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佛門八識,金丹大道,再有進境
八戒的大嗓門遠遠傳來，悟空和玄奘放下手中的經書，相視一笑。
昔日的取經團隊，自大雷音寺得成正果，各奔東西后，終于再度聚首。
小白龍剛剛從石雕里面釋放出來，氣息還很虛弱，但看到熟悉而親切的目光，依舊快步奔來：“師父！大師兄！”
從身份上來說，他并不算玄奘的真正弟子，也不是悟空八戒沙僧的師弟，不過師徒四人早就接納了他，此時重逢，自然激動不已。
短暫的問候后，小白龍明白了大須彌神山的情況，不禁更欽佩這位大師兄的能耐，但對于和如來佛祖的對抗，終究有些疑慮：“佛祖當真要與玉帝爭三界正統之位？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
悟空笑而不語。
沙僧則嘆息道：“若有所施，當愿眾生，一切能舍，心無愛著，且看宏愿界，便是失了普度眾生的慈悲心，佛祖已非昔日的佛祖…”
悟空聳了聳肩膀，看向小白龍問道：“陰曹地府如何了？”
小白龍道：“慚愧，大師兄讓我鎮守兩界縫隙，險些被十殿閻羅所破，幸得李天師相助，才有了轉機…”
悟空有了興趣：“哦？說來聽聽！”
小白龍將前因后果細細講出，尤其是人界的安定與陰司的撥亂反正：“這位李天師無疑是天地異變后的救世者，若無他的挺身而出，舊世三界不知會亂成何等模樣…”
八戒笑道：“不然猴哥也不會將金箍棒都借了，現在這位還要煉化整座靈山，逼得佛祖回來哩，膽子真是大到沒邊了！”
“嘿！他倒是直接，正該如此！”
悟空陡然興奮起來，一個跟斗翻了起來，手中的經書拋起，儼然恢復了昔日的猢猻模樣。
玄奘不忍經書遭受如此待遇，趕忙喚道：“悟空，你這是如何？”
悟空伸手一撥，將經書捧在懷中，嘿嘿笑道：“師父莫慌，這是好事，若是一切順遂，我等就能解此災厄，回歸人世了。”
小白龍有些詫異，即便他對于那位天師十分信任，也覺得這樣的方法，恐怕奈何不得佛祖…
八戒則看出了猴子別有所指，囔囔道：“大師兄以前都是有話直說的，現在修了佛法，也變得這般吞吞吐吐了…”
“你這呆子，又知道什么，現在說了，你們也聽不懂，只添無數煩惱！”
悟空笑著擺了擺手，智慧靈光的眼睛里流露出幾分意味深長之色：“這位天師的確特殊，想必要不了多久，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我們拭目以待便是！”
李彥懸于虛空，俯瞰下方。
那邊救出小白龍后，玄奘師徒團圓，這邊也更好發揮，他大袖一拂，一層光輝波動，覆蓋向整座靈山。
下方殿宇內的眾僧，頓時感受到了那凌空而至的威壓，起初并不在意，但很快就察覺到了不對，駭然地看著原本金碧輝煌的琉璃殿宇，彌漫開了一層別樣的色澤。
“心識所至，如實觀法，煉！”
李彥五指虛張，開始煉化。
絕非虛張聲勢，他如今有兩大優勢。
第一，這新界靈山，本就是一座徘徊于虛空中的“孤島”，周遭的世界結構很不穩定，不比西牛賀洲時期，那牢牢坐落于人界的圣境福地。
第二，則是器靈雷音帶頭落下，化作綿延殿宇虛影，與這座佛門圣地彼此重疊，融合為一。
甚至不僅雷音作為大雷音寺的器靈，在此處發揮著獨一無二的作用，數以百計的靈光還從李彥袖中飛出，散播下去。
這群靈族里的精銳，化作一個個隱蔽的節點，于瞬息之間布置出一座宏大的神禁，正是王母所傳的定靈環。
事半功倍地布置下了這座神禁，煉化就成功了小半，以阿儺和伽葉為首的群僧察覺到事態嚴重，齊齊顯出忿怒金剛、明王相，奮力抵抗，卻根本無濟于事。
因為李彥不單單布置神禁，還開始誦經。
“知身從緣起，究竟無所著…”
明白此身是因緣和合的產物，就不會再生出執著貪取。
“不住諸相，永斷分別…”
不被諸般外相阻礙，得平等正性正見。
當一句句經文從口中頌出，由神禁的波紋遍及四方，這些羅漢尊者的動作越來越緩慢，最終定在原地，腦海中不斷回蕩起振聾發聵的聲音，眼神里浮現出明悟：“我原來不是…真的…”
當執著貪取消失，正性正見生出，虛假的自然不復存在。
眾羅漢的身形陡然虛幻，取而代之的是一卷卷《三藏真經》落在地上，在輕風中翻卷著書頁，閃過一句句佛家真言。
靈山上下，很快變得空空蕩蕩，再也沒有守御的力量。
突破壁壘，降服守軍，照此下去，這座圣地，真的就要易主了…
“來了！”
但也就在這一瞬間，李彥敏銳地感受到，無跡的虛空之外，一抹意念朝著這邊落來。
“世間種種法，一切皆如幻！”
幾乎是剎那間，悠遠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那不是從耳畔傳入，更像是從心靈中直接響起，使得李彥的雙手下意識一動，煉化的光輝驟然消散開來。
“來得好！”
李彥不驚反喜。
他以佛音去偽存真，讓靈山中的僧人恢復本來面目，這聲佛音則是虛實顛倒，讓他的煉化之功瞬間蕩然無存。
雖然還不能完全確定，來者是不是如來佛祖，但如此境界，正是他所追求的第八識，將一切生命數據納入掌控，神通無量，法力無邊。
李彥如今已經打下了堅實無比的基礎，所求的其實就是與更高層次存在的交鋒，這種類似于言傳身教的體悟，更是邁入第八識的最佳助力。
于是乎，他立刻端坐虛空，安然不動，也開口回應：“世間種種法，一切皆如幻，若能如是知，其心無所動…”
這并非不自量力。
若論佛法的造詣，他怎么都不可能是佛祖的對手，可就算不考慮目前的如來，是不是實力大損，巔峰不再，此世的神通也是有所局限的。
正如悟空要落到如來手中，才被鎮壓下五指山，后來緝捕金翅大鵬雕，亦是以血肉相引。
以如來之尊，也無法相隔萬里，緝拿悟空和大鵬那樣的大妖，若論遠程較量，唯識法的心識妙用，反倒占據了不小的便宜。
所以當李彥的心法擴散開來，剛剛的煉化靈光再度出現，進度難免被打斷，甚至有所倒退，卻也不是被直接抹除，前功盡棄。
遠處佛音再起，李彥心識再上，幾個來回后，靈山的煉化進度變得穩定下來。
緩慢，但依舊堅定地進行著。
“該現身了！”
別說李彥嚴正以待，就連被他散播在靈山各處的靈族都緊張起來。
一教之祖，三界中最為強大的存在之一，即將現身為敵！
不過令它們詫異的是，接下來出現的，依舊不是佛祖。
而是一道道銀色的流光。
就見虛空之中，無數銀色光點忽然綻放，由遠及近，拉出一條條銀色絲線。
“那是…”
“隕石？”
李彥目光一凝。
印入眼簾的攻勢，正是一片片隕石群。
這些隕石奇形怪狀，在極速運動下，周身摩擦出金紅色的光焰，以迅疾絕倫的速度朝著靈山傾覆下來。
如果說方才的梵音是虛幻的精神沖擊，這就是實實在在的物質打擊了。
關鍵在于，這還不是簡簡單單的石塊，而是新界開辟未盡全功的產物。
地水火風動蕩，清濁混亂，大地碎裂，不成形態，才有如此徘徊于虛空的隕石群，肆虐天地，滅絕生靈。
不然的話，在完整的三界之中，除非天外流星，橫渡太虛，否則是絕對看不到這幕大陸板蕩，天昏地暗，世界仿佛重回鴻蒙的奇景的。
“如來老兒準備直接毀了靈山？”
雷音先是不免吃驚，旋即狂喜：“祂定是虛弱極了，才不敢直接現身，以這樣的方式阻止我等！”
“佛門黔驢技窮矣，圣君，請讓我等出戰！”
當請命聲不絕于耳，李彥微微頷首，手腕光圈一轉，拋了一物出去。
這就不是金絲，也非如意金箍棒了，而是金剛琢！
老君手中的至寶，展現出赫赫神威，化作一圈籠罩天宇的圓環，將靈山罩住，迎上隕石群。
“嗖！嗖！嗖——”
隕石如泥流入海，投入進去，金剛得意的聲音回蕩開來，顯得滿不在乎：“雕蟲小技，也敢班門弄斧？再來多些，老爺我也不怕！”
話雖如此，可它也很快察覺到了，隕石雨絕不僅僅是簡單的轟擊，內部相互碰撞撕扯，聚合激蕩，那積蓄的龐然力量，是終將爆發的巨大威脅。
金剛固然狂妄，卻不敢在這關鍵時刻掉鏈子，馬上將兇險傳達給李彥。
“眾靈合力，便可化解！”
于是乎，在李彥的指點下，八卦爐、紫金紅葫蘆、玉凈瓶等一眾靈族出力，各色寶氣沖刷，將隕石磨滅，化解威脅。
外部的隕石雨依舊源源不斷地沖刷過來，內部的分解壓力越來越重，眾靈寶光微微震動，再無之前的舉重若輕。
“來得好！”
不過這對于李彥來說，同樣是一個難得的經歷。
在他眼中，這些隕石渾融一體，甚至難以用佛門的地水火風加以分解，卻能聯想到另一條修行之路。
金丹大道！
金者，堅剛永久不壞，丹者，圓滿光凈無虧，這新界隕石的混元特性，恰好對應了那萬劫不磨，萬邪莫侵的金丹境界。
修行者金丹有成，精氣神心意形，便可聚斂一處，圓坨坨，光溜溜，不可覺察，不可琢磨，但想要渾然圓滿，紅塵不染，還欠缺了一份獨特的道韻。
現在觀覽來襲的創世隕石，便讓金丹境界有了關鍵的增進。
隕石雨依舊永無盡頭，靈族合力化解，虛空震蕩不休，但李彥的境界越來越高，已然變成些許風吹浪打。
漸漸的，隕石如幻隱去，佛音再回：“入佛種性，到于彼岸！”
“解一切苦厄，化一切兇邪，佛法慈悲，普渡眾生！”
李彥回以佛音，不像之前那般振聾發聵，增添了恢弘深遠之感。
兩道佛音不再爭鋒相對，開始彼此糾纏，合心于一處。
在靈族難以發現的悄然之間，一尊無量光無量壽的大佛浮現出來，雙方遙遙對望。
“多謝佛祖指點迷津！”
李彥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剛剛的佛音，助其精進唯識法，隕石雨落，又讓金丹大道有了來之不易的進境，這顯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為之。
明明李彥要煉化靈山，逼其回歸，大佛反倒相助，這看似全無道理，卻是佛法的共通與默契。
李彥在靈族面前，提出要煉化靈山，伏擊如來，實際上是借助佛法的掩蓋，埋下了一條訊息，將自己的救世理念融入其中。
倘若“始祖”真的存在，是天地異變的根源，那么舊世新界應該聯合起來，共同結束這場亂局。
無論玉帝和佛祖處于怎樣的兇險處境，他既然來了此界，都愿出手相助。
敢于傳達這條信息的根據，是李彥通過此前種種，發現雷音作為大雷音寺的器靈，都不具備佛性，難以窺得深意，其他靈族更是如此。
唯獨可能發現端倪的，是“始祖”。
但悟空位于靈山下方的大須彌山中，與此地多有交互，都沒有發現“始祖”的蹤跡，對方直接隱于靈山的可能性并不大。
值此關鍵時機，并無萬全之策，不能不冒風險，就看對方能不能領悟，在靈族的面前，來一場光明正大的接觸了。
事實證明，大佛現身，互通有無。
可即便對方領會了意思，還給予了直接的幫助，李彥依舊要驗證這尊大佛的身份：“請閣下給出自己是西方極樂世界，如來佛祖的證據！”
虛空靜默片刻，大佛的輪廓陡然消散，一尊女身菩薩浮現出來，手托凈瓶，斜插楊柳，悠悠嘆息：“南海觀音，見過施主，我佛如來，已經滅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