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月牙先生”死了。
他被吉蘭重創,一同墜落于塔底,又被當場煉化。
此時此刻,正以一顆玻璃小球的形式,靜靜躺在吉蘭的褲兜里。
等這場賭斗結束,吉蘭就會動用“斑斕”將其腐敗,狠狠攫取其中的神秘點數。
吉蘭眼下正處于影片中,被場外無數雙眼睛盯著,不敢貿然使用“斑斕”,以免暴露。
“啊!”
倏地,莉莉婭放聲尖叫一聲。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滿臉驚恐地后退,看著面前的高帽怪人,渾身發抖。
“你…你究竟是誰?!”
莉莉婭質問道。
只見那高帽怪人拖著長長的袍子,背負雙手,緩緩走到了紅發女孩跟前。然后彎下腰,露出一個僵硬且瘆人的笑容。
莉莉婭只差沒當場嚇昏過去。
她小臉煞白,和怪人的白面有的一比,冷汗唰唰直冒。
“莉莉婭小姐,不必害怕。”
高帽怪人開口笑道,聲音卻是吉蘭的本音,清澈且富有磁性。
“是我。”
“吉…吉蘭先生?!”
莉莉婭瞪大了眼,一臉不可思議。
“你怎么,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可下一秒,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猛地搖頭,驚恐萬分。
“不!不對!你不是吉蘭先生…他已經被你殺了是不是?!”
“莉莉婭小姐…”
吉蘭剛準備解釋,但看到女孩坐在地上,不斷后退,明顯不信任的樣子。
他想了想,索性站直了身子,咧出一個獰笑。然后以月牙先生那獨有的奇怪腔調,開口道:
“喲!真是聰明的小姑娘,這都被你發現了…沒錯,那家伙被我殺了,頭也擰了下來。不請自來的惡客,該死!”
吉蘭抬起手,用“外觀調整”幻化出長爪,伸出變色龍一般的長舌,舔了舔爪子。
“就是味道不怎么樣…”
“啊!!”
莉莉婭快瘋了。
她尖叫一聲,兩眼翻白,當場就暈死了過去。
吉蘭靜靜看著歪倒在地上的女孩,一臉無語地搖了搖頭。
解釋再多,還不如讓莉莉婭就這樣安靜地躺著,也避免了諸多麻煩。
他走過去,將莉莉婭抱起,然后走到了平臺的最深處,放到了中央的螺旋石柱下。
吉蘭還從“以太氣泡”里取出了一件風衣外套,給莉莉婭披上。
這高塔頂端風吹日曬,對于一個普通女孩而言,是極其惡劣的環境。
吉蘭盡量順手照料一番。
“接下來,只需靜靜等待其他人的到來即可。”
他以月牙先生的外貌佇立在平臺中央,背負雙手,抬頭看向虛空。
臉上掛著那難辨真假的僵硬笑臉。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影片,與場外的觀眾們對視。
旋即,以那古怪的腔調笑道:
“真期待這場游戲的決戰呀,你們說,是不是?”
“吉蘭·伊洛斯——”
偏遠村落的草坪上,一道低沉的女聲壓抑著怒火,咒罵一句。
“你這該死的家伙!”
苦修教派首領“無履女士”正面露寒霜,瞇眼凝視著幕布上的“高帽怪人”。
在場的苦修士們噤若寒蟬。
眾人親眼目睹了紫眸青年出手擊殺游戲主持人,并偽裝成對方模樣,鳩占鵲巢的全過程。
他們心驚不已的同時,又莫名對這青年感到了一絲絲的恐懼。
膽大妄為!
行事乖張!
此人明目張膽地跑到了“神選塔”,施施然坐等其他賭斗代表的到來,滿懷惡意…
并且,還敢朝他們這些場外人員出言挑釁,不加掩飾地嘲弄。
擺明了一幅有恃無恐的模樣。
可憎至極!
可恨無比!
此人憑借那般恐怖的實力,的確有這樣狂妄的資本。
可問題在于,只有他們這些場外的觀眾知曉此間內幕,而身處影片中的其余賭斗代表卻渾然不知情!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且眾人又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將此事告知正處于賭斗中的代表。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一步一步向“神選塔”靠近…而影片內的時間流速明顯更快,恐怕不出一個小時,就將來到三天后的決戰!
此時此刻,“無履女士”驚怒不已,盯著熒幕半天不說話,似是在思索對策。
而其余苦修教派成員也憋了一口氣,暗自焦急。
他們此次派出的兩位代表,是教派內部的重要支柱,兩名資深5階的“負罪長老”。
若是兩人在影片中遭遇不測,對苦修教派而言,將會是一次沉重的打擊!
“你們先在此旁觀,我聯絡一下圣歌團首席‘歌姬’,還有白鴿塔塔主‘吟者’…”
無履女士想了想,冷聲朝眾人道。
旋即,她光著腳邁開一步,樸素的麻袍衣擺獵獵,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正當三家秘社商討對策之際。
群星隱修會和靈學會眾人的反應,倒是出奇的一致。
在看到吉蘭的所作所為,并且聽到影片畫面中,“高帽怪人”的笑語挑釁后,他們先是經過一陣愕然,旋即相視無言。
“‘夜玫’出了個有意思的年輕人…”
群星隱修會首領,“星眼”克羅狄斯背負雙手,仰頭看著天幕幻象,搖頭感慨。
可他又笑了笑。
“有他頂在前面,想必能讓那三家吃點虧。”
棋盤莊園空地上。
午夜玫瑰眾人圍坐圓桌,議論紛紛。
顯然,吉蘭的行為再度嚇了他們一跳。
“玫翁女士,血梟先生此舉難道不會暴露嗎?”
火花小姐擔憂問道。
首領聽罷,搖搖頭。
“不必擔心。先不說真實膠卷在開始播放后,外人無法中途介入,也無法與里面的觀影者取得聯系…更重要的是,此次賭斗可是‘方片女王’親自當裁判,‘天宮黎明’全程監督,沒人能干預。”
“任由白鴿塔那邊跳腳,也只得眼睜睜看著賭斗進行下去。”
說著,包括歐珀男爵、鴉女士和制杖老人在內的成員們,都露出了看戲的笑容。
他們很期待接下來的發展。
在一片昏暗的小房間內。
四面滿墻的監視器陣列,排布著數百個不同的電影畫面。
前方正中央的監視器上,九乘九的八十一個屏幕,全都顯示著“高帽怪人”的特寫。
坐在沙發上的睡衣女士,脖子上頂著一個監視器,發出了帶有機械回音的笑聲:
“這男人真有趣,你說是不是,‘彼姝’小姐?”
在沙發旁,一道身穿白色晚禮裙的妙曼身影正靜靜佇立,緊盯著監視器。
聞言,她展顏一笑,美目流轉。
“我的男人,自然風趣。”
薩沙輕笑說著,又抬手輕輕搭在了沙發靠背上,俯下身朝睡衣女子道:
“赫拉女士,我其實有個疑問…”
“但說無妨。”
“我試著找過關于吉蘭的過去,可結果一無所獲。”
薩沙眼神平靜,淡淡開口。
“與他分別的400年里,塵世沒有留下他的任何線索和痕跡,你知道原因嗎?”
赫拉的監視器頭部,屏幕中的臉蛋一僵,旋即,流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
祂扭頭,深深看了薩沙一眼。
“你在懷疑,這是我們做的?”
“這世間,唯有‘導演’派系的力量,能夠記錄,乃至封存秘史,抹除一個人曾經存在的痕跡。”
薩沙搖了搖頭道。
潛臺詞里,卻已是表明了態度。
赫拉稍作沉默后,并未給予答案,而是說了句毫不相關的話:
“吉蘭·伊洛斯先生是特殊的,他…甚至可以說是這個世界的異類。”
“異類?”薩沙瞇起眼。“難不成,還能和‘導演’相提并論?”
“我只當你是在開玩笑,薩沙小姐,但這種玩笑我不想聽到第二次。”
赫拉語氣轉冷。
薩沙笑了笑。
“抱歉,我實在理解不了你的話,只好舉個例子…那么,赫拉小姐,能否為我解惑一番,為什么說他是異類?”
赫拉沒有回答。
祂沉默幾秒后,只是抬手,掌心憑空多出了一疊厚厚的黑色膠卷盤。
薩沙見狀,默默接過。
她低頭一看,瞳孔不由一縮。
只見手里的七八盤膠卷盤表面,都貼有手寫小標簽:
《煉金學徒之始》
《女巫救贖之夜》
《不敗勇士之旅》
《瘋梟騎士之名》
《摯友情誼之約》
《洪流事件之證》
等等。
其中,最底下還有一盤,名為:
《閏月司辰與四使徒的相遇》
“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薩沙俏眉一豎,面色冷得嚇人。
她暗含殺意,質問道:
“你最好和我解釋清楚!”
“‘彼姝’小姐,你好像誤會了什么。”
赫拉頭也不回,坐在沙發上平靜道。
“我們并沒有封存吉蘭·伊洛斯先生的過去和秘史,也沒有出手干預過他的一切…僅僅只是在他最弱小的時候,旁觀記錄了一段畫面,也就是最底下那盤膠卷。”
“而影片名,是‘導演’親自留下,我等也不清楚其中深意。”
“至于所謂的‘閏月司辰’,更是沒有任何依據和關聯。”
“那這些膠卷是怎么來的?”
薩沙強忍怒意,淡漠問道。
赫拉也沒隱瞞,回答道:
“憑空出現的。”
“此時此刻,你不是在開玩笑?”
薩沙眉頭緊鎖。
赫拉搖頭。
“‘導演’留下了諸多空白膠帶,祂曾說,未來這些膠帶會自行出現內容,讓我們好好保管,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