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從來如此,但不該一直下去
法師塔頂層。
對著站在窗臺上的六目烏鴉，瑞恩笑著道：
“這件小事不值得你跑一趟。”
“那女孩和帝國有緣，但我抽不開時間。”烏鴉淡淡道。
“你應付德瑪西亞就好，距離伊澤瑞爾去往陵寢還有一段時間，我會抽空把它解決。”瑞恩笑道。
“活的。”
另一邊正看書的辛德拉突然說出了兩個字。
“好！”瑞恩毫不猶豫回道：“我們還從未研究過巨龍。”
“巨龍一族牽扯比較多，不過那女孩的母親是個棄族。”烏鴉聲音平緩。
瑞恩微微點頭，知曉這是來源于斯維因的情報。
自從斯維因和惡魔融合后，獲取了惡魔所有記憶，了解到了許多辛秘。
“答應德萊厄斯的事交給你了。剩下的，交給我。”
“諾克默奇有黑色玫瑰的人，我的活很輕松。”
烏鴉應了下來，見事情談妥，也是展翼飛離了法師塔。
待烏鴉離開后，辛德拉緩緩將書本合上，看似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雖然你魔力強大，但畢竟分魂還是第一次，多休息會。”
瑞恩說著，背負雙手挺立身形，法袍隨風擺動。
倏忽間，符文法陣將他包裹，緊接著他也是消失在了符文法陣中。
看著這一幕，辛德拉的嘴角微微翹起，再次將視線投向了手中的書本。
莊嚴肅穆的正義神殿。
數百米高的飛翼保護神巨像聳立在神殿中央。
比起以前人頭躦動的景象，神殿現在蕭條了不少。
但哪怕是飛翼保護神受到非議，仍有許許多多的人進進出出，或是參拜神像，或是找審判使團尋求幫助...
神殿門口，兩位貴族少女從外走了進來。
一人腰間掛著長劍，英姿颯爽，像是高雅的女劍士。
另一人手捧書籍，美麗可愛的面容上掛著鄰家女孩的笑容，單純而又惹人憐惜。
“會長...”菲歐娜見到女孩投來的似笑非笑眼神，連忙改口道，“拉克珊娜小姐，你不必來這。”
“我只是來瞻仰下飛翼保護神的神像，我姑媽就是祂的信徒。”
拉克珊娜神色如常，抱著書本的樣子就像是位來參拜的年輕學者。
她推了推旁邊的菲歐娜，臉上帶著真摯的祝福：
“去吧，希望你能成功。”
“謝謝...”
菲歐娜遲疑了下，還是昂起頭朝神殿內部走去。
今天是她加入審判使團的日子，哪怕有拉克珊娜的幫助，她的心中還是帶著忐忑。
“您是菲歐娜小姐嗎？”
正義神殿分前后殿，前殿受人參拜，而后殿不僅駐扎了審判使團，同樣也神的居所。
前后殿分隔的位置，兩位面無表情的修女走了出來。
看見迎來的兩個女人，菲歐娜微微皺眉。
雖然這兩人的目光和神情都透著祥和，但作為感知敏銳的劍士，她能感受到這二人身上內斂的戾氣。
這二人手上，怕是染了不少條的性命。
“我是。”菲歐娜應了下來。
“跟我走吧，審判使團歡迎每個人，但你需要證明自己的正義之心。”
一名修女吩咐完，轉頭為菲歐娜帶路。
跟在這位修女后面，菲歐娜忍不住問道：
“怎么證明我有正義之心？”
“在飛翼保護神面前，所有人都無所遁形。”修女虔誠道。
“祂不是...”
菲歐娜的話還未說完，就見修女回眸望向了她。
那一瞬間，她只覺自己渾身冰涼，有種與死神擦肩的感激。
過了半晌，修女才將視線移開，還不等她有所喘息，耳畔就聽到了修女的警告：
“正義在，神就會在！”
“明白！”
菲歐娜收斂心神，跟著修女慢慢往神殿內部走去。
她現在有一些擔心了，如果飛翼保護神真的回來了，她這種心有雜念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
在二人走遠后，另一名修女面無表情的走到了拉克珊娜面前：
“冕衛小姐，吾神要見你！”
拉克珊娜微微有些詫異，但旋即意識到了什么，緊了緊懷里的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平緩：
“好的，勞煩您帶路了。”
昨天她跟姑媽提起的原因，正是魔法書中的靈魂告訴她，讓她放心來這里。
不然哪怕她在單純，也不會提出這時候來正義神殿。
飛翼保護神執行了數百年絕對正義，她并不懷疑祂和審判使團的純粹性。
但如果，飛翼保護神變了...那么一切都有可能發生。
不過最終，她還是選擇相信魔法書的判斷，就如同自己姑媽相信自己一般。
她面色平靜的跟在修女后面，二人并未走之前菲歐娜的那條路，而是走另一條通道去了神殿的后殿。
走過一條充滿光明的白石回廊，拉克珊娜見到了一扇高聳森嚴的白石門。
她微微抬起頭，能看到白石門上飛翼保護神的浮雕，上面似乎是在講述一個審判邪惡的故事。
修女恭敬的朝里面的拜了幾下，這才推開了大門。
她只是站在門口，對拉克珊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不進去嗎？”
邊向前走，拉克珊娜忍不住問道。
修女微微低下頭，聲音帶著平淡，不含一絲感情起伏道：
“吾神只見你一人。”
“好吧。”
拉克珊娜微微撇嘴，心中有些緊張，但還是抱著書朝內走去。
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昨天魔法書說的沒錯，飛翼保護神真的回來了。
隨著身后的石門合攏，拉克珊娜打量起眼前只在傳聞中聽過的天使神殿。
據說，這里只有真正有正義之心的人才能進入，是所有人會見飛翼保護神的地方。
大殿裝潢異常的樸素，甚至還比上她的閨房，但其內彰顯的大氣和莊嚴，卻讓她心也不禁提了起來。
殿內以四根巨大禁魔石柱作為支撐，四周墻壁上雕刻著一幅幅飛翼保護神執行正義的壁畫。
整個大殿異常冷清，但也讓人不由肅穆。
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無疑是大殿中央的石臺了。
這是拉克珊娜對石臺的第一印象。
石臺對應的穹頂打下了一束強光，將整個大殿照的透亮。
處在光源中心的位置，石臺被強光籠罩，令得拉克珊娜有點睜不開眼。
于那束強光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人影。
一道背負神圣雙翼，面目充滿圣潔的身影。
“出來！”
光束內突然發出一道輕喝。
著一聲響，嚇得拉克珊娜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緊接著，她感覺到了手中的書想要脫離束縛。
聯想到魔法書說過的話，拉克珊娜慢慢將手松開。
魔法書慢慢漂浮而起，書頁一頁頁翻開。
霎時間，白色的光華從其中噴涌而出。
光束之中，飛翼保護神也是驟然睜開雙眸。
不知道是不是拉克珊娜的錯覺，她感覺那對金眸中似乎倒映著黑暗。
但容不得她多想，金光與白色光華交織在了一起。
二者碰撞掛出一陣陣颶風，吹得拉克珊娜有些站立不穩。
她目瞪口呆的望著和飛翼保護神勢均力敵的魔法書，根本不相信眼前這一幕是真的。
就算飛翼保護神被諾克薩斯擊敗過，但那也是如假包換的神明。
但現在這位神明...居然只能和一本附著靈魂的魔法書持平。
拉克珊娜現在根本難以想象，魔法書中的靈魂全盛時期有多強。
不過魔法書的強力也讓她松了一口氣，書中的靈魂是她亦師亦父的寄托，陪伴了她無數個日月。
她無條件相信魔法書，要是沒有它，或許她早就墮入黑暗了。
而且這會，她也不再懷疑飛翼保護神有問題了。在飛翼保護神力量展現時，她體內的光明魔法像是找到家，瘋了一般想朝祂的方向涌去。
要不是魔法書教導過她控制之法，恐怕她的魔力會在瞬間被抽干。
能被光明認可的人，都是心懷善意的人...
過了很久，兩者的碰撞才結束。
魔法書像是失去了所有光彩，慢悠悠的飄回了拉克珊娜手中。
與此同時，一道疲倦的男聲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會幫助你。”
拉克珊娜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面色一振，欣喜的點了點頭。
飛翼保護神也重新歸去平淡，沒有感情波動的金眸下望，似乎在審視著拉克珊娜。
被這種極具壓迫的目光看著，拉克珊娜心中忐忑。
但想起魔法書說的話，她又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板。
“不錯。”
清冷的兩個字從飛翼保護神口中吐出，令拉克珊娜大喜過望。
哪怕只是簡單的評語，這也讓她未來要做的事一下沒了阻礙。
飛翼保護神說完便不在多言，閉上了雙眸，沐浴在光束下沒了聲息。
拉克珊娜見狀，朝著祂行了一禮，也是從大殿中慢慢退了出來。
當她走出神殿大門時，卻突然看見之前那位修女朝她單膝跪下。
修女眼中滿是虔誠和狂熱，聲音高亢道：
“殿下，斯蒂娜愿為您效勞。”
“你這是...”拉克珊娜有些不知所措。
對方跟之前判若兩人，她覺得這應該和飛翼保護神那句評價有關。
“吾神口諭，拉克珊娜殿下將帶領我們行使正義。”斯蒂娜修女語氣虔敬。
“這...”
聽到斯蒂娜的話，拉克珊娜微微有些吃驚。
那句“幫助”的話，她以為飛翼保護神只是不會阻礙她，沒想到竟然是讓她能調動審判使團的力量。
斯蒂娜她沒有見過，但這個名字卻是無比響亮。
審判使團團長斯蒂娜，親手審判過無數罪孽，無論是實力還是威望，都是冠絕德瑪西亞的存在。
“斯蒂娜修女，請快快起來，我擔不起如此大禮。”
拉克珊娜回過神，立馬將斯蒂娜扶了起來。
她現在都在猜測，魔法書中的靈魂是不是和飛翼保護神是舊識，剛剛他們間的碰撞只是見面打招呼。
在胡思亂想間，她分心聽著斯蒂娜敘述神殿的力量，也就是她現在所擁有的力量。
一個個以前只在傳說故事聽聞的名字從斯蒂娜口中說出，聽的她暗暗心驚。
審判使團、光照會、神殿護衛...
這一個響當當的名字，都是德瑪西亞最為強大的團體。
就因為飛翼保護神的一句話，這些力量都可以被她調用。
就像做夢一樣，她從未想過幸福來的那么突然。
有了審判使團的力量，她現在就可以去做一些謀劃已久的事情。
拉克珊娜緊了緊手里的魔法書，心中充滿了感激。
她知道自己的一切，來源于魔法書的幫忙。
“殿下，審判使團全部在雄都待命，隨時聽候你的吩咐。”斯蒂娜匯報完情況，正色道。
“暫時不需要你們做什么。”
想了想，拉克珊娜還是按捺住心中的興奮，冷靜說道：
“等我先去一趟搜魔人軍團總部。”
“殿下是否需要幫助？您現在能以光照會理事的名義進入，他們內部也有我們的人。”斯蒂娜恭敬道。
“不用。那里沒有人會攔我”
拉克珊娜神情復雜。她到今天聽了斯蒂娜的講述才知道，每一位光照會的成員都是法師。
而她，在很久以前就是光照會的見習成員了。只不過到了今天才轉正，一躍成為了其中職務最高的“理事”。
光照會隸屬于正義神殿，名義上尊奉飛翼保護神。他們的主要職責是安撫搜魔人抓到的法師，并執行一些相應措施...
比如檢驗魔法強度，又比如廢魔...
法師打著消滅所有法師的名義針對法師，多么諷刺...
實際上，光照會很早前就成了貴族法師的聚集地。
貴族們會將家里法師送入這里，以正義之力掩蓋魔法。最后，再讓他們去處理魔法...
拉克珊娜微微有些自嘲。
實際上，家里早就知道了她的魔法，反倒是她自己害怕的緊。
越更深層了解德瑪西亞，她越覺得有些荒誕。
真實的德瑪西亞，和她心中認可的光輝德瑪西亞相去甚遠。
制定律法是為了讓人們過得更好，而不是青紅皂白以出生來給人定罪。
更別說，從頭到尾都有失公平。只顧及貴族而審判平民，多么骯臟...
作為既得利益者，拉克珊娜不自覺發出了嘆息。
最近的學習和經歷已經讓她習慣了這些。甚至心中明白為了讓德瑪西亞變得更好，很多事情是必須...
但，本該如此并不代表就是對的。
“斯蒂娜，菲歐娜的審核不要因為我而改變，她能靠自己的實力進入使團。”拉克珊娜輕聲道。
斯蒂娜面無表情的臉上多了一抹訝異，頭微微低下，聲音愈發的恭敬：
“殿下，謹遵您的意志。”
“斯蒂娜，謝謝你今天告訴我的一切。”
拉克珊娜微笑著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神殿。
今天的顧慮已經消除，她該去完成另一件事了。
走在雄都的道路上，她友好的同民眾們打著招呼，因為最近她在雄都異常活躍，大家都記住了她。
一個純真希望德瑪西亞更美好的女孩...
“我能感受到你心里的愧疚。”
聽到魔法書內靈魂的傳聲，拉克珊娜臉上虛偽的笑容微僵。
她用書中靈魂交給自己的方式傳音道：
“老師，您教導過我要謹記這份愧疚，不能因為該去做，而忽略它本該是件不對的事情。”
拉克珊娜提起前兩個字的時候很小心，她一直把對方當自己最敬重的老師，但卻從來沒有提起過。
對方不僅教會了她如何控制魔法，更是讓她漸漸學會了以不同的眼光看待世界，也教會了她不少為人處世的方法。
書中靈魂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甚至能和他親愛的哥哥持平。
“這一點我很欣賞你，你一直是一位心中有光的女孩。”
聽到老師沒有反駁，拉克珊娜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顏。
但對于自己老師說的話，她微微搖了搖頭：
“我的魔法是光，那是我將會帶給別人的東西。但我會處在暗處，這是我自己的堅守。”
她很清楚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德瑪西亞外有強敵，內有矛盾。
或許，她的所作所為大逆不道，又或者是在加速德瑪西亞的衰亡。
但在她相信所有正直的德瑪西亞人和她想的一樣。
榮耀、公正、善良、互愛、平等...這才是她們所認知中的德瑪西亞。
如果這樣的德瑪西亞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那么大家維持一個虛假的謊言又有什么意義...
她有信心去建立真正的德瑪西亞，在諾克薩斯攻過來之前！
到時候，哪怕德瑪西亞真的不敵而戰敗亡國，她也希望是作為最好的德瑪西亞英勇赴死，而絕非腐朽內部動亂而亡國。
想到這，她的臉上露出了燦爛的微笑，眼神也愈發的堅定。
她將會成為德瑪西亞最深的黑暗，同時也會為德瑪西亞帶來最璀璨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