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鬼東西?”
王陸愕然地看著腳下的黑色圓球,然而還不及多想,那黑球便嗖的一下飛了起來,去勢特別兇猛,而且引動龐大的引力場變化,險些將王陸直接帶飛起來。
王陸只覺得眼前一花,那黑球已經高高地懸浮在空中,頓了一下,便開始猛烈顫抖,仿佛是被人禁錮多年后一朝脫困而出,內部充斥著亟待釋放的激情。然而過了一會兒,只見黑球在空中瘋狂地轉動起來,時而向某個方向瘋狂突進,時而又以同樣的高速折返回來,如同一頭彷徨的困獸。
與此同時,來自黑球的引力也變得不穩定起來,時而強烈時而微弱,漸漸地,王陸發現黑球釋放引力是在逐漸瞄準某個方向,似乎是要將什么東西拉過來,但它折騰了很久,除了將峽谷兩側拉扯地四分五裂,不斷引起山崩之外,似乎并沒有取得想要的結果。
“這家伙在于什么?”王陸問梁秋道,“你能看懂么?
梁秋卻一直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那個黑球,半晌之后感慨道:“好厲害的靈物,雖然其靈識已經潰散,但靈識存在的痕跡卻深深地刻印在體內,靈它依然保留著生前的執念。”
王陸嘗試著理解了一下:“也就是說,目前我們看到的,是一種詐尸行為 “…如果你一定要這么說,沒錯。”梁秋嘗試為王陸進一步解釋道:“這枚黑球,應該是個品級相當驚人的能源核心,就是用在傀儡、凌云舟等物上,能夠源源不斷提供能源的東西。它的品級很高,按照九州的標準,應該是接近仙寶級數,除了提供能量之外,還可以成為一個龐大器物的中樞核心,負責協助或者替代使用者,更好地發揮器物功能。比如萬法仙門的改裝版云波舟,正常來講需要上百位虛丹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駕馭驅動起來,但實際上因為云波舟內部有一枚靈寶級的中樞核心,可能只需要一兩人就能將其發動起來。”
“原來如此。”說到這里,王陸就能理解了,“這么看來,應該是在很久之前,這東西的本體遭受重創,變得四分五裂,殘片分散在各個地方,而它則不巧被掩埋在一片山谷之中,它的靈識在重傷垂死,瀕臨崩潰之時,殘存的念頭是以強大的引力將破碎的身軀重新聚攏起來,以恢復傷勢。可惜作為核心的黑球被掩埋在地下,越強的引力反而讓自己被土壤和巖石禁錮地越牢,直到不知多少年過去才僥幸被我挖掘出來,重見天日。”
王陸說著,看著天上那枚狀若癲狂的黑球,不由笑了笑:“接下來,就看它是否對得起這千年等一回的機緣了。”
說話間,那枚黑球終于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本體一震,而后便開始劇烈動蕩,黑球鼓蕩空氣,震得山谷之中一陣駭人的悶響。而在不知多遠的地方,一陣山崩地坼的崩滅巨響緩緩蕩來,片刻之后,一個金光閃閃,宛如巨鐘的部件,帶著一身的塵土自遠方飛來,接近之后,被那黑球牽引著直接罩在了外面。
而那枚黑球雖然多了一層厚重如同巨鐘的罩子,但引力卻反而變得更強了,從鐘罩的開口處,無比強烈的引力釋放出來,令整個山谷都陷入扭曲之中,王陸立足不穩,連忙運轉無相功,將吸引力隔絕在外,才勉強站定。
而這僅僅只是引力的余波,黑球釋放引力的方向,是斜斜向上,指向了天空。
不久,一個橢圓形的圓盤從天外云層處飛臨而至,換換轉動著墊在了鐘罩的下方,同樣懸浮在半空。
再之后,一個又一個部件被黑球的引力吸引過來,聚集在了一起,這些部件表面上都覆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跡,有的甚至只殘存了一小半,然而當它們匯聚起來,圍繞著鐘罩里的黑球開始緩緩運動時,歲月留下的傷痕也隨之淡去,漸漸恢復出本來的面目。
這是一輛可以自我修復的戰車,雖然單從形狀上看,和戰車實在搭不上邊,既沒有粗大的車輪,也沒有鋒利的撞角,乍看上去,倒像是一座塔,面積最大的橢圓形底盤,呈一個微微的凸面墊在底部,并緩緩地水平自旋。底盤上方,藏身鐘罩中的黑球處于核心部位,四周包裹著厚重的護盾,由下向上逐漸收攏,最終成為一個尖錐模樣。而在這座寶塔的表面,則留了開口,供人進出,內部空間,就算不考慮空間拓展法術等因素,也能容納四五個人。
同時,那流暢的線條,光耀奪目的外表,尤其是光輝燦燦的金色光芒,已經足以⊥王陸判斷出它的身份。
“…一定是黃金王了,這種閃瞎狗眼的上色方式,如果不是黃金王,我就把它整個吃下去。”王陸看著恢復完整以后,就安靜地漂浮在空中的黃金戰車,不由失笑起來。雖然和壁畫上那傳統的戰車造型完全不同,但王陸并不打算過多苛求細節了,無論這輛浮空的戰車看起來有多奇葩,總歸比飛鴿和永久要強得多。毫無疑問,這是一輛品級奇高的戰車,品級低的,黃金王恐怕還不屑打造呢。
而也只有黃金王,才會如此奢侈地將這種好東西丟在云海之中不管不顧,其他人比如建造中轉站的上古大能,將堆積如山的資源素材留在云海外圍,但也不可能將完整的成本也棄之不顧。王陸這次騎著戰車出來拾荒,一開始并沒敢奢望能撿回來一輛完整的戰車,他是希望能通過組裝一些殘破的部件,拼出一輛勉強可用的家伙,能撐過一時算一時,想不到自己運氣夠好,能步黃金王的后塵。
想來,跟土豪做朋友的爽快就大概類似如此了,人家隨便淘汰點什么下來,都足以令自己這邊更新換代。當然,享用前人遺產,難免有接盤俠之嫌,可換個角度看,如果你身中奇淫合歡散,眼看就要毒發身亡,同時你上有老下有小,身后還有千千萬萬的弟兄要你帶領…那么別說接盤,就算接生恐怕也做了。
“接下來,就看這新生的戰車是否愿意接受新主人了。”
王陸說著,駕馭疾風,托動自己飛上半空,嘗試接近戰車,將手貼在戰車金色的表面。
許多有器靈的靈寶,終生只追隨一個主人,或者是因為主人所下的禁制,或者是因為器靈自身的忠心耿耿。不過這輛黃金王的戰車看來并沒有限制,當王陸將手按上戰車裝甲,并將元神外放,沉入戰車后,整輛戰車都是一顫,一股流水般的能量自核心處涌出,流轉周身,并王陸的元神相觸。
嗡,王陸元神只覺一股強烈的震撼傳來,仿佛要將他轟擊地魂飛魄散,他立即運轉無相功護住元神,但在沖擊之下,防御圈卻有些搖搖欲墜。
先前他為了挖掘這黑球,強忍著萬倍重壓,無相功已經是超負荷運轉,此時這元神的沖擊事發倉促,匆忙下法力流轉不暢,防御圈其實撐不太起來,但元神是修士最為要害的東西,為了保證防御力度不減,就只能加大輸出,拼著事倍功半也要抵擋住。
王陸頓時感到玉府一陣空虛緊縮,仿佛一夜之間就被壓榨了幾十次公糧,說不出的難受。然而這空虛緊縮之下,卻讓他靈光一閃。
何必非要將一切沖擊都排斥在外?元神的確是要害之物,而且因為他修為境界不夠,元神脆弱禁不起摧殘,但肉身和玉府卻是一片曠野,若是能將沖擊引導過去,由玉府和肉身承受沖擊,并均勻分布下去,拼著受些傷害,也能保住防御不破,要害不失。而自己身為空靈根修士,體內路徑是相當暢通的,將瞄準元神的沖擊引導到肉身層面也花不了幾分力氣。
這套方法,簡單來說就是賣血,依仗自己年輕氣盛,先天元氣充沛,而無相功又是最擅長傷勢恢復的功法,將傷害安然承受下來。正適合法力所余不多的要緊時刻。
這么想著,王陸立刻改變了策略,將防御方式由堅定地隔絕改為疏導,將戰車的沖擊導引到了肉身和玉府中,頓時,兩百零六根無相劍骨齊聲呻吟,玉府中也綻開來密密麻麻的裂紋。然而,戰車傳來的沖擊再怎么激烈,卻也無法動搖他的元神了。
當然,賣血并非長久之計,但能堅持過眼下的難關就已經足夠了,這不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拼斗,只是一場略顯嚴苛的考驗。戰車的沖擊持續了一段時間后,開始漸漸緩和,又過一會兒,從黑球中涌出的力量,忽然變得溫和柔軟,再無敵意。
“這算是…降服了?”
方才的激蕩,是戰車作為無主之物,對新主人的必要考核,若是禁受不住,自然就沒有作主人的資格。這戰車品級相當高,一般即便是高階職業者都難以承受,而云海中限制力量等級,更是足以將絕大多數參加試煉的人屏蔽在外。但可惜這輛戰車偏偏遇到了王陸,一個還沒有凝結金丹,在西夷大陸連高階都不算,承受力卻遠遠凌駕一般高階之上的九州修士。
戰車微微顫動了一下,仿佛在回應王陸的疑問,這輛戰車的器靈已經消失,不具備靈識或者指揮,而且被分離解體,在土壤中掩埋了萬年以上,可此時仍顯得靈氣十足,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車。
“考慮到你畢竟有過一個主人,我只是接盤,不如叫你盤子?”
戰車微微顫抖,顯然不滿。
“或者金木耳?”
戰車劇烈顫抖。
“嘖,看你長成一副避雷塔的模樣,于脆叫你塔塔好了。”
這一次,戰車倒是沒有反對,顯然對疊詞情有獨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