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之軀怎能抵擋戰車?
當銀色的飛舟帶著半身血肉,回到王陸面前緩緩落地時,銀亮的表面映出了幾張驚愕的臉。
在困境之中,王陸翻出底牌一舉翻盤,這并不值得驚訝——在場的琉璃仙更是被王陸當年用連續多張底牌奪走了首席之位。但是此時他翻出這樣一張底牌,實在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這不是…公務用車嗎?”
因為進入戰斗狀態的緣故,琉璃仙的神智格外清醒,所以提出了一個非常清醒的問題。
這不是公務用車嗎?
王陸對此卻嗤之以鼻:“你這是把我和那群腦滿腸肥的官僚混為一談了。該享受的待遇不能推辭,否則會讓手下難做。但同樣是領導待遇,是單純追求無謂的奢靡,還是享受生活的同時,做出有實效性的布置,這就是境界上的差距了。好了,趕快上去吧,心魔大誓約束下,這飛舟是不能由我本人來操控的 趁著方才小七以打狗棍橫掃千軍得來的空隙,王陸招呼幾人進了飛舟。
而此時的飛舟內部,不再是原先寬敞而奢華的生活空間,而是遍布機關齒輪的機房,空間緊湊而密集,一排排由上等云銀打造的傳輸管路整齊地排放在四周墻壁上,其中流動著令人炫目的光彩——那是被液化的仙靈之氣,也是驅動飛舟最上等的能源。
王陸快步行走,為幾人做著介紹和布置。
“這是凌云舟的戰斗形態,時間不多,我就不詳細介紹,現在七娘你去二層的能源核心處,以金丹修為持續輸出法力,如果法力不夠就從預備間直接取用靈石,不用給我節省。仙兒你和我去指揮室,通過劍心通明與飛舟共感,掌控全局。嗯我知道你沒開過這玩意兒,不過只要將飛舟當作大號飛劍就可以了。只要認真聽從我的指揮,這一戰必勝無疑。”
“哦”
如果說琉璃仙有什么擅長的事,服從命令聽指揮一定能位列其中。
不多時,幾人分別就位,小七站在能源室正中,兩手各自持著一組云銀管線的端口,催動玉府金丹滴溜溜地轉動,將精純的法力自雙手間輸出,為飛舟提供能源。而琉璃仙則在王陸的指導下,雙手按在一張銀色的圓盤上,盤面一陣水波似的光華流動,琉璃仙只覺得心頭一震,元神便和飛舟連接到了一起,整條飛舟就如身體的延伸,可以任其隨意驅使。
對于普通人來說,或許還要一段時間來適應這種操控方式,不過琉璃仙按照王陸所說,將這線條流暢,通體細長的飛舟當作飛劍的一種,玉府內的清澈劍心一晃,便完全適應了這艘飛舟。元神與飛舟的核心發出共鳴,銀色的飛舟頓時煥發出更為奪目的光彩。
“好,開始行動”
王陸站在琉璃仙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作為鼓勵。
銀色的飛舟進入完美狀態,開始行動了。
而半空之中的阿夏,也趁剛才短短幾次呼吸的時間,做出了自己的應對。他伸手攔住了躍躍欲試,迫不及待要出戰的赤紅魔狼,而后運轉手中陣圖,將山谷之中的獸潮位置做了一些調整。
那銀色飛舟以本體撞碎玄龜的血腥一幕實在太震撼人心,阿夏知道對方剛剛翻出底牌時鋒芒正盛,最好不要正面以蠻力抗衡…那么便試著拖延一下時間,這種戰車似的法器,基本都存在一個持續作戰的問題,只要拖得夠久,勝利還是掌握在手中。
“赤三、青五、玄四…”依照陣圖的算法,阿夏很快完成了調整,只見五岳斷脈的山谷之中,群獸沸騰,從山林中,河水中,天空中,各式各樣的靈獸如海潮一般涌了出來,看起來倒像是孤注一擲,傾巢而出。
不過實際上這只是假象,此時出場的靈獸品級很低,大多數連內丹都未凝結,也就是筑基甚至更低層次的雜魚,他們的作用是掩護真正強大的靈獸,趁亂發動偷襲。那銀色飛舟再怎么厲害,難道真能硬頂著五岳斷脈和萬獸之陣,殺個七進七出么?
忐忑中,第一波交鋒開始了。
山谷之中,劃過了一道銀色的閃電,經由金丹級的小七供給能源,它的速度赫然更快了幾分而有琉璃仙以劍心通明之法驅使,更是得到了極大的強化,一次突襲,轉眼之間,飛舟便橫穿跨越數千米。
若非阿夏及時調整陣圖,這一次突襲便要貫穿山巖,重創五岳斷脈大陣 不過,阿夏來得及調整地勢,卻來不及指揮獸潮,飛舟所過的這數千米,沿途不知多少靈獸被撞得粉身碎骨,隨著山風吹過,山谷間竟似下起了血雨。
“媽的,這到底什么東西?”
作為上品宗派的修士,阿夏見過的飛舟也不算少了,但這般蠻不講理,橫沖直撞的家伙還真是少見 一邊咬著牙計算方才的損失,阿夏一邊下定決心,加大了對云臺山地脈靈氣的攫取,五岳斷脈大陣和萬獸陣同時得到強化,更多的靈獸涌了出來。
“這是想用絕對的數量碾壓一切啊。”能源室中,小七感慨一聲,“有你這艘飛舟,的確是方便了許多,但真的跟他耗下去…咱們不可能耗光人家的地脈靈氣的。”
王陸使用指揮室中的一條銅質管道,對二層的小七說道:“沒打算跟他耗,我的時間比他寶貴一萬倍。方才只是試試車,現在開始,咱們準備正式破陣 “破陣?”
王陸說道:“雖然我在布陣方面造詣不高,但作為靈劍學霸,破陣的理論知識是有的,他的兩個大陣都有法可破,不過五岳斷脈破了也沒好處,不如毀他的萬獸大陣。這陣法能以靈氣化形靈獸,虛實不分,但因為布陣和坐陣的人實力不足,陣中存有不少破綻。方才我以無相劍迎敵的時候,能感覺到在獸潮之中,有一些特別的存在,只要將其擊殺,就能造成難以恢復的傷害。方才撞死的那頭玄龜就是其中之一。”
小七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擊殺特定的靈獸咯?會那么好殺么?”
王陸笑道:“當然好殺”
而后一頓,“發現敵人一點鐘方向,前進”
“是”
少女一聲清喝,雖然王陸所說一點鐘云云她毫無概念,但兩人的默契卻讓她準確理解了王陸的用意,調整飛舟方向,瞄準半空一頭驚愕交集的雷豹直突而去。
那雷豹本以速度見長,見飛舟呼嘯而至,連忙展開神通,試圖化雷飛遁,卻不料飛舟速度遠比它以為的更快,視線中的銀光其實只是殘像,當它試圖催運內丹時,卻發現位于胸口的內丹已經聯系不上了。
下一刻,它才看到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已經支離破碎,化作血與肉的雨 與此同時,獸潮之中,數十頭雷豹默默消逝,如夢幻泡影。
“見鬼”
阿夏拳頭一握,繼而瘋狂調整陣圖,決心決不再讓對方為所欲為 獸潮中,核心的靈獸紛紛開始掩藏行跡,決定暫避鋒芒。
然而…
“三點鐘方向,前進”
一頭通體晶瑩的水晶猛禽被銀光掠過,撞得四分五裂。
“六點鐘方向,前進”
剛剛將半個身子融進巖石的一頭蒼猿,上半身被直接碾壓而過,只留下齊地的一個平整的切面,繼而血泉狂涌。
“八點鐘,前進”
銀光沖入河流之中,將一只藏在河底的巨蟹從中穿透,蟹黃四溢。
“見鬼了,這到底怎么回事?”阿夏終于維持不住那份從容,陣圖被他握得死緊,全然無法理解對方為何能如此精準地找到要害。
之前他還嘲笑王陸等人只會使用蠻力,完全不懂破陣的技巧,然而現在對方卻以最高的效率,逐步破解萬獸之陣。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便要將陣法拖入崩潰的邊緣 “…那家伙的飛舟上,好像有個同類。”
此時,那頭赤紅魔狼忽然口吐人言,提醒阿夏。阿夏頓時清醒過來,想起了那條雜毛狗。
“原來如此,是我考慮不周了…”阿夏恢復了冷靜,立刻調整陣圖,于是山林之中,一群長毛的異獸開始呼嘯鼓噪個不停,濃烈嗆人的體位從毛孔中散逸出來,山谷中很快彌散起濃濃的霧氣。
“我靠這是什么玩意兒?遭雷劈啊汪”
飛舟中,笨狗一聲粗口,繼而從觀察室狼狽逃竄出去。
王陸搖頭失笑:“不得對晴川無禮…無所謂了,他們以為我只有犬走棋一個觀察手,也太小看我了。”
說話間,他將手向前一探,放在了控制飛舟的銀盤上,元神與飛舟相連,視線陡然變得立體起來。山谷之中,激蕩亂流的天地靈氣,在王陸看來也逐漸展現出各自的規律。
通過方才的幾次擊殺,以及對整個陣法的了解,王陸已經摸到了萬獸大陣的脈絡,之后,只要憑借他空靈根那出奇敏銳的靈氣感知力,就足以準確地抓住要害,持續破陣。
“七點鐘方向,那只蔓藤纏身的野豬。”王陸邊說,便于琉璃仙元神交流,將鎖定目標的位置傳遞過去。琉璃仙立刻領會,驅使飛舟直撞過去。
然而這一次,飛舟的行進軌跡卻被從中打斷。
一頭通體赤紅的魔狼擋在了飛舟前面,此時飛舟已經措手不及。
于是便是劇烈的碰撞,魔狼倒飛出十余米,身形翻滾狼狽,但目光中卻帶著殘忍而得意的笑容。
因為銀色的飛舟終歸是被擋了下來,而且那尖銳的撞角上,已經出現了裂紋,而且通體發黑。
凌云舟表面那層精煉過的云銀,堅固程度是出了名的,加上飛行時的超高速度,就算以防御出名的玄龜也抵擋不住。魔狼足有金丹境界,經歷化形之劫,肉身之強悍遠遠勝過同級靈獸,被那飛舟一撞也感到五臟錯位,玉府動蕩,若是連撞個幾次,少不得要筋斷骨折…但是,它知道飛舟絕不可能再撞第二次了。
碰撞的瞬間,它將自己的血染到了飛舟表面,那是毒性極重的腐蝕毒血,精煉云銀雖然堅固,但抗毒抗腐蝕的能力著實平平,此時那撞角徒具其形,內里早就腐壞,根本不堪使用。別說那種粗暴的撞擊,就算是高速飛行,都可能使其脫落。
畢竟只是死物,對付同樣欠缺靈變的獸潮倒也罷了,但是換了它來,那就 魔狼剛想到得意處,卻見那飛舟果然是向后退去,不再以自身硬碰,但退后的過程中,只見飛舟正面,一座炮塔緩緩升起…
下一刻,在魔狼驚愕之間,炮塔噴吐火光,一顆巨大的雷火球呼嘯而至,砸在了它的臉上。
慘叫聲中,魔狼半邊臉都被燒焦,氣焰頓時受挫。
同時,銀色飛舟中響起王陸的聲音。
“我們給了敵人狠狠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