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咱們路過揚州的時候,衛姨母不是說要來東京,陪你住一些時日么?怎么都這會兒了還不見過來?”
徐章忽然想起來,明蘭僅剩的那位姨母老早就說要來東京,卻一直沒有機會,這回他們從宥陽回來,途徑揚州的時候,還專程去看了衛姨母。
當時衛姨母就說,等家里頭收拾停當了,就去東京看明蘭,現如今都已經快九月底了,卻還不見衛姨母來東京。
明蘭道:“咱們回來的時候,不是遇上叛亂了嗎,我便去了信,叫姨母不要急著過來。”
徐章道:“叛亂不是早就平定了嗎,這都過去多久了,太子都立了一個多月了。”
明蘭眸光一閃,好奇的問:“夫君怎么忽然想起姨母來了?”
徐章抬手捏了捏明蘭的下巴,“這不是你家夫君如今成了侯爺,大娘子成了侯夫人,還得了誥命,這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兒,自然要叫衛姨母過來瞧瞧,她家外甥女過得很好,衛姨母才能放心不是。”
衛姨母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全心全意替明蘭著想的人之一。
徐章素來秉承的是君待我以桃李,我報君以瓊瑤。
衛姨母對明蘭這般掏心掏肺,徐章和明蘭自然不會虧待了衛姨母。
當初徐章留在揚州的那些產業,并沒有隨著徐章和盛家都來了東京就出手賣掉,起初是盛老太太派人在打理,后來明蘭逐漸大了之后,老太太便把這事兒交給了明蘭,明蘭又交給了衛姨母。
徐章和明蘭成親之后,徐章便做主,將揚州的產業都送給了衛姨母,如今衛姨母一家,便是在揚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富裕人家了。
尤其是徐章當初發展的那些個產業,這么些年下來,早已經形成了產業鏈,出產的東西通過青山商會流入各地,每年都能替衛姨母一家帶去大量的收益。
明蘭仰頭盯著徐章一會兒,然后忽然湊了上去,在徐章的臉上香了一口,然后才說道:“姨母早在十日前就已經動身了,約莫再過幾日便能到了。”
徐章低頭看著明蘭,空著的那只手已經抬了起來,再度捏住了明蘭的下巴,說道:“也不知衛姨母能不能趕上盛家這出好戲!”
明蘭說道:“只要咱們的目的達到了,趕不趕得上,又有什么關系呢!”
“那倒是!”
“夫·····”
明蘭話才剛剛出口,徐章就俯身湊了上去,將明蘭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用舌頭給頂了回去。
身后的伺候的三個丫頭,俏臉盡皆一紅。
盡管早已經習慣了主君和大娘子沒羞沒臊的當著他們的面親熱,可還是難免臉紅。
“先生!”
“本宮聽人說近日先生家中不怎么太平?”
東宮,已經成為太子的趙宗祥手里頭拿著本論語,坐在書案后頭,心神卻不在書上,目光更是好奇的看著上首坐著的徐章。
趙宗祥被封為太子之后,便向嘉佑帝請旨,讓徐章做他的先生,嘉佑帝便給徐章加封了一個太子少傅的虛銜,和如今的翰林院掌院學士馮鏞,太子詹事虞宗亮,一起負責傳授太子讀書明理。
每人一日,六日一休沐。
今日正好輪到徐章。
“哦?”徐章倒是頗為詫異:“微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家中不太平,不知殿下是從哪兒聽說的?”
“是虞詹事告訴本宮的。”太子想也沒想,就把虞宗亮給出賣了。
相較于從南京帶著自己來到東京,將自己從一個無足輕重的夏王世子,推到了太子之位上頭來的徐章而言,嘉佑帝剛剛委派到太子府來的虞宗亮,在趙宗祥的心里,自然不如徐章來的更親近。
“那虞詹事有沒有告訴殿下,為君者,不能聽到什么就信什么,必須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要有自己的判斷。”
趙宗祥搖頭道:“沒有!”
徐章道:“那太子殿下可要記住了,日后不論聽到旁人對殿下說什么,殿下都要現在自己心里想一想,他說的是不是真的?是空穴來風的憑空誣陷,亦或者是無憑無據的流言蜚語。”
趙宗祥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思考這二者之間的區別,頓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點下了頭。
徐章很是滿意,才說:“近些時日,微臣岳家那邊,確實出了一點小事,不過無傷大雅,如今已經解決了,再過幾日,太子殿下應該就能聽到喜訊了!”
“喜訊?”趙宗祥有些疑惑的問。
徐章道:“盛家和永昌伯爵府聯姻的喜訊。”
“永昌伯爵府?”太子微微皺眉,歪著腦袋想了一陣,才忽然眼睛一亮,恍然道:“是梁家吧!”
東京城內勛貴少說有幾十家,另外光是三品以上文武大臣也有幾十人。
趙宗祥如今還只認識一小搓人,剩下的大多都是只知道名字,或許見過那么幾面,但卻并沒有打過交道。
如今嘉佑帝病重,曹皇后日日伺候在龍榻邊上,太子趙宗祥除了每日日常的課業之外,大多數時間也都是待在慶壽殿,陪著嘉佑帝和曹皇后。
至于夏王妃,早就在趙宗祥榮登太子之位的前幾日,就主動請旨,返回南京去了。
嘉佑帝和曹皇后雖然竭力挽留,可夏王妃卻早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離開東京,回南京城的夏王府,甚至為此連番進奏。
嘉佑帝無奈,便只能應了。
然后夏王世子趙宗祥,便正式過繼到曹皇后的名下,成了大宋皇朝唯一一個碩果僅存的皇子。
緊接著經歷過太子冊封的大典之后,便順利成章的成了當朝太子。
“就是梁家!”
太子好奇的問:“先生不是說盛家有好幾位姑娘嗎?不知和梁家結親的是哪位姑娘?又是和梁家的哪位公子結親?”
“是微臣的四姨姐,和兩家的六郎梁晗!”徐章答道。
“那本宮就在這兒先恭喜先生了。”說著太子便拱手作揖,笑臉盈盈的對徐章道。
徐章也笑著回禮道:“多謝殿下。”
“咱們上次講到哪兒了?殿下可還記得?”
馮學士負責傳授太子經義,虞詹事則是傳授太子禮儀、皇家的規矩這些方面的知識,徐章的范圍就大一些,給太子說史,順帶傳授太子一些強身健體的拳腳武藝。
嘉佑帝也算是痛定思痛,知道身體健康、體魄強健的重要性。
徐章文武雙全,是傳授夏王世子拳腳武藝,讀書明理的不二人選。
太子將手中的論語一合,然后放到桌上,抬眼看著徐章,臉上已經滿是期待,說道:“說到衛鞅不受舉薦,獨下民間,走訪秦國,體察秦人疾苦,大獲感觸”
“好!”
徐章以戒尺拍手,朗聲說道:“既如此,那今日便說說衛鞅徙木立信,秦國初行變法。”
太子眼中已經亮起精光,神情之間,滿是期待。
只聽得徐章娓娓說道:“卻說那衛鞅,為孝公所感,入仕秦國”
面對太子這種十歲上下,心性未定的孩子,若只是照本宣科的傳授經義學識,就算太子用心,學的也認真,但也有一定的時限,超過那個時間段,太子的心自然也跟著就亂了。
畢竟太子只是個少年,心性未定,自制力自然也遠遠不如那些心性堅韌的成年人。
莫說是現在方才十歲的太子了,便是一般的成人,也不是人人都有自制力的。
三個先生之中,太子最喜歡的之所以是徐章,除了徐章與太子關系親厚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徐章授課的時候,不會拘泥于某本先賢典籍,或是拘泥于某一篇深奧晦澀的文章詩賦。
而是以略略帶著幾分白話的形式,將所要的講的東西,融入到每一則故事當中。
而今徐章說的,便是戰國時期,從西陲一小國,逐步壯大,成為天下霸主,最后橫掃六合,一統天下的秦國往事。
衛鞅便是商鞅,商君衛鞅,后人又稱之為商鞅,一個使秦國一掃頹勢,一躍成為七國之中頂尖強國之一的傳奇人物,甚至于后世秦始皇能夠橫掃六合,一統天下,也和商君衛鞅有著難以分隔的聯系。
一個說的有趣,一個聽得認真,記得仔細。
至于盛家那邊,盛老太太親自出馬,和吳大娘子說定了兩家的親事,吳大娘子親自帶著媒婆登門下聘,王氏也再度登上永昌伯爵府的大門,送上墨蘭的庚帖,叫三清觀的真人們算好了日子,只等吉時一到,便是墨蘭和梁晗成親的日子。
至于林噙霜,被盛紘拿去祠堂,狠狠打了一頓板子,便送去了城外的莊子。
至于明蘭,帶著幾個丹橘和小桃,還有匆匆忙忙趕到東京城的衛姨母,親自去了一趟關押林噙霜的那個莊子。
看過林噙霜的慘樣,留下幾句似是而非,能夠引人無限遐想的話,再買通莊子上的下人們,不要替林噙霜請大夫,坐等她身上被冬榮打出來的那些傷口潰爛流膿。
讓她在無窮無盡的忐忑不安,和對未知的恐懼和擔憂之中,內心飽受折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