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戰場上,除了被破壞的痕跡什么都沒留下。
生魂,
血跡,
真氣氣息…
甚至連戰斗余波對周圍環境的影響都被抹去了不少;和尚后來又找到大暑谷,大暑谷那邊的情況也差不多。
一番察看后,和尚來到大暑谷外。
他仰望星空思索了會兒,
然后對天海大師合十請求道:“請大師助我前往雍涼鎮北王行宮。”
天海大師終于從木頭狀態跳出,睜眼問道:“金鐘在佛禍身上種了詛咒…你肯定也感應到了,加上我的「身行如意」,找到那人應該不難。”
“那大師你會出手嗎?”
“不會。”
和尚眼神悲苦:“所以啊,那佛禍能滅殺我沙門如此多的高手,肯定不簡單。而且…說不定還有克制我沙門神通的手段。”
沙門手段博采眾家之長,幾乎沒有短板。
但沒有短板本身也是一種短板。
就像雞蛋殼,
普通人很難通過握力握碎雞蛋。
可只要換個方式,用兩根手指捏住雞蛋用力就能將其捏碎。
修行上道理也類似,
樣樣精總歸不如一樣神。
天海大師不再言語,抬手抓住和尚一番天地輪轉后,他們就已經到了北境雍涼。
他們現身的地方距離鎮北王的軍營不遠。
北境夜晚相比南疆要冷的多,
凜冽晚風呼嘯冷硬,黑沉沉的曠野令人生畏。
烈風中,
天海大師沖著和尚合十道:“你我緣盡,往后珍重。”
和尚:“…”
不等他張嘴,
天海大師身形就一陣扭曲虛化,眨眼消失不見。
望著眼前空蕩蕩的荒野,和尚多少有點悵然。
身行如意,橫渡萬里!
神足通的高深境界果然厲害。
可惜,
天海大師雖然心向佛理卻無志沙門。
好像很多高僧大德都是這樣,修行越是高深,就越對沙門敬而遠之。
和尚起雜念來到北境軍大營營門前。
夜色深重,北風疏烈。
北境大軍周圍的明哨暗哨發現這和尚靠近后紛紛動作起來,想要把這和尚先擒拿了再說。
鎮北王治軍嚴明,
軍中鐵律就是北境軍士的天。
雖然斥候暗哨都知道和尚一般不好惹,但還是義無反顧的動起手來。
可當暗哨撲出,
卻發現自己竟然詭異的從和尚身上穿了過去!
好像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幻象。
箭樓上的哨兵發現情況后,旋即彎弓搭箭,一根飽含真氣的箭矢登時化作流光直逼和尚。
沒用。
和尚很快來到大營門前,他們門樓前對守衛合十道:“小僧金輪,自大昭玄寺而來,求見鎮北王,還請將士為我通報。”
那將士手握長槍如臨大敵,剛想譏諷這禿驢。
可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沖著對方合十,嘴里更是不受控制的說道:“大師稍等。”
然后,
他就跟旁觀者一樣看著自己穿過營門,找到自己上級隊長。
然后他隊長也魔怔了!
穿過大營找到他的上級校尉…
到校尉這個層級已經算是正式的武官了,基本可以橫行軍營。
所以這位低品穿過重重崗哨,來到鎮北王中軍大帳外。
中軍大帳外的守衛乃是一位神竅境巔峰的親信將士!
這位將士本來虛瞇著眼,見到校尉靠近的瞬間,親信將士猛地瞪大眼睛,眼中精光爆閃:“賊子安敢靠近!”
那校尉當即停下,高喊道:“大昭玄寺金輪僧人請求面見大帥!”
可恨!
中軍大帳豈容你喧嘩!
守門親信瞬間拔劍,就要把這個校尉斬了。
可就在這時,
大帳里傳來鎮北王清朗果毅的聲音:“不怪他,讓和尚來見我。”
很快,
金輪和尚來到中軍大帳。
此刻鎮北王穿著一襲繡蟒錦袍,一頭烏發隨意扎著,大馬金刀坐在帥座上:“你蠱惑我軍中將士,壞我軍紀,我很不爽。”
金輪合十道:“小僧有要事請求。”
鎮北王:“先去領一百軍杖。”
金輪:“…”
他沉默間,軍紀校尉已經來到金輪和尚身邊。
眾目睽睽下領受一百軍杖后,金輪服了!
這北境大營!
施刑的器具竟然是上品利器!
他受刑完后一頭冷汗,嘴唇發干,但他還是硬撐著緩慢而艱難的走回中軍大帳。
鎮北王笑吟吟道:“你現在可以說了。”
金輪:“…”
他合十道:“大帥,南邊的事壞了。”
鎮北王笑了:“和尚消息很靈通嘛,不過我也拿到消息。”
說著,
鎮北王提起自己桌上一塊布帛抖了抖。
金輪:“這次仍舊是玄女道的人在從中作梗。玄女道幾次三番跟您作對,所以小僧前來想略盡綿薄之力。”
鎮北王歪頭瞅金輪,
過了會兒笑了:“禿驢說話真好聽,但我更喜歡聽實話。”
天象高手注視下,
金輪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但他仍舊不卑不亢道:“大帥英明,這次破壞您和本寺行動的乃是仍是玄女道——但這次不同的是,我師弟金鐘發現了「佛禍」的蹤跡。”
佛禍…
鎮北王登時蹙眉。
如今大隋皇室和沙門深度合作,雙方可以說是深度綁定!
一榮俱榮,
一損俱損!
如果真讓佛禍成長起來,對大隋皇室將來部署也會產生極其不利的影響。
只不過鎮北王很好奇:“你大昭玄寺也不缺高手吧?”
大昭玄寺,
可是有羅漢坐鎮的!
金輪卻悲苦道:“但又有哪位高僧出手能不被注視?”
道統之爭有時候比群雄逐鹿更兇險!
逐鹿失敗還能有一線生機,
可道統爭奪一旦失敗,
敵對方恨不能把你道場里的雞蛋黃都搖散了,土里蚯蚓都得翻出來豎著劈了。
就連樹上的花骨朵,
都要給摘下來細細碾碎。
當年北周朝佛禍武帝在位期間發動滅佛之戰!
多少廟宇被伐滅,
多少金身被推倒…
血淋淋的教訓讓如今的大昭玄寺不得不小心!
而如今的道門,文宮,乃至武林都對大昭玄寺虎視眈眈,不知道埋了多少暗樁,細作在大昭玄寺。
天象級的羅漢大佬放個屁,
估計都能被敵對勢力瞬間感應到——因為天象大佬不可能放屁。
放屁必有緣故!
敵對大佬:“嗯,俺尋思…”
至于天象之下的通玄大師,
他們雖然已跨入天人感應之境,但并沒和神竅境拉開絕對的差距。
加上對方是佛禍…
必有逆命護佑。
一旦圍殺不成又引起其他勢力的注意,
那沙門危矣!
所以,
為了應對這一代的「佛禍」,西域爛陀寺諸多羅漢以及菩薩才啟用了「佛子密」儀制,通過佛禍與佛子間的宿命對沖提前發現佛禍,并將其扼殺于搖籃!
其中,
金鐘是「敲鐘人」命,
而金輪則是「鎮殺者」命!
作為鎮殺者,金輪對如何鎮殺佛禍有自己的想法。
既然對方是佛禍,克制沙門!
那他就借助沙門之外的力量針對佛禍。
這正是一物降一物!
鎮北王點了點桌案上的布帛:“那你覺得我這邊就能給你人手了?”
金鐘是神竅僧人,根據情報反饋他身邊還有七八位神竅境僧人,加上邀請的幫手,差不多是個神竅扎堆都沒能弄死那個什么佛禍…
這禿驢打算管自己借多少人?
更何況!
他前段時間才剛被彈劾,
現在玄女道又拿到了藥仙門的賬簿和記事簿…
可以想象,
接下來還會有雪花一樣的彈劾壓到他身上!
這次,
恐怕朝中派系極有可能派遣一位巡撫過來代天巡察,督察北境!
那他這個北境之王往后做起事來可就憋屈了。
到底還是實力差了…
如果他能有鎮壓當世的力量,皇兄何苦受那幫子望族柱國的鳥氣?
金輪有備而來,也瞬間洞穿了鎮北王的心思。
所以他笑道:“若是大帥肯借力于我,那小僧愿奉上「雷光赤珠鼓」。”
鎮北王登時眼神一亮!
那是六百年前雷光王菩薩涅槃時以自身法蛻結合沙門玄器煉制而成的寶物!
那件寶物,
幾有神器之威!
正合他如今的境界使用。
鎮北王登時爽朗大笑:“沒想到大昭玄寺這么大方啊!”
金輪和尚微笑道:“借您的。”
鎮北王笑聲一收:“哦。”
狗日的禿驢!
消遣我呢?
金輪和尚繼續道:“借您一年,足夠您用了。”
確實…
鎮北王刮了刮下巴道:“說吧,你想借多少人,借什么人?”
金輪眼神透亮:“我早就聽說您麾下義子各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天驕…”
鎮北王擺手:“別想了。”
金輪:“…”
鎮北王:“北境不能再出幺蛾子了,這樣,你拿我書信去找幾個人,他們雖然不是我的螟蛉之子,但實力也很強。”
鎮北王說完提筆在令簽上唰唰書寫起來:“這些人夠了。”
說著,
鎮北王令簽一甩朝金輪飛去。
金輪抬手接住,就見四枚令簽上各有一個人名:
白甲槍仙,謝靈韞。
偃甲三尸,柳萍萍。
血手金鉤,吳天放。
墨骨柔筋,梁鸮。
看著令簽上的名字,金輪臉皮一頓抽抽。
這里面,
好像也就謝靈韞算個正常人,是騰龍榜上有名的神竅高手。
其他的…
世俗眼中的旁門左道跟他們比,那都多少顯得有點正經。
尤其是那個梁鸮,
其人自稱「殺父殺母,殺妻殺師,殺天殺地殺眾生」,所以也有個“七殺真人”的自號。
他因為殺性太重,無惡不作,所以是黑幫常客。
可偏偏他自己還是殺生寺的紅牌殺手…
此人蔑視綱常,踐踏眾生。
連自己的命都渾不在意,
會聽鎮北王調遣?
鎮北王看出了金輪的疑慮,揮揮手道:“去吧,他不會放肆的。”
------題外話------
我吃口飯,然后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