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儀捧著玄冰冠回到駐地,當即點了莫器、施宇等八九個最善斗法的師弟,而后說了清玄師伯的吩咐,一行人就運使了“快哉訣”飛離一怒島,前往西海而去。
剛出北海,申儀等人就遠遠的看到了海上興風作浪的海祖門弟子和眾多伴生的海獸,申儀眉頭一皺,正氣使然,忍不住就要出手懲戒。
可是運氣于胸,想起來君子國和小師妹,還是壓住了沖動,低聲道:“這些惡賊就是要逼迫我們顯露身形,在四海之內搜尋咱們的下落,諸位師弟暫且隱忍,待咱們救回了師妹再出手懲戒妖邪吧!”
莫器是君子國的大督學,為人最是剛正不阿,之前就是最不愿意聽命于林清玄撤離的人,此時看著海面上不斷屠戮島嶼漁民,摧毀商船的海祖門弟子、海獸,早就忍的一口鋼牙咯吱亂響,恨不得沖出去跟賊人同歸于盡。
聽到申儀師兄的話,莫器也想到恩師的獨女,還是點點頭,閉上了眼睛,道:“圣人云:小不忍則亂大謀,師弟省得,救下了師妹再跟海祖門的妖邪死拼!”
十位君子們硬是忍住了舍生取義,斬殺妖邪的念頭,隱忍著飛至西海一處隱秘的群島,搜尋片刻見到了一個天空上布滿白、灰、黑、黃、青五色鴻雁的島嶼,莫器捻須冷笑道:“五色鴻雁,這里便是騎鴻島了!”
申儀輕輕摸了摸懷中的錦盒,低聲道:“師伯說讓咱們打殺了騎鴻怪客,此人雖然惡跡不顯,但是此次幫著殺生宗和海祖門捉拿了咱們師妹,也是罪大惡極,等下莫師弟你從東殺下去,我居中,施師弟自西而下…”
申儀安排完作戰計劃后,一聲令下,十位大儒就祭出了各自的銘器,只見各式各樣的鼎、觚、方彝、觥、簋化作小山落下,瞬間將遮蓋了騎鴻島上空的五色鴻雁收入其中,任憑這些經過豢養的靈獸如何甩動帶有法力的五色羽毛和結陣掙扎,終究無濟于事,被九件法寶頃刻間全部吸入,原本被無數的五色鴻雁遮蔽的天空的小島頓時再也不見一只飛禽。
莫器等人運轉心法加固空間,而后九人同時在四方落下,九個銘器也同時沖著島嶼正中山巔的一個石窟呼嘯著砸落。
“砰!”
石窟被九個銘器砸中,震顫著坍塌下去,一道人影鉆出,揚手就扔出一把五色翎羽鏢,黃的化作金燦燦的火球,白的化作鋒銳的鐵片,黑的化作腥臭的金水,灰的化作寒冰,青的化作毒液,五種翎羽交替著射向莫器等九君子。
五色翎羽還沒近身莫器九人就心頭一驚,鼻端嗅到了惡臭,眼前一黑,忙口噴正氣擋下,然后心頭一清才飛身躍開。
騎鴻怪客是個兩腮無肉,肌膚慘白的瘦高個,他一身翎羽大氅,發出五色翎羽后兩眼銳利的掃視一下飛在天上的九個老儒生,神色一沉。
他知道這些老東西單打獨斗自己一個也不懼,可是九個齊出自己便是再厲害一倍也不會是對手,此時此景騎鴻怪客心里忍不住暗罵戒不得色不當人子,說是對付君子國,不僅沒能滅了君子國,反而讓人家打到自家府邸了。
騎鴻怪客有心召集自己豢養的五色鴻雁掩護自己逃走,可是清嘯數聲卻無反應,知道自己的雁群不知讓君子國的老東西用了什么法子困住了,心頭一沉,忙一躍而起扇動大氅,瞬間大氅變大化為翅膀,騎鴻怪客整個人都化作一頭大鳥直飛沖天,閃出了莫器等九人的圈子。
莫器等人沒有想到騎鴻怪客還有一招化身為鳥的秘法,閃動一下就是百里開外,九人再擲出銘器已然阻攔不及。
眼看著騎鴻怪客所變的大鳥就要消失在天際,忽然從天而降一陣大霧,騎鴻怪客撞進大霧之內瞬間你打個冷戰,而后就覺得身軀越來越冷,翅膀一僵就直墜而下。
眼看著就要一頭栽進大海之內,大霧瞬間縮為一個冰晶大罩將騎鴻怪客收入其中,然后就飛到了騎鴻島上空的申儀手上。
申儀看了眼已經重新化作道冠模樣的玄冰冠內成了冰疙瘩的騎鴻怪客,微微一笑,道:“師伯所賜法寶果然高明,任你再厲害也難逃生天!”
說著申儀冷哼一聲,而后抖開玄冰冠,騎鴻怪客被甩將出來瞬息變回常人大小,而后墜落下去,摔在百丈之下的地上,頓時四分五裂成為齏粉,顯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申儀手托玄冰冠緩緩落下,卻見九位師弟臉色鐵青的從石窟廢墟內走出,心頭一沉,道:“怎么?小師妹她…”
莫器輕輕搖頭,道:“小師妹被殺生宗的惡僧當做鼎爐壞了道行,如今重傷垂死,見到了我等后竟然羞愧難當的咬舌自盡了!”
申儀訝然出聲,忙閃入被幾位師弟清理好的石窟,入目就看到了地上蓋著一件青衫外袍的女子,露出的俏臉正是自己恩師的獨女上官瓔,只是看她臉色慘白,眉心烏青,顯然是氣血枯竭,剛剛死去的樣子。
申儀長嘆一聲,忙以玄冰冠將上官瓔的尸身收入其中,而后又看到了不遠處一個遍體鱗傷的少年郎,看著濃眉大眼,一臉憨厚,但是體內經脈俱碎,五臟開裂,顯然是瀕臨死亡了。
看到申師哥的眼神,跟進來的莫器低聲道:“這個少年是恩師摯友南海老笠的小弟子,被抓來后備受折磨看樣子活不了多久了。”
申儀沉聲道:“只可惜咱們儒家不善醫術,這等仁人義士豈能不救?”
說完申儀以玄冰冠將少年收入其中。
莫器笑道:“對,穩住這孩子的傷勢,請咱們師伯出手醫治就是了。”
十位大儒在騎鴻島又轉了一圈,斬殺了數十名騎鴻怪客的姬妾、弟子,而后一把火將騎鴻島的府邸石窟等全部燒了,這才重新飛起,準備趕回了北海。
走了沒有三個時辰十位大儒就再次看到了在大海之上肆虐的海祖門弟子,看到了登島后燒殺搶掠,以嬰兒孩童飼養海獸的惡行,十人都再也忍不住,十個銘器從天而降,瞬間將數十個為惡的海祖門弟子砸成了肉泥。
莫器大呼痛快,然后就抓起銘器再次砸下。
十位鴻儒大士的修為都是儒家八品中修成前七品的治國大儒,腹中的浩然正氣放出來足以鎮壓海嘯雷云,配合銘器出手自然威力巨大,即便是海祖門帶隊的有一位排在海祖門百祖中九十九的八臂將軍,但是大戰半個時辰后還是不敵十位大儒,被接連斬斷了八個臂膀后陷入了死局。
眼看著就能一舉誅殺海祖門又一大將,可是這個八臂將軍忽然噴出彌漫百里的黑霧,十位大儒先是放出浩然正氣護身,等到驅散黑霧后八臂將軍早已逃之夭夭了。
十位大儒臉色一沉,莫器皺眉道:“禍事了,師哥,逃了八臂將軍,恐怕海祖門很快就要反撲而來了,到時候就要連累到一怒島了…”
申儀輕輕搖頭道:“不必自責了,此事我們要趕快給師伯稟報,請他老人家裁奪,若是怪罪咱們,大不了我們師兄弟十個出來拼死一戰,想辦法將海祖門引到西海去!”
十人施法將方圓千里的海祖門弟子清剿誅殺后就加速飛行,不一時回到了一怒島,十人一齊飛至林清玄打坐的石洞口,轟然跪下,齊聲道:“弟子等有罪,還請師伯責罰!”
林清玄本來正在琢磨著陽神邁向地仙的修煉之法,聽到洞外的聲音眉頭一皺,低聲道:“進來說話吧。”
申儀帶著九位師弟走進來再拜,而后他先把玄冰冠奉還,而后把此次騎鴻島之行的見聞經歷都說了,尤其說了十人忍不了海祖門的惡行而出手的事情,最后統一跪下請罪。
林清玄先是以神御物接回玄冰冠,而后看了看冠內冰封的上官瓔和一個少年,先是將兩人放出,接著淡淡說道:“不就是跑了一個海祖門的什么九十九祖嗎?算什么大事?哪里值得請罪?”
莫器沉聲道:“師伯要怪就怪我吧,是我沒有顧念大局,看到海祖門弟子肆虐欺辱生靈,一時沒能忍住,就出手了…”
林清玄冷哼一聲,莫器頓時不敢再說話,申儀等人也不敢多嘴,但是每個人都做好了被逐出一怒島的準備。
冷冷的看了莫器一眼,林清玄緩緩說道:“為什么要忍?”
“什么?”
林清玄繼續說道:“我全真教乃名門正派,玄門正宗,門下弟子以慈悲為懷,見到惡人惡行皆要懲奸除惡,你們做的對!”
莫器心頭一熱,急聲道:“可是暫時我們還不是海祖門的對手…萬一害了…”
林清玄輕輕擺手,道:“何為正道?處事公正,心懷慈悲,懲奸除惡,弘揚正氣,此乃正道,見惡人惡行自然要敢于制止,行俠仗義,你們做的沒有錯,至于說海祖門勢力強大,有老道在,盡可放心就是。”
申儀、莫器等人聞言感動不已,再三叩首,道:“多謝師伯。”
林清玄微微一笑道:“海祖門有所謂的百祖,除了前十位,其余的九十位算不得什么頂尖高手,老道也看不到眼里,你們好生安置國民,等著海祖門妖邪登門時隨著老道好生殺個痛快吧!”
申儀等人沉聲應諾,而后就情不自禁的昂首挺胸,心中一開始是五味雜陳,現在只剩下一團暖神激昂間只覺得腹中的浩然正氣也壯大了三分。
申儀只覺得有了清玄師伯在,洪荒外海的正氣終究有人能扛起大旗了,而自己等小輩弟子,為了正道正法的弘揚,與海祖門等妖邪拼殺赴死也心甘情愿了。
林清玄瞥了眼被冰凍的上官瓔尸身和那個南海老笠的小弟子,微笑道:“上官瓔剛死不久,幸好你用玄冰冠收了她的尸身,老道若是施展九幽成道法當能收攏了她的殘魂意念,可保她轉世重修…”
神魂之法一般都是神道高人才能精通的秘法,不過令已經死去的人還能轉世重修,申儀等人卻是聞所未聞,心中也知道了清玄師伯不愧是洪荒外海獨一號的玄門正宗了,跪下致謝道:“師伯既有如此大法,還請救下小師妹吧。”
林清玄伸手一指,只見上官瓔身上的冰塊瞬間融化,露出了她窈窕的身姿,而后一道淡淡的虛影光球從上官瓔體內飛出,落到了林清玄的掌心。
申儀等十位大儒瞪大了眼睛觀瞧,看到光球后都神色緊張起來。
林清玄心念一動,一股陽神之力灌入光球,光球頓時抖動幾下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嬰兒模樣,眉眼間正是上官瓔的樣子。
有了林清玄的陽神之力和秘法幫助,本來已經快要消散的神魂凝聚穩固,雖然只剩下七成但也有了神智,沖著林清玄和申儀等連連施禮。
申儀淚流滿面道:“小師妹能轉世重修,恩師死也能瞑目了,師伯,請您施展大法送她轉世吧。”
林清玄輕輕搖頭,道:“一怒島即將成為戰場,不便轉世,如今洪荒外海也處處危機,還是等等吧。”
說完林清玄將上官瓔的神魂收入了玄冰冠,申儀等也深以為然,點頭不語,莫器又看了眼凍成冰疙瘩的少年,沉聲道:“這個少年英勇不屈,又是為了小師妹才遭此大難,他師父也死在了騎鴻怪客和戒不得色之手,還請師伯救他一救。”
林清玄輕嘆一聲,道:“這個孩子身心神魂都遭受了極大的折磨,魂魄早已渾噩不堪,身上的傷勢老道能救,可是神魂受損,積重難返,已是彌補不得了。”
說完林清玄擺擺手,道:“要救他須得老道耗費數日苦功,你們先退下吧,以后每日留意海上,若是海祖門的攻打過來提前示警,我和阿一奴早好早做準備!”
申儀等躬身道:“弟子領命。”說完才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等到山洞無人了,林清玄將十二元辰令放出來封禁洞口,而后目光閃爍的看著凍成冰晶的少年,自忖道:這個少年的神魂已然是支離破碎,便是救活了他身軀,日后也是個植物人,還不如任他自由…
這個少年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根骨資質也算非凡,長得倒也周正,死了也確實可惜,不如老道施展奪舍之法,暫用他的身體,以后也好能有個身軀好生修煉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的法門,將我一身無上神通重新修煉回來。
心中想定了主意,林清玄當即渡過去一道陽神之力,天地陰陽的化生之力進入少年身軀后頓時將他五臟六腑和經脈筋骨滋養起來,本來垂死的重傷瞬息間就恢復如初,變的紅光滿面,氣血充盈。
只是這少年的腦中空空蕩蕩,本應指揮周身的神魂殘缺不全,之身一團渾渾噩噩,顯然是早已被人毀了。
林清玄心念一動,陽神之軀頓時從少年眉心進入他的體內,片刻后就把少年腦中殘留的些許記憶吞并,而后睜開雙眼,抖了抖身上的冰渣,笑道:“好一個南海漁童,老道占了你的身軀,自然能令你四海揚名,你且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