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將所有的功勞獨攬于自己身上,徐章倒是更傾向于拉更多的人下水。
尤其是那些手握軍權的武勛世家出身的軍中大將們。
“你叫何四九?”
徐章饒有興致的看著面前的游俠青皮。
何四九不卑不亢的拱手微微躬身說道:“草民何四九。”
“做什么的?”
“沒什么正經營生,平日里就在街面上浪蕩,靠著祖上留下的產業過活!”
“方才你說的那個叫做蕊初的宮女呢?她現在何處?”
“蕊初姑娘如今尚在草民家中地窖躲藏。”
徐章笑著說道:“君與蕊初女官,皆是我朝的大功臣,稍后待救出官家和皇后娘娘之后,徐某定在官家面前替你們二人請功。”
徐章也終于明白,為何早已經控制住整個東京城的兗王卻遲遲拖著沒有成事,反而是封閉內外四方各處城門,甚至還弄出了一份所謂的詔書。
究其所有,竟是為了一個帶著血詔和兵符出宮的小宮女,還有一個仗義出手相幫的市井游俠。
若非是因為血詔和兵符尚且在外,不知所蹤,只怕兗王早已經自己寫了禪位的詔書,登基稱帝了。
哪里還會留給徐章和顧二反抗的機會。
徐章深知能夠猜得到,現如今只怕兗王已經懷疑他和顧二拿到了兵符和血詔,否則的話,他們兩個哪里來的膽子敢出兵攻打東京城。
這可是無異于造反的舉動。
若是早有兵符和血詔在手,徐章哪里要費那么多的功夫,弄出那么多事情來,浪費這么多人力物力,糟蹋這么多時間,弄出那些異象流言,為的不就是不落人口實,占據大義!
古人嗎,但凡弄個什么動靜出來,總喜歡一通說道,讓自己占據大義的成分。
想當初董胖子入主洛陽,還不是一樣打的誅殺閹宦,替大將軍何進報仇,肅清乾坤的幌子。
后來曹黑臉刺董失敗,寫了個什么討賊檄文,十八路諸侯才紛紛響應,最后才有董胖子攜帝后西逃,整個洛陽城卻被狠狠搜刮了一頓,用掘地三尺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徐章和顧二一沒有三衙的調令,二又沒有嘉佑帝調兵的圣旨和虎符,貿然調動大軍,那可是大罪,要不把手底下的將官軍士們忽悠好了,誰會跟著你冒這么大的風險,把腦袋踢在褲腰帶上起兵。
尤其是攻打的還是作為大宋朝國都的東京城。
神武軍只有兩萬人,東京城內外的禁軍加起來,至少名義上的攏共有八十萬。
那可是八十萬,不是八千,也不是八百,更不是八十。
一人一口唾沫,估計都能把神武軍這區區兩萬人馬給淹死。
如今有些兵書和血詔,不僅僅城外西郊大營的幾十萬禁軍能夠調動了,就連城內值守的殿前司的捧日天武兩支軍隊和城防營的兵馬也未必不能招降煽動呀!
無外乎就是蘿卜加上大棒,先送上一頓胖揍,把他們給打疼了,再給點好處,勸他們迷途知返云云,能夠省事兒總歸是好的。
“不知何兄弟日后有何打算?”徐章笑瞇瞇的看著何四九問。
何四九心中一凜,迎著徐章的目光:“不知指使這話是什么意思?”
當然是招攬你呀什么意思!
徐章道:“神武軍初立,正是廣納天下英才之際,何兄弟本領不凡,若是有意的話,不妨入我神武軍,先做個都頭如何?”
從一個升斗小民,一躍成為神武軍的都頭,都頭已是官身,和底層的那些軍漢可完全不一樣,何四九若是答應的話,何家就此也算是改換門庭了,那些被何四九敗光了的家業,日后自然都會回到何四九手里。
“多謝指使賞識,指使小人素來散漫慣了,怕是受不得軍中規矩!”
何四九雖有些意動,可思索再三之后,卻還是沒有答應。
當初神武軍初創,在京中招募人手的時候,何四九也曾和幾個要好的兄弟們去湊過熱鬧,神武軍的待遇確實極好,可相應的規矩也多,何四九速來自由散漫慣了,而且向往的是那種肆意江湖,恩怨分明,家國天下的任俠生活。
“何兄弟莫要誤會,都頭只是暫時的,何兄弟此番立下不是大功,朝廷定然不會吝嗇上次,屆時便是一步登天,也未必沒有可能!”
“徐某此舉,只是想與何兄弟交個朋友。”
面對直言不諱的徐章,何四九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一亮,看著言笑晏晏的徐章,見其不遮不掩的道出心中所想,印象頓時便好了三分。
“這·····”
何四九有些猶豫了。
徐章道:“何兄弟放心,兄弟若是不愿意的話,先前的話,便權當徐某沒有說過,何兄之功,待諸事平定之后,徐某自會上表,替徐兄弟和蕊初女官請功。”
“指使見諒,非是草民不愿,實在是此事太過突然,不知能夠容草民思慮幾日,再給指使答復?”
“我說這位兄弟!”
何四九的話音剛落,旁邊便有人勸他:“能讓咱們指使親自開口招攬的人,普天之下,你可是第二個,如此潑天之幸,旁人可是祖墳里頭冒青煙也求不來的,你小子若是錯過了,到時候可別后悔。”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王破敵,如今這個時候,守在徐章附近,又有膽子開口插嘴的,也就只有他了。
何四九看了看徐章,咬咬牙,臉上糾結的神情更盛了。
徐章見狀,繼續添油:“何兄弟莫不是想錯過這樁勤王救駕,剿滅叛逆的潑天大功?”
何四九眼中眸光一閃。
“雖說何兄弟先前救下蕊初女官,護送血詔和兵符出城,已然立下了大功,可若是能夠再錦上添花的話,待日后朝廷論功行賞起來,也能有更多的功績來做參照。”
徐章看著何四九糾結的神情,說道:“徐某知道,何兄弟不是那等貪慕榮華富貴之人,可何兄弟不替自己著想,也得替父母祖先,還有妻兒子孫后代考慮呀!”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何兄弟不妨再想想。”
何四九震驚的看著徐章,以前倒是有過不少人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那時的何四九,就跟被迷了心竅似的,一心只撲在所謂的江湖義氣之上,依舊還是在街面上廝混。
家中老仆托人給他說了好幾門親事,起先女方都說的好好地,可后來一打聽何四九的人品性情之后,跟著就改了主意。
何四九今年已經二十大幾了,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剩男之中的剩男了,何四九也并不是那等沒心沒肺,不知道孝順父母祖先的渾人。
何四九思慮再三之后,還是答應了下來。
大軍繼續推進,自各門趕來支援的天武軍,零零散散,如何是早已有所準備的神武軍的對手。
一路穩扎穩打,徐徐朝著皇城推進。
與此同時,領著飛羽營的三千輕騎,往西城而去的長梧那邊,也是捷報連連。
飛羽營出現的實在是太過突然,南熏門被攻占的速度也遠遠超出了城內其余地方禁軍的想象。
長梧剛一露面,話不多說,拎著偃月刀沖入街面之上的叛軍陣營之中就是一陣廝殺。
長梧將飛羽營兵分多路,一千人往東而去,剩下的一千人則沿著通往西城的主干道一路西進,以隊為小組,化整為零,直接一路沖殺。
方正長梧自己是手起刀落,手起刀落,見到穿著甲胄的就砍,看著拿刀的就刴。
沒一會兒就到了積英巷,將積英巷附近的禁軍都肅清了一遍。
徐章領著大軍,推著火炮,走直通朱雀門的御街一路徐徐推進。
早在南熏門大戰正烈的時候,街面上百姓們的蹤影就開始陸陸續續的減少了,尤其是南熏門被迫,長梧領著飛羽營入城之后,街面上的百姓都不要命似的往家里跑,界面上開了門的茶樓酒肆,糧油鋪子,雜物肉攤也都立馬關了。
一路之上,但凡是前來馳援的小鼓禁軍,看到兵甲森嚴,軍陣整齊劃一,氣勢如虹的神武軍,哪里還敢上前來襲擾廝殺。
等徐章領著大軍到了朱雀門的時候,守將才著急忙慌的想要關閉城門,可惜沒等他們如愿,十多發石彈就已經從天而降。
雖然只有數發飛入城墻底下的門洞之中,可造成的傷害,卻足以叫人肝膽皆喪了。
不過盞茶功夫,還沒來得及關閉的朱雀門,就已經落入了神武軍的手中。
在寬敞平坦的御街,運輸起火炮來,比起城外可容易多了。
便是重逾千斤的火炮,在勞動人民的智慧之下,也不過是一個稍微大一些的玩具罷了。
這也是為何徐章要帶著神武軍來打南熏門的原因。
御街寬闊,答三十余丈,折合下來,就是百米左右。
十三架重逾千斤的火炮并排而行,列于軍陣前沿的中間區域,四周皆是甲胄森嚴,槍矛林立的步卒。
火炮營前邊,則是負責爆破攻堅的摧城營,士卒們腰上,肩背之間,都掛滿了轟天雷。
再往前則是手持足有一人高大盾的遁甲營。
百米多長的御街之上,一條長龍,徐徐匍匐向前,朝著皇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