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4 巡視
哐啷，哐啷…
馬車不斷震顫。
吉蘭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車廂里，根本看不到外界的情況。自從他登上馬車后，這個逼仄的木質車廂就像是被某種無形且無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所影響。
不論他如何嘗試，既掀不開簾布，也打不開車廂門，更無法對車廂本體造成任何的損傷。
故而吉蘭也沒法進行判斷，馬車究竟要去往哪里…
不過他也并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因為有“斑斕”在，他隨時都可以強迫自己從夢中醒來。
于是，吉蘭開始在心中默數。
暗暗進行著計時。
在數到了“2897”時，吉蘭突然神色一震，眼底閃過一絲欣喜。
他倏地感覺到了，自己內心之中，那表盤狀的“神鄉烙印”在此刻已徹底成型！
十二道古老符號刻印而成！
閃爍著奪目的光亮！
吉蘭清楚，這是他造訪神之鄉，并成功登岸后，與這片土地接觸了足夠長的時間，才被烙下的獨有印記。
同時，借助該烙印，他也與神之鄉建立了難以抹除的神秘聯系…
‘終于拿到了！’
吉蘭暗道一聲，心中欣喜不已。
神鄉烙印是“靈秘者”邁向“久世者”階段最為關鍵且不可或缺的一環！
他現在總算滿足了該條件，便只需要攢夠600點神秘能量后，催動“斑斕”對自身玩家途徑的4階原質進行推演。
之后，就可以嘗試進階攀登了…
“很好！”吉蘭呢喃一句。
他對自己激動的情緒稍加平定，換了個更加舒適的坐姿，又開始默默計數。
雖然此次遠航夢境海的目的已達成，但吉蘭還想再繼續探索一下神之鄉的“下層”區域。
尤其是這神秘的馬車，不知會載著他去往何方。
哐啷。
哐啷…
吉蘭按照穩定的節奏計數，直至默念到了“3779”時，他突然感覺到了一絲寒冷。
四周的氣溫仿佛突然下降了一大截。
他眼神一凝，計數不停。
直到默念至“4000”時，吉蘭明顯能感覺到氣溫從原本舒適的二三十度，驟降到了零下。
就連馬車輪轂的哐哐脆響，也變成了咯吱咯吱的動靜。
‘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天氣變得這么詭異…還是說，進入雪地環境了？’
吉蘭心中暗道一聲。
很快，馬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正當他猜疑之際，只聽哐的一聲，車廂門隨之自行打開。
颼——
寒風呼嘯，黑綢緞的車廂簾布從外往里被刮起。
刺眼的白光也趁機透了進來。
吉蘭瞇眼適應。
心中清楚，馬車到目的地了。
他杵著“笑噪之杖”，彎腰從車廂里走了出來。咯吱一聲，一腳便踩進了深深的雪地里，沒入至膝蓋處。
吉蘭只感覺自己來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哈著白氣，環顧左右。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銀裝素裹，天空飄著雪花，在寒風中飄蕩。
這是一處極為空曠的地帶，四周僅有零星的枯樹，卻也成了雪白冰雕。
不遠處佇立著一座簡易的斜頂黑褐色木頭小屋，外墻腳堆放著一摞木柴、瓶瓶罐罐和一口黑色銅鍋。
門前空地上，還立著一個三米多高的巨型雪人，由一大一小兩個圓滾雪球堆疊而成。
雪人的手臂是兩根枯枝，一高一低。
一根腐敗的胡蘿卜當鼻子，還是歪的。眼睛是兩個不對稱的黑窟窿，像是隨手挖的。嘴部裂開，呈大笑狀。
其頭頂戴了頂破洞黑禮帽，帽圍處還環繞了一圈紅帽帶。背后掛了塊褐色破布，仿若披風般在寒風里舞動，獵獵作響。
吉蘭扭頭瞥了眼馬車，再次嘗試與之交流：
“請問這是哪里？”
然而，無頭老馬仍然沒有搭理吉蘭。其自顧自調轉方向，拖著車廂離開。
馬車漸遠，在雪地上碾出兩道清晰可見的輪轂軌跡。
吉蘭深吸口氣，邁開步子走向木屋。
他估測這里的氣溫應該到了零下八九度，好在自身實力過硬，能撐得住。
咯吱。
咯吱…
就在吉蘭路過雪人，打算去敲門時。
碩大的雪人卻突然開口說話了：
“坎卜斯不在家。”
它的聲音很低沉，不帶感情。
“嗯？”吉蘭一怔，停下了腳步。
他看向雪人，發現對方不知何時扭動了腦袋，黑漆漆的眼窟窿正對著自己，定格的笑容有些瘆人。
“馬上就是塵世的‘圣誕節’了，坎卜斯去找壞孩子了…你知道的，‘圣誕老人’杰曼·尼古拉斯會給好孩子禮物，‘圣誕惡魔’坎卜斯·所羅門會給壞孩子懲罰。”
雪人說道。
聞言，吉蘭眉頭一揚。
‘原來這個異世界也有圣誕節…’
他心想著，只覺得古怪。
“圣誕老人”他知道，但這“圣誕惡魔”倒是頭一回聽聞。
“坎卜斯不在？”
為避免暴露自己對這些一無所知，吉蘭故作思忖，沉吟一番。
“算了，那我下次再來找他吧。”
吉蘭嘆息一聲，轉身離開。
雪人靜靜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卻又開口叫住：
“等等。”
“什么事？”
吉蘭停下腳步，一臉不耐。
雪人呵呵怪笑起來。
“演得倒是蠻像回事…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不認識坎卜斯，只不過是個剛剛造訪神之鄉的家伙。”
吉蘭瞳孔一縮。
唰——
他腳下一踩，整個身子往后躍出。
同時，掏出煉金左輪“回響”，便朝其連開數槍。
砰砰砰！！
子彈洞穿了雪人的身軀，開了數個碩大的窟窿，雪花冰晶四濺。
然而雪人對此無動于衷。
就連子彈淬的“污穢膿液”，也對雪人不起任何作用！
僅僅一眨眼的工夫，它身上的“傷口”便吸聚了四周的雪花，迅速愈合，恢復如初。
吉蘭見狀，收槍就跑。
直覺告訴他，這雪人實力深不可測。
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他邁開步子便在雪地上幾個騰躍，迅速朝著遠處逃離。
而雪人卻也不追，依舊佇立在原地，只是靜靜看著吉蘭，淡淡笑道：
“第一次造訪神之鄉，就敢動手獵殺當地居民…呵呵，等死吧白癡，‘巡視者’馬上就會來找你了。”
聽到雪人的聲音，吉蘭心頭一凜。
對方顯然通過某種方式，知道了他在沼澤地獵殺過漿洗婦和藍帽子的事，并且篤定他會因此而喪命。
‘巡視者？’
吉蘭暗道一句，莫名有些不安。
下一秒，他突然聽到身后那雪人的冷笑，變得更加大聲了…
抬眼一看。
只見前方不遠處，竟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位身穿全覆蓋式鎧甲的高大男人，目測身高有三米左右。其渾身鎧甲遍布浮雕，通體為鐵灰色，相當有質感，且呈現出一種古老的韻味。
那頭盔宛如一個倒扣的鐵桶，面部帶著一張人臉鐵面具，沒有表情。
其手持一柄碩長的螺旋騎士槍，背后黑底白紋披風被寒風刮得高高揚起。
一種難言的壓迫感撲面而來！
吉蘭在看到這盔甲騎士后，“斑斕”也適時地給出了相應的詞條描述：
“下層巡視者，泰德爾·徹奇。”
“神之鄉‘托亞蘭’的執法者。‘巡視者’由十二司辰麾下力量組成，并隨十二月份而輪流巡視。”
“現為‘殘王之月’，泰德爾將貫徹‘殘王’之意志，為其巡視神之鄉‘下層’。”
“？！”吉蘭一臉愕然。
神之鄉的執法者…
每個月輪班？！
咯吱。
咯吱。
名為泰德爾的巡視者緩緩朝吉蘭走來，讓他心頭一跳。
感受著那愈發恐怖的壓迫感，吉蘭的身體都不受控制般僵硬。
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
自己根本不可能戰勝對方…
眼前這巡視者的實力，最起碼也是5階，甚至達到了6階！
“哈哈哈…”
雪人笑得前俯后仰，身上的雪花都隨之灑落。
“可憐的蠢貨啊，你的神秘學老師或者所處密教秘社的前輩們沒有告訴過你，一旦殺戮神之鄉居民，神鄉烙印上就會沾染‘斑駁之氣’嗎？”
“‘巡視者’聞著味就來抓你啦！”
‘原來是這樣…’
吉蘭眼神一凜。
正當他打算利用“斑斕”將自己強制喚醒，從而脫離神之鄉之際。
那高大的灰鎧騎士卻停下了腳步。
“見過眷者先生。”
那肅穆鐵面具下，傳出一道雄渾的男聲。
同時，他竟還收起了騎士槍，杵在身體一側的雪地上。然后交叉雙臂，朝吉蘭微微躬身行禮。
吉蘭一怔。
他搞不明白，為何巡視者不但不攻擊他，反而還對他如此恭敬。
“啊？！”雪人突然不笑了，同樣也被這一幕所震驚得愣了神。“什…什么情況？！”
這時，吉蘭突然感覺到了什么異動。
他連忙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東西。
那是把小巧精美的琥珀色牛角梳…
‘托莉娜小姐的信物。’
吉蘭嘴巴微張。
只見手里的“信梳”散發著微微的光亮，而巡視者騎士深深地看了眼。
‘難怪…’
吉蘭這才醒悟。
‘托莉娜小姐是“殘王”與“雪女士”的女兒，眼下正是處于十二月，所以對方才不會攻擊我。’
‘原來是“自己人”啊！’
同時他也頗為慶幸，因為一旦處于別的月份，那么隸屬于其祂司辰的巡視者恐怕不會這么好說話。
必然公事公辦，要捉拿自己…
“喂！巡視者！”
雪人大聲嚷嚷，憤怒道。
“你為什么不抓他！他的‘神鄉烙印’上可是沾染了‘斑駁之氣’的…伱敢公然違反司辰律法？！”
聞言，灰鎧騎士扭頭看去。
他身上的甲胄發出嘩啦一聲。
“‘殘王’麾下行事，輪得到你多舌？”
嘭！！！
只聽一聲巨響。
吉蘭眼前爆開了雪花，氣浪噴濺。
而巡視者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嗚——
呼嘯聲這才從身后傳來。
他連忙回頭看去。
卻見巡視者已經將螺旋騎士槍刺出，一擊打碎了雪人的身軀，將其轟成了無數雪花。
半空中，雪花凝聚，化成了雪人的腦袋，它眼窟窿瞪大，胡蘿卜鼻子都嚇歪了。
“你…你想干什么？！”
“坎卜斯不在，你一條看門狗也敢放肆——”
巡視者冷漠道了句。
“死！！”
他一甩騎士槍，背后的披風揚起，竟化作了半邊由藍黑色光芒匯成的羽翼。
嘩啦！！
羽翼一扇，無數藍光羽毛飄落。
“坎卜斯大人不會放過你的——”
嘭！！
話未說完，那雪人的腦袋瞬間就被拍成了齏粉！
“那就盡管讓他來找我吧。”
灰鎧騎士平靜道。
他持槍一轉身，藍黑羽翼消散，重新恢復了披風的形態。
四周陷入了安靜，徒留寒風颼颼。
吉蘭深吸口氣。
雖然巡視者只是極為短暫的出手，卻也令他倍感震驚。那一擊必殺的刺擊，以及方才神乎其神的藍光羽翼，都超出了他的理解…
“眷者先生，還請您盡快離開神之鄉…‘下層’于您而言，還是過于危險。”
灰鎧騎士泰德爾撫胸，道了句。
“謝謝。我知道了。”
吉蘭頷首。
巡視者不再多說什么。
只見他一招手。
咻——
一匹渾身覆蓋著灰鎧甲胄的高頭大馬從天而降，如雷電般落在了雪地里，濺起高高的雪花。
馬匹的頭盔部位，兩個眼罩布滿孔洞，宛如蒼蠅復眼。四條馬蹄碩大，長滿了灰毛。
騎士翻身上馬，一甩韁繩。
僅一眨眼的工夫，便一人一馬便劃過殘影，疾馳而去。
迅速消失在了吉蘭的視線中。
“‘殘王’麾下的強者…”
吉蘭呢喃一句，收回了目光。
他回頭看了眼雪人原本所處的位置，那里空出了一個大坑，還能看清底下的凍土。
吉蘭邁開步子走上前，彎腰蹲下。
他嘗試著伸手，捧起一抹稀碎的雪花，而七彩的光芒竟隨之綻放。
連雪都開始融化腐敗，化作了泡沫。
視線一角的彩數隨之跳躍。
從原本的“297”一晃，變成了“497”。雪人的尸體，給他提供了整整200點的神秘能量！
“這么多？！”
吉蘭先是一怔，旋即大喜過望。
若是讓他自己動手，恐怕還真不是這雪人的對手。但巡視者泰德爾騎士僅僅兩招，便將其輕易抹殺。
從而讓吉蘭撿了個大便宜。
這不禁令其想起了一句話——
“能打有個屁用，出來混靠的是勢力，講的是背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