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符印,令兩位元嬰長老陷入了極大的震驚。
“這,這怎么可能?”方鶴瞪大了眼睛,無數次地重新審視著通靈寶玉傳來的影像,但結論都只有一個:符印并非作偽,其中所代表的意義,也是簡單明了。
王陸的智教,已經通過了資質認證,正式加入萬仙盟,成為萬仙盟的一員 怎么可能?不,僅僅用這樣的句式已經完全不能表達方鶴和劉顯心中的震驚,正確的說法至少也該是…
這他媽怎么可能?
哪怕驚聞掌門風吟真人的本體是年方二八的美麗少女,兩位長老都不會有此時的驚駭,一時間,方鶴甚至顧不得考慮,王陸這個時候將此符印拿出來,其實很有幾分當面打臉的嫌疑,只覺得心中的困惑仿佛一道撕裂大地的深淵裂縫,越撕越開,無法抹平。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時間,方鶴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如骨鯁在喉任何一個擁有基本理智的人,都看得出智教是不折不扣的邪教,也只有王陸這等臉皮厚度驚人的無相峰弟子能面不改色地矢口否認。這幾天來方鶴和劉顯親眼目睹的場面無不印證著這一點,乾元燃血功,以及百萬平民教徒,這都是絕對符合邪教特點的致命傷。
為什么二位長老下山時會如此惱怒?因為無論是對靈劍派還是對王陸本人,經營邪教所帶來的負面影響都異常嚴重,尤其是對王陸本人來說,一旦消息大范圍傳播開去,王陸被千夫所指,在整個九州大陸都將無安身立足之處事關邪教問題,在萬仙盟內部的規格僅次于魔教,根本無可辯駁你說你有大明國的官方認證?問題鬧大了,整個大明國的傾覆也只在旦夕之間用大明國的官方認證試圖掩蓋邪教的事實,就如同用一片枯葉應對女子天葵,不自量力也該有個限度吧?至于你說什么升華世界,解放生產力…投胎的時候對自己的尸骨說去吧所以,就算王陸在問心劍下,展示出了無愧于真傳弟子的驚人實力,方鶴依然不能放他過關,這個時候放縱只會毀了他 然而此時此刻,這金光閃閃的符印卻如一個巨大的嘲諷,將兩位長老先前的惱怒、質疑全數碾壓的粉碎。
智教是邪教?開玩笑,萬仙盟的認證符印擺在這里,誰敢說它是邪教?如果說大明國的認證還不夠資格,那萬仙盟的認證總該足夠九州大陸還有比萬仙盟更權威的組織么?當然沒有但是另一方面,方鶴和劉顯可絲毫不覺得這三天里的所見所聞是幻覺,智教的邪教特征同樣絕非虛假 所以…這他媽怎么可能?
在困惑與糾結中痛苦了許久,兩位長老依然想不通其中道理,而王陸也不解釋,笑意吟吟地看著兩位長老在迷惑中越陷越深。最終,劉顯只得嘆了口氣,主動開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王陸笑了笑:“其實真的很簡單,我花巨資賄賂了萬仙盟分管門派加盟事務的長老。”
兩名長老宛如石化,渾身僵硬地站在那里,卻都聽到了自己元嬰吐血的聲音 王陸攤攤手,笑道:“所以我就說,很多人都沒有真正理解萬仙盟的本質,與其說這是什么修仙聯盟,是九州大陸的秩序守護者…不如說得簡單明了一些,它是一個高端洋氣上檔次的官僚機構,僅此而已。既然是官僚機構,就存在官僚機構注定無法避免的缺陷:。當然,作為受益者,我不得不鼓掌叫好:得好”
“…”兩位長老努力維持下巴不掉。
“于具體的操作方法么,也很簡單,砸出去,換一個最基礎的加盟符印,這是智教建立以后最大手筆的交易,我覺得還是賺了的。”
劉顯和方鶴面面相覷,心中閃過一絲了然。
對于大門派來說,如九牛一毛,但對于一名修士個體而言,這是天文數字不見靈劍五長老每月的供奉就只有數百靈石?一年的全部收入也不過萬余?當然,這也是因為她對門派的貢獻太低,又時常惹禍,因此供奉級別遠低于其他長老,如劉顯這般為門派傾注大量心血的,一年下來從門派領取的供奉就有數十萬靈石之多,而最善經營的六長老陸離更是號稱身家數千萬…
但那是萬仙盟五絕之一的實權長老的身家、對于一個分管門派加盟,還是基層門派加盟的長老來說,再大的胃口,也能撐死他了,將他和他手下一條線上的修士都填飽也綽綽有余了。如此巨額的賄賂下,換一個認證符印,似乎也不是不可想象,尤其萬仙盟在蒼溪州的分支機構臃腫,這種事做得出來。靈劍派平日孤傲而低調,并不與這些機構打交道,長老對萬仙盟的印象還停留在中州之地的萬仙盟總部——那邊的環境氛圍要好得多,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如今想明白這一切,那枚金光閃閃的符印,也就不那么令人難以置信了。
問題只是…
,對于一個中品門派都不算小數,智教雖然發展勢頭蓬勃向上,但也不過才八個月的積累,期間又大力投入基礎建設,哪來的活錢?
王陸看出長老的疑惑,有些得意地解釋道:“當然是拉來的投資。”
“…投資?”
“不錯,與玄天館大力溝通的結果——說到要錢,九州大陸再沒有比玄天館更合適的對象了吧?”
劉顯不解:“玄天館憑什么借給你這么多錢?”
“因為智教的吸金能力足以令人發狂啊,盡管創建初期投入過大,經營成本極高,導致結余不多,可單以收入來看,智教每年收入近百萬靈石,已經勝過許多萬仙盟的下品門派了,而且未來的發展空間不可估量,畢竟智教還只占據了大明國一國之地而已。”
劉顯愣了一下,旋即恍然,每年不到百萬看似不多,可對于修士和修仙門派來說,十年二十年也只是彈指一揮間,那就是上千萬的龐大收益了 “你讓玄天館加入經營?”
“怎么可能?”王陸冷笑一聲,“分紅可以,但讓那群只信奉金錢力量的腐朽商人來經營智教,這教派就完蛋了 “不讓玄天館參與經營,他們愿意借出錢來?”
王陸說道:“所以我和他們簽了對賭協議,十年內給予他們高額分紅,若是在十年之內,給玄天館的分紅達到一定數額,那么彼此兩清,若是不能,我將智教拱手奉上,他們是愿意殺雞取卵,還是細水長流悉聽尊便。”
劉顯依然有些難以置信:“即便如此,以你智教現有的規模,能說動對方一次拿出,也著實…”
王陸笑道:“公關處處長工作得力,僅此而已。”
想起通靈寶玉彼端那個媚態百生的女修,劉顯皺起眉頭,心中卻大致了然,與玄天館的交易顯然也滿是骯臟。
至此,王陸的整套計劃終于一目了然了:公關玄天館獲得天價投資,然后大筆一揮將投資用于公關萬仙盟拿到認證符印,于是混淆黑白,逆轉乾坤,將邪教洗為金光燦燦的萬仙盟正教 步驟非常簡單,但其中種種匪夷所思之處卻不勝枚舉,兩名長老沉默良久,依然難以壓下心中的震驚。
如果說王陸方才以練氣六品的修為,配合法陣和地脈之力在問心劍下堅持到了最后一關,已經堪稱奇跡,那么智教的洗白則超越了奇跡,簡直是仙跡若非王陸本人是靈劍派的真傳弟子,以他萬仙盟加盟教派教主的身份,理論上甚至能和劉顯、方鶴兩人平等論交盡管他本人的修為才練氣六品想到這里,劉顯忍不住嘆了口氣,方才王陸問過,這次歷練論及收獲,他和其他兩位真傳相比如何,劉顯心知單以修為論,比起那兩個妖孽恐怕還是略有不如,但把智教加上,那兩人加起來恐怕也比不過 而方鶴的心思就更為糾結,心中如有千言萬語卻骨鯁在喉,直到王陸笑著問他:“師伯,您有什么想說的么?”
方鶴沉默了很久:“我無話可說。”
理性講,王陸的這一套手段雖然漂亮,終歸見不得光,尤其這萬仙盟認證是通過巨額賄賂得來,任何心存正義感的修士都不可能接受得了。
但方鶴并非正義使者,作為靈劍派的掌刑長老,甚至無需在意萬仙盟的規矩如何,他需要守護的只有門規的威嚴。而靈劍派的門規,并未規定不可對外人行賄…
除了戒濫殺、奸淫、偷盜等原則性的規定外,涉及門派以外的事物,靈劍派的門規規定并不多,正所謂內緊外松。而單從程序上講,王陸的所作所為雖然出格,卻并未明顯違反門規就算以嚴格一點的標準來要求,王陸也最多寫幾分檢討書,扣除一些門派積分,根本不痛不癢。
想到這里,劉顯忍不住問:“既然你早有布置,又何須以問心劍自稱清白?”
王陸無奈地說道:“因為按照原先的計劃,應該再過幾個月,時機更加成熟的時候才會啟動這個計劃。可惜師伯你們來得太快,逼得我不得不提前啟動計劃。饒是以前做了大量先期工作,公關處長又超水平發揮,加上智教不惜一切代價用靈石一路猛砸,但最快也要三五天才能讓萬仙盟那邊走完流程,下發金印。而這三五天的時間,只能由我來爭取啦。”
劉顯苦笑:“所以你才提出要接問心劍,并要求三天準備時間么?”
王陸坦誠:“除此以外,必要的時候也可以受些重傷,休養個三五天,反正是拖延時間嘛。”
“…所以你才會去無謂地拼命?”
“反正我想師伯你肯定會在關鍵時刻收手的嘛。”
劉顯咬了咬牙,心想當初還不如讓這混賬小子死掉算了 而此時方鶴也回過味來:“你方才與我糾纏什么能否通融,邪教的定義…是為了用話將我堵死?”
王陸點頭承認:“萬仙盟的符印雖然是不錯的底牌,但并不保險,沒有師伯您的允諾,我可不敢將這張底牌貿然翻出來啊。”
方鶴冷笑了幾聲,卻更多是對自己的嘲諷:“好性,好手段”頓了一下,又想起一事,“難怪五師妹自始至終都那副不緊不慢,滿不在乎的樣子,還一口咬定什么自主創業,看來早就料到這一步了。”
王陸并不否認,在三天前客棧中與師父見面時,他就確定對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計劃。因為兩個人實在有太多共同之處了,換了王舞,多半也是這一套,以己度人,不難推測王陸的手段。
王陸笑問:“那么我想,兩位師伯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了吧?”
方鶴沉默良久,搖了搖頭示意沒有問題。
劉顯沉聲說:“我只有一個問題,這個教派,你要經營多久?”
說話間,目光又變得嚴厲起來。
理論上,王陸作為靈劍派弟子,縱然如今已是一教之主,依然要受門規所限。而依照門派規矩,在這次歷練結束后,他就必須回山修行,直到金丹境界,方可自由離山,闖蕩九州。
但另一方面,王陸若是在此時宣布脫離靈劍派呢?那就海闊天空任飛翔了。屆時手下百萬人,權勢滔天前途無量盡管對于靈劍派來說他將成為一名不光榮的叛徒,卻也沒到殺之不可的程度,而以門派一貫的作風,多半不會對王陸落井下石,因此脫離靈劍派的代價,王陸完全承受得起。
所以,劉顯不得不問,王陸,你到底想怎樣?
聽了這個問題,王陸笑得更燦爛了。
“師伯啊,我是專業冒險者,最基本的素質之一就是專注,我一手創立智教的根本目的何在,從不曾忘卻,所以您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問的必要啊。”
四個月后,王陸回歸靈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