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你我是一體
沙沙——沙沙——
酷熱之下，黃沙漫天飛舞。
一扇黑色的巨門，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巨門的下方，一頂頂軍帳布滿了整片區域。
軍帳之上有一層巨大的光幕籠罩，過往的風沙打在光幕上，只能泛起絲絲細小的漣漪。
“我這輩子，從來沒探過這么富裕的險。”
伊澤瑞爾呆呆地望著前方，嘴里喃喃自語。
再來之前，帝國就把所有能收集到的資料，擺在了他的臉上。
旅途的一路上，更是有軍隊在兩側保護，走到哪兒享受的都是貴賓級待遇。
等他們到了目的地才發現，要去的地方早就連防御工事都搭好了，由帝國軍法師專門搭建護罩防護，根本不怕別人搶先。
現在萬事俱備，就差他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了。
“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冒險啊！”伊澤瑞爾仰頭感嘆。
不需要他出馬，下方的沙軍直接開路至近前，魔法護罩自動打開一個缺口，隨后多滿巨獸載著他們緩緩走了進去。
進入光幕內部，伊澤瑞爾只覺得，一直在耳邊呼嘯的風聲都止息了，皮膚表面不再感到炎熱，空氣中的濕氣明顯增加...
這里，無論是氣候還是濕度，都比外面要舒服太多...伊澤瑞爾心滿意足地評價道。
向前走了近百米，他們看到前方的道路上多了一支隊伍。
伊澤瑞爾見過那個領頭的人，一頭火紅色長發，眼神璀璨如冷厲的刀光，身材姣好英氣十足，讓人只看過一眼，就會留下深刻印象。
這個女人叫卡特琳娜，如今南線指揮官，克卡奧家族的掌權者。
黃光自他身上涌動，伊澤瑞爾昂首挺胸，一個奧術躍遷跳至地面：
“克卡奧將軍，感謝您的迎接。”伊澤瑞爾挺胸抬頭，精氣神十足地問候。
在諾克薩斯，這奧術就得沒事露上一手，令人心神爽朗的是，每一次都能收獲不少崇拜目光。
“希望你不會拖我后腿。”卡特琳娜聞言，揚起那張帶著薄戾之氣的鮮艷臉龐，“他們是來干嘛的？”
她伸手指向還從多滿巨獸，往下走的慢吞男女。
“將軍你放心，這次探墓就我們二人，他們來是為了解決森蚺家族的事情。”伊澤瑞爾拍著胸脯保證道。
“看來你很有信心。”
卡特琳娜仰起頭，火紅的長發隨之一甩，她并未多看自己妹妹一眼，而是徑直往里走去。
“必然如此，我不能辜負議會長先生對我的信任！”伊澤瑞爾正色道。
這次的探險，可是關系到他未來的聲譽。
帝國一路為他保駕護航，提供了諸多便利，要是這樣還被他搞砸了，他自己都得羞愧而死。
伊澤瑞爾收斂心神，快步跟上卡特琳娜，他知道后面的事就不是森蚺他們能參與的了。
高聳巍峨的諾克薩斯黑門，位于營地正中心的位置，而在中央區域，還有一處地方最為顯眼...
高大如神殿般的石質建筑，聳立在中央，其高度僅次于諾克薩斯黑門。
二人走進這座巍峨的建筑內，眼前的一幕令伊澤瑞爾頓住了腳步，驚得瞪大雙眸。
在他們面前，一座尖塔型石質建筑聳立在中央，被外圈的石材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防守怕是連只蒼蠅都飛不進來。”伊澤瑞爾嘖嘖感嘆。
他之前去的，可都是荒郊野嶺，人跡罕至的野墓。
瞧瞧這阿克扎姆陵墓的設計，這才是法師王應有的體面！
像他這種野路子探險家，如果不是因為加入了諾克薩斯，怕是窮盡一輩子連門都找不到。
“3道魔法結界，3道物理防護，但對于他來說并不算多。”
一道令伊澤瑞爾熟悉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看見來人，他不由得低下了頭，尊敬道：
“議會長先生，好久不見。不知道您說的是？”
“一位一直想要進入內部的法師朋友。”瑞恩一如既往地溫和笑著。
由于有卡特琳娜身上的錨點，他來得比伊澤瑞爾要早。
不過這些天他也并沒有閑著，倒是去見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恕瑞瑪...“人”，并且從他那里得到了些許幫助。
伊澤瑞爾很有眼色地并沒有過多追問，而是按捺著興奮，迫不及待地說道：
“議會長先生，我們何時開始探尋里面的奧秘？”
“不著急，先休整一天，明天是恕瑞瑪歷法中的月曜日。月亮的光輝將盛過太陽之光，也是飛升天神們的實力相對被削弱的日子。”瑞恩解釋說。
“我已經相當期待明天的到來了！”伊澤瑞爾臉上掛著自信，表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
瑞恩點點頭：“這一次以探索為主，卡特琳娜會保護你的安危。記住，無論看到什么或是聽到什么，管好你的好奇心。”
瑞恩交代完，便向前走了幾步，靠近阿克扎姆的陵寢。
聽到這罕有的嚴肅話語，伊澤瑞爾的心神瞬間收緊，他察覺到了瑞恩語氣中的告誡意味，余光也留意到了卡特琳娜充滿警告的眼神，
他心知這件事還有部分隱情，這次的探險，危險程度可能勝過以往所有。
伊澤瑞爾更加端正了態度，將瑞恩的話牢牢記在心中，開口說道：
“議會長先生，您放心，我一定照做。”
“去準備吧，期待你明天的表現。”瑞恩輕點下巴，露出帶有鼓勵式的微笑。
他并不是不信任伊澤瑞爾，而是知曉以對方的性子，知道的更多只會引起不少不必要的亂子。
“是！”
伊澤瑞爾聽到這，明白自己該退場了，果斷在士兵的指引下朝為他們安排的住所而去。
“冕下，我一定不負您的期待。”
嘩啦一聲，戰鎧摩挲的清脆聲音響起。
身披血紅戰甲的卡特琳娜單膝跪地，低下自己的頭顱，任由火紅色的長發無聲散落。
瑞恩微微抬手，搖搖頭道：
“起來吧，以你生命為第一要務。西科的先祖拿到世界符文還死在了里面，這里并沒有看上去那么簡單。”
卡特琳娜被一股輕柔的力量拉起，但她臉上的倔強卻還是在告訴瑞恩，她一定會為其帶回里面最重要的東西。
德瑪西亞雄都。
一處能看到搜魔人總部的建筑頂層，緹亞娜和埃爾德雷德并肩而立。
這里除了他們外，再無他人。
隨著游行隊伍愈發的靠近，緹亞娜能感受到身邊人隱約的躁動，以及像線團一般紛亂的思緒。
她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神情復雜地說道：
“當年艾蕾莎就是在這被審判的吧。”
聽到“艾蕾莎”這個闊別已久的名字，埃爾德雷德的手下意識用力想要攥緊，他沉默了幾秒，嗓音沙啞地回應道：
“在這里...由那個老東西下令，再被那個該死的混蛋親手殺害。”
艾蕾莎，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名字。
他的長姐，那個撫養他長大成人的善良女人。
“你太優秀了。”緹亞娜神情可惜地搖搖頭。
“是啊，要是我無能一點，光盾也不會看上艾蕾莎了。”埃爾德雷德握緊緹亞娜的手，自嘲的笑了笑。
數十年前，他是那一代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
無論是個人武力還是戰場謀略，他都絕不遜色于出自冕衛家族的緹亞娜。
至于當年的特納、艾琳諾之流不過是紈绔子弟...
但可惜，他因為自己的優秀而成名，也因為天賦而備受關注。
在他19歲那年，因為一次與諾克薩斯的榮耀死斗，他徹底成名了。
那一次死斗中，他與緹亞娜是唯二的生還者，二人也是在那時候相互傾心。
“但是，艾蕾莎是無辜的。光盾如果不能保護她，為什么要把她牽扯進來！”埃爾德雷德終于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與仇恨，他咬牙咆哮道。
當時，由于他出色的表現，以及...他和冕衛走得太近的緣故，光盾自然也發出了拉攏。
而光盾在得知埃爾德雷德和緹亞娜相互傾心時，選擇了退讓一步，讓旁系成員納特娶埃爾德雷德的姐姐，艾蕾莎為妻。
因為早年父母雙亡，長姐如母，艾蕾莎便擔負起了賺錢養家照顧埃爾德雷德的責任，也因此錯過了最佳的婚嫁年紀...
緹亞娜知道埃爾德雷德遭受的痛苦，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掌，出聲寬慰道：
“那件事是我考慮不周，或許，當時該讓皮特娶艾蕾莎為妻。”
皮特是蓋倫和拉克珊娜的生父，冕衛家族嫡系成員，其才華并不如緹亞娜出色，但至少為人正直。
蓋倫的性格，就繼承自他的父親。
“誰也不知道艾蕾莎會是染魔者，更沒有人會知道那個老東西能如此心狠。”埃爾德雷德憤恨的情緒再度激昂。
當年，納特與艾蕾莎的婚禮現場，由于太過于激動和欣喜的緣故，潛藏在艾蕾莎體內的魔力爆發了。
于是事情的結局變成了：
光盾旁系娶了一位法師平民為妻，并且庇護了她。
這樣的結局，是當時剛剛繼承上位的嘉文三世所不能接受的。
最終，在嘉文三世暗中的逼迫下，納特忍痛親手審判了自己的妻子，維護了禁魔令和光盾的純粹。
這件事發生后的第二年，埃爾德雷德入贅冕衛家族，轉而進入了搜魔人軍團。
緹亞娜靜靜站在埃爾德雷德身旁，任由其抒發情緒。
待到他的情緒有所緩和，她這才開口說道：
“埃爾德雷德，離最后的計劃還有一段時間。但是你我在一起這么多年了，我也該送你一件禮物了。”
埃爾德雷德聽后，面色一怔，意外地朝緹亞娜望去。
說實話，他一直心懷著對緹亞娜的愧疚。
他知道自己辜負了對方的心意，他入贅冕衛的真正目的，并不止想讓當年相關的人血債血償，更是要將整個光盾送入地獄。
咚、咚、咚！
一陣馬蹄聲從街道的另一邊響起。
三位騎著獨角白馬的修女，出現在了另一處的街頭。
為首之人正是審判使團的團長斯蒂娜，而在她身后兩位修女，卻是駕著一個令埃爾德雷德意想不到的身影...
納特·光盾！
“他這會應該在密銀城。”埃爾德雷德看到來人，有些驚訝。
“被審判使團盯上，在哪都得被抓回來。”緹亞娜輕笑著說道。
“謝謝你...緹亞娜。”埃爾德雷德轉過身，雙手握住緹亞娜的雙肩，眼神中帶著些許動容。
這個時候納特被抓回來，所代表的意義已經很明了。
游行的最后，總得有一個人犧牲，不然這只會是象征性的游行。
原本，這個人他覺得是自己。
但緹亞娜似乎為他找了一個替死鬼，而且還是一個他心想要殺死的目標之一。
...擁擠的人群已經占據了搜魔人廣場。
拉克珊娜站在高處，看向納特的眼神中帶著些許不忍。
但當她想起老師和飛翼保護神告知她的關于納特真實身份時，這抹情緒很快消失不見了。
她凝視著被斯蒂娜架上臺的納特，高聲道：
“納特·光盾，光盾家族的旁系成員，現任龍禽騎士團副團長！”
聽到她大聲宣布上面人的名字，一些不認識納特的人都面露驚色。
他們大多要么受過飛翼保護神的恩惠，要么本就是禁魔的受害者。
原本他們以為拉克珊娜要沖擊搜魔人總部解放法師。但似乎，現在來看并沒有他們想的那么簡單。
拉克珊娜說完便走到了一旁，將舞臺交給了負責審判的斯蒂娜。
斯蒂娜雙膝跪地，雙手交叉置于兩肩，做出了祈禱的姿勢。
大部分在場的人都知道什么即將發生，來自飛翼保護神的審判...
即將開始。
“嗡！”
天空中豁然降下兩道圣光，將納特與斯蒂娜全全包裹在內。
看到這一幕，高樓上的埃爾德雷德驚訝出聲道：
“正義審判？”
“由飛翼保護神親自降下的審判，在這道光束中，任何人都不能違背正義，每一句話都將是真心所言。”緹亞娜輕聲道。
在正義審判的光束下，沒有人能夠逃脫源自心靈的制裁。
“納特·光盾，你可知罪！”
斯蒂娜威嚴的話語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納特艱難的抬起頭，強光的刺激讓他微微瞇起了眼，他大笑著說道：
“我何罪之有？”
“大陸歷989年，剛過去的那一年。你帶隊流放20位法師，這20位法師的名字是：亞桐、蘭迪...他們并非被你流放，而是被你販賣給了諾克薩斯。”斯蒂娜恢弘的聲音響起。
所有聽到的德瑪西亞公民都不禁震驚的抬起頭，他們從未聽過這么骯臟的事情。
明明是只是該被驅逐的法師，竟然被賣往了敵國。
他們清晰的看到，納特的面色劇變，想要否認什么，但在正義審判的光束下，確實根本不能如他所愿。
反倒是他本能的吐出了一個字：
“是！”
聽到這里，德瑪西亞公民的面色劇變，臉上更是帶著滿滿的怒火。
他們因為禁魔令不得不交出自己的家人，但沒想到自己的親人卻成了別人的斂財工具。
被賣往諾克薩斯，最后只可能作為敢死隊死在戰場上。
只是流放的話...他們能活下去的...
“大陸歷988年，你麾下的龍禽騎士押送32名法師時，與諾克默奇消失蹤跡。領隊人是布魯諾，被其押送的名單是：倫恩、凱斯...”
“于去年年初，布魯諾出現在諾克薩斯對弗雷爾卓德戰場。同年神戰之時，那32名法師中有5名出現在了敵方的法師團中。”
“是否有此事！”斯蒂娜繼續審判道。
納特此刻面色大變，但在魔法的控制下，他根本無法阻止語言，反倒是高聲懺悔道：
“我不該收下諾克薩斯送來的魔法道具，不該隱瞞布魯諾是染魔者的事情。”
聽到這話，下方不少民眾已經發出了怒吼：
“殺了他！”
“該死的叛國賊！”
拉克珊娜這時不得不出場，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緊接著，斯蒂娜將納特所犯下的罪孽一一翻出，而納特全部都認了下來。
納特所犯罪孽，簡直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
光被其直接和間接販賣去諾克薩斯的法師，足有千人有余。
更是暗地里與諾克薩斯走私各種禁品，時間甚至能追溯到十幾年前。
到了最后，下面人都已經數不清納特所犯下的罪狀有多少了。
只其中幾件小事，都夠納特被烈焰審判無數回。
明明是光盾家族的成員，明明衣食無憂，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情。
“諾克薩斯歷...你與此地殺害了一名叫艾蕾莎的女法師，是與不是。”
這一次，納特的面容沉默了良久，微微嘆了口氣，神情中帶著自嘲：
“是...”
“以上，是納特·光盾的所有罪狀。你是否悔恨曾經犯下的罪孽。”斯蒂娜莊嚴肅穆問道。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納特面容變得扭曲，雙目變得漆黑，竟是脫離了正義魔法的桎梏。
他猛然大笑出聲，神情中帶著猙獰：
“不...不后悔！！！為什么，憑什么我就得背負那些東西！！！”
“為什么！艾蕾莎明明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逼我殺死他。”
“既然德瑪西亞從來就不干凈，那把它毀掉就好了！！！”
納特的聲音里充滿了歇斯底里，尤其是說道‘艾蕾莎’的死時，表情更是狀若瘋魔。
他的這一番話，更是讓下方的人群微微有些震撼。
關于納特殺害艾蕾莎的事情，部分人是曾經事件的親身經歷者，部分人從剛剛的只言片語也能聯想到曾經的畫面。
納特頂不住壓力，只得無奈將自己的未婚妻殺害。
最終這件事對他造成了深遠的影響，以至于才有了后續叛國的一系列舉動。
“啊！！！”
納特眼神中暴戾和瘋狂已然壓制不住，他身體不斷在往外冒著黑氣，讓得圍觀的人群不由得后退了幾步。
“諾克薩斯！黑色玫瑰！終將在德瑪西亞的土地綻放！！！”
“德瑪西亞！！！我會在下面盯著你，直到你毀滅的一天！”
納特高喊完，身體仿佛被黑氣抽干，竟是硬生生掙脫了正義審判的束縛，自我了斷了。
這一幕，帶給了所有人極大的震撼。
光盾家族的核心成員，龍禽騎士團副團長納特·光盾，數百年來被曝出的最大的叛國者，于眾目癸癸下就地自裁。
而其原因...竟是因為德瑪西亞曾經的黑暗...
高樓之上，埃爾德雷德復雜的望著納特死去的尸體：
“可惜...”
沒能親自為長姐復仇，是他的遺憾。
但能看見納特身敗名裂，最后甚至向艾蕾莎發出懺悔，他也已然滿足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認真的望向身旁的緹亞娜：
“謝謝你...緹亞娜。”
他又一次的表達了自己的謝意，他明白今天緹亞娜的所為代表了什么。
代表著...光盾和冕衛的徹底決裂。
“你我是一體，埃爾德雷德。”提亞娜微笑道。
“是啊...”埃爾德雷德慚愧的低下頭，“你我是一體，緹亞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