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指揮的藝術(下)

　　如果這時候有人能以上帝視角俯視全場，那他會發現這片戰場現在就想一個幼兒園孩童畫出的小花。小花的花瓣是一支支軍士隊伍，花心是迷霧山戰士和薩滿組成的馬隊。兩片逐漸合攏的花葉是奔跑著想要支援騎手的迷霧山強盜和迷霧山野蠻人，跑的最快的那些則是熊爪狂戰士。

　　但強盜騎手們還是沒等到步行強盜的支援就潰敗了，他們的前方是沖上來的步兵軍士，后邊是奧多維克領主為首的騎士，左右則是不斷射擊的弓手。失去速度又無法閃躲的騎兵真的很菜。騎兵致勝的秘訣一是速度二是配合，迷霧山騎手失了這兩方面優勢，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迷霧山騎兵隊除了少數幾人逃出去以外，全都被留了下來，戰果1比103，唯一死掉那位騎士是杜蘭特，但這并不是王云奇故意去害他，作為一位指揮官，哪怕杜蘭特之前一直頂撞他，他也不會把個人恩怨代入指揮中故意讓人送死，這是一位指揮者的底線。杜蘭特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他并沒有聽從王云奇的命令，在沖鋒時和其他人脫節，導致自己被孤立在敵群中，幾個迷霧山薩滿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骨錘飛斧招呼之下，杜蘭特自食惡果，奉上了人頭。

　　當迷霧山步行強盜合圍前，王云奇再次調動全場，軍士們且戰且退互相配合下，從容的從包圍中脫身。

　　王云奇通過沙盤縱觀全場，每一個命令都卡在迷霧山方面行動前，讓他們感覺無比憋屈。就比如一隊迷霧山強盜拼死向一隊弓手發起進攻，但那隊弓手卻在王云奇的指揮下果斷后退，而強盜卻要在行進中不斷承受其他方向的射擊和阻截，全部死在沖鋒的路上。那隊弓手卻能憑借這一退，占據一個相當優秀的射界，反過來幫助其他分隊壓制強盜。

　　如此往復多次，王云奇憑借高超的指揮藝術不斷在運動中拉扯迷霧山的陣型，時間一長，迷霧山由多部落組成，沒有統一指揮的弊端就暴露出來了。強盜們或許在順風時能同仇敵愾，但在現在這種像打棉花一樣毫不受力的情況讓他們心浮氣躁，進而各自為戰，不復完整的陣型。

　　迷霧山方面陣型崩散后，明顯感覺好打了很多，因為由整體變成了個體，他們能清晰感覺到對方沒辦法調動他們了，于是散的更開。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是王云奇故意為之。

　　這一戰迷霧山強盜出動了近五百人，反觀王云奇手下能用的僅有一百余人，哪怕質量上要優于對方，硬碰硬的戰斗下也難免死傷。

　　但當迷霧山強盜舍棄整體陣型，分散成一個個二三十人的小隊時，他們人多的優勢就不復存在了。因為王云奇可以動過調動騎兵穿插，弓箭阻截等方法把他們孤立成個體，甚至能在局部形成以多打少多面夾擊的狀態。

　　王子軒并沒參與正面戰斗，因為他現在只有一只手能動，不過他和那些只能躲在車里的dy到是也有點區別，他正位于王云奇身側，接受叔叔手把手的指導。

　　王云奇點了下一堆紅點，說：“三流的指揮官會根據對手的行為調度自己的部隊；二流的指揮官能預判對手的行動提前安排應對；一流的指揮官則調動對手，讓對手依照自己的意愿行動。”

　　“那不戰而屈人之兵屬于什么級別？”王子軒問。

　　“弓三進二，步二后退二十，騎兵隊脫離接觸，弓一退！”王云奇下達了一連串命令后才回答王子軒的問題：“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那是謀士或者說布局者追求的最高境界。我并非要用詆毀先人的方式否抑前人的智慧，但不戰而屈人之兵那種情況確實并非一位指揮官一位將軍應該追求的東西。弓二退，弓四斜退！步一接敵后再次后退！”

　　“布局者追求的是大勢，依靠滾雪球一樣的方法撬動各方勢力，或陰謀或陽謀，在交戰前就盡最大可能的削弱敵人，或增加己方勝率。弓三退，騎兵西南方向沖鋒，步二左前沖鋒接敵，弓一原地射擊！”

　　“但作為一位指揮官，我更喜歡堂堂正正，我無需去削弱敵人，也沒必要去借助什么，這一點你要記住。一位指揮官一旦沉迷于戰前布局，那他的指揮藝術將永遠無法進步。”

　　王云奇的話確實引發了王子軒的思考，很長一段時間他都并不太明白布局者和指揮者之間的區別，或者說弄混了。但仔細想想，從孫子兵法和戚家兵法的區別就能看出一二，孫子雖然被稱為兵圣，但他其實是位文人，他的兵法講的是大勢，最高境界是不戰而屈人之兵，戚繼光則是典型的陣前指揮者，他的兵法是如何把有限的力量發揮到最大，兵法里介紹的是訓練、陣型、配合、調度。

　　并不是說一位指揮者不能去借勢，每一位指揮者都會希望自己能以十倍軍力碾壓對手，但一味的追求那種高大上的境界，有時候卻容易落到下成，畢竟布局者翻車什么不要太常見。但一位合格的指揮者卻永遠能把自己手上的力量發揮出百分之兩百，甚至更高。

　　就比如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是布局者，那他可能會提前根據蛛絲馬跡預判出這次迷霧山強盜聯合搶劫，可能會在這次遭遇戰之前就聯系好各地的治安隊，甚至提前派人打入迷霧山內部，但只要他無法舍棄那些攜帶的貨物，這一戰就無法避免，該有的傷亡也一定會出現，這是死穴。

　　但指揮者無需考慮這些，一句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唯戰而已。無論你來多少人，我就是能憑借精妙的指揮手段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一步步打敗你，一口口吃掉你。

　　王云奇并非否定什么，布局者和指揮者也各有勝長，如何取舍要看哪種適合自己。但王子軒沒的選，他二階后就會偏向指揮者方向，再去考慮布局之類的不是不可以，但專精指揮卻能把優勢發揮到最大。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別失了銳氣，有太多的布局者就因為一味地追求必勝、無損，變成了膽小鬼，不建立足夠的優勢就不敢和敵人照面，但現實中總是有太多情況太多變數，也有太多人力不可敵的情況，那些被寫入教材的翻車案例就是這么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