是關于飛翼保護神的事。”
緹亞娜能懂拉克珊娜的想法，故作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臉上帶著無奈：
“現在誰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回來，我們不能讓你冒險。”
這件事是冕衛當下的另一件大事。
凱爾一天不出現，他們就不敢借著對方的名頭行事。
對方最看不慣他們這種骯臟之舉，到時候必將迎來正義審判。
緹亞娜很矛盾，如果現在不做...拉克珊娜的身份永遠是個問題，隨時有可能出大問題。
那些有把柄的貴族還好說，但嘉文和勞倫特將軍的事，讓她已經預感到冕衛和光盾的關系在未來必將惡化。
她不得不防著一手，拉克珊娜可是冕衛的下一任繼承人。
哪怕最終德瑪西亞被擊潰，以諾克薩斯的一貫作風，拉克珊娜也足以依靠實力帶著家族走下去。
德瑪西亞...他們這些老一輩殉葬就足夠了...
拉克珊娜白嫩的手摩挲著書本，臉上的表情從迷茫變成震驚，最后又復而變得堅定，這一切都被她隱藏在兜帽下，其他人都沒看見。
最終，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道：
“我明天去一趟正義神殿。”
“不行！”緹亞娜直接反對，“你去那太危險了。”
“我有正當理由出入那里，如果飛翼保護神真的要殺我，就得做好和德瑪西亞徹底決裂的準備。”拉克珊娜語氣里帶著決絕。
聽到這話，就連蓋倫也不禁投來了敬意的目光。
冕衛家族下一代中，他就沒見其他人有族姐這般氣場。
對方無愧于掌管冕衛暗面之人，他也不想示弱，堅定道：
“我可以一同前往！”
“你不能去！”拉克珊娜和緹亞娜同時出聲。
“為什么？”蓋倫虎眉微皺，“我必定能保護好族姐的安危。”
他有自信，整個雄都能戰勝自己的人不超過一掌之數。
“你們倆是下一代最出色的兩個人，家族不可能讓你們同時涉險。”緹亞娜認真道。
有時候，她對蓋倫真的挺無奈。要是沒有拉克珊娜，她也就認了，只能慢慢培養。
但現在有了更好，蓋倫的弱項在對比中就顯得尤為突出...
蓋倫真的不適合摻合這些事，他話一說出口，她都不好拒絕拉克珊娜的請求了。
果不其然，拉克珊娜順水推舟道：
“現在我們必須了解飛翼保護神的動向，沒有人比我更合適，蓋倫..族弟，你坐鎮家中，我很放心。”
緹亞娜微微皺眉，將視線移向拉克珊娜，似乎在與其兜帽內的雙眸對視。
二人互不相讓，對視良久。
最終，緹亞娜退步了，她無奈嘆息一聲：
“好吧，這件事以你的意見為主。需要我們幫忙你盡管說。”
“族姐，我愿隨時守護你的安危！”蓋倫嚴肅出聲。
他大致知曉這件事的危險性和對家族的重要性，但也知道自己去了看不出個啥，只得做出了自己的保證。
真的見過面，他才發現冕衛家優秀的人太多了。
為了保護好自己的妹妹，他必須表現的更加優秀！
“不用，明天我一人就行。”
拉克珊娜拿起桌上看似普通的書籍，攥著的雙手微緊。
幾人又聊了一陣，結束了今日冕衛的夜談。對于參與的幾人來說，都是一場很有意義的談話。
蓋倫覺得自己離目標更進了一步，拉克珊娜則是有了一個正式走進家族舞臺的身份，而緹亞娜見到兩位下一代才俊攜手，只有滿心的欣慰。
諾克薩斯邊境。
德萊厄斯帶著軍隊撞見嘉文后，便帶著崔法利戰團轉而向北。
他們得到的命令是駐守極北弗雷爾卓德，那里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
“吼！”
德萊厄斯猛地拉住韁繩，令得猛虎停下。他望著前方，眉頭微皺：
“杰頓，去探測一下。”
“是！”
他身邊的一位士兵騎虎向前。
此刻在軍隊前行的路中央，倒著一位傷重的女孩。
傷重的女孩并不讓他稀奇，但她身上插著的十數支箭矢令他重視。
從地上其他灑落的帶血箭矢來看，那是德瑪西亞軍隊所用箭矢。
不一會，探測完的杰頓走了回來，躬身稟報道：
“將軍，她還有有氣。”
“有意思，為她療傷。帶上她，我們繼續前進。”德萊厄斯眼眸中多了一絲興趣。
“是！”
身后幾人上前，細心為女孩處理完傷口后，軍隊這才再次開拔，朝著北境而去。
夜晚，一頂崔法利戰團的營帳內，女孩驟然睜開了雙眼，眼神里閃爍著驚恐。
“你醒了，身體素質不錯。”
聽到旁邊傳來的沉聲話語，女孩忍著身體的劇痛，艱難扭過脖子望去。
一位身披黑甲的將軍坐在那兒，威嚴而又高大。
“你是誰？”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重傷之軀能醒來已是萬幸，她現在還能感受到身體的疼痛。
“諾克薩斯，德萊厄斯。”
德萊厄斯咧嘴一笑。
中十數箭還有一口氣，身體恢復速度驚人，重傷之軀當晚便能蘇醒...
這樣的人才，值得他重視。
“我聽過...您的名字。”
女孩說一句都要喘氣一下，但眼中卻難掩敬畏。
德萊厄斯，一個令德瑪西亞小孩止哭的名字。
“你呢？在德瑪西亞中幾十箭還能活著到這，實力不錯。”德萊厄斯饒有興趣問道。
“我...希瓦娜...”女孩沒有猶豫，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見自己的本體，也不知道諾克薩斯會怎么看待她。
“我能從你眼中看出仇恨，有興趣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嗎？”
德萊厄斯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手拿一杯水遞了過去。
“謝謝...”
希瓦娜顫顫巍巍的接過水杯，搖搖晃晃握著放到嘴邊喝了一口。
這一過程中，德萊厄斯并未做任何事，只是這么靜靜的看著。
濕潤了喉嚨和身體，希瓦娜似乎緩了一口氣，但她的心里還是充滿猶豫。
她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面對自己的恩人，她實在不想隱瞞。
但她也見識過太多冷眼，并不想...
“我...”
還不等她想好，一位士兵走入了營帳，單膝跪地道：
“將軍！”
在德萊厄斯面前，他隱晦的看了眼希瓦娜。
德萊厄斯擺了擺手，直接說道：
“韋德林，不用顧忌。”
“是！”士兵面色一肅，“根據前線情報，前幾天諾克默奇的斯特村被巨龍烈焰焚毀，嘉文和光盾壁壘利用箭矢打退了巨龍。除此之外...”
士兵下意識看了眼希瓦娜，還是老實說道：
“一路上也有人看見巨龍朝諾克薩斯境內飛來，不朽堡壘讓我們去搜索巨龍下落。”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巨龍，你們要殺了我嗎？”希瓦娜突然出聲。
她的聲音依舊沙啞，但狀態比之前好的多。希瓦娜用釋然并解脫的眼神望著眼前二人。
最終，她還是決定以事實相告。
雖說對方現在發難她必死無疑。但他們救了自己，她不想隱瞞。
德萊厄斯揮退士兵，將視線轉向希瓦娜：
“你很坦誠。那么...”
他的聲音頓了頓，令得希瓦娜的心不由的提起。
“加入我們吧，希瓦娜！”
聽到這句話，希瓦娜微微一愣：
“為什么！？”
她明明是這些人眼中殺人的惡魔。
難道諾克薩斯的傳聞是真的...他們都是一群殘暴的人。
想到這，她反而有點抗拒。
誰知，德萊厄斯大笑著朝她伸出了手：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仇恨，看到了對自己實力的不甘。你和諾克薩斯很般配，希瓦娜！”
聽到德萊厄斯的笑聲，希瓦娜的心神微震。
她沉默了良久，這才開口道：
“將軍，您愿意聽一個故事嗎？”
“樂意至極。”
德萊厄斯聽到這個稱呼，臉上的笑意更濃。他耐心的坐在位置上，等待著希瓦娜的述說。
“十幾年前，一位法師為了錢財鋌而走險進了龍巢，最終費勁千辛萬苦，他從里面帶出了一枚龍蛋。”
“在他想要將龍蛋賣出去的時候，龍蛋孵化了，里面并不是只小龍，而是人型女嬰。”
“看到女嬰時，那位法師改變了主意，轉而將她收留。”
說到這，希瓦娜眼底帶著溫柔：
“法師開始養育女嬰，從小給她最好的食物，教她識字、教她做人、教她怎么和人類相處。那個女嬰也慢慢長大成了女孩。”
“好景不長，因為女孩無法控制自己來源于龍族的力量，經常會變成半龍半人的形態。法師為了女孩的安全，只得過一段時間就換一個地方。”
“雖然他們居無定所，但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樂趣，他們過得很開心。”
“但可惜，龍族血脈之間有著一種奇妙感應。最后，女孩真正的父親來了...”
“他并不是帶著善意而來，而是想要殺死女孩和法師。只因為女孩玷污了他的血脈...”
“巨龍的強大很難用言語敘述...”
希瓦娜面露哀傷，但還是依舊敘述道：
“僅僅是一個吐息，二人所在的村子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法師把女孩關在地下，不讓她出去，自己則獨自去面對巨龍。”
“巨龍認出了他，力量差距懸殊，法師死了...”
希瓦娜說的很艱難，眼底的恨意幾近欲出：
“巨龍似乎很享受獵人折磨獵物的快感，他并沒有殺死女孩，而是離開了。”
“他根本不知道，如果那個女孩沒被殺死，早晚有一天會反過來殺死他。”
“在巨龍走后，女孩憤怒的沖破地下室，想要帶著法師尸體遠離時...”
“女孩遇上了德瑪西亞的精銳，一隊銀甲騎士...”
希瓦娜的故事講到這里就停了下來。
關于這個故事的后續，無論是她還是德萊厄斯，心中都異常的清楚。
女孩不敵德瑪西亞精銳，重傷而逃，連那位法師的尸體也沒帶走。
“韋德林！”
德萊厄斯高聲喊道。
“將軍！”
營帳外傳來了剛剛士兵的應喝。
“將消息傳回不朽堡壘，就說我們軍中有位法師在諾克默奇失蹤了。”
“是！”士兵高聲應道。
德萊厄斯皺著眉想了一秒，補充道：
“如果德瑪西亞和不朽堡壘問起，就說我們不想破壞和平，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是！”
士兵收到命令，以極快的速度離開了。
“將軍...希瓦娜愿成為您的護衛，永遠為您效力。”
希瓦娜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顫抖著想要艱難起身拜謝。
德萊厄斯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強硬將其摁倒在床：
“我不需要護衛，用你的力量為帝國效力，帝國需要你。”
說罷，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營帳。
“帝國嗎...”
希瓦娜看著他的背影，眼里滿懷感激，心里更是暗暗發了一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