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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命’!”
黑袍人身形飄動,離開那片覆蓋的陰影,聲音多了幾分惱怒與尖利:“閣下終于肯現身了么?”
李彥仰首觀月,相同的智慧屬性下,清靜透亮的第六識,對于天地元力又有了更深刻的感悟。
尤其是月華之力,本就因為寒星冷月槍最早接觸,此時更是活潑異常,彷佛化作精靈,在周身起舞。
他沉浸于這種如魚得水的氣氛中,片刻后澹然開口:“護法已死,現在輪到主教了,今夜之后,你們會吸取教訓么?”
一根根張牙舞爪的鎖鏈,從黑袍人的袖口探了出來:“呂師囊又不是死于你‘左命’的手中,你倒是敢口出狂言啊!明尊座下,智慧主教在此,正要看看閣下有多少斤兩了!”
李彥看都不看:“你一個不夠,讓另一個出來。”
公孫昭和丁潤臉色立變。
難道說明尊教四大主教,來的不止是一位智慧主教?
黑袍人原本已經準備出手,聞言氣勢也不禁一滯:“閣下何必言語相詐呢?對付你,還不需要我教出動兩位主教!”
李彥懶得回答,目光看向一處,片刻后又移向第二處,當他的眼神第三次轉移時,被其凝視的黑暗中,一道身影被迫現身。
那是一位滿面虬髯,身披甲胃的大漢,行走之間,帶著一股摧堅披銳的煞氣,彷佛征戰沙場的無雙勐將。
“此人強橫!”
丁潤見了雙眼立刻瞇起,露出忌憚之色,公孫昭的神情也沉下:“大力主教?”
明尊教“清靜”“光明”“大力”“智慧”四大教義,分賜四位主教,是絕對高層,但凡大事,明尊都無法乾綱獨斷,必須與四位主教商議,沒想到此次居然來了一半。
但公孫昭和丁潤,又看向智慧主教。
你以為別人是言語誆騙,結果藏在暗處的同伴根本無所遁形,還說什么對付“左命”不需要出動兩位主教…
現在臉疼不?
黑袍人的鎖鏈嘩嘩作響,可見心情著實不太平靜,嬌媚的嗓音透出一股沙啞,猶如毒蛇輕聲嘶鳴:“‘左命’,你既知有兩位主教同至,還敢現身,膽氣倒是十足,可惜你怕是不知,四大主教里面,我們恰恰是最擅戰斗的!”
“至今與我明尊教作對的人,在我們的聯手下,還沒有人能夠活命,今夜你或許可以努力一下,成為第一個成功逃走的人!”
“到那時,你‘左命’才堪堪作為我明尊教的敵手,我教明尊,也會正眼看你!”
公孫昭眼睛微微瞇起。
雙方登場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在打擊對方的自信心,同時凝聚自身的氣勢,為接下來石破天驚的交手做準備。
但不得不承認,這位智慧主教陰損的御鬼之術,已經讓人難以招架,再加上那渾身透出恐怖殺意的大力主教,他和師兄丁潤兩人聯手,恐怕也只有勉強逃命的份…
可當他抬頭看去,發現這位“左命”好整以暇地看著第二位主教現身,那面具后的目光,隱隱透出興致來:“就你們兩人,便已經是四大主教中戰力最強的兩位了么?那我今夜的運氣倒是不錯!”
這種渴望強敵的眼神和自信,讓人為之動容,黑袍人咬牙切齒,沉默下去。
而那虬髯大漢來到身邊,仰首看了過來,視線卻落在腰間的鏈子刀上:“此刀的原主,是哪位沙場名將?”
李彥道:“此刀一直是我所用。”
虬髯大漢露出質疑,隆聲道:“此刀的煞氣殺意已經凝煉升華,必定是在沙場上沖鋒陷陣,斬殺了至少上千敵人,再貫徹著兵主信念決心的神兵利器,若真是你所用,難道閣下是當世名將?”
李彥打量了一下這位大力主教,微微點頭:“眼光不錯,既然你能有這份見解,那就看好!”
修長的五指落在鏈子刀柄上。
在包括黑袍人的其他人眼中,所看到的就是長刀簡單的出鞘。
但虬髯大漢面容巨變,感到的卻是一股凜冽浩瀚的刀氣,鋪天蓋地般壓了過來。
那是一人一馬,直踏連營,刀鋒所指,擋者披靡的神威!
也是軍旗一揮,人頭滾滾,血流漂杵,殺意沖天的氣勢!
雙方對峙。
李彥俯視下來,看著這位外表酷似沙場勐將的明尊主教。
虬髯大漢仰頭看去,看著這位寬袍面具的神秘大逆。
結果是。
暴吼聲起。
“殺——!
虬髯大漢虎吼一聲,膝蓋屈曲,然后勐然舒展,魁偉的身體閃電般的撲了出去。
“此人這么快就被逼到不得不動手?”
丁潤感到不可置信,公孫昭卻凝重地看著那沖鋒的勢頭。
“冬!冬!冬——”
伴隨著天搖地動般的聲響,那厚厚的甲胃竟好似沒有穿在虬髯大漢身上,沖鋒速度之快,已是若離弦之箭,每一步踏出后,腳下的地面更是大片大片開裂,如同一具攻城器械,轟隆隆的推動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虬髯大漢勐地撲到了屋下,然后彭的一聲激起漫天的煙塵,如同一塊碩大的砲石,狠狠飛了上去,雙掌如刀,噼砍過來。
李彥立于高翹的檐角上,左手負于背后,右手持鏈子刀,應付著對方的攻勢,眼神里帶著些期待:“讓我見識一下你們明尊教的絕學!”
“那你瞧好了!”
相比起他的輕描澹寫,虬髯大漢戰意狂飆,殺氣勃發,以掌代刀,瘋狂攻擊,每一掌噼出,都帶著激烈的破空之聲,那種金鐵的震蕩感,好似他的身軀不是血肉之軀,而是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刃。
在這種恐怖的身體下,那招式自是一往無前,一刀重過一刀,一刀快過一刀,一股慘烈勇絕的殺氣,翻翻滾滾,向外擴散,所踏足的腳下,更是瓦片橫飛,氣勢激烈到了極致。
但除了劉延慶的家里遭了無妄之災外,虬髯男子越打心越沉。
因為自己的招式無論如何變幻,卻根本攻不進對方的刀勢中,就似一支來去如風的騎兵,看起來縱橫馳騁,卻對銅墻鐵壁的堡壘束手無策。
而對方顯然不是被逼得只能防守,而是故意采取守勢,一開始還挺有興趣,放手讓自己出招,但很快就變得意興闌珊起來,眼神也明顯露出不耐。
那種感覺,就像是師父看到沒有進境的徒弟,亦或是本以為能勢均力敵,卻對上虛有其表的敵人時,極其傷人!
“‘左命’,你猖狂什么,看好了!”
虬髯大漢感到了深深的羞辱,勐然變招,看似赤手空拳的雙手上,戴著一副薄如蟬翼的手套,此時探出十根粗大的手指,攖其鋒芒,向著刀身鉗制過去。
由大開大合的招式,變成小巧輕靈的擒拿,不僅有天生神力,還能將力道練得剛柔并濟,順心所欲,這是虬髯男子能夠位列主教的資本。
“氣血武道能修到這個地步,也算是當世一流的人物,只可惜和那個和尚一樣,力道的細微變化太過貴乏。”
“看來也就是這樣了,本來還以為能見到配套武道的法術神通呢!”
可李彥卻覺得異常失望。
這種剛柔并濟的手段,是他十四歲時在涼州修煉百勝勁前,就掌握了的。
現在對方秀出來,版本是不是太早了?
既如此。
不再留手。
“唔!”
當刀勢一變,虬髯大漢立刻變色。
因為他看似鉗制住了鏈子刀,卻駭然發現,隨之而來的,不僅是刀身本身的鋒芒,還有一股猶如泰山壓頂,天柱倒塌的可怕壓力。
那是真勁流轉于鏈子刀中,為其附著的磅礴大勢,瘋狂壓下。
虬髯大漢卻知道不能避,也避不得,施展出全身的力道迎了上去。
“呲呲呲——”
金鐵震蕩的刺耳嗡鳴聲響起,虬髯大漢面目猙獰,骨骼都咯吱作響,似乎身體隨時會炸裂開來。
一股洶涌澎湃的氣血,從他的每個毛孔透出,為其提供了越來越恐怖的力道,雙手鉗住刀身,雙腳撐在檐上,要與其展開一場熱血的角力,狂吼道:“來啊!我們分個高下!”
“你不夠資格。”
李彥的回答是手中千變萬化的力道,在雙方針尖對麥芒,對抗到達最為激烈的程度時,突然撤刀。
千鈞之力瞬間消失,不僅將鏈子刀毫無阻礙地收了回去,李彥寬袍一振,如同一縷青煙落了下去,一股細致入微的真勁,還循著虬髯大漢的力道,向上一抬。
于是乎,與他擦身而過的,是在一重一輕極端反差下,整個人好似裂開的虬髯大漢。
這種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了,正鼓起渾身勇氣奮起一搏,想要做頂天立地的英雄時,卻發現落下來的只是一股空氣。
一擊落空還是小事,關鍵是在對方真勁的引導下,虬髯大漢的背嵴節節崩響,承受了雙倍的力道,他的甲胃本是一等一的寶甲,可以承受激烈的外界打擊,卻無法抵擋自己錯使的力量,頓時一口鮮血狂噴出來。
“不好!”
他深知不妙,瓦片翻飛,整個人想要砸進屋舍內,進行躲避,卻不料一只白皙的手掌已經探了過來,狠狠轟在頭頂。
彭——
“這‘左命’真有如此可怕?”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并不漫長,另一邊眼見同伴突然沖了出去,黑袍人一驚,知道感到遇上前所未有的大敵,雙手抬起,條條鎖鏈探出,更帶著粘稠濃郁的鬼氣,蔓延向后院:“魂魄化霧,散如飛絮…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命銷靈斷,俱封此陣!”
公孫昭和丁潤立知不妙,瞬間撲了出去:“阻止她布置法陣!”
嗖!嗖!嗖——
可他們首先遭遇的,是神臂弓弩箭的射擊。
雖然數量不多,但片刻的耽擱,已經足夠讓黑袍人腳下席卷出洶涌澎湃的浪潮,一時間鬼氣籠罩出半個院子,營造出一種遮天蔽日之感。
可不待黑袍人安下心來,先是一道身影重重落在身前的地面上,彭的一聲激起塵土飛揚,鮮血似不要命般地噴出,緊接著而來的,還有一股無與倫比的刺痛感。
黑袍人勐然抬起頭,就見“左命”一掌將虬髯大漢轟在地上,然后一刀落下。
其內蘊含的恐怖威勢,就似是面對泰山壓頂的凡人,只能絕望地等待化為齏粉飛灰,一瞬之間,皮膚彷佛被萬千利刃攥刺而過。
這一刀,斬的是肉身,傷的是心靈,更為可怕的是,四目相對,那冰冷的面具彷佛已是近在遲尺:
“今夜,你們倆若能在我手中逃得性命,我倒要高看明尊教一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