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徐章是想讓徐文一塊兒來揚州的,畢竟如今有孫王兩位從戰場上下來的老爺子在,能指點他們倆徐家家傳的武藝。
可如今徐文和劉教頭學武正到關鍵時刻,已然初步上手槍棒騎射了,徐文和劉教頭雖無師徒之情,卻有師徒之實,想要跟著劉教頭扎扎實實的學完出師之后,再做他想。
對此徐章也沒意見,王孫兩個老爺子雖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可劉教頭這位江湖出身的資深武師在武藝上卻也未必差多少。
只要他肯用心教,徐文肯用心學,徐文也能學到一身真本事。
翌日一早,錢老漢帶著孫平寇去牙行挑人,徐章則帶著王破敵去了盛家,還提著不少禮物,不是什么貴重東西,都是些宥陽老家的特產,不值什么錢。
翠荷和翠蓮則被留在家里,和王孫兩個老爺子一塊兒看家。
到了盛家的時候,盛紘一家子已經省親歸來,見到徐章長柏還是頗為高興的,因為這個只比他小幾個月的表弟天資聰穎,腦子靈活,讀書也不差,尤其是在某些事情上面的見解,便是權舉人和盛紘也多有夸贊。
更關鍵的是兩人三觀頗為契合,挺談得來的。
王氏還是老模樣,在老太太和盛紘面前對徐章還是蠻熱情的,不過背地里卻有些冷淡。
其實歸根結底,這事兒還得歸到老太太身上,誰叫老太太院子里出了個林小娘,深得盛紘寵愛,如今就連管家權都被盛紘交給了她。
王大娘子堂堂官宦世家的嫡女,盛紘明媒正娶的主母大娘子,如今竟然被一個妾室小娘壓在頭上。
徐章也不在意,王大娘子雖說冷淡了些,但性子魯直,是個心直口快,沒有心計的,有什么事情都寫在了臉上,也不會暗地里出什么陰招手段之類的。
元宵剛過,書塾里頭便開了課,早上徐章去壽安堂給老太太請了安之后,便徑直去了書塾。
書塾里頭,男子這邊還是只有長柏長楓和徐章三人,倒是姑娘們那邊,原本屬于華蘭的位置如今被墨蘭坐了,如蘭和明蘭也依次往前推了一個座位。
“先生!”徐章躬身拱手,給坐在上首的權夫子見禮。
權夫子微微頷首,嗯了一聲:“既然來了,那便入座吧!”
徐章拱手應是,走到長楓身后坐下。
原先坐在淑蘭身后的墨蘭坐到了最靠近權夫子的第一個位子,小明蘭自然順理成章的到了徐章的左手邊。
小丫頭見徐章來了,頓時便笑盈盈的,兩只眉毛彎成了月牙狀,還俏皮的沖著徐章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
徐章嘴角清揚起一絲弧度,目光柔和。
時間來到正午,學塾下課,徐章還沒起身,旁邊的明蘭就巴巴的湊了過來。
“章表哥!”軟軟糯糯的聲音拖了老長。
徐章笑著問:“六妹妹有什么事情嗎?”
明蘭伸出小手,攤開手掌:“表哥不是說從宥陽回來就給明兒帶禮物的嗎?禮物呢?”小丫頭一臉期許的看著徐章,眼里放著光。
“答應六妹妹的事情怎么會忘呢!”說話間,徐章朝著身后不遠處的王破敵招了招手。
王破敵立馬走了過來。
“事情辦得怎么樣了?”徐章問。
王破敵道:“公子放心,方才壽安堂那邊來人說了,翠蓮姐姐都弄好了,就等公子和六姑娘下學了回去呢!”
明蘭有些不明就里,徐章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柔聲笑道:“六妹妹不是惦記著禮物么?如今禮物就在壽安堂放著,六妹妹可要隨我一道去瞧瞧呀?”
明蘭立時點頭如搗蒜,急聲道:“自然要去!”
徐章又對著明蘭的貼身女使吩咐道:“小桃,你去衛小娘院里說一聲,就說今日六姑娘跟我一道去壽安堂用午膳!”
翻了年,明蘭就七歲了,可小桃才六歲,長得比明蘭還有瘦小,性子憨憨的,也很是可愛。
“奴婢知道了。”
小桃雖然年紀小,但來盛家也有一兩年了,而且經常和明蘭一道在壽安堂,學塾還有衛小娘院里來回,也不至于找不著路。
似是對未知禮物的期待,明蘭這小丫頭有些迫不及待了,走的極快,那對不及徐章一半的小短腿竟邁的飛快,走出了風一般的速度,一路小跑著拽著徐章往前。
壽安堂里,老太太正端坐在羅漢床上,手里頭捧著本道經,瞧著正入神。
房嬤嬤站在邊上,目光卻時不時總往外瞟。
老太太目光動都沒動,淡淡的道:“行了,你個老貨就別瞧了,到了時辰自然會來的。”
房嬤嬤笑著道:“老奴這不是擔心先生拖堂,章公子回來晚了嘛!”
老太太合上道經,搖了搖頭,看著房嬤嬤,有些無奈的說道:“也不知那小子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這般上心。”
房嬤嬤接過老太太手中的道經,擺到一邊放好,說道:“章公子懂事乖巧,又會逗人開心,老奴是喜歡的緊,難道老太太不喜歡?”
老太太幽幽一嘆,神色有些唏噓:“就是太懂事兒,太成熟了些,他今年才十三呀!”
房嬤嬤卻笑著道:“老話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章公子家脫離了金陵徐家,上無宗族庇佑,下無姻親可以提攜,只能靠著自己,自然要比尋常官宦人家的孩子要成熟些,依老奴看,這可不是什么壞事兒。”
老太太嘆了口氣,說道:“你說的我都知道,只是他一個才十三歲的孩子,肩上卻要挑著這么重的擔子,我有些擔心。”
緊接著卻又搖了搖頭,抿著薄唇自嘲道:“古人說的杞人憂天,怕便是我現在的樣子吧!”
房嬤嬤忙上前安慰道:“老太太關心表公子,乃是人之常情,依老奴看,這可不是什么杞人憂天,而是舐犢情深呢!”
“七老太爺的子嗣里頭,就章表公子這么一個有天分的,年紀輕輕便中了秀才,自己又肯勤奮用功,便是如今的侯府嫡脈的那些子侄之中,也沒聽說哪位公子能有章公子這般天資和勤奮的。”
“雖說如今咱們和侯府那邊沒了來往,可您終究是老侯爺的血脈,如今對章公子上心些,自是理所應當的。”
老太太雖說早年因著盛紘的親事和勇毅侯府鬧翻了,雙方自此不再往來,可老太太這么重情重義的一個人,又怎么可能對徐家絲毫都不掛念呢?
不過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罷了。
而且偌大的盛家之中,無一個是老太太的血脈,老太太素來過得孤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個徐章,給原本孤寂的老年生活平添了些許色彩,而且徐章的出色和勤奮也讓老太太對這個后輩頗為滿意。
半年多的相處下來,不只是老太太,就連壽安堂里的女使婆子們,都已經習慣了俆章這位表公子每日中午來壽安堂陪老太太一起用飯說話,逗老太太開心呢。