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大陸,中州盛京通天圣堂外,一場險些成兩大勢力決裂的危機終于被血腥的屠殺消除。
萬仙盟內的投機客們匯聚一堂,結果幾乎被一掃而空。而在九尾天狐率眾屠戮了大部分人后,終于河圖真君姍姍來遲,出面維系大局。而他的工作重點無非是那么幾個:對于先前對地仙們所蒙受的種種不公待遇表示真摯的歉意,而后宣布內部將進行更加全面的整頓。有趣的是河圖真君是當場就拿出了非常詳盡的整頓方案,上面還有其余幾個大派掌門的簽名,可見是蓄謀已久的雷霆一擊,要將某些勢力斬草除根。
誠然這將造成相當的內耗,但萬仙盟十五年來運行產生的積弊,也在一夜間就被一掃而空,萬仙盟和上古地仙的聯系重新變得緊密起來,而五大門派的統治力也得到了進一步的鞏固。相較于先前那中央集權下卻暗流洶涌的局面來說,實在是有利得多了,無疑是一次撥亂反正。
而作為導火索的九尾天狐,則非常明智得選擇了功成身退,第一時間就離開了通天圣堂,準備逍遙自在去,然而沒走多遠就陷入了新的困境。
“我說你們幾個…任務已經做完了,就不要總是跟在我后面好不好,我不是你們的媽媽啊…”
狐女滿臉無奈地嘗試驅逐身后的一眾隨從。
“你們都各自有家的吧?比如你,堂堂盛京首席,不在河圖膝下承恩,纏著我干什么?”
被狐女點名的瓊華笑了笑,說道:“你手持王陸的令牌將我們調動過來,我們不跟著你還要跟著誰?”
狐女怒道:“那我現在命令你們原地解散,各回各家!我就算只是只狐貍也是要私生活的好么!我已經單身幾千年了,你們就不能給我一個脫團的機會么!”
瓊華說道:“王陸給你的授權期限已經過了,現在你已經無權對我們下令了。”
“…我簡直不知道該說什么了,你們是故意在玩我的吧?因為我是九尾天狐所以故意玩我對吧?!”
瓊華解釋道:“我們身為試驗機的駕駛員,掌控著九州大陸最重要的一支力量。為了安全起見,服從命令已經是被刻入元神的信條,所以就算我們想要抗命也做不到。你下令要我們跟著你,我們只能一直跟隨下去直到有新的命令下來。”
“除了王陸還有誰能給你們下令?”
“沒有了,也不允許有第二個聲音…在試驗機的使用上,王陸只信任他自己,就連帝琉尊都不行。”
九尾天狐聽了不由撓頭:“那家伙看起來挺精明的,怎么犯這種低級失誤,連個替補都不設置一下,他倒下了誰來接替啊?”
瓊華正色道:“如果王陸倒下了,也就不必考慮什么接替的問題了。現在的九州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唯獨他不行。”
“你對自己的宿敵評價這么高?”
瓊華說道:“我不會自認為是王陸的宿敵,那對我和對盛京仙門都不是好事。”
狐女撅起嘴:“切,真沒意思。”
說完,她也就不再理會這些頑固的駕駛員,自顧自地在通天圣堂周邊散步。
對于這群執意跟隨的試驗機,狐女其實并沒有看起來那樣排斥。誠然這些試驗機跟著她會有諸多不便,但何嘗又不是一種保護?作為曾經險些讓靈劍派滅門,如今又重創了風吟真人的墮仙叛徒,如果沒有這些試驗機的保護,她在九州大陸可是要步步驚心了。
走到一半,狐女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瓊華說,九州大陸任何人都可以取代,唯獨王陸不能。可是王陸現在…好像已經被放逐到無盡虛空之中,再也回不來了吧?
想到此處,狐女頓時頭疼起來,她雖然是被逼無奈才背叛了仙界,跳到了九州一方,但背叛就是背叛,仙界才不會對一個仆兵講什么寬厚仁慈。現在她已經別無選擇,一旦九州大陸這條船沉了,她是必死無疑。
“待我想想,有什么辦法能把那家伙接引回九州么?”
與此同時,通天圣堂內,五絕掌門已經齊聚一堂,外加地仙一方的代表三五人,共同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而盡管他們才剛剛掃清了九州大陸的積弊,但參會的人卻都是面帶愁容,圣堂內也滿是壓抑。
九尾天狐能想到的問題,他們當然也能想到。王陸失陷在兩界通道之中,這對九州大陸真是堪稱致命的打擊。這場緊急會議,一小半是為了商定今后萬仙盟的管理方式,更多則是商討王陸不在時的對策。
然而,哪里能有什么好的對策?王陸不在,任何人也不可能頂得上去。這場本就希望渺茫的戰爭似乎更向深淵跌落,血海狂潮仿佛近在眼前。
于是,盡管通天圣堂之中,那場大屠殺的痕跡已經被仙法清洗掉了,但卻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味卻仍徘徊在鼻端。
沉默中,河圖真君率先開口:“風吟道友,傷勢如何?”
風吟真人微微側了下身子:“已無大礙,有勞費心。”
“真的沒有大礙?我看你現在精神萎靡不振,似是元神上的傷勢尚未痊愈啊…這個時候不要逞強,有什么問題就說,我們一起來解決。”昆侖掌門逐日真君說道,“你們靈劍派天劍堂的戰力是計劃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你這個作首領的一舉一動都關系重大,不可任性妄為。”
風吟輕聲說道:“有勞費心。”
逐日還想再說,卻被天輪真君笑著打斷:“逐日掌門不必說了,我看風吟掌門只是為情所困,過段時間自然會調節過來,不必強求現在。”
逐日真君投來狐疑的目光,以不諳世事,情商低劣著稱的萬法仙門的掌門人也懂得什么為情所困了?他的算紅塵不是只對凡人有效么?
而下一刻,天輪真君就又對風吟說道:“風吟掌門你也是看不開,區區一個養女,還是九尾天狐化身而來,何必這么當真呢?我看你不如盡快找個道侶誕下自己的子嗣,屆時感情自然轉移過來,也就不會為風鈴的消失而感傷了。”
風吟咬著牙說道:“多謝掛念。”
“不客氣,說來我這里正好認識不少女修士,條件都不錯,需不需要我來為你牽線搭橋一番?可以免費附贈婚姻卜算——我知道道友精通星辰大衍術,但那種推衍在關乎自己的時候往往失真,不如信我的‘算姻緣’。”
“若是道友不忍心多年童子功破攻,或者因為沒有實踐經驗對此事沒有信心,我萬法仙門也有獨特的解決方案,可私人化定制,包你滿意。”
風吟實在半天說不出一句話,心頭被堵得一陣陣發悶。
“好了,閑話到此為止。”河圖真君一句話,總算把話題拉回到了正題。
“王陸失陷在兩界通道,目前來看有三件事要做。第一是預防墮仙趁此機會開啟第二條通道,為此我已經拜托地仙之首帝琉尊在天之痕附近鎮守,并向她們分享了九州圖的使用權限,使得她和手下人可以在一盞茶的時間里出現在九州大陸的任何一個角落,足夠應急。第二是想辦法接引王陸歸來,目前我已經抽掉了盛京仙門最擅長時空之道的團隊前往蒼溪州進行考察,希望能盡快有結果。第三,我們也要做好最壞的準備,一些規程需要盡快調整。”
河圖真君不愧是多年的萬仙盟之首,三點方略切中要害,前兩點眾人均無異議,只在細節上作補充。然而第三點卻讓人為難。
做最壞的準備,也就是在沒有王陸的情況下繼續與墮仙作不懈的斗爭。然而如瓊華所說,王陸的意義根本是不可替代的,這十五年來,他的很多經營布置也只有他本人知道,其他人根本調動不了那些資源,例如紅海工坊當場就要停工…
其中,靈劍派所受的沖擊最大,過去十五年間,王陸不斷調動全大陸的資源灌注到靈劍派,以充分發揮天劍堂長老們的無窮潛能——他們每個人都繼承過黃金一代的遺產,論及修行天賦均可算是當世頂尖,若是潛能充分挖掘出來,完全可以扮演中流砥柱的角色。然而現在王陸突然消失,整個培訓計劃也戛然而止…
更重要的是,過去十五年間,因為王陸的強勢作風,他是大權在握的——盡管未必有足夠的精力用好這些權力。但現在他本人不在,這些權力要由誰來接手?
這個話題實在太敏感,以至于河圖真君都不敢貿然發言。爭權奪利是任何組織內部的大忌,但也是不可避免的現象。王陸留下了這么多權力真空,總要有人補上,可是現在又有誰能輕易接盤?
就連昔日的九州第一人河圖真君都不敢打這個包票。
好在沒過多久,形勢的突然變化就讓他們無暇去思考這個難題。
通天圣堂,與九州圖相連的節點處點亮了紅色的光芒——那是最高等級的警訊標志,而后,冰冷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第二道天之痕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