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夫妻二人總算是回了侯府。
長柏在盛家大殺四方,硬生生將給康王氏求情的眾人懟了個遍,態度十分強硬,險些把王老太太給氣倒了。
最后的結果,由盛家、王家、康家三家共同簽署契書,讓康王氏的丈夫康海豐康大人簽名用印,把康王氏送去慎戒司,了此殘生,不得再回康家。
至于康海豐那邊,長柏回來之前就已經考慮的妥妥當當,直接讓盛紘去說。
而王若弗不日也將會被送回宥陽盛氏祖祠之中,誦經禮佛,懺悔己過,不得回京,為期十年!
為此王氏又是大鬧一場,可在態度堅決的長柏面前,卻沒能討到半點好,沒能改變長柏的決定。
王老太太和王家舅舅含恨離開盛家,雖然心有不甘,可面對態度強硬,半點人情都不講的長柏,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選擇妥協。
長楓和柳氏夫妻倆仍舊跟著小透明似的,在家里頭名聲不顯,安安生生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沒有了林噙霜和墨蘭的拖累,倒也算是安穩。
而康王氏身邊的那些個仆役手下們,也紛紛都被處置,沒有一個落下的。
王若弗身邊那個被康王氏收買了叫做彩環的丫頭,也只能自認倒霉,好在她把事情的始末都交代了,除了開始受的刑罰之外,之后倒是沒怎么受皮肉之苦,就是直接被賣去了北境,將來如何,也就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回到侯府,夫妻二人只覺得身心俱疲,但同時也都松了口氣。
“二哥哥的事怎么樣了?”熱炕之上,夫妻二人相擁而眠,卻都沒能進入夢鄉,明蘭依偎在徐章懷中,二人的身子緊緊貼著,熱意疊加,彌漫在屋內的寒冷早已被驅散。
“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了,明日則誠親自跑一趟吏部,將手續補完便可,別人便是想挑刺兒,也挑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徐章柔聲回答道。
以盛紘那圓滑的性子,在朝中自然不會樹敵,倒是徐章這邊,說不準還真有人就惦記著要下手,一時之間挑不出徐章的錯,長邊盛維徐章的大舅哥,很有可能就會變成他們的針對對象。
“哎!”忽然明蘭又嘆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若非二哥哥回來了,此事絕不會這么容易解決。”
“你二哥哥是謙謙君子,為人正派,自然不會包庇任何人。”
若說別人,徐章未必有話語權,可長柏的話,徐章自認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明蘭卻嘆了口氣:“若是沒有二哥哥,撕破臉追究到底這種事兒,也就只有咱們來做了。”
徐章卻忽然輕笑著道:“你二哥哥心里跟明鏡似的呢!”
明蘭眨了眨眼,枕著徐章的手臂,側臉抬眼看著徐章:“孔嬤嬤曾經教導過,一個大家族,往往都是從內部開始衰敗的,此風不可長,亦不可蔓延,否則的話,若是將來兒孫們有樣學樣,那便是再大的家業,不出幾代,也會被折騰的干干凈凈。”
徐章摟著明蘭的手臂不由得多用了幾分力度:“孔嬤嬤?就是那位從宮里退下來,姑祖母特意請回來,教你們幾個姐妹學規矩的那位嬤嬤?”
“就是孔嬤嬤!”
“孔嬤嬤是個明白人。”
“人老成精,人老成精,況且又是從皇宮那種大染缸里頭全身而退的,又豈是什么簡單角色。”
“對了,這位孔嬤嬤現在如何了?”徐章不由好奇問道。
盛家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老太太身子也日漸好轉,夫妻二人之間的話題,也是時候出現點別的東西的。
明蘭道:“聽說是回河東投奔她本家侄子去了!”
“孔嬤嬤那個本家侄兒早早便沒了父母,孔嬤嬤一輩子呆在宮里頭,也沒有子女,便打算和她那位本家侄兒一起搭伙過日子。”
徐章不由得感慨道:“那孔嬤嬤的那個本家侄兒可走運了!”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更何況是孔嬤嬤這般看透了人心事故,見慣了風雨爭斗的智者。”
不得不說,老人們看人待物的眼光,確確實實普遍要比年輕人強出許多,見慣了世情冷暖,勾心斗角的老人們,光是那老辣的眼光和豐富的經驗,便能替自家后輩們省去無數麻煩。
“官人想請孔嬤嬤出山?”
“想什么呢!”徐章笑著道:“孔嬤嬤的年紀,都和姑祖母一般大了,如今正是含飴弄孫,頤養天年,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還出什么山。”
忽的明蘭又嘆了口氣,有些感慨的道:“說來,其實祖母看人的眼光也十分準確,幾乎從沒有出錯過。”
“就比如大娘子,雖然有些愚笨短視沖動,可性子本是好的,只是她那個姐姐康王氏,確確實實是個毒若蛇蝎的狠辣角色。”
明蘭現在連康姨母也懶得喊了,直接便是康王氏,話里話外,已然沒有半點將其當做姨母的意思。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
若是王氏也似她姐姐康王氏那般,那明蘭這些年來的日子,可過不了這么滋潤。
“都是同一個娘胎里頭出來的,怎么差別如此之大?”雖說自家姐妹幾個里頭,明蘭她們和墨蘭也不對付,但往日里都只是鬧一些小矛盾,似康王氏這般陷害自家嫡親妹妹,將其當做隨意揉捏的棋子的,明蘭還是第一次見。
“便是同一棵樹上,也沒有全然相同的兩片樹葉,更遑論是人了。”
“況且還有后天的生長環境,父母的教導,身邊的影響這么多的因素在。”
明蘭深以為然。
徐章卻忽然眉梢微挑,忽然話音一轉說道:“還有你那個四姐姐,有些時日沒鬧出動靜了,估摸著是在憋著什么大招,你可要小心些,嗯要不再過幾日,還是把小桃叫回來吧?”
明蘭抬了輕輕錘了徐章一下,沒好氣的道:“小桃剛剛成婚,和平寇正是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時候,況且連個孩子都還沒有,這個時候,怎么好叫小桃回來。”
王破敵和孫平寇雖是侯府的家將,可徐章卻一直都將他們生死兄弟,早先仁宗皇帝還在世時,便替他們兄弟倆求了恩典。
現如今孫王二人雖然仍舊以永平侯府的家將自詡,可實際上,他們倆人現如今都已經可以在外頭獨領一軍了。
只是他們倆卻鐵了心想要留在徐章身邊,數次拒絕了徐章為他們請功的打算。
就連上一次西北大勝,合水一役的功勞,也都被孫平寇推到了徐章頭上。
“娘子說的對,是為夫有欠考慮。”徐章倒沒覺得有什么尷尬,成婚這么幾年,夫妻倆對彼此都已經熟悉的不能在熟悉了,自然沒必要用在外頭那套虛與委蛇的套路,坦誠相見方是正道。
“不過近衛還是要帶的,就算是去盛家,也不能落下。”徐章鄭重的叮囑道。
盛老太太沒有好利索之前,明蘭估摸著日日都得往盛家跑,不然哪里放心的下。
“好好好!都依官人的。”感受著徐章話里話外的關懷,明蘭的心里就跟抹了蜜似的。
“你明日先去庫房里頭,把那些個人參鹿茸什么的都挑出一些,撿好的都帶過去,給姑祖母補補身子。”
想了想,徐章又道。
明蘭卻道:“我的好夫君,好官人,張太醫都說了,現如今祖母體內余毒雖然都已經拔清了,可身子骨卻仍舊虛弱,受不得滋補,得慢慢養著才行。”
簡單的總結四個字:虛不受補。
“那也挑一些帶過去,日后總歸用的上。”
而且人參可是好東西,尤其是上了年份的老參,關鍵時候,這可是可以吊命東西。
明蘭展顏輕笑,卻不由的將身子往徐章的身上又貼緊了幾分。
二人睡覺身上都只套著一件薄如蟬翼的里衣,這么近距離的身體接觸,先前是有話題轉移了兩人注意力,這不剛剛安靜了一會兒,氛圍就有些走歪了。
感受著被窩里的溫熱,徐章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略有幾分粗糙的大手開始不安分了。
自盛老太太出事之后,夫妻二人長住盛家,又擔心老太太的病體,已有多日未曾親熱,小夫妻兩正當壯年,感情又好,正是耳鬢廝磨,如膠似漆的時候。
如今正好老太太的事情告一段落,夫妻二人身形具松,徐章這么一撩撥,食髓知味的明蘭哪里還抵抗得住,當即就熱烈的回應起來。
有道是: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有詩云:云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如此良辰美景,又豈能虛度。
次日一早,明蘭悠悠醒來之際,卯時已然過了大半,徐章晨練的習慣仍舊堅持著,一邊洗漱穿戴,一邊埋怨著徐章那頭蠻牛,折騰起人來沒完沒了的,好似不知道什么叫做累一樣,第二天一早還有精力起來晨練。
夫妻二人和徐青山洪氏一道用過早膳,便帶著洪氏一早從庫房里頭挑出來的滋補藥物,徐章親自送明蘭去了盛家,然后才轉道去御史臺點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